奧巴馬的“改變”

趙靈敏

兩個任期結束后的今天，奧巴馬當年承諾的那些“change”，到底實現了多少呢？

2017年1月19日，奧巴馬離開白宮，結束八年的總統生涯。八年前，奧巴馬在政治歷練非常薄弱（三年參議員經驗，其中兩年在競選總統）的情況下突破了希拉里和麥凱恩兩個重量級政治人物的圍追堵截，成為美國歷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提出的口號“change”，迎合了在金融危機和中東戰爭受挫雙重打擊之下人心思變的心理需要;配合奧巴馬年輕有活力、衣著時髦、長得帥、雄辯滔滔等個人特質，終于成就了一個當代政治傳奇。當年，奧巴馬當選在全球范圍引發的關注和討論，比今天的特朗普只多不少，多少人相信他的上臺意味著一個全新時代的開始。那么，兩個任期結束后的今天，奧巴馬當年承諾的那些“change”，到底實現了多少呢？

日前，奧巴馬接受了哥倫比亞廣播公司（CBS）電視臺王牌節目《60分鐘》采訪，在被主持人認定“你沒有改變華盛頓”時，他的回答是“我們是美國現代史上第一個沒有重大丑聞的政府，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改變了一些東西”。

應該說，奧巴馬講的是實話。從尼克松的“水門事件”到里根的“伊朗門事件”，從克林頓的“萊溫斯基門”到小布什任內副總統切尼和哈利伯頓公司的曖昧關系，政治丑聞是歷屆美國政府的“標配”，區別只在于嚴重程度不同。奧巴馬在2008年競選時，對包括這類現象在內的“舊政治”給予了猛烈抨擊，聲稱會劃清界限。而能成為“美國現代史上第一個沒有重大丑聞的政府”，至少說明奧巴馬嚴于律己，嚴于約束團隊，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但與此同時，在奧巴馬任內，民主共和兩黨的黨爭達到了空前的程度，兩黨置國家利益于不顧，互相拆臺看笑話的事情層出不窮，而這同樣是丑陋“舊政治”的體現。

在奧巴馬上任之初，美國剛剛經歷了自1930年代“大蕭條”以來最大的一場經濟危機，經濟在這一年萎縮3%，失業率高達10%。八年后，美國經濟持續以2%-3%的速度增長，失業率降至5%，從數字看幾乎達到了全民就業。但就業方面的結構性矛盾并沒有得到解決，漂亮的就業數據背后，是很多人因為長期找不到工作絕望之下退出就業市場的現實;更嚴重的是，中西部“鐵銹地帶”白人勞工階級的生存狀況并沒有改善，出于宗教原因，他們對奧巴馬念茲在茲的LGBT（女同性戀、男同性戀、雙性戀、變性人）群體的合法化也非常不滿，他們的劇烈反彈最終促成了特朗普的上臺，因此造成了一個非常吊詭的現象，那就是底層白人勞工離棄了代表左翼的民主黨，轉身擁抱傳統上代表大資產階級利益的共和黨。從這個意義上講，沒有奧巴馬，就沒有特朗普。

而在國際上，奧巴馬在上任之初，出于理想主義和對國際事務的不了解，發出了革命性的變革信號，在擔任總統的第一年里，他在布拉格的演講中提出了無核世界的目標;在開羅的演講承諾將開創和穆斯林世界關系的新紀元;而在諾貝爾和平獎獲獎演講中，他承諾“讓歷史駛上公正的方向”。在現實層面，奧巴馬在處理對外政策問題時并不強調預設一個龐大的意識形態前提，他強調解決一個個實際問題，即case-by-case，少談些主義，除非知道某一事態會對美國的安全保障構成威脅，否則不會承擔成本和風險。很大程度上，這也是美國大國地位在十年反恐戰爭遭受重挫后的一種無奈之舉。但選擇從中東撤軍并減少軍事干預，留下的真空卻被“伊斯蘭國”所利用，奧巴馬執政后期，俄羅斯更是強勢進駐中東，美國在中東的存在感已經越來越小。

可以說，奧巴馬是一個正直、有理想的政治家，他做了很多努力促成他所期待的“change”，但因為種種原因，“change”的實現程度有限，而且美國和這個世界并沒有因此變得更好。

奧巴馬的八年，民主黨在觀感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只關心變性人上廁所、同性婚姻合法化等不接地氣主題的政黨，遠離了普通美國白人的關切。正是因為美國社會關鍵少數群體八年前發出的變革聲音沒有被奧巴馬重視和解決，才使得民意以報復性的姿態轉向了特朗普，斷送了希拉里的總統夢，也讓民主黨在與此次總統選舉同步進行的州和國會等各級選舉中遭到了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