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升級與媒體的戰爭

●本報駐美國、德國、加拿大特派、特約記者 張朋輝 孫衛赤 青木 陶短房 ●陳一

“民主在黑暗中死去，”《華盛頓郵報》網站在其報頭下最新更換的這句格言，被認為是美國媒體對與總統特朗普之間惡劣關系發出的一聲哀嘆。25日，特朗普在社交媒體上宣布不參加今年白宮記者協會晚宴，這將是36年來美國總統首次缺席該活動。此前一天，白宮拒絕《紐約時報》、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洛杉磯時報》等傳統主流媒體參加新聞吹風會，引發了美國媒體強烈的反彈。《紐約時報》稱這是該報歷史上首次被排除在白宮新聞會之外。特朗普的一系列舉動被認為是打響了針對媒體的“戰爭”。自從2015年開始競選總統以來，特朗普與美國主流媒體的互罵就沒斷過。上臺后，他更是屢次抨擊CNN、《紐約時報》等一些媒體不利于他的報道是“假新聞”“不誠實”，甚至稱這些媒體是“美國人民的公敵”。不少分析認為，從目前的狀況來看，特朗普和媒體的戰爭將會曠日持久。到底誰會在這場戰爭中獲勝呢？新加坡《聯合早報》稱，一旦政治圈和輿論場形成反特朗普風潮，特朗普施政將會受阻，而美國政府和整個國家也會陷入更大的爭議之中。

特朗普不愿走進“斗獸場”

一年一度的美國白宮記者協會晚宴即將于4月底在華盛頓舉行，該活動被稱為是美國總統與媒體協調關系的最佳場合，為歷任總統和美國各大媒體重視。然而，今年的白宮記者協會晚宴卻將缺席一位最重量級的主角——在任美國總統特朗普。特朗普當地時間25日在推特上發文稱：“我不會參加今年的白宮記者協會晚宴。我祝福所有人，希望他們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對于特朗普的決定，白宮記者協會主席梅森發表聲明稱，該協會注意到特朗普的推文，但晚宴仍將按原計劃于4月29日舉行。他稱，“這一晚宴以往體現了美國憲法第一修正案的意義，今后也將如此”。他強調，白宮記者協會和美國媒體將繼續報道這個政府的真相，就像報道以前的政府一樣。

白宮記者協會成立于1914年，從上世紀20年代起每年舉辦一次年度晚宴，以籌集新聞獎學金并嘉獎優秀記者。上世紀30年代后，時任總統參加白宮記者協會年度晚宴成為慣例。在晚宴上，總統會發表自嘲的演講，緩解與一年來慣于批評自己的媒體之間的緊張關系，這一演講也是年度晚宴的最大“看點”。由于總統的參與，眾多政界、商界、媒體界名流紛紛隨之而來，這一活動也成為華盛頓最盛大的傳統社交活動。

美國國家公共廣播電臺稱，一年一度的白宮記者協會晚宴在華盛頓是一個被高度關注的活動，總統的參與是最重要的吸睛點。上一個沒有參加晚宴的總統是里根，那是1981年，當時里根經歷了一次未遂暗殺后躺在病床上，但他仍向晚宴打來電話表示祝賀。完全不參與這一活動的上一位總統是尼克松，他私下稱媒體為“敵人”，然而在媒體揭露出來的“水門事件”中，他最終黯然下臺。

《洛杉磯時報》披露，特朗普過去曾是這一年度晚宴的常客，但他總是坐在擁擠的宴會廳里，而不是在舞臺上。2011年，奧巴馬在宴會上演講時對在座的特朗普極盡嘲諷，因為之前特朗普質疑奧巴馬的美國國籍。2016年，特朗普因忙于競選缺席了白宮記者協會晚宴，但奧巴馬仍拿他“開涮”，稱特朗普“有豐富的外交經驗”，因為他數年來“會見過瑞典小姐、阿根廷小姐、阿塞拜疆小姐等多國貴賓”。

新加坡《聯合早報》稱，正是因為6年前在白宮記者協會晚宴上被奧巴馬當眾羞辱，特朗普才決定競選總統。對于特朗普不出席晚宴的決定，支持特朗普的美國網民在社交媒體上稱，特朗普不該走進這個對他“懷有敵意的斗獸場”，以免再次受到羞辱。但也有網民稱，如果他肯赴會，他才能真的是“揚眉吐氣”。

“戰爭”已經白熱化

“我們對此強烈抗議。媒體能自由進入透明政府采訪顯然是至關重大的國家利益”。
CNN稱，這一局勢發展是“令人無法接受的”，顯然白宮在以這種方式來對媒體報道披露一些政府不喜歡的事實進行報復。CNN主持人塔珀在該臺通過推特發表的聲明中稱，“我們不會對此加以理會，將堅持我們的報道。”他還批評特朗普政府的做法“很不美國”。
“特朗普和媒體之間的‘戰爭’進入白熱化”，“德國之聲”26日稱，從上任之前，特朗普就和媒體打一場“持久戰”，現在沖突升級到了一個頂點。不少媒體還把去年12月的一段“舊賬”翻了出來。當時作為候任總統特朗普發言人的斯派塞接受采訪時曾表示，新政府絕對不會排擠某些媒體，“不管是保守派、自由派還是什么思想的媒體。我想這就是民主和獨裁之間的區別”。
不過，美聯社稱，共和黨和民主黨政府對特定的主題挑選記者進行簡報是很常見的。曾擔任前總統小布什新聞發言人的弗萊舍接受CNN采訪時稱，雖然他認為白宮的立場是“不明智的和適得其反的”，白宮需要與整個新聞界見面，但“白宮與選定的記者會面沒有什么不尋常，白宮此前一直這樣做”。
“特朗普與媒體的戰爭是戰略性的”，美國新媒體集團Vox新聞網從另一方面來看待這場“戰爭”。該網站稱，特朗普當初在競選時與媒體的戰爭，顯然對他入主白宮幫了一把。現在特朗普政府正疲于應對各種危機，他又戰略性地升級了與媒體的戰爭，顯然是想把人們的注意力從某些事情上轉移開來：他執政第一個月沒有取得明顯的成就；眾多丑聞使其心腹辭職；各層面的泄密事件層出不窮。
一場“瘋狂而愚蠢的愛”
“特朗普和媒體，你到底相信誰？”美國《基督教科學箴言報》網站引述美國昆尼皮亞克大學民調研究所的一份最新民調結果稱，美國民眾對兩者都不太信任。有50%的美國選民不贊同媒體對特朗普的報道，但61%的人也不認同特朗普對媒體的評價。在被問及相信誰會“告訴你關于重要問題的真相”時，52%的受訪者選擇媒體，只有37%的人更信任特朗普。不過，這一結果有著明顯黨派色彩，在民調中，86%的民主黨人相信媒體，78%的共和黨人則選擇相信特朗普。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特朗普對《紐約時報》等媒體的攻擊意外讓這些正經歷嚴重衰退的媒體“煥發生機”。成為特朗普眼中釘的《紐約時報》2016年第四季度新增訂戶達創紀錄的26.7萬，其中多數新增訂戶出現在特朗普當選后，該報電子版訂閱數也達160萬。《華盛頓郵報》訂閱數2016年增長了75%，電子版發行收入翻了一倍多。美國生活類雜志《名利場》也主動蹭熱點，曾稱特朗普大廈餐廳的餐食為“富人的劣質食品”。這一報道被特朗普在推特上猛批后，意想不到的是，文章秒變該雜志的“流量擔當”，獲得100萬次點擊。《名利場》還在網站上打出“一本特朗普不想讓你讀的雜志”招徠讀者，其電子版訂閱數創下紀錄。美國《僑報》感慨稱，特朗普與美國媒體之間似乎存在一種奇妙的化學反應——相生相克，相愛相殺。就像特朗普在大選期間從鋪天蓋地的媒體報道中獲利一樣，美國主流媒體反過來也該感謝特朗普。《紐約時報》也稱，特朗普與媒體之間是一場“瘋狂而愚蠢的愛”，他們之間的相互吸引力“強大但有毒”。
“特朗普與媒體的戰爭損害美國利益”，德國新聞電視臺26日稱，CNN、《紐約時報》等一直自稱是“全球媒體標桿”，但美國總統卻公開稱這些媒體“報道假新聞”，這在美國歷史上絕無僅有，對美國的形象也很不利。長遠來看，這場與媒體的戰爭沒有勝利者。而且，“這給一些國家樹立了壞榜樣，未來封鎖媒體可能在一些國家更頻繁”。
《紐約時報》擔憂地稱，特朗普對美國媒體的指責在美國以外會帶來更大的破壞作用，因為“美國作為新聞自由的全球燈塔的地位正在世界各地遭到大幅度的削弱”。報道稱，這不僅是有關美國形象的事情，特朗普對“假新聞”的無情攻擊“正在使一些國家獨裁者的膽子變得更大，也使那些國家受到威脅的記者失去了他們最強大的支持者——美國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