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記憶

◎ 謝首勇（四川）

雪的記憶

◎ 謝首勇（四川）

一

呆立在涪江邊，恍若站立在融化的雪水里，也站在早春二月的春風里。不經意之中，鼻翼尖得瑟了一下，是早春寒涼的雨滴，還是春天的第一朵雪花，抑或是我心里孤獨的淚水？朦朧之中，黑色的鳥兒飛過，飛進了歷史的深深處。就這樣，我想起了雪，想起了地球上的第一朵雪花。

我知道，這朵雪花很沉重，很沉重，沉重得如詩人的苦難，淚水里泛著些墳頭的葦花，還有些慘白的月光。這朵雪穿過歷史的塵土，還有刀光劍影，數不清的高山和湖泊。她就這樣踽踽獨行，在有人或者沒有人的世界里，芬芳了億萬年。

就在眼前，這朵春天的雪花里，這朵雪花的精魂里，是否還存留著曾經的魂毅和剛強。或者人世間的冷暖炎涼，也是否和雪花一同成長，舞蹈著一些雪花和詩歌的死亡，死亡了的詩和歌？

在雪花的歡樂和苦痛中，我想起了雪，想起了春風里的雪花，還有地球上的第一朵盛開的花朵，花朵的消融，可能還有雪花的死亡，雪花的春天和生命……

二

今天，我站在濕漉漉的雪地里，花朵的飄零包裹著我干瘦的鼻翼，也許會連同我的哀愁和悵惘，隨著冷酷的片片雪花，一同埋葬在灰褐色的土地……

很久以后，或許會滲漏出雪的滄桑，雪的靈魂和生命；就這樣綿綿不息，流淌過千年干涸的河床和月色朦朧的永恒……

三

今天，看到了雪，這讓我想起了雪。曾經雪的冷靜和我的痛苦糾纏在一起，每一朵的飄零都重重地叩擊著我薄弱的心扉，刺破了我無力的心房，在水田里綻放了一朵朵血色和玫瑰。

玫瑰的微笑和苦痛在冬天的早晨里呻吟，吟唱著雪的記憶，雪的心臟，雪的孤獨，還有站在雪地里的最后的一枝花朵。花瓣里，冷冷的露珠滾動著孤墳的蒼老，似乎還有丁香的淚水，仿佛世界上所有的花朵，都在我蒼白的思念里顫栗。

故鄉貧瘠的山梁上，雪花在無情地嘶鳴著。外婆的墳頭也爬滿了雪花，都深深地埋藏著雪的身軀和淚水，甚至連我的名字里也有雪的搖曳，雪的精靈，雪的瘋狂……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在雪的吶喊聲里，都是這般的無奈和傷痛。恍恍惚惚之間，一只黑色的蝴蝶飛進花朵的深處，顫抖著纖弱的翼翅，就這樣在深秋的天空下彷徨……

在迷迷糊糊的姿態里，我在冰冷的雪水里，游弋出凍結的哀悼，哀悼著我的軀干和思想，將我的永生和瞬間，舊時的榮光和深深的恥辱，在無邊的凋落中，在黑夜的恐嚇中，在那一輪慘白的月色中，劃出幾顆在天邊消失的星子……不帶走塵世間的一顆塵埃，不帶走一絲雪花的漣漪，還有雪的芬芳，雪的溫熱和苦澀……

四

水田里，有雪，也有詩的吟唱；還有風景，雪的靈魂，雪的飄落，雪的沉思和美麗，全都流淌過雪的深深處……

也許，雪的生命和永恒，定然會消融在水田的雪里。而融化的雪里有我的魂靈，還有淺淺的思緒，倒影在雪的影兒里，是一灣雪地和皚皚……

于是又想起遙遠山坡上的雪地里，生長著舊時的純真，和孩提時歪歪斜斜的腳印，一行行，一片片，蜿蜒到天邊，是遠處雪的懷念和靜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