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5000萬兒童背井離鄉

李忠東

背井離鄉，危機四伏

鏡頭一：前年9月2日，土耳其海灘上漂著一具幼童遺體的照片迅速傳遍歐洲國家。這名偷渡溺亡的敘利亞小難民名叫艾蘭·庫爾迪，年僅三歲。他的小臉半浸在海水中，海浪無情地打在小小的身軀上。這是難民危機爆發以來最揪心的畫面，引起廣泛震驚和反思。2日凌晨，艾蘭和五歲的哥哥加利普跟隨父母搭上偷渡船，試圖從土耳其博德魯姆半島出發，偷渡至希臘科斯島。這艘船本身只能搭載四人，但當時塞滿了17人。偷渡船凌晨4點左右出發，30分鐘后船體傾覆。除了爸爸阿卜杜拉獲救，艾蘭、加利普和媽媽三人不幸遇難。阿卜杜拉是一名來自敘利亞大馬士革的理發師，一年多前來到土耳其。全家人想通過偷渡進入歐洲，然后投奔在加拿大的親友。他難以抵制心中的悲痛，不停地念叨：“我的老婆和孩子都沒了。”

鏡頭二：去年8月，五歲的敘利亞阿勒頗男孩奧姆蘭·達納什坐在救護車上的照片牽動了全世界人的心。阿勒頗是敘利亞北方重鎮，已經陷入戰爭四年多，幾千人死于戰火，數以萬計的人們背井離鄉。奧姆蘭在空襲中幸免于難，被救護人員抱上救護車，坐在座椅上。他的卡通上衣滿身灰土，左眼和面頰被頭上流下的血污覆蓋。過了一會兒，奧姆蘭舉起左手揉了揉左眼，又摸了摸額頭。當他把手拿下來的時候，不知所措地看著上面沾滿的血污。然后把兩只手放在座椅上不停地擦著，好像想把血污擦掉。奧姆蘭沒有大哭大鬧，也沒有痛苦呻吟，仿佛在安靜地等待治療。他迷茫的眼神不僅向人們訴說了個人的悲慘境遇，更揭示了敘利亞內戰的殘酷。

鏡頭三：瑞典境內沒有家長陪同的兒童數量2015年創下新高，超過3萬人。馬爾默市難民安置點的工作人員發現，收容的難民兒童成為嫖客“獵物”。他們在入境瑞典時，就收到皮條客提供的手機，然后在安置點接到陌生來電。至少15名兒童夜間偷偷溜出安置中心，數小時后帶著值錢的物品返回。這種情況一直存在，總有不同的男人在奇怪的時間到安置點外接走這些孩子。警方在獲悉反映難民兒童存在賣淫行為的報告后表示人手有限，暫時難以處理。難民安置人員只得設法與馬爾默市政府合作，保護那些“易受傷害”的兒童。最近他們加大力度看護一名14歲的摩洛哥女孩，使她不會再次被侵犯。難民安置人員認為，那些沒有家長陪同的孩子尤其容易受到性侵。據斯德哥爾摩省行政委員會公布的數據，去年針對兒童的性剝削事件多達近百起。

UNICEF的報告指出，全球遷居國外或經常流離失所的兒童約有5000萬，其中由于戰亂而被迫遷徙的為2800萬。在他們之中，1000萬人成為難民兒童，100萬名尋求庇護的兒童仍未獲得難民身份，另有約1700萬名兒童在各自的國家境內流離失所。這些兒童亟須人道主義援助，并獲取關鍵服務。隨著最近五年來新的全球爭端不斷發生，兒童難民人數猛增75%以上，新增人數達到800萬人。

2015年，在得到聯合國難民署（UNHCR）救濟和保護的兒童難民中，僅來自敘利亞和阿富汗兩國的兒童就占到了50%。報告還顯示，獨自跨越國境的兒童數量正在攀升。2015年，超過10萬名無人陪伴的未成年人向78個國家申請庇護，這一數字是2014年的三倍。無人陪伴的兒童是最易遭受剝削和虐待的高風險群體之一，可能遭受組織偷渡的“蛇頭”和人販的盤剝。

報告顯示，土耳其是新近接納難民數量最多的國家，很可能也是世界上接納難民兒童數最多的國家。就難民與本國人口比例而言，黎巴嫩接納的難民數占比最高，每5個人中就有1名難民。相較而言，英國大約每530人中有1名難民，美國每1200人中有1名難民。然而如果按接納難民數與國家收入水平比來排列，剛果民主共和國、埃塞俄比亞和巴基斯坦則居于前列。

保護幫助 ，刻不容緩

UNICEF報告提供的數據顯示，由于極度貧困或團伙暴力而離開家鄉移居他國的兒童難民中，許多由于缺乏證明文件，法定身份不明，生活狀況未得到持續跟進和監控，因而極有可能遭受虐待和拘留。在不少地方，這些沒有法律代理人和成年監護人的兒童因制度的空隙而遭受不幸，經常被送上法庭。特別是在中美洲與美國邊境，這種情況更為嚴重。

“一個孩子為了自己的案子，要和一個政府委派的律師辯論，這該有多荒謬。必須知道，羈留兒童是最惡劣的行為，會對其成長產生嚴重的影響。然而，各國卻沒有任何確保兒童免受拘留的措施。”聯合國兒童基金會依諾森蒂研究中心研究員戴爾·魯茨坦表示，“很多國家都標榜其立國信條是保護‘自己的孩子，但孩子是世界的孩子，他們理應受到同等標準的待遇和保護。”

魯茨坦提出，重要的是搞清楚兒童遷徙的原因，這點經常被公眾忽視。現有的救助體系往往以邊境歸屬與法律規定為基礎，只重視成人，卻對兒童缺乏關注。主動或被迫離開家園的兒童往往無法獲得移民享有的潛在福利，而獲得更好的教育本是許多兒童和家庭選擇移民的主要原因之一。

盡管世界上有很多地區和人民對難民和移民兒童表示歡迎，然而仇外心理、種族歧視和排外主義仍嚴重威脅著他們的生命與未來。難民兒童失學的概率是其他兒童的五倍。即便他們有學可上，也可能在學校遭受不公平對待和欺凌。在學校之外，由于法律障礙，難民兒童和移民兒童即使得到良好的救助，大多數依然都面臨著不同程度的貧困窘境，總是遭到排斥，無法與本地兒童均等地享有各類服務。

“如果無法為這些孩子提供教育機會，給他們一個更加正常的童年，那么人類將付出什么樣的代價？他們又怎么能為自己所處的社會做出有益貢獻？如果他們無法做到這些，不僅僅是他們的前途渺茫，社會本身也會遭受損失。”UNICEF執行主任安東尼·雷克強調道，“倘若現在年幼的難民能被接納和保護，有接受教育和健康成長的機會，自身的潛能可以被激發出來，那么他們就能成為促進經濟增長的穩定因素。”

UNICEF呼吁，國際社會盡快落實《兒童權利公約》（CRC），它是有史以來最廣為接受的國際公約之一，要求各締約國尊重并保護本國國內兒童的權利，無論其背景是什么，是否具有移民身份。報告還稱，雖然難民保護的立法工作尚不完善，但CRC的內容十分明確，考慮到兒童的弱勢群體地位，他們理應得到特殊對待。為了保護移民兒童、停止對低齡難民身份申請者的拘留、避免家庭分離和提供必要的教育與醫療服務，國際社會應該立即采取行動。

在報告中，UNICEF提出了六項保護和幫助流離失所的兒童的具體措施。其中包括保護難民兒童和移民兒童，尤其是無人陪伴的兒童，防止其遭受剝削和暴力侵害；引入一系列務實的替代方案，終止針對尋求難民或移民身份的兒童實施的拘留；保持家庭完整，這是保護兒童和給予他們合法身份的最佳途徑；讓所有的難民和移民兒童有學可上，并向其提供優質的衛生保健等基本服務；針對引起大規模難民和移民流動的深層次原因，敦促相關行動的實施；提倡實行反排外、反歧視和反邊緣化的措施。

UNICEF執行主任安東尼·雷克2016年9月3日在紐約發表聲明，呼吁全世界采取措施，保護歐洲移民和難民危機中的兒童。“無論是溺亡海中的艾蘭·庫爾迪那幼小的遺體，還是家園被毀后坐上救護車驚魂未定、滿臉鮮血的奧姆蘭·達尼什，一個個兒童的影像給世人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在目睹個別兒童的遭遇而對他們表示同情的同時，我們必須為所有處于危機中的兒童采取行動。”

雷克在聲明中緊急呼吁：一，無論何時，都應為這些兒童提供必需的基本服務，包括衛生保健、食品、心理支持和教育，并為移民和難民提供足夠的棲身之所，使其家人得以生活在一起；二，派遣足夠的、有專業素養的兒童福利專家，為這些兒童及其家庭提供幫助；三，不僅要在海上，而且要在移民和難民穿越國境的陸地上繼續展開搜救，盡一切努力防止移民和難民中的兒童遭受虐待和剝削；四，在處理包括避難等有關這些兒童的所有問題時，要優先考慮兒童的最大利益。聲明還提到，在歐洲尋求避難的人數中至少有四分之一是兒童。去年上半年，超過10.6萬名兒童在歐洲申請避難。導致這么多家庭在歐洲尋求避難的原因則是嚴重的地區沖突，例如在敘利亞，200萬兒童因此被迫逃離自己的國家。只有結束這些沖突，才能終止這么多的苦難。

編輯：成韻 chengyunpipi@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