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夫人”與軍方都要“清君側”
——穆加貝總統“驚心動魄”的72小時

最近的津巴布韋亂局實際上是兩個“清君側”的針尖對麥芒：“第一夫人”格蕾絲·穆加貝要“清”掉妨礙自己繼任總統的政敵；而感到現實威脅的軍方將領們，則要“清”掉讓自己如芒刺在背的格蕾絲一派。

99歲的總統夢與“驚心動魄”72小時

津巴布韋總統穆加貝與妻子格蕾絲

2017年11月14日深夜至15日凌晨，有目擊者稱在首都哈拉雷街頭、總統官邸附近發現坦克裝甲車輛和軍車，隨后有傳言稱“穆加貝私宅附近火起”，津巴布韋公共廣播公司（ZBC）也被全副武裝的軍人占領，“政變”之說不脛而走。

然而幾小時后，情況出現了戲劇性變化：軍方發言人莫約將軍出現在ZBC的電視屏幕上，稱軍隊“并未進行反政府的政變”，總統及全家“安全是有保障的”；他們所要做的不過是“清君側”，即“清除圍繞在總統身邊的罪犯”。

緊接著，事情又出現重大變動。有媒體報道，津巴布韋執政黨非洲民族聯盟-愛國陣線（民盟）（ZANU-PF）官方推特發布消息，稱津巴布韋沒有發生政變，但是經歷了“沒有流血的”和平權力交接。該黨宣布，前第一副總統姆南加古瓦將接任該黨的主席。同時，該聲明也確認，總統穆加貝權力被移除。穆加貝的“被下臺”，標志著津巴布韋政治危機迎來了關鍵時刻。

穆加貝現年93歲，在世界領導人中獨樹一幟。1980年，穆加貝領導津巴布韋非洲民族聯盟贏得大選，取得政權，并出任實權總理。同年，津巴布韋正式獨立建國，擺脫英國殖民統治。1987年，穆加貝擔任津巴布韋總統，連任至今，是非洲年齡最長的國家領導人。

很長一段時間內，穆加貝在國內外廣受尊敬，被非洲人視為革命英雄、民族獨立斗士。因此，許多非洲國家領導人一直不愿意公開批評他。然而，隨著穆加貝在總統這一位置上越坐越久，尤其是他力主推行“土地改革”后，其與西方的矛盾也逐漸顯現，他逐漸跌落神壇，頭銜從“民族英雄”“民主斗士”，變成西方媒體猛烈抨擊的“獨裁者”。

2014年，穆加貝所在的執政黨早早地確立了他作為2018年大選的總統候選人，如果一切順利，這位“不老傳奇”可以執政到99歲。然而，過去“驚心動魄”的72小時卻成了這個政壇老人93年人生里最無助的三天。據最新報道，津巴布韋議會11月21日宣布，穆加貝辭去總統職務。他的99歲總統夢也許就此破滅了。

關鍵四人如何左右津巴布韋亂局

此次，津巴布韋軍方打出“清君側”的旗號，其實和軍隊與津巴布韋“第一夫人”格蕾絲·穆加貝的矛盾有關。

格蕾絲·穆加貝現年52歲，是穆加貝總統的再婚妻子。她的政治欲望強大，2014年底帶頭扳倒原本公認的穆加貝接班人、前副總統穆朱魯，并從一個“白丁”，一躍成為ZANU-PF中央政治局委員、婦女委員會主席。

但格蕾絲的崛起，在津巴布韋執政黨、軍隊內部遭到強烈抵制：她并非革命元老；更因2003年國內大饑荒期間，赴巴黎瘋狂“買買買”，為自己贏得“津巴布韋第一購物狂”的“美名”。

2009年1月15日，格蕾絲在香港尖東香格里拉酒店門口，對英國《泰晤士報》“狗仔隊”記者瓊斯大打出手，一度引發外交尷尬。

當時，頭腦尚清醒的穆加貝利用她扳倒穆朱魯后“見好就收”，任命穆朱魯的政敵、“年輕老革命”、時任ZANU-PF秘書長和津巴布韋議會議長的姆南加古瓦為第一副總統，任命政治色彩超脫、國際口碑較好的職業外交官穆佛科為第二副總統，算是暫時平復了危機。

但隨著穆加貝越來越老、身體越來越差，被壓抑的矛盾開始激化。格蕾絲也要“清君側”了：她效仿南非前總統曼德拉的前妻溫妮，組織起由未成年人組成的“穆加貝青年團”，聲稱要“誓死捍衛總統”、“清除一切敵人”，更在不久前公然宣稱“做好了接任總統的準備”。

與此同時，穆加貝在幾天前突然解除副總統姆南加古瓦職務，迫使后者逃往南非，一下打破了政治平衡。

今年11月13日，和姆南加古瓦有長期戰友關系的奇文加，罕見地率領90名高級軍官發表聲明，強烈譴責“清洗行為”，并揚言“如不停止，軍隊將毫不猶豫地介入”。奇文加現年61歲，上世紀70年代初加入爭取民族獨立的游擊戰，此后在軍隊中逐步從基層軍官升為高級將領。

很顯然，此次津巴布韋的“政變”實際上是兩個“清君側”的針尖對麥芒：格蕾絲要“清”掉妨礙自己繼任總統的政敵，以及站在政敵背后的軍隊元老和將領們；而感到現實威脅的軍方將領們，則要“清”掉讓自己如芒刺在背的格蕾絲一派，以免重蹈穆朱魯和姆南加古瓦的覆轍。

有分析認為，不論津巴布韋這次政治危機如何收場，軍方的介入顯然在這個非洲國家自獨立以來的歷史上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

另外，有分析認為，雖遭遇嚴重執政危機，但作為津國的“國父”，穆加貝的政治影響力依然不容小覷，未來仍有重返政壇的可能。

未來政局不確定性增加

此次政局動蕩使得津巴布韋的政治版圖發生變化，也給未來的政局帶來了不確定性。

津巴布韋中部省國立大學教授恩哈默·姆希里皮里認為，目前民盟的黨內斗爭或將告一段落，今后姆南加古瓦和他的派系將在民盟中占據主導地位。擺在他們面前的挑戰將是如何重振津巴布韋經濟，讓更多民眾過上更好的生活，從而確保執政黨在明年的總統大選中獲勝。

姆希里皮還指出，選舉的關鍵在選黨而不是選人，民盟的主要根基在農村地區，無論最后推舉穆加貝或姆南加古瓦中的誰競選總統，都會被支持者接受。但此次事件造成的民盟內部分裂會削弱民盟的優勢。同時，民盟還面臨接班人的問題：姆南加古瓦今年已經75歲，年齡大了，無法長期領導民盟，這意味著民盟仍要選出新的接班人。

（《北京青年報》2017.11.17、《新京報》2017.11.5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