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蟲之鏡

楓小藍

螢火蟲之鏡

楓小藍

“兒子，我親愛的兒子……娘終于等到你了……”——在視野的盡頭，一群螢火蟲正帶著一面螢火蟲之鏡，飛向鏡妖的“家”。 ——引子

約定

“呼……”子寞的耳邊，響著一陣陣輕輕的呼喚。

慢慢地，子寞睜開了雙眼。天哪，這……這是仙境吧？他想道。眼前，周圍，甚至更遠的地方，全部、全部是螢火蟲！

“你醒了……啊……”這聲呼喚非常地輕，還有回音。

“誰？！”子寞大喊，但回應他的，只是螢火蟲們翅膀扇動的聲音。那種呼喚聲，消失了。

子寞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在一座森林里。但是，自己是怎么進來的呢？子寞怎么也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自己好像在一條小路上撿到了一面鏡子，并蹲在那兒磨光了鏡子。然后他好像就在這個森林里，被螢火蟲包圍了。

子寞摸摸自己上衣的口袋，赫然發現，那面撿到的鏡子，還在他的口袋里。他將鏡子拿了出來。

突然地，鏡子反射出異常明亮的光！“啊！——”子寞急忙閉上眼睛。是螢火蟲的光使得鏡子反光如此厲害嗎？子寞想。

“子寞，快起來，剛才嚇到你了，對不起。”一個幽靈般的聲音叫道。

子寞猛地站起，發現一位女孩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的聲音……很像就是不久前呼喚他的聲音吧？

“你是誰？”子寞問道。

“我是這森林里的鏡妖。每天晚上，我都會以螢火蟲來制作鏡子。——你不必怕我，我不會傷害你，我是很低級的妖，不會什么傷人的法術的。”

“天哪，那你能幫我走出這座森林嗎？作為報酬，我可以……可以幫你磨鏡子！”

“唉，少年，你太無知了。這座森林叫螢火之森，對，就是大名鼎鼎的魔幻的森林，里面有各種神和妖。不過啊，只要是進了這座森林的人類啊，一般就不可能出去了，除了等死，就只有一條退路：去找神仙長老，請求他幫你修煉妖——或修煉成神。”

子寞想了想。也許，留下是更好的選擇吧。出了森林，他更是無依無靠啊——子寞自小失去了母親，而不久前，父親也因病去世了。他一直靠磨鏡子在維持生計，但是這可不是個賺錢的活兒。留下來，不是很好嗎？

“那，那你能否帶我去找神仙長老？”

小鏡妖翻了個白眼，說：“我可沒有能力進去神仙的地盤！不過……如果你幫我磨鏡子，我就想辦法幫你。我保證。”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鏡妖甜甜地笑了，伸手一點，面前的一只螢火蟲便放射出了黃色的萬丈光芒，緊接著，一面精致的鏡子，誕生了。

離開

那天晚上，鏡妖做了共30面鏡子。子寞也不停地在磨鏡子。

“這樣傷害螢火蟲不會破壞生態平衡嗎？”子寞問道。

“這兒跟你們人類的世界可不一樣呀！一位專管螢火蟲的神仙，會平衡螢火蟲的數量的。因為森林里許多的妖、鬼都要依靠螢火蟲來生存——當然，不是大量的。”鏡妖“噗嗤”一聲笑了。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了。突然，一天傍晚，螢火蟲又快出來的時候，鏡妖對子寞說：“子寞，明天，我就要離開了……今晚，我就必須想辦法帶你去找神仙長老。”

“什么？為什么，為什么要離開？”子寞驚訝地問。

“最近，森林出現了混亂……聽說是有外來的法力正在蔓延森林、控制森林！神仙長老已經發布命令，要求所有大于100歲的妖、鬼，都必須貢獻自己特有的力量——我今年已經是120歲了……只是樣貌沒有改變。我會在你找到神仙長老后，將我的力量奉獻給你。”鏡妖嘆了口氣，憂傷地笑了，長發在風中像柳枝一樣搖曳著。

子寞不敢相信，森林竟出現了混亂，更不敢相信，陪伴自己這么多天的小鏡妖，竟要離開自己了。

“不要，你不可以走！”子寞大叫，像個3歲的小孩子一樣。

螢火蟲不知何時，已經包圍了他們。夜幕降臨了，夕陽被抹去。

鏡妖站起身，說道：“子寞，我們該行動了。”

“怎么行動？”子寞問。鏡妖伸出雙手，捧住一只螢火蟲，放在離臉只有幾厘米的地方

“小螢兒，告訴她，我需要她，請她過來幫我。”接著，她放飛了螢火蟲。那只螢火蟲以接近光速的速度，飛得無影無蹤。

“我剛剛叫螢火蟲幫忙送信了。我的一位老朋友，一位很厲害的神仙，等會兒會過來幫我們。”

沒過多久，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小言，你找我幫忙？小螢兒告訴我了。”鏡妖回答：“是啊！我求你過來幫忙帶我和子寞去找神仙長老。等神仙長老幫他修煉成仙，我便會貢獻我的力量——給他。你知道的吧，大于100歲的妖魔鬼怪都要貢獻力量。”

子寞看見一名女子，大約25歲吧，正站在他們面前。想必，她就是鏡妖所說的神仙朋友吧！

“子……寞？”女子猛地抬頭，看向子寞。“你是子寞？”她不敢置信地問道。

“是的，我是子寞。”子寞回答，心中忐忑不安。“子寞，這位是聶隱娘。她是很厲害的神仙！”鏡妖介紹道。

聶隱娘……為什么這個名字，如此耳熟？子寞想道。

聶隱娘突然熱淚盈眶，問道：“兒……不，子寞，你會磨鏡子，對嗎？你今年17歲了，對嗎？你沒有母親、也失去了父親，對嗎……”

“你是誰？！為什么你知道這么多？”子寞害怕起來。難道神仙都這么厲害嗎？

“兒子，我親愛的兒子……娘終于等到你了……”聶隱娘說道。

“你到底是誰？”子寞無助地大喊，尋求著幫助。她不可能是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不會是神仙的！

“他……就是你天天掛在嘴邊提到的兒子？”鏡妖也目瞪口呆，“我竟沒有發現！”鏡妖又說：“子寞，你知道你為什么生來沒娘？因為你娘就是她，一個已經修煉成仙的200歲的神仙。她沒有辦法，將你和你父親留在了人間。而她，不得不回來。”

子寞呆住了，看著母親。“娘……”過了好半天，他終于叫出了口。

“兒子，牽好我的手，我帶你一程——還有你，小言。”聶隱娘念叨了一些像咒語一樣的東西，然后嗖的一下，他們似乎開始了穿越！

幾分鐘后，聶隱娘停了下來。“這，就是神仙長老的地盤了。他就在里邊。我就不進去了，小言，我把兒子暫時托付給你了。”

“好的。子寞，我們走。”

鏡妖的手一直在抖，她敲了門。

“進——來。”一聲低吟答復道。鏡妖推開了門。

屋里，坐著的，是一位白發飄飄、滿身仙氣的老人。他就是神仙長老吧。鏡妖立刻跪了下去，子寞也照做了。

“打擾長老大人！”鏡妖慌亂地說。長老沒有抬頭，說道：“報上姓名及年齡來！”

“此妖今年120歲，是森林中的鏡妖……這位是誤入森林的人類，子寞，希望長老您幫他修煉成仙。”

“120歲？為什么還不去貢獻力量？！你不知道森林現在的危機嗎？”長老有些憤怒地說道。

“長老大人，我決定將力量貢獻給他，不過，得請您先助他一臂之力，速煉成仙。”鏡妖回答，臉上流下了幾滴冷汗。

長老猶豫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暫不能助他成仙，但我可以賜予他仙氣。來，吃下這顆仙丹。”

子寞閉著眼睛，吞下了那顆仙丹。頓時，他感到身體變得輕盈，頭腦清晰，非常自在、暢快。

“謝謝長老！”鏡妖鞠了一躬，“那么，我們先退下了！”長老沒再理會。

到了屋外，鏡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說：“我要給你貢獻力量了——其實不算什么力量，只是一件很小的東西。”鏡妖伸出雙手，懷抱眾多螢火蟲。她最后看了一眼子寞，然后閉上了眼睛。她懷里的螢火蟲慢慢地由一個個黃色的小光點變為了一個白色透亮的平面。突然，光芒四射，刺得子寞睜不開眼。

“子寞，我會送你一面鏡子，只要你一磨這面鏡子，將它磨得透亮，它就會變成一把劍……它會保護你！子寞，我會一直記著你的樣子——”是鏡妖的聲音……只是，她在哪兒呢？

等子寞再次看見四周的時候，鏡妖已經不見了。留給他的，只有一面躺在地上的精致的鏡子。

鏡子

“鏡妖？小言？！”子寞喊起來。但是，鏡妖小言再也不會出現了。

子寞又想去找聶隱娘，他的媽媽。現在，他們終于可以團圓了。只是，鏡妖貢獻了自己，但是，這有什么用呢？他又不會舞劍，他又不想去擊敗敵方！

去找聶隱娘的路上，突然地，子寞的面前變得漆黑，樹葉依舊沙沙的在響，但是，螢火蟲都不見了。一切，都被黑暗和詭異籠罩著。

“啊！”砰地一聲，子寞被一股力量擊倒在地！他感到了腦袋的一陣疼痛，眼淚涌了出來。

“子寞……用那鏡子……”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是鏡妖，是她那輕喚的聲音！子寞飛速拿出鏡子，開始磨。猛地一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子寞手中的鏡子，就變成了一把劍，一把光芒永駐的劍……子寞使勁兒將劍往前一擊，然后又是向后一擊！他以前明明不會劍術的呀，他明明只知道怎樣去磨鏡……

不知過了了多久，黑暗退去了，螢火蟲又圍繞住了子寞。子寞手中的劍，變回了鏡子，一面反射著很強的光的鏡子。在鏡子里，子寞似乎看見了鏡妖那甜美可愛的臉，和她將螢火蟲轉變為鏡子的模樣。

“兒子！”背后，傳來母親的聲音。是聶隱娘！她終于來了。

“娘……剛才，剛才好可怕……”子寞說。

“沒事，現在娘在這兒了，沒事了……”聶隱娘看向前方。“兒子，你剛才，將那團黑影擊破了？”

子寞無力地點點頭。聶隱娘猛地抬頭。“天哪，兒子，你知道嗎，你竟然擊敗了那外來的威脅森林的法力……”

子寞沒有回應母親。他的手還不自覺地輕輕磨著那面由螢火蟲和鏡妖小言的生命組成的鏡子，而鏡子透出著不滅的光，照亮天際。螢火蟲們聚集了起來，在天空中，擺成了一個形狀——好像是小言的臉。

聶隱娘笑了，輕聲說道：“小言，在鏡子里等著我。”

子寞用力將鏡子一拋，心里想道：“鏡妖，小言，我也不會忘記你的模樣。”

螢火蟲們似乎知道所有的事情，他們飛向鏡子，接住了它，然后帶著它，飛向了天際。

接著，天漸漸地變亮了，黎明馬上就要到來了。明天，螢火蟲們一定還會回來，但一定不會帶著那螢火蟲之鏡回來了吧。那鏡子，是上百只螢火蟲和一只小鏡妖融合而成的……

子寞笑了。他始終可以看見，在視野的盡頭，一群螢火蟲正帶著一面螢火蟲之鏡，飛向鏡妖的“家”。

“娘——我們也回家吧。”

（作者單位：廣東深圳市紅嶺中學石廈校區7年級）

葉開點評：楓小藍的“螢火之森”的世界，在不斷的寫作中已經漸漸形成了，形成了一個非常合理的，美妙的世界，其中所蘊含的各種特殊的人物和關系，都可以繼續開掘，而不斷完善。創造一個世界很重要，這樣你會有很深的內功，什么招式運用起來都非常自如，就算是磨鏡少年，也直接就能在“螢火之森”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與奇美的情感，并且很容易地就跟“聶隱娘”接上關系。你對小鏡妖的塑造以及她對自己力量的貢獻方式，也寫得特別棒，他們合作擊敗威脅森林的法力，寫得很清晰很巧妙。唐傳奇中也有一個名篇《古鏡記》，那是成了精的上古神鏡，據說是黃帝所造，能夠辟邪照妖，發生各種有趣的故事。你的小鏡妖塑造，是現代的模式，與那唐人的氣息，脈脈相通。非常精彩的演繹，祝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