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瑋
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正式宣告了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從此,在中國出現了一個完全嶄新的,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其行動指南的,統一的無產階級政黨
記憶裝訂成冊,裝訂成96個春天96幅畫卷,如癡地讀。
嘉興南湖的那葉扁舟,犁過洶涌犁過風雨犁過黑夜,駛過哀怨駛過屈辱駛過昏暗。因為夢想,因為求索,十三雙巨手擎起橫空出世的火把,棹槳搖出一個嶄新的世界,迎來第一抹絢麗的晨曦。紅帆成了中國航程的方向!
鐮刀割斷的是舊世界的枷鎖,鐵錘砸出的是嶄新的天地。這兩件質樸的物具握在一起,成了開啟偉大的鑰匙!
從此,太陽有了光芒,分娩出一個開天辟地的壯舉!
上海小組發起召開黨的成立大會
俄國十月革命后,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得到廣泛傳播。1920年,陳獨秀和李大釗在共產國際幫助下,開始探討成立共產黨的問題。這年3月,李大釗和鄧中夏等商定,在北京大學秘密建立了馬克思學說研究會。5月,陳獨秀等在上海成立了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為建黨做思想上和組織上的準備。
1920年8月,在共產國際的幫助下,陳獨秀首先在上海成立了我國第一個共產主義小組,被選為小組的書記。陳獨秀在征求了李大釗的意見后,決定叫中國共產黨。他們通過各種形式與全國各大城市的馬克思主義者聯系,建議他們在本地區發起建立共產黨的組織。9月,在陳獨秀的主持下,《新青年》雜志改變為上海小組對外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刊物。11月,上海小組又創辦了秘密理論性刊物《共產黨》月刊,由李達任主編。陳獨秀在《共產黨》月刊創刊號的《短言》(即宣言)中明確提出“跟著俄國共產黨”,宣布“中國要走十月革命的道路,建設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這《短言》,實際上是我黨第一個綱領的雛形。
這年10月,李大釗、張國燾、鄧中夏等在北京成立了共產主義小組,李大釗為書記。北京小組曾幫助天津、太原、濟南等地的社會主義者開展工作,對北方黨團組織的建立起過促進作用。同年秋,武漢共產主義組織建立,主要成員有董必武、陳潭秋、包惠僧等人。組織成員不斷到青年學生和工人群眾中活動,并與滬、京等地的共產主義小組進行聯系,為建黨工作做出了不少努力。
各地先后成立了一些黨的早期組織,這些組織最初叫法不一,有的叫共產黨,有的則稱共產黨小組或支部,由于它們性質相同,因此后來統稱它們為各地共產主義小組。各地共產主義小組建立后,積極開展工作,推動了馬列主義與中國工人運動的結合,這樣正式成立中國共產黨的條件已經成熟。
1921年6月,上海共產主義小組通知各地共產主義小組,派代表到上海召開中國共產黨第—次全國代表大會。7月下旬,除旅法小組因路途遙遠未能派代表外,其他各地代表陸續抵達上海。出席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各地代表是:上海小組的李達、李漢俊,武漢小組的董必武、陳潭秋,長沙小組的毛澤東、何叔衡,濟南小組的王盡美、鄧恩銘,北京小組的張國燾、劉仁靜,廣州小組的陳公博,旅日小組的周佛海。參加會議的還有武漢小組的包惠僧,他是在廣州與陳獨秀商談工作期間,受陳個人委派參加會議的。他們代表著全國50多名黨員。當時,對黨的創立作出了重要貢獻的李大釗、陳獨秀因各在北京和廣州,工作脫不開身,而沒有出席大會。共產國際派馬林(荷蘭人)和赤色職工國際代表尼克爾斯基(俄國人)出席了會議。
紅色會場的選定與尋訪
20世紀20年代的上海,各帝國主義列強染指頗深,社會動蕩不安。在這種錯綜復雜形勢下,李達的夫人王會悟認為,中共一大會場不能選在旅館。那選在哪里呢?她在和李達商量時,建議在李漢俊的住處開。李漢俊的住處位于上海法租界望志路106號。日后,王會悟回憶說:“因為李漢俊住在他哥哥李書城的公寓里……在上海李書城有好幾處公館,李漢俊住的就是其中一處公館,如果在此公館開會,就比較安全。”王會悟在征得李達同意后,親自去找李漢俊。李漢俊一聽要在他家開會,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表示不同意,當時他心里很害怕,兩人談到中午12點,李漢俊仍不同意。幾天后,王會悟接連幾次去找李漢俊。王會悟說,她當時“建議會議上午開,并在他家樓上開,以便好掩護。樓下家里人來人往,買菜、做飯、洗衣服都可以掩護樓上開會。即使客人來,在樓下接待,樓上開會也不會被發現。最后,李漢俊同意了”。于是,中共一大會場就這樣選定了。
由于這次會議是在白色恐怖環境下召開的,而后又長期處于戰爭年代,因此中共一大會址的尋找、確認工作直到新中國成立之后才進行。1950年初秋,上海市委根據中央的指示,為迎接中國共產黨建黨30周年,必須找到當年召開中共一大的地方,并建立紀念館。時任上海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姚溱將這項極為重要的政治任務交給了市文化局社會文化事業管理處處長沈之瑜。
茫茫大上海,何從尋覓中共一大會址呢?姚溱手中唯一的線索,是上海市公安局局長楊帆提供的——楊手下有一副科長叫周之友(中共黨員,原名周幼海),是周佛海兒子!周之友提供了重要情況:其一,他的母親楊淑慧現在上海,一大期間,周佛海正與楊熱戀,曾帶她去過開會的那座房子,也曾叫她往那里送過信;其二,周佛海寫過一本《往矣集》,談及出席中共一大的情形。費了好長時間才在上海圖書館一堆封存的書中找到了《往矣集》。書中提及,中共一大外地代表住的地方是在“貝勒路附近的博文女校”,開會的地方是在“貝勒路李漢俊家”。沈之瑜趕忙請教了上海地名學者和專家,得知貝勒路已更名為黃陂南路。這樣一來,尋找中共一大會址的工作有了更加明確的方向。
隔了一天,楊淑慧奉楊帆之命來找沈之瑜,說是將盡力幫助尋找李漢俊家。楊淑慧來到黃陂南路附近轉了好幾日,仔細尋訪、回憶、辨認。一天,當她走到黃陂南路與興業路交叉路口時,似乎找到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后來,她一打聽才知道,興業路就是以前的望志路。興業路轉角處第一幢石庫門門牌是100號,向西為102號、104號、106號、108號,在106號掛著“恒昌福面坊”招牌的商店前,楊淑慧凝望許久后對沈之瑜說:“這很像當年李漢俊的家。”很快,得到店鋪老板董正昌的確認。

出于審慎的考慮,上海市委把興業路中共一大會址拍成了照片,還專門請木匠把“恒昌福面坊”復原成“李公館”的樣子制成了模型,并派人送到北京。毛澤東和董必武看后一致確認,這就是中共一大會址。李書城在看了照片后也證實:“那兩幢房子確實是當時我家的住房。”至此,中國共產黨的一大會址最終確認了。
開天辟地的壯舉靜悄悄地進行
在各地共產主義小組的共同努力下,正式成立中國共產黨的條件已經成熟。
1921年7月23日晚,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召開。會場陳設簡樸,但氣氛莊重。13名代表加上馬林、尼克爾斯基兩位共產國際代表,總共15人出席了會議的開幕式。馬林代表共產國際對中國共產黨的成立表示祝賀,并作了題為《第三國際的歷史使命與中國共產黨》的報告。
中共一大前后共開了7次會議。第一次會議擬定了會議日程及任務。在24日的會議上,各地代表匯報了工作,并交流了經驗。25日至26日,大會休會,由黨綱起草委員會起草黨的綱領和今后工作計劃。27日至29日,大會繼續進行,連續3天詳細討論了黨的綱領和工作計劃。各地代表在黨的性質、綱領和組織原則等主要問題上取得了基本一致的意見。
7月30日晚上,一大舉行第六次會議,晚上7時許,會議還沒有開始,突然有一個陌生的中年男子闖進會場。代表們問他找誰,他用可疑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會場,然后說:“對不起,我找錯了地方。”說完后就急忙走了。馬林見此情景,機警地說:“這一定是偵探,馬上散會,會議改期改地點后再開。”按照馬林的布置,出席會議的人員除李漢俊和陳公博以外,立即分頭離開會場。十幾分鐘以后,法國巡捕包圍了會場,并進入室內搜查盤問,結果撲了個空。日后,李達回憶說:“當時真危險,假如沒有馬林的機警,我們就會被一網打盡。”那名陌生的中年男子叫程子卿,在上海法租界的巡捕房任職,先做巡捕,后升至探長,也做過一些有益的事。1949年后,宋慶齡向有關方面說明情況后,程才沒有被關進監獄,他于1956年病逝于上海。
關于一大會場突遭搜查的原因,李達說是因開會時馬林說話聲音宏大,引來了租界的暗探;而董必武認為,馬林是荷蘭人,進入會場便引來了租界的懷疑。真正的原因是馬林早已經被租界當局盯上了,他曾在荷屬爪哇從事革命活動而被當局驅逐出境,一些帝國主義國家都知道馬林是一個從事共產主義活動的革命黨人,對他的行蹤特別注意。
30日當晚,代表們商量改換會議地點,在李達夫人王會悟(她是浙江嘉興人)的提議下,決定到嘉興南湖去開完最后一次會議。
畫家何紅舟、黃發祥曾創作紅色油畫《啟航》,這是2009年國家重大歷史題材畫展的創作,畫家選擇參加一大會議的代表登船這一瞬間來表現一大會議轉移到南湖召開時那種神秘而莊重的氛圍。根據王會悟的回憶,南湖紅船并不能直接停靠煙雨樓前的碼頭,而是停在湖中,由一只小船往來于碼頭與大船之間接送客人。何紅舟說:“如果表現這樣的方式上船,很難表達出我想將一大代表全部畫進去的初衷,于是我設想一大代表由碼頭邊的跳板上船,這樣的安排可以將一大代表較為輕松地安排在畫面中。這張構圖在人物表現的主次關系中,側重于2002年中共黨史新編中的排序,突出了李達、李漢俊、陳潭秋和董必武的地位,青年毛澤東則緊隨其后。”
創作中,何紅舟感到還有一些問題解決得不夠理想。為此,創作時畫家的草稿有兩幅:一幅是代表們從湖邊的跳板登船的場景,另一幅表現的則是一大代表乘小船陸續登紅船,最后定稿的是后者。“在清朝滅亡之后,民主共和的思想有所傳播,但隨之而來的是政治混亂與社會動蕩,可以說‘動蕩成了那個時代的特征,如何表現這點也是值得深究的。在反復比對另一張由小船上大船的稿子時,發現小船上大船的不穩定感覺,以及對激蕩的水面的表現,有助于加強那個時代的特征給予人的感受,暗示出那個時代環境的艱險,從而可以更好地烘托‘啟航的主題。”
無產階級在中國從此有了戰斗的司令部
7月31日,代表們來到南湖,在一艘游船上舉行了第七次會議。會議通過了《中國共產黨黨綱》、《關于當前實際工作的決議》,選舉了黨的領導機構。至此,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勝利閉幕。
中共一大選舉的黨的領導機構為中央局。陳獨秀雖然沒出席大會,但是鑒于陳獨秀在宣傳馬克思列寧主義,創建中國共產黨過程中的影響和作用,為黨的成立在思想準備、組織準備和培養干部等方面所做的貢獻,以及在創建中國共產黨的活動中實際上所處的領導地位,大會選舉他擔任中央局書記。中央局的另兩位領導人是李達和張國燾,他們分管組織和宣傳工作。在陳獨秀未回中央局工作期間,由周佛海代行中央局書記一職。
曾流行一種說法:由于陳獨秀在五四運動時代的聲名,以及黨在初創時期的幼稚,使他得以成為黨的第一任總書記。其實,早在五四運動以前,陳獨秀已經以一個新文化運動的宣傳者和倡導者聞名于思想界和知識青年中,被譽為“思潮界之明星”(毛澤東同志語。見《湘江評論》創刊號)。在十月革命的影響下,他接受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并成為一個有影響的馬克思列寧主義宣傳家。毛澤東在回憶自己的思想轉變時曾講到,“在我的生活中,這一個轉變時期,可以說陳獨秀對我的影響,是極其深刻”。
最后一天會議進行中央局選舉時,唯一沒有投陳獨秀為書記的是劉仁靜。他曾這樣回憶:“當時是用無記名投票的方式進行的。當唱票人念到李漢俊的名字時,董必武馬上就問:‘是誰選的?我說:‘是我選的。董必武就沒有吭聲。1923年李漢俊到北京時,我去看他,他對我在‘一大上投他一票,還表示感謝。在1923年或1924年我碰到蔡和森時,蔡對我說,‘一大時我選李漢俊有歷史意義,因為那時選舉好像事先有默契,選誰每人心中都有數。”
黨的一大考慮到黨員數量少和地方組織尚不健全的情況,決定暫不成立中央執行委員會,只設立中央局作為中央的臨時領導機構。現行的中共黨史對此幾乎成為定論,但在參加一大的一些代表的回憶錄中,認為一大除選出陳、李、張三人外,還選舉產生了一些候補委員。
黨的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正式宣告了中國共產黨的誕生,從此,在中國出現了一個完全嶄新的,以馬克思列寧主義為其行動指南的,統一的無產階級政黨。中國的無產階級因此有了戰斗的司令部,中國的勞苦大眾從此有了翻身解放的希望,中國的革命從此煥然一新。
由于黨的一大召開于1921年7月,而在戰爭年代檔案資料難尋,具體開幕日期無法查證,因此,1941年在黨成立20周年之際,中共中央發文正式規定,7月1日為黨的誕生紀念日(黨的生日)。
責任編輯 王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