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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

2017-02-23 13:53:04姜東霞
山花 2017年1期

姜東霞

只有在雨天,這座南方城市,才會讓人感覺出冬天的清冷。潮濕的街道,潮濕街道上的開紫花的樹木。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紫花,從樹上墜下來,滿街都是。

那會兒,雨突然就停了。雨一停,陽光就出來了。那是下午近黃昏之時的陽光,既柔和又刺目。冬天的文林街道路正在施工,兩邊車道堵得水泄不通。

Z帶著兒子坐在公交車上,她心煩意亂。跟他之間的事讓Z整夜失眠,這會兒,患有輕微自閉癥的兒子在學校里不斷受到委屈,于Z也無異于雪上加霜。走投無路其實更多的是一個人的情感處境。Z這樣想的時候,后面的司機焦躁地按喇叭,刺耳的喇叭聲穿破了街道,車流已經停止移動,正是學生放學的時間,街道上人群的密度增加了混亂。

Z也是剛從學校將兒子接出來,跟老師對話的情形,讓Z無法釋懷。兒子剛上初一,Z費盡周折給兒子選擇了K城的這所重點中學。孩子住校每周接送一次,算是一種心理上覺得虧欠兒子的彌補。

老師一早就打電話讓Z到學校一趟,這是請家長。正好縣委有個重要的會,Z無法請假,這讓老師很惱火。

老師把兒子叫到Z的面前時,搡了他一把說:“這樣的學生我們教不了?!?/p>

兒子歪了一下,抻了抻衣服低著頭站在那里。這個動作像針扎在Z的心上,敢怒不敢言的Z低聲下氣地說:“老師,能不能鼓勵一下孩子,給他一點信心。”

老師坐到椅子上,她的臉不經意間露出了嘲諷:“他要有值得我鼓勵的地方呀。”

Z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老師怎么會這樣說話。

司機不再按響喇叭,整個情形出現了暫時的混亂和持久的焦躁。

兒子的小手在Z的手里,他們相互握得很緊。Z完全能感覺到兒子的緊張。Z轉頭看兒子,兒子正瞇縫著眼看窗玻璃上射過來的陽光。窗外一對夫婦牽著背書包的孩子走過來,一家人其樂融融,Z為他們看上去的那種幸福,為沒有給兒子足夠的關心感到自責。如果沒遇到他,自己是不是就不會用那么多時間來忽略兒子,兒子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患上自閉癥?這個殘酷的事實,是Z不斷逃避的,她不相信醫生,在老師面前極盡所能地掩蓋,她更不能夠面對的是現在這個結局。這個世界的后悔永遠都是在無法挽回的時候,現如今雞飛蛋打,Z除了悔恨別無他法。

Z轉過頭,心里有點不安,她向窗外望過去。太陽的一縷光芒映照在路邊上那家咖啡館的玻璃上。透過咖啡館的玻璃,Z看到了她。Z的心在猛然的驚詫間狂亂地跳起來。Z的身體朝前傾了一下,將整個頭抵到了車窗上。

這不可能。Z這樣想的時候,她感覺到心在猛烈的跳動中隱隱地抽搐。她的出現毀了Z關于愛的全部想象或向往。

是她。Z在網上見過她的照片,她長得非常清秀。她的樣子讓Z感到刺痛。

Z的身體像是受到了突如其來的撞擊,整個地開始晃動起來,眼睛也因為太陽光的照射有點迷亂。

就是她。她不在這個城市。她一定是因為他而來的。Z想到這里,就有芒刺樣的尖銳之物順著窗外耀眼的光芒扎進了心里,這樣的感覺讓人有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半年前他出外學習,遇見了這個女人,一切就都變了。他開始回避自己,東拉西扯地拖延見面的時間,或根本就不說見面。

Z不是沒有經歷過男女之事,而是從來沒有這樣的痛感。被人拋棄是女人倍感羞恥的事?;蛟SZ最想掩蓋的就是這種感覺,Z更愿意將一切想成是愛。把一切羞辱和疼痛都想成是愛,也許會好過一些或更尊嚴一些。在政府部門習慣了一切把戲的Z,不愿接受這一事實,讓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盡管Z仍然行有夫之事,但是她對他的每一次表達,都充滿著期待。當Z明白自己真的失去他之后,憑著自己做秘書工作的機敏,便從眾多的與他一起學習的人群里找到了她。那幾乎也是一種不可能,可是Z就是找到了她。她比他大了那么多。Z還是能確定無疑地找到了她。

不久前,接連的幾個夜晚,Z跟她通了電話,Z只想拼死一戰,跟所有的女人一樣,Z使出了自己認為會置對方于死地的解數,那就是將真相告訴她,從而擊敗她。Z相信她一定不會知道他之前的行為,Z曾經將她的博客翻了個底朝天,憑著一種對她文字的直覺,Z知道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Z在電話里滔滔不止,連Z自己也感到意外,或許自己更像一個言情作家,一個夢游者的囈語,Z甚至都懷疑那些細節和情景,到底是真實的還是想象出來的。想象,四十歲以后的女人已經缺乏基本的想象了,她們被現實磨得粗礪無聊無趣,或者更堅實,對一切已經不再需要想象了,如果一定要有想象,那么也只可能是對世俗生活的想象。

Z堅信她會把每一句話都聽到心里去,所有的話都會變成毒液流淌不止,正如自己每一個夜晚對著夜空時那樣。

Z將頭貼在窗玻璃上,仿佛只有這樣自己才不會垮掉,才不會當眾讓該死的心臟從口腔里跳出來。

她坐在靠窗的地方,正好對著Z坐的車窗。實際上只要她一抬頭,將目光投向窗外,就能看到Z。那么她們之間,就不僅僅只是聲音相遇過了,她們的目光也倆倆相遇了,這會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景?兩個女人之間的戰爭,原來是如此地近,如此地不堪一擊。她們之間的距離,只隔著一輛車那么遠。

她端坐在咖啡館窗前,肩上披著一塊桃紅色的圍巾,看上去并沒有她的實際年齡那么老。她一點也不老。這讓Z感覺到,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突地扎了一下。Z原以為她的老,可以讓自己有一絲鄙夷來聊以自慰??墒撬稽c也不老,不僅不老還如此優雅。

Z下意識地捏緊了兒子的手,兒子轉過頭來看Z,搖搖手,叫了媽媽一聲。Z什么也沒有聽見。兒子將身體向外挪了挪,將手指放在嘴里,又開始咬起來,Z轉過頭來看了一眼。

一縷陽光通過窗玻璃,照在她的身上。她優雅地喝著咖啡,漫不經心地翻著一本書。她坐在那里,顯得旁若無人。窗外的三角梅透過陽光,將影子投射在咖啡屋的門窗上。

她比照片還要漂亮,在這樣一個雨后天晴的時間里,顯示出的是一種透徹的漂亮。

她顯然是在等他。否則她沒有理由來到這里,如此悠閑地坐著。Z心慌意亂。Z沒有見過她,一次也沒有??墒荶確信無疑就是她了。Z在網上見過她的所有照片,在電話里聽過她的聲音。

她是如此的優雅。

Z的身體開始抖動起來,手心出了汗。兒子從Z的手里抽出手來,將汗手在褲子上來回地擦了幾下。然后抓住前面的座椅靠背,轉過頭來看著Z。

兒子說:“媽媽,我不想上學了?!?/p>

Z沒有理會兒子說的話,這不是兒子第一次說這樣的話,Z相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兒子用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Z。

“安靜點。”Z說。

Z從包里拿出手機,她的手抖得厲害。Z撥打了他的號碼。電話通了,他不接。車窗外是一片混亂的喇叭聲,尖利得要將人的心臟刺穿。Z在雜亂的聲音里,捕捉到了一種劃開血肉的聲音,那就是他的電話長長的沒有人接的聲音。他不會接電話,很久以來他就用這種方式告訴Z,他們之間的關系已經完結。

Z撥打他辦公室的電話,一個女人接的,Z知道她是單位的美編,怕她聽出自己的聲音,就換成普通話憋著聲音說:請找明克老師。

那邊將通話筒放在桌面上,高聲爛氣地喊明老師,電話。

接下來是雜沓的腳步聲和電流哧哧嚓嚓的聲音,Z感覺心臟已經貼到嗓子眼了,只要自己稍一用勁,就會立即從喉嚨里沖出來。Z想象著他走過來的樣子,他的手會先在空中甩那么一下。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他的手因為彈琴腱鞘肌肉萎縮,他總會下意識地在空中甩一下。自從Z認識他以來,每次接電話他都會如此。他會說:“嗨,不用想我就知道是你?!?/p>

Z會在電話另一頭,屏住呼吸,靜靜地感知他的氣息通過話機流過來,一直流到她的心里。Z總是握住話筒,她喜歡聽他說話,喜歡他喊她的名字。他喊她的名字,是通過舌尖彈跳出來的,因而她的名字在他的發音里,變得彎曲而有意味。Z喜歡那樣的感覺。

無數的日子,那樣的夜晚,他開著車到Z所在的縣城找她。從他家開車到Z所在的縣城,有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他總是風塵未定地站在她家房屋的入口處,那是縣政府的住宅區。他是從后門跨過一條窄窄的門,拐進大院的,這樣就會避開很多的人和眼睛。他雖然會顯得敢做敢當,卻也會機警聰明,保持著一種高度的不被女人反感的警覺。

那兒有一蓬薔薇花,順著石墻爬到了旁邊的葡萄架子上。他選擇這樣的位置等待,是因為更便于躲閃。Z曾經就是這么想的,因為他的身后是一個水泥搭出來的架子,上面爬滿了紫藤,他只要一閃身就可以輕易地隱蔽。Z這樣想他的時候,心里有一種不夠光彩的感覺。

Z每次猝不及防地接到他打來的電話說在樓下時,總是狼狽不堪。面對丈夫和兒子,Z得想方設法編謊。Z的丈夫總是坐在電腦前打游戲,偶爾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她的謊言就會變得不堪一擊??墒撬偸秋@得漫不經心,視若無睹不管也不問。丈夫在鄉政府工作,每天下班不是喝了酒回來,一步三搖擺地倒在沙發上,就是一頭扎在電腦上,玩一種最不需要智力的游戲。他時常會玩得顛三倒四,當屋子里充斥著他奇怪的笑聲時,Z就會覺得那簡直是一種愚蠢至極的笑。也許在這個世界上,只有最無聊的人才會發出那樣的笑。自從Z遇上他以后,覺得丈夫越來越不可理喻,一個人怎么可以這樣自暴自棄地活著呢?一個女人心里有了愛情,就會把日子想得敞亮。

兒子坐在餐桌上寫作業,但他不是摳指甲,就是每隔幾分鐘跑進洗手間嘩啦啦沖水。老師已經為他上課摳指甲請過多次家長。每當Z想要告訴老師,兒子這是病時,Z都會心驚肉跳,也許這是連自己也不愿面對和接受的。很多次Z想跟老師好好地談一談,希望能得到老師的理解和幫助。可是每次見到老師,Z都會突然打消這個可憐的念頭。

晚上躺到床上,Z會因為沒有告訴老師兒子的事而慶幸。至少兒子還有一個秘密。Z覺得自己對兒子的關心太少了,現在兒子已經在缺失中長大,Z雖然自責,卻還是將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工作、男女之事上。男女之事或許是最能讓人喪失一切能力的,這種事會讓人很少顧及到別人,哪怕是自己的孩子。

兒子從洗手間出來,將一雙小手懸空垂著,嘴不停地向外呲氣??匆奪從房間換衣服出來,就將筆含在嘴上,眼巴巴地看著Z,有哀求有怨氣。而Z總故意不去看兒子,Z甚至覺得兒子的眼神幾近一種折磨和阻止,阻止自己逃離這沉悶的毫無希望可言的生活。Z將身體倒著退到門邊,然后一邊穿鞋一邊往房門外退。Z這樣跟兒子之間的身體對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也不會是最后一次,這簡直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難以繼續和承受的戰役。Z為此常常會既沮喪又愧疚。關門時Z的動作很輕,然后踮起腳尖,飛跑時盡量讓腳尖落地,這樣樓道里的聲音就會小一些。

春天的時候,他站在那兒,月光照射在那些剛剛開放的花上。他看著Z從樓群的陰暗處閃出來。Z總是會警覺地朝后面張望,風吹過那些花叢,就有一股植物的味道夾雜著雨水的濕氣,讓他覺得神清氣爽。

他說:“我想你了?!?/p>

Z就又朝家的方向看一眼,Z總是要比他顯得穩重,在這個問題上,也許跟Z從事的職業有關,秘書工作需要的就是謹小慎為。

Z帶著他穿過紫藤花架,他們會聞到紫藤花特有的香味,很淡像是被風吹散后,不經意間留在空氣中的香味,有陽光的時候,這種香味還帶著嗡嗡營營蜜蜂飛舞的纏繞聲。

他們很快來到大街上,Z便釋然了許多。然后再走一段路,走過街面上的雜鋪店,通過一家寫有“亮麗發廊”招牌電線桿,拐進更偏狹的巷子,就可以出城了。Z會興奮地拉住他的手,兩個人快速朝城外走。

那個時候,Z覺得他們之間,一定會有天長地久的時間。無論自己是否離婚,他都會這樣不離不棄地來找她。。Z問他,有一天他們都老了,他們還會不會這樣走下去。他說兩個默默相伴的人不會老去。Z就將頭靠在他的胸上,他一路擁著Z。Z知道他的所有的溫情,都來源于他太缺乏愛。Z比他的年齡大了好幾歲,Z一直試圖掩藏這個事實,模糊掉與自己年齡有關的全部數據。他甚至從來沒有問過Z的年齡。在他的心里似乎沒有年齡這樣的界線和概念。而他通常又是難以把握的,他活在自己想象出來的生活里,這個世界在他眼睛里的圖景,是被他構思出來的。

他們一直那樣親熱地走,走到縣城最南面的一家小客棧,遠處是一片蛙聲。他每次來,都去這家客棧,他們和店家都成為了熟人,他們可以從店家只有十四歲的女孩眼睛里,看到他們關系的異樣。女孩長得很漂亮,是那種精靈古怪的漂亮。她的眼神落在他們身上,總是那樣黯淡,使得她的漂亮里多了一種神秘的東西。

那是一棟坐北朝南的三層樓的房子。站在窗前可以眺望遠處的小河,河邊的垂柳,以及夕陽映射下的田野。晚風吹過來,能夠聞到河水的氣味夾雜著沙土的干裂。

每次Z都把樓板踩出很響的聲音來,他會轉過臉來看她,然后兩個人相視而笑。

Z曾經試探性地對他說她要離婚,Z總是想如果他說離吧,Z就真的會離嗎?而他不說話只看著窗外。月光從窗外照進屋子,影子映射在墻上,Z的心里就有一種渺茫感。這種感覺會讓Z陷入一種淡淡的憂傷之中,而自己會受到這種情緒的牽引,越走越遠,甚至想入非非。也許一切關于愛的想象,都是女人自己制造出來的,之于飲食男女不過爾爾。但是他為什么表現得如此熾熱。第一次在水邊的月光地上,月亮也是如此地明亮。兩個人望著天空,遠處有夜鳥的鳴叫。還有人說話的聲音,時斷時續地飛迸而來。Z將頭埋進他的腋下,河水一浪一浪地涌上來,然后又靜靜地退去。Z就想人的生命里,涌來涌去的激情,是不是也終會如這河水一般,悄然退去。那個夜晚留在Z記憶里的,既是美好的,又是傷感的。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他都沒有給Z打過電話。而Z打過去剛聽到他喂,就插進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女人似乎是從另一個屋子沖過來的,有點怒不可遏地對著他大聲地吼:“這么晚了,是哪個不要臉的打電話。”

電話掛斷了。Z以為是串線,過了幾分鐘又撥過去。他接了,這次他沒有出聲,可是那個女人這次的聲音離話機更近了,Z嚇得掛掉了電話。Z知道一定是他的老婆。他的老婆怎么會發出那樣的聲音?Z記得自己對他說起過這種感覺。他還是不說話。他的沉默總是讓人無法或者不忍繼續深入交談。Z本來想說女人發出那樣的聲音,也是因為沒有愛。Z看著他欲言又止。Z是一個懂得分寸的女人,不該說的話絕對不會說。那些說出來對自己毫無好處的話,最好一句也不要說。

Z想到他對自己的依戀,知道他是一個渴望愛,一直在尋找愛,卻又缺乏愛的情感纖細的男人。Z對他懷有一種格外的憐惜,這并不是自己比他大了很多的原因,Z始終認為這是一種愛,或許夾雜著母性之愛,也總能讓自己心馳神往。

Z也許更加迷戀他說:“我愛你,很愛?!?/p>

那簡直是一種難以自拔的情緒。在這個紛繁的世界里,Z認為這句話是干凈的,不著纖塵。

事情就出在九月。Z的心暗沉下來,那是一個怎樣的九月。雨下了整整二十天,在另一座城市。Z每次從網上看到的都是雨天,那個該死的城市,使得人整個地陷入,那種陰濕的晾不開的天氣里,或者更是因他在那座城市學習的原因,給Z造成的莫名的危機感,加重了自己對另外一個城市天氣的反應。

那些日子雖然自己所在的城市陽光明媚,在Z的心里映現的仍然是,那座遙遠的陌生城市的陰霾。Z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慌,不管在家或是在辦公室,總會拿出電話,撥打他的號碼。

Z從九月的某個早晨開始跑步,為的是能更緊密地跟他建立,某種時間或者空間上的聯系。他是個喜歡晨跑的人,他多次建議過Z晨跑。他說他會從晨跑中獲取生命的另外一種存在感。Z不能夠心領神會他說的話。Z朝著縣城外跑,順著那條他們曾經走過的小河,穿過小樹林就看到了那片荷塘。七月的時候,他們坐在荷塘的夜色下,那時塘里的花開得正艷,還能聽到青蛙跳水的聲音。

Z停下來,看著已經萎頓的荷塘,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悵然感。Z撥打了他的電話,告訴他每天陪著他晨跑,告訴他自己站在荷塘邊,而荷花已經沒有了。電話響了很久,他才接說他剛結束跑步洗完澡出來,走在去食堂吃飯的路上。信號不好,他在電話里的聲音斷斷續續,Z仍然感覺到了,他已心不在焉。

一切Z都預感到了,從他走之前來看她,就有一種即將失去的感覺籠罩于心。Z不知道怎么會有那樣的感覺,他不過是出外半個月,很快就會回來的。可是Z就是感覺到了。

車身似乎晃動了一下,司機將油門熄了火。人心也隨之一下子沉陷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說話聲,突然停了片刻。這樣片刻的停頓,讓時間變得虛弱無力。Z努力鎮定著自己,兒子不安地動了一下,轉過頭來說:媽媽,老師下周會不會還不讓我上課。

Z又是一陣心痛。她有點后悔將兒子送到K城,這所讓家長們趨之若鶩的重點中學。Z以為這些年因為工作,那個討厭的縣政府秘書工作,讓自己喪失的東西太多,其中最對不起的就是兒子。日日地加班趕寫文件,陪同吃飯喝酒至深夜難回的生活,讓兒子的成長出現了大片的空白,兒子回到家中,常常一個人待到深更半夜,獨自趴在床上睡去。兒子輕微的自閉癥,與Z的工作有很大的關系。那些時候自己年輕,不懂得孩子成長的重要性,以為只要他回到家中就安全了。一個孩子的孤單,會給心靈造成怎樣的憂懼?!Z很后悔明白得晚了點。

秘書處的辦公室在縣辦的二樓,后窗緊靠著那條人工湖。每天透過窗口,Z可以看到水面上飛過的各種鳥。水中夾雜著一種腥臊的味道,那是一股淤泥的味道。處長海中每天清晨都會站在Z的身后,很多年Z一直混雜在這樣的味道里,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好,卻也沒有覺得什么好。也許生活就是這樣,無聊無奈無趣。海中的嘴巴里也經常透出那種咸濕的氣味,也許是他們家喜歡吃死海鮮的原因。

海中喜歡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掐Z的胳膊。沒有人的時候湊近Z的耳朵,蹭得她耳鬢發紅。有時候他會給Z說,昨晚紅來找我了,是她自己找來的,我們都喝醉了,她喜歡用酒澆濕自己的身體。

Z不說話。海中說的紅是Z的好友。紅不知道,海中每一次都會將自己的事告訴Z,紅給Z打電話,Z總是不接。那個放浪輕薄的女人。Z這樣想就忘記了心中的不快。

電腦的QQ上閃出頭像,是他的。Z沒有去點擊。擠在Z凳子上的海中說:“你還喜歡搞網戀?”

海中就將手伸到Z的腰上,撩開衣服搓揉著。Z心里生起一股厭惡,從未有過的厭惡。Z想這么多年自己已經受夠了,再也不能夠這樣不明不白地遭人辱沒地生活下去了。

自從他走進Z的生活,一切都在改變。包括對事物的看法。他已經在想辦法幫Z調離縣政府辦秘書處。

Z用手肘向外拐了海中一把。海中就勢抱住Z,將頭埋進Z的胸上說:“你變了,你變得讓我感覺刺激了?!?/p>

Z想到電影上的鏡頭,應該就勢給海中一嘴巴,然后抽身走人。Z抬起手來,Z的手突然就僵住了,它緩緩地落下來,落在海中的頭上。這個剛進中年的男人,就已經謝頂了。Z輕輕地撫過海中頭頂那綹稀疏的頭發,食指劃過那片光禿禿頭皮,Z聞到一股帶著油膩、還有腥澡之味的腐敗氣。Z的心里涌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多年來的秘書工作將自身的隱忍度訓練到了極致。Z早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海中曾經在工作中給了自己很多的幫助,在這樣一個盤龍臥虎、甚至張牙舞爪的縣政府大樓里,Z在舉步艱難里學會了凡事不露聲色。

只有在他那里,Z感覺到了一種存在,那似乎是遠離塵世的與現實世界若即若離的存在感,給了Z許多的想象空間以及不切實際?;蛘哌@許多年來自己都是不存在的。Z想。Z曾經懷揣的理想,早已隨著時間褪盡。生活已經讓自己變得麻木,即使沒有光彩也得過下去,所有的人都這么過著。他給了Z光芒,那是從心里發出來的光芒,讓她陡然間有了許多幻想和奢望。她甚至覺得那縷光芒會一直照耀著他們。

他從外地學習回來之后,Z感覺他變了。他不再像從前那樣主動找Z,或者不管不顧地跑到Z家的住區樓下去等Z。Z想盡快尋找到關于這一切的蛛絲馬跡。以Z秘書職業特有的細致和敏感,Z很快通過博客找到了她。也許這便加速了他們之間關系的死亡。

那是她和他在分別之時,兩個人都寫了關于分別的博文。他在離開時,寫下了當時的情形和心情,他沒有掩蓋他對她,以及對那個他只停留了十多天的城市的依戀,他甚至動了留下來的念頭。而她卻很隱晦地寫下送別,寫下進入深秋時季滿地的落葉和雨水。她開著車將他送到機場,她說返回時她將車停在路邊很久。這樣的描述非常隱秘,只有他看得懂。她在寫下博文時,也許那個時候在她的心里,他之于她也只是一次偶然的際遇,是不需要把握的。誰會將一次遠隔千里的際遇當真?

可是他卻寫得如此刻骨銘心,盡管這樣的深重的情感,完全隱現在別的文字里,Z或者她卻都能明白無誤地讀出來。他完全沒有顧及到Z的感受,也許那篇博文,只是寫給兩個都看得明白的人看的,那就是Z和她。Z從兩篇可以對應的文章里,準確地找到了她。Z給她留言,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了回復。看來她是一個毫不設防的女人,她絲毫沒有覺察出Z的良苦用心。

Z在自己的博客里寫下了與他交往的全部過程,意在讓她明白。她去過Z的博客,并在Z的博文后面留言說,是什么樣的男人讓你如此痛。那時她沒有絲毫的猜測,她不會意識到千里之外的這個女人,正經歷著與己有關的折磨。為此Z有點輕視她。女人憑直覺能夠感知的東西,到了她那里為什么就不起作用了呢。她為什么不想一想,跟他同處一個地方的女人,怎么就會跟自己有了聯系,這一點也不會偶然。Z甚至有點憤恨她的遲鈍。這樣一個女人,他怎么會一下子就陷進去了呢,況且她比他年長了那么多。

后來她居然來到了K城,居然告訴Z她來了。那是十月,到處都充滿著陽光,通往他家道路兩旁的薰衣草開得正燦爛。Z發了一條短信給她。Z很想見她一面,讓她知道真相。她說好要先到古城去,之后返回。

之后的幾天,Z一直等待著,她沒有一點消息。Z是個極有耐心的女人,在這件事情上Z不想顯出太主動。Z以為她一定是明白其中一切的,所以Z認為自己該做的就是等待。

她走了,上火車之前,給Z發了告別的短信。Z接到短信剛剛晨跑完,頭發被汗水濡濕了。Z給她回短信,告訴她自己剛跑完步,其意在于暗示她,他也跑步,他們都跑步。她沒有回復就踏上了返程的火車。

還算是能夠了然心計的Z,至今沒有想明白,自己是不是上了她的套。她的那篇關于薰衣草的博文。她在博文里輕描淡寫地流露出一種深重的愛和傷感。她說和他坐在咖啡吧里看書,喝咖啡,整整一個下午,兩個人浸泡在一種溫馨的情景之中,外面下著雨。她在博文中特別地寫到了,去往他家的路途中的那些艷燦的薰衣草。

Z沒有沉得住氣,到博客上給她留言。在這個問題上Z顯然過余地心急了。Z千方百計想要讓她知道,自己與他的一切。Z給她寫了一封郵件。她看了。她給Z回復時,特地提了他的名字,還有薰衣草。Z沒有把控好自己?;蛟S是Z處心積慮已久,一定要將真相告知她,讓她受到傷害后自動退出。

后來她們通了電話。電話是她打給Z的。Z牢牢地抓住了這個機會,說出了全部。Z在電話里完全能感知她受到傷害的氣息。她一直沉默,她說話的語速緩慢的程度,呈現出她受傷害的程度。她先前對一切竟然一無所知。讓Z同時也受到傷害的是,Z能感覺到她是那樣地愛他。

Z甚至不知道自己添油加醋得寸進尺的描述,同時更多地毀滅了自己。那個夜晚她們通了兩個小時的長途電話。她不說話。Z知道她一直在聽。Z說還有一個細節,元旦節前我們在一起開完會,他送我回家,車開到我們的住宅,他拉住我,然后我們在車上……

電話掛斷了。

Z將話機從耳邊移到眼前,話機上粘滿了汗水。Z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很久以來郁積在心里的怨憤屈辱漸漸散開,Z感覺到心情舒展開來。Z想這下好了,她會退出去的。只要她退出去了,他又會一如既往地來找自己。可是Z沒有想到自己錯了。人們通常用“一根筋 ”這樣的話來形容,一個人的愚笨和執著,那么他僅僅是只有半根筋的人。

她將身體向前傾斜了一下,然后朝著服務生招招手。服務生走到她身邊,彎下腰去給她續咖啡。她用手輕輕地碰了一下杯子,說了句謝謝。

那一刻,她抬起頭朝窗外的車流看了一眼,她的目光在一瞬間竟然與Z相遇了。Z確信她一定看到了自己。

那個夢魘樣讓Z不安的女人,她的眼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Z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

Z繼續撥打他的電話,她顯得有些筋疲力盡。Z明明知道他不會再接電話,卻不屈不撓地打著。很久以來,Z一直在經歷著這樣的煎熬,似乎這樣便能卸掉那些附著在心里的贅物,那些攪擾著讓自己難以喘息的贅物。

為什么不說出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這樣想的時候,心里的痛感加深了。Z想起那天下午,是他給自己打了電話,而Z正在開會,手機在辦公室。散會時已近八點,Z站在樓梯間給他回了電話。而就在那個夜晚,他告訴Z他們的事不能繼續了。Z問為什么。他說有些話還是留著不說吧。

Z透過水泥鏤空的樓道縫隙,看到了遠處的湖水,以及湖面上的波光。想起那些跟他在這樣的月光下說過的話,一切都隨煙云消散在風中。而留下來的全是刺痛。

他說他的老婆知道了一切。他還說他跟他的老婆正鬧著離婚。Z說不可能。他說他老婆看到了他們的聊天記錄。Z沉默下來。他說對不起就掛斷了電話。

Z從單位走回家的路上,撥打了她的電話。她不接。然后Z又換了她的另一個號碼,她沒有將這個號碼存入手機,所以她接了電話。當她聽出是Z的聲音時,她說:“我們不用通電話了。”Z不甘心,拖住她說:“我只想問一句,你們到了什么程度。”她沉默了一陣,說:“生死相依。”

這幾個字極像是咬破了時間,附著著沉重和不可替代,從那兒鉆出來,有了一種字字珠璣的光亮和質感。Z和她都在這種質感中沉默下來。她掛斷了電話。

那天深夜,Z又撥打了她的電話,她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中接了電話,當她明白過來是Z時,她就又沉默不語。Z在電話里說了什么,她一句也記不得。她只想趕快結束這種無端的糾纏和折磨。她在Z不斷的訴說間隙里告訴Z,不要再打擾了。Z還是不依不饒地發短信給她。她將兩個手機都關掉了。

之后,他也就像這塊大地上,突然隱沒的一塊石頭,兀地落在荒野中然后無聲無息,任憑風吹草動,飛沙走石,都無法驚擾他。他的電話號碼如同虛設的一般。

Z去小鎮找過他。將他攔截在石門小巷外。那是他回家時必經的路,也是他們從那兒到水邊去的地方,無數次他帶著Z從這兒來到小鎮,穿過石拱門柱,沿著小巷回家。是他告訴Z回家,再沒有第二條路。道路兩邊開滿了薰衣草。紫色是他最愛的一種顏色。Z在那兒等了他整個下午。

他從遠處走來。Z一直看著他從遠處走來,一如先前他們一同踩踏著碎石子發出的聲音時一樣,在陽光的照射下,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揚起的塵土,掩過了腳踝。

這是進入小鎮最古遠的一條路,一條幾乎廢棄的路,只有牛群和他才喜歡走的一條路。道路兩邊雜草叢生,被風吹得錯亂不堪。他說他喜歡走這條路,因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他和奶奶走過的痕跡。當然這也是到達他家最近的路。那個隱蔽在青石街巷的小屋,在年深日久中損毀陳舊的屋子,是他和奶奶生活了一輩子的屋子,直到死去,奶奶都一直住在那里。

他曾經帶著Z從這條路到達奶奶的墓地,那是清明節上墳。后來Z獨自來過,為了能使他回心轉意,Z一個人跑到山上,用手機拍下了通往墳地的那條蓋滿松針的小路。Z把照片發在微信里,Z相信他一定能看得見。

Z站在石柱門的背陰處,他突突踏踏地走來了。當他來到Z的面前,當他看清了Z時,他的身體朝后倒退了一步,然而他很快鎮定下來。他顯然沒有想到Z會來找他。兩個人就那么面對面地僵持了一陣,他將臉轉向通往河邊的那條路上,做出了一個決絕的姿式,兩頭牛悠閑地在樹影下移動,河面上閃著波光,從這面看過去,有點無邊無際的感覺。

Z說:“告訴我真話?!?/p>

他仍然看著河的方向說:“我說的全是真話?!?/p>

Z說:“你發誓。”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為什么要發誓 ?!?/p>

Z說:“因為你說了假話,你不敢發誓?!?/p>

他將臉調過來,他們的目光就在那一瞬間遇上了。Z的眼睛里全是淚水。他臉上僵硬的表情軟和下來。

Z說:“為什么要欺騙我。”

他說:“沒有?!?/p>

Z說:“我都知道了,我和她通過電話?!?/p>

他又將臉轉向河的方向說:“正因為你們通過電話,事情才會朝著相反的方向滑去?!?/p>

Z說:“你不可能愛她?!?/p>

他說:“你錯了,非常愛?!?/p>

Z說:“你曾經也這樣對我說過?!?/p>

他不看Z,只看著遠處。牛已經緩緩地走到土路上來。

Z說:“那我們算什么?”

他不說話站在那里。Z的眼淚就流了出來,他朝前挪動了一步說:“原諒我,我們已經結束了。

Z有點按捺不住,幾次都想起身下車。Z想走進那家店里,然后坐下來。Z想讓她跟自己面對著面地說話,而不是通過電話。Z在電話里跟她說的有關他的所有的事,Z都想重新給她說一遍??墒荶明顯地感覺到身體在往下墜,那是一種懸空的無法把握的感覺。幾個月來,自己所經歷和忍受的一切,在一起隨著身體往下墜。Z感覺身體在時間里,形成一個黑暗的沉重之物,只有破釜沉舟之后才能完成的贅物。

Z終于站起來的時候,車啟動了,整個道路開始暢通。Z張開嘴喊司機開門,然而她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來。Z重又將身體坐穩,道路上所有的車開始動起來。

Z從車窗的反光里看到了自己的憔悴焦慮,看到了即將被妒火燒盡的臉。這個時候,Z偏偏又看到了他。他從遠處走來,一歪一拐的,前腳著地時用勁很大,總給人一種不穩當的感覺??吹剿鸝心亂如麻,眼睛一片模糊。汽車漸漸地挨近他了,經過他身邊時,他一抬眼便看到了Z。那一刻,Z看到了他臉上的驚愕,他的臉僵在被樹影遮擋住的那抹光亮里。

Z的心臟加速運轉的程度超過了身體的承擔力,她突然就發出了聲音:停車,停車!司機轉過臉來看了一眼,所有的人都轉過臉來看Z。Z有點無地自容,兒子也看著她。汽車從他身邊經過時,他看到了Z。他臉上的驚愕,隨著車速一閃而過。他的臉僵在被樹影遮擋住的那抹光亮里。

Z轉過頭看著他。他沒有調轉頭來,他連遲疑的舉動都沒有。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Z心里發著恨,又撥他的電話。Z看見他將手機從包里拿出來,埋下頭,他看清了電話號碼,他遲疑了一下,頭側了側,最終沒有回過頭來,將手機握在手里, 然后他走進那家咖啡店。

Z覺得身體一塊一塊地被拆散開了。

天還沒有亮,就開始下雪了。鋪天蓋地的雪,有一種強烈的壓迫自天而來。這是K城罕見的鵝毛大雪,天空昏暗,能見度很低,街上的車輛一律緩行。即便開著車燈,仍然處在昏暗之中,道路很滑。

Z冒著大雪轉了幾次車,來到兒子上學的學校那條街上。Z已經下定決心將兒子轉回縣中學。接近中午放學的時間了,孩子們踩著地上的雪在操場上跑來跑去的,聲音通過校門敞開的電子門傳出來。Z站在對面的街上,心里涌起一股難以控制的酸澀。眼淚竟然在她毫無覺察的情形下流了一臉。Z有些遲疑起來,她不知道將兒子轉走,這樣的決定對不對。Z擔心毀了兒子。

Z走進那家吃石鍋魚的小店,找到他們曾經最愛坐的角落,那個靠近廚房的窗下,依然放著一把琴,那是店老板兒子的琴,被他無數次彈奏過。

老板娘的兒子,那個皮膚微黑的青年小伙子拿著菜單走過來。他認真地看了一眼琴,然后冷靜地將菜單放在Z的面前。他還記得Z。Z能憑借直覺知道這一切。Z已經有半年沒有來這里了,他還認得自己,并且記得發生過的一切。

Z跟往常一樣點了魚,然后要了兩個涼菜,還要了酒,兩個杯子。小伙子收起菜單時,謹慎地問了句:“兩個人嗎?”

Z沒有回答。

Z的腦子里全是兒子站在老師面前的樣子。因此Z每吃一口飯,給兒子轉學的決心就堅定一分。人不必求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兒子本不屬于這座城市,自然不會被它接納,正如自己和他。兒子和自己都只是瞬間的,某時或某物的顯現,何必強求。

Z辦完兒子的轉學手續從學校走出來,地上的雪已經在融化。Z一下子釋然了許多。從今往后,自己將和兒子共同面對現在或往后的一切。

那天夜里所有的微信上都出現了一條駭人聽聞的消息。K城火車站發生暴徒砍殺無辜事件。死了很多人,傷了很多人。

Z的腦子里突然就想起了她。如果她也正好回去,她會不會也在火車站。Z的心驟然間跳動起來,難以平復。Z又開始撥打他的電話。手機關機。Z只想證明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出事時,她是不是也在火車站。

Z一連幾天不停地撥打他的電話,一直關著機。Z打他辦公室的電話,那邊說不在。去哪了,不知道。單位也在找他。

Z走到窗前關了窗簾。兒子坐在餐桌前寫作業,一邊咬手指一邊看著,在家里走來走去的Z。

那一夜,Z輾轉難眠。

窗外又開始下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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