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減少藥物對肝臟的損傷？

文/徐正（四川大學華西藥學院教授）

如何減少藥物對肝臟的損傷？

文/徐正（四川大學華西藥學院教授）

2015年6月下旬，國家食品藥品監管總局發出通知，在全國停止生產銷售使用酮康唑的口服制劑（即藥片和膠囊，外用治癬的制劑等仍可用）。酮康唑是常用的口服抗真菌藥物，具有嚴重的肝毒性。其實早在2011年8月，食藥監局的《藥品不良反應信息通報（第40期）》就提出要警惕酮康唑口服制劑的嚴重肝毒性。“肝膽系統損害占58.60%，主要表現為肝功能異常、肝損傷、肝炎、黃疸、肝中毒等”。

近幾年來，食藥監局就傷肝提出警示的藥物還有一些，如痔血膠囊、苯溴馬隆（抗痛風藥）、壯骨關節丸、奧利司他（減肥藥）、白蝕丸、克銀丸、口服何首烏及其成方制劑等。其中有西藥也有中成藥。

藥監部門為何頒發藥物傷肝的警示？是因為收到了相當數量的不良反應（事件）的報告，希望提請人們重視，避免再出類似的悲劇。若在警示后，還不能降低其發生率，則會取消上市許可，一舉了斷。因傷肝而退市的藥物是比較多的。

肝臟為何容易受藥物的傷害？

在人體各器官中，肝臟受到的藥害是相當的多。這是因為肝臟易受藥物的傷害，原因如下：

首先，肝臟所在的位置很特殊。肝臟在右上腹，處在胃腸道與心臟之間，分別由門靜脈和肝靜脈連接。從消化器官吸收的食物及混在里面的毒素，要到心臟再經血液循環分布到全身，只有這條通路。對于毒素或藥物來說，肝臟是個“海關”。藥物說明書上藥代動力學一欄中說的首關效應，就是指口服藥物吸收后第一次經過肝臟里的代謝。首關是口服藥繞不過去的卡。肝臟處在異物處理的一線。

其次，肝臟的供血特殊。除了輸送口服吸收的營養素的門靜脈外，還有肝動脈輸入富氧的血液。后者還會把血中的一些物質（包括已通過首關代謝的藥物），陸陸續續地帶進肝臟接受處理。這雙重供血，使肝臟中遇到的毒素（從藥物和食物中得到）的量，比任何一個器官都多。

以上兩個特殊，實際上是為第三個特殊創造運輸條件。第三個特殊就是功能特殊，肝臟是人體內最大、功能最多、最繁忙的“化工廠”，它會生產上千種的酶（屬蛋白質）來催化這些化學過程。原料源源不斷地從門靜脈和肝動脈送進來，產品也不斷地通過肝靜脈或膽道流出去。吃進的物質有許多要在肝臟里被加工（代謝），有毒的物質在這里被解毒破壞。肝臟可以生產（合成）身體需要的膽固醇、酶（蛋白質）等多種物質；肝臟可把衰老的紅細胞（每秒鐘一個成人會有上千萬個紅血球死亡）破壞，分解成原料重新利用，其中部分用來制造膽汁。另外肝臟還是一個“智能”的倉庫，能儲存糖（肝糖原）、脂肪等營養物質，在需要時又適時釋放出來——肝臟的工作非常多。

大家知道，現實中的化工廠，是潛在的事故高發區，火災、爆炸、污染、毒物泄漏等時有發生。體內的化工廠，雖不會失火爆炸（由酶催化，反應在正常體溫下進行），出事故出錯的可能性也同樣多。一旦出錯就可能使肝臟受傷害。例如，肝臟合成膽酸分泌膽汁，在其分泌排泄的過程若受到藥物作用的阻礙，則會導致膽汁淤積，癥狀為黃疸（鞏膜、黏膜、皮膚及其他組織被染成黃色）。

現實生活中的化工廠配有較強的防火防爆防毒設施。同樣，肝臟也有極強的防毒害能力。人體器官中，肝臟具有獨特的儲備和再生修復能力。肝工作細胞被破壞了85%，還能繼續工作；即使手術切掉一大塊，幾個月內可再生并恢復到原有的大小。這是好事，但也有不足，因為當得到肝臟受傷的警告時，已經被傷害得不輕了，好多急性肝衰來得似乎沒有先兆。

毒素、致癌物會直接攻擊肝細胞。而要特別指出的是在進行外來物質代謝時，還會產生少量的活化代謝物中間體，雖然存在的時間很短，但會直接攻擊肝細胞。如常用的對乙酰氨基酚在過量服用時會被氧化成亞胺醌，亞胺醌可與肝蛋白緊緊結合，直接把肝細胞弄死。這些由藥物代謝產生的活性中間體（含自由基），是傷肝的重要因素。

進入肝臟的毒物多，毒物（活化代謝物中間體）在肝臟發難的機會也多，這使肝臟比其他器官更容易受到藥物的傷害。現已揭示出，肝臟受損的種種機制，可導致肝細胞壞死，或凋亡，或導致肝臟發炎，或成脂肪肝、肝硬化，甚至導致肝癌等。研究的結果，有助于避免或減少藥物相應的毒副反應。

如何規避和減少藥物傷肝的損害？

可能導致肝細胞壞死和脂肪肝的藥物（毒素）有：二甲基亞硝胺（2013 年復旦投毒案中的毒物）、四環素、絲裂霉素、對乙酰氨基酚、半乳糖胺等。

可能誘導膽汁淤積的藥物（毒素）有：氯丙嗪、阿米替林、地西泮（安定）、雌二醇、磺胺、甲巰咪唑（他巴唑）等。

可能誘導肝炎的藥物（毒素）有：異煙肼、丙咪嗪、甲基多巴、罌粟堿、保泰松等。

可能導致實驗動物肝癌的藥物（毒素）有：黃曲霉素B1、吡咯啶生物堿、蘇鐵素、黃樟油精等。

其實，你需要關心的是你正在使用的藥物，是否會有相關的毒副作用？如何面對？好在藥物都有說明書，可以查閱，看看相關的說明及警示，也可向醫師和藥師做深度的咨詢。

8條防范措施

一些有肝臟毒副作用的藥物，在臨床上還是常用藥。也就是說，只要是報道有傷肝的不良反應，就一律不用，這不現實。自然，有嚴重的明確的肝臟副反應的藥物，弊大于利時，藥物監管部門會責令退市。大家還應知道，文獻的不良反應的發生率是研究時統計出來的結果，未必就會落在你的頭上。特別是那些有少見或罕見的不良反應的藥物（例如常用的阿莫西林，單獨使用肝損傷的發病率為十萬分之三）多半可放心使用。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藥物，只有安全的用法。好的用藥需要權衡利弊，揚長避短。

那應該怎么做呢？下面提供一些建議：

1.要了解藥物，一般報道有傷肝的副作用的藥物，在說明書上會注明，提請注意或警示。會要求病患注意定期檢查肝功，注意防范。不要忽視了這些警示。

2.盡量避免多藥合用。藥物之間有相互作用，其在肝臟的代謝常常會相互影響，加重肝臟的負擔。

3.吃藥期間，不要飲酒。酒（乙醇）在肝臟進行代謝，飲酒會加重肝臟的負擔，誘導產生活性自由基，增加藥物對肝臟的損害。好多藥物的說明書上，都明示服藥期間不能飲酒。

4.肝臟本身有較強的解毒能力和再生能力。在肝臟解毒能力范圍內的少量毒物（藥物），不會導致肝損傷。毒副作用通常隨劑量增加而增加，服藥時不要超量。服藥的時間，不要過長，因毒性損傷會積累。

5.長期服藥要留心身體的一些變化。“服藥期間如發現肝生化指標異常或出現全身乏力、食欲不振、厭油、惡心、尿黃、目黃、皮膚黃染等可能與肝損傷有關的臨床表現時，或原有肝生化檢查異常、肝損傷臨床癥狀加重時，應立即停藥并就醫。”停藥“止損”，有利于肝臟的修復。

6.對已有肝功不良的病人，或肝功衰退的老年病人，吃藥時要特別注意。這在藥品說明書里的特別注意里有警示，一般要求減少藥量，加強監控。

7.如你曾經有過傷害肝臟的用藥史，記住并告訴醫生，盡量避免那些藥物。

8.不要以為中藥不會傷肝，而隨意服用。在醫院里，中藥導致肝損傷的病例占相當大的比例。不要盲目地用中藥調理，因為中藥調理常會長期服藥，好多傷害就是這樣發生的。

中藥同樣是藥物，是物質，也要吸收代謝，也要在肝臟被處理，同樣也可能攻擊肝臟。現在大部分中成藥的說明書上尚未標明不良反應，也增加了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