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我還要跟著你

Daisylu

李 恩

下輩子我還要跟著你

Daisylu

自從開始工作，生活慢慢穩(wěn)定下來，我便想接她來我身邊。我希望，我可以照顧她一陣子。可事實是，她一直忙。忙著照顧我爸的飲食起居，忙著洗衣服，忙著煮飯，忙著打掃，忙著采購。她總是在忙。

前陣子，我狠狠病了一場。發(fā)燒，夜夜咳到一顆心要躍出胸膛。昏睡的時候，模模糊糊一直看到她的臉。記起幼年時得了一場痼疾，她帶我北上求醫(yī)，日夜陪伴在我身邊，睡覺時也緊緊摟著我。在陌生的城市里，她為了我變得無比勇敢。住院前她帶我去公園，看我興高采烈地玩滑梯，她疲憊的臉上開出微笑的花朵。我一直記得她快樂的樣子，一如天使。

病好后，已是暑假，她終于來到我的城市。在出站口，我遠(yuǎn)遠(yuǎn)看見她，瘦，疲倦。她也一眼看到我，眼睛里是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孩子般的依賴。我突然覺得心酸，她已經(jīng)這么老了。是我?guī)ё吡怂那啻海伤⒉挥X得，仍然全力、毫無保留地愛我。

我?guī)缀跞∠艘磺猩缃换顒樱笥丫蹠|蜜見面，我總是在電話里說抱歉，最近沒有時間。是的，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和她在一起生活了，我想念她，我想日日陪在她身邊。

我?guī)ネ颇迷褐委熕难病５谌煜掳嗷丶艺粘Ｒr，她告訴我:“我已經(jīng)去過了呢，我記得路。”我要怪她亂走時，她突然靜靜說：“我都九個小時沒有見到你了，我不想再耽擱時間。我想看著你，不說話也好。知道你在家，我心里也踏實。”背對著她，我的淚就要落下來。她懂得，我已經(jīng)長大了，終要離開她。所以，她這樣地珍惜。

晚上十一點多鐘下班回家，走到樓下時下意識地抬頭，看到窗口她的影子，一動不動地盯著路口。看見我時，她欣喜得像個孩子，飛快地打開窗子，使勁沖我揮手。夏天的晚上，熱熱的風(fēng)吹過來，我突然覺得，被她這樣無微不至地愛著是多么幸福的事情。于是開始申請早班，她習(xí)慣早睡，可我若不回家，她便無法安心躺下來，每隔一刻鐘就看次表，然后提前一個小時便站在窗前盼我回家。她愈來愈像個孩子。

傍晚帶她去散步，一直握著她的手，聽她說話。在麥當(dāng)勞喝東西，和她一起看金魚，坐在水邊休息，買冰激凌和她一起吃，看著她已經(jīng)花白的發(fā)和溫和的笑臉，我心里面是從未有過的安寧。

計劃好要回老家的某個晚上，她在枕邊說：“三乖，這二十多天是我最快樂的日子。”臨街的窗口淡淡的燈光映進(jìn)來，我看著她的臉，心里有說不出來的憂傷。時光列車轟隆隆駛過，我看見幼年時的我，夜夜依偎在她懷里，聽她講神奇的傳說。

早上八點的火車。臨走前一天，她清洗了我所有能清洗的東西：床單、被罩、球鞋，甚至她搜出來的棉拖。晚上睡覺前，她收走每個房間的垃圾，然后下四層樓去丟掉。清晨的朦朧里，我感覺到她的手溫柔地?fù)徇^來，愛憐地?fù)崃艘幌掠忠幌隆?/p>

我像一個要重新開始學(xué)著獨立的孩子一樣，慢慢看著房間里的每一樣?xùn)|西。下次洗澡時，不會伸手就夠到她幫我準(zhǔn)備的浴巾了。吹頭發(fā)的時候，也聽不到她在旁邊說“濕頭發(fā)不要總吹嘛，你看你的頭發(fā)越來越不好了啊，帶的芝麻粉你也不吃”。下班回家的時候，樓下也不會有晾著的床單、睡衣、T恤和牛仔褲了。敷臉的時候，也沒有人在我旁邊一邊叫我綠臉魔王一邊樂個不停了。廚房的小碗里也沒有她特意切下來留給我的半只番茄了。再次下班的時候，也看不到馬路旁邊她耐心等我的身影了。

下次，會是什么時候呢？

拉窗簾的時候，碰到她送我的小小瓷牛和玩偶老太。想起她曾說“你看，我把小青牛放在老婆婆懷里，小青牛是你，老婆婆是我，我天天看著你、養(yǎng)活你”。

我的眼淚開始一串一串掉下來。我不想長大，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在石頭森林里孤單奮斗，我想她在我身邊。

我記得我和她打趣，下輩子我還要跟著你哦。

是的，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可是下一次，試試我來做媽媽，你來做女兒，讓我來照顧你、保護(hù)你、寵愛你、嘮叨你。

我親愛的老太太，你說，好不好?

（選自2017年第6期《快樂青春·經(jīng)典閱讀》，本刊有刪改）

鑒賞空間

我們說，愛總是雙向的——或者像《散步》里的尊老愛幼，或者像這篇文章里的母女之愛。“她總是在忙。”那是因為媽媽很愛爸爸。媽媽說：“我都九個小時沒有見到你了，我不想再耽擱時間。”那是因為她深愛著女兒，想珍惜分分秒秒，多陪陪女兒。她站在窗口一動不動地盯著路口，那是一個母親對女兒的等待……“我?guī)缀跞∠艘磺猩缃换顒印保拔摇遍_始申請早班，“傍晚帶她去散步，一直握著她的手，聽她說話。”“我”說“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這些細(xì)節(jié)也都是“我”對母親的濃濃的愛的體現(xiàn)！文章娓娓道來，濃濃的愛意在字里行間靜靜地流淌。

讀有所思

1.媽媽說：“濕頭發(fā)不要總吹嘛，你看你的頭發(fā)越來越不好了啊，帶的芝麻粉你也不吃！”這句話表現(xiàn)了媽媽怎樣的感情？

2.“是的，下輩子，我們還要在一起。可是下一次，試試我來做媽媽，你來做女兒。”這句話又表現(xiàn)了“我”怎樣的情感？

李 恩

母親是條河

母親是一條河，是一首無聲的歌。

坦蕩的兩岸，寬廣的河床，

包容著充盈的水，翻卷的浪波。

游動的魚兒，天空中的鳥兒，附近的村落，

因為你的流過，生息、翱翔、任憑歲月蹉跎。

母親是一條河，是一首歡樂的歌。

源泉的清澈，流徑的曲折，

奔淌著接納的溪水，改變的顏色。

褐色的厚土，成片的綠荷，水面上的霧靄，

因為你的流過，豐收、滋養(yǎng)、泛起幻影婆娑。

母親是一條河，是一首動人的歌。

或奔騰洶涌，或大開大合，

或抑揚頓挫，或婉轉(zhuǎn)婀娜。

有時要低眉順眼，有時要不顧死活，

有時要落淚含笑，有時要巧言令色。

因養(yǎng)育的取舍，生存的選擇，

甚或是兒女們能少一點憂愁，多一點快樂。

母親是一條河，是一首生命的歌。

風(fēng)沙干旱，讓你皴裂饑渴；

洪荒積潦，讓你筋斷骨折。

滄桑的日子里，你毫無怨言，依舊水流脈脈，

隨著日月的節(jié)奏，盈虛伸縮，豐沛干涸。

哀怨時肝腸寸斷，歡樂時引吭高歌；

危難時傾流而下，安全時退避三舍。

生發(fā)汩汩清泉，澆灌萬頃田禾。

不看枝葉繁茂，鮮花朵朵，只把甘甜和根來訴說。

母親是一條河，是一首生活的歌。

慈愛的撫育，瑣碎的嘮叨，沒完沒了地哼唱著老歌。

下雪啦，多穿點，別用臭美來找轍……

別累著，慢開車，掙多掙少咱都能過……

年復(fù)一年，日月穿梭，千篇一律地出門、看車。

為了兒女，可以自私的吝嗇、溺愛的猥瑣；

為了兒女，可以低聲下氣，殘延茍活。

容顏已褪色，目光也渾濁，

佝僂的脊背，顫抖的動作，甚至還有些木訥。進(jìn)門的一聲呼喚——媽，我回來啦，

馬上就滿血復(fù)活，仿佛擁有了整個的家和國。

母親錯了，媽媽呀，您才是兒女的家和國。

這就是母親，一面飄揚的旗幟，

記憶深處里，一條歲月的長河。

母親是一條河，一首無聲的歌。坦蕩的兩岸，寬廣的河床，

更需兒女們填坑疊壩，護(hù)壘筑坡。

母親是大寫的媽媽，媽媽是母親的小我。

芳草青青，天藍(lán)柳綠，水清沙白，魚游禽戲，

這才是你的容顏，你的氣息，你的春風(fēng)秋雨，

母親啊，就是我們的家和祖國。

（選自2017年第17期《課外閱讀》）

鑒賞空間

“愛”就一個字，但它的表現(xiàn)形式卻有千萬種！《金色花》借助超凡的想象，幻想自己變成了一朵金色花，與母親相依相戀。《荷葉·母親》一文借景抒情，托荷葉來贊美母愛。《母親是一條河》則把母親比作一條河流，寫母親博大無私的貢獻(xiàn)，寫母親養(yǎng)育兒女的艱辛，寫母親歷經(jīng)的磨難和豐富的情感，寫母親對兒女無微不至的關(guān)愛和自我犧牲的精神……也抒發(fā)了對母親的熱愛，表達(dá)了對母愛的感恩與回報，讀來情真意切，感人肺腑！作者還用母親來象征家和祖國，使得意蘊更為深遠(yuǎn)厚重。

讀有所思

1.“不看枝葉繁茂，鮮花朵朵，只把甘甜和根來訴說”表現(xiàn)了母親怎樣的感情？

2.“坦蕩的兩岸，寬廣的河床，更需兒女們填坑疊壩，護(hù)壘筑坡”一句有什么深刻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