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業新
1960年代以來有關水旱災害史料等級化工作進展及其述評
陳業新
災害史研究首先遇到的問題,就是如何把記載歷史災害的文字材料加以等級量化,從而對歷史災害規模的大小、影響的輕重等做出基本的判斷。1960年代以來,氣象、地理、水利、災害、歷史學界的諸多成果,或從歷史氣候干濕研究的角度,或從歷史災害情狀研究的視角,就歷史水旱災害文獻的等級量化問題進行了一些積極的探討。我們以時間為線索,將1960年代以來學界有關水旱災害史料等級量化的探索工作分為1960年代的初始嘗試、1970—1980年代的全面探索、1990年代以降的多元探討等3個階段,分別加以梳理、概括。通過整理,我們不難看出,迄及今日,學界有關旱澇史料的等級量化探究,具有所據要素多元、采用方法多樣、規定不一、級則和名稱相異等顯著特征。我們對相關方法及其規定的優長和不足,進行了簡要的評述,并提出了些許意見。希望這一梳理在明示學術發展脈絡的同時,能對該問題的深入探討和深化歷史災害的研究起到一定的助推作用。
災旱史料;等級量化;學術脈絡;發展前瞻
現代有關中國災害史的研究,濫觴于災害多發的1920年代。重要者如竺可楨以朝代、世紀為時間單位,以民國時期的各省為空間單元,分別對諸省各代、各世紀的水、旱災次總數和百年平均次數等進行了統計;其《中國歷史上之旱災》一文,據《古今圖書集成》、《東華錄》等文獻,統計了兩漢至清道光末每百年的旱災年份①。其基于歷史氣候干濕狀況的水旱諸災的研究探索,奠定了此后學界有關歷史水旱災研究的基礎②。但總的來看,那時學界有關水旱災的研究不甚系統,直至1930年代鄧拓的《中國救荒史》誕生③。該著內容十分廣泛,系統梳理、研究了上古至民國時期的水旱等災情狀、致災原因、災害影響、救荒思想、荒政舉措等等。災害量化方面,該著以年次為單位,對各個時期中國發生的各類災害進行了初步統計。盡管其統計因個人精力與文獻所限而存在這樣或那樣的缺憾,譬如史料和災次的遺漏、未對水旱災進行等級劃分等等,但其成果無疑為系統研究中國歷史災害之嚆矢。此后,氣象、地理、歷史、水利學界的研究者紛紛參與其中,從不同視角對我國歷史水旱情狀進行了廣泛的探討,誕生了一批學術成果④,并因研究之需,對歷史水旱災害資料加以量化處理。
學界關于歷史災害等級劃分情況,龔高法、許協江、卜風賢、張建民等在其著中已有所陳述⑤,惟其概述較簡,不甚系統、全面;同時,這些成果最晚者距今亦近20年,其間又有不少新的研究論著問世。因此,本文在有關成果的基礎上,對近50年來學界關于歷史水旱災害資料等級量化處理的情況,做一具體、系統的梳理,在明示這一問題的學術發展脈絡的同時,希冀這一梳理能對該問題的深入探討和深化歷史災害的研究起到一定的助推作用。
(一)1960年代:水旱災害史料等級量化工作初始階段
1960年代,可視為學界關于水旱災害史料等級量化工作的初始階段。此前學界關于中國歷史災害資料的量化,多限于災次的統計⑥,如鄧拓《中國救荒史》關于水旱等歷史災害狀況的研究即是⑦。1960年代,學術界已意識到等級量化對于水旱災害研究的價值,并出現了一些開拓性的探索成果。其主要者有:
1961年,蕭廷奎等在研究河南歷史干旱時,率先采用等級劃分法。作者根據降水多寡所導致的干旱程度,將干旱分為微旱、小旱、大旱、特大干旱4個等級(其文稱之為類型),并結合史料,逐年建立了元至民國時期河南省干旱等級序列,對河南歷史旱災周期,以及1638—1641、1875—1878、1959—1961年等特大旱災進行了探討與重點紹介⑧。
次年,唐錫仁等于其探討明清河北干旱的成果中,把干旱簡單地確定為大旱、旱兩級。其等級劃分基本原則或做法是:其一,遵從方志等原文載記,原文載有“旱”或“大旱”者,其等級準此而定。其二,文獻記有“旱”或“大旱”,并錄其旱情者,適當將“旱”提升為“大旱”,此類情況不少,但作者并未對其判定依據等加以闡述。此外,該文又列有“特大旱”等級,并對崇禎十三(1640年)、十四年和道光十二年(1832年)、光緒三年(1877年)4個特大旱年的情況進行了討論。但其文同樣未就“特大旱年”做出明確的界定,只籠統設定了“受旱范圍廣,受旱時間長,旱情災情特別嚴重”等條件,對究竟范圍廣到包括多少地區或縣份、時間長到幾個季度或年度、旱情災情嚴重到什么程度等情,文中并沒有詳陳。不過,透過其所列4個特大旱年的內容,可揣知其特大旱災的概端:范圍在30個州縣以上;連續多年發生旱災,其中1個年度受災范圍超過30個州縣;至少24個州縣大旱,受災程度慘烈⑨。該文因存在上述未加明確的內容,成果發表后,迅即遭到蕭廷奎的批評,并指出:“在確定干旱等級以前,一定要有比較詳細具體的指標,而這些指標又一定要在通盤研究歷史干旱史實以后,從這些記載中歸納概括厘定出來。”⑩
1963年,喬盛西發表探討湖北歷史水旱及其與太陽活動關系的論文,按受災范圍劃分災害等級,根據1700—1949年間年均約40個州縣發生水旱災的統計結果,把年受災州縣10—20者(即全省州縣數的1/4—1/2)作為全省一個水或旱災年,等于或大于20個縣者(即全省州縣數1/2及其以上)為大水或大旱年,將此間湖北水旱災害分為大水、水、旱、大旱4級?。
隨后,蕭廷奎等在1961年的研究基礎上,以旱情、旱災的概念區分為基礎,把受災范圍、災害持續時間和旱情(涉及降水量、水文狀況、作物的播種生長與收成、風災、蝗災,以及谷物價格、饑荒、疫癘、賑恤等要素)等作為干旱等級劃分的指標,并參諸干旱常發、少發的地區是否出現旱災等,把干旱分為旱、大旱、特大旱3級(見下表1)?。
1965年,蔣德隆等在研究長江下游地區夏季旱澇演變趨勢時,出于歷史氣象資料整理及其災害判別的需要,從災象描述、災期長短和災區大小等方面,將旱、澇災分為大旱、旱、澇、大澇4級,加上“沒有旱澇記述,或是反映禾稼豐收”的“正常”年份等級,共5等級,并分別賦以-2、-1、0、1、2等代號(見下表2,按:0級為正常年份,表中未列),從而有效地把古文獻中的文字記述轉化為數字。這一努力,按照作者的話,“不僅具有‘降水量距平’的氣候概念,也便于進行某些數學運算工作。”?
文煥然等針對河南封丘旱澇堿沙俱全的惡劣環境,出于“為實現除災增產,希望了解自然災害的歷史沿革”的研究目的,撰寫了《明清以來河南省封丘縣旱澇的研究》一文。其文從旱澇災歉程度及其表現入手,“根據歷史資料、當地情況及農民經驗”,綜合災害持續時間長短、全縣耕地受災面積大小、災情(農業收成)、社會影響、政府反應與應對(稅賦的蠲免與賑濟)等因素,將明清以來封丘旱澇等級分為旱、大旱、特大旱、正常、澇、大澇、特大澇7級(見下表3)。就如何使用史料和根據上述要素對歷史旱澇做出等級判斷,作者指出:須將幾方面聯系起來,綜合考慮,不可單獨使用。譬如旱澇區域雖廣,但持續時間短、災情輕,或災情雖重,但范圍有限,均不宜定為大旱澇;所謂大或特大旱澇,須是持續時間長、受災區域廣、災情重者。不過,對于降水強度大、災區廣、災情重的水災,盡管雨期不長,仍可定為大或特大雨澇。至于災害造成的農業歉收和政府的蠲免等賑濟,要與當時的政治、經濟情況相聯系?。

表1 蕭廷奎等關于河南歷史旱災等級的劃分

表2 蔣德隆等關于長江下游地區夏季旱澇災等級的劃分
上述成果,其研究主體以地理、氣象學界為主,研究視角和目的,或為氣候變遷和干濕情狀,或直接從災害學的角度研究旱澇,“為制定除災增產措施提供依據”?,其災害等級劃分原則、依據、方法等,對學界的歷史水旱災害等級量化工作具有啟發意義。
(二)1970—1980年代:水旱災害史料等級量化全面探索并取得顯著成效階段

表3 文煥然等關于河南封丘旱澇等級的劃分
1960年代開展的水旱史料等級量化工作,基本上為學者個體的自覺探索;而1970—1980年代則有所不同,其工作由政府組織開展,具有很強的目的性。1970年代初,全球氣候異常,在時任國務院總理周恩來要求氣象學界要好好研究氣候問題和做好抗旱防澇工作的背景下?,我國氣象工作者著手整理歷史氣候資料,以探討近500年氣候狀況為重點,全面開展我國氣候變化研究工作?。在中央氣象局等單位組織下,全國氣象學界開展了兩次大規模的歷史水旱資料整理“會戰”,并召開了兩次全國氣候變遷學術研討會,通過討論、研究、實踐等環節或過程,取得共識,進而基本上確立了歷史旱澇資料等級量化的體系?。
1.1974年的“會戰”與1975年的會議
1974年的“會戰”由中央氣象局研究所、北京大學地球物理系組織,華北、東北各省市氣象局參加,成果為1975年付梓的《華北、東北近五百年旱澇史料》、《東北、華北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1975年10月,“全國氣候變遷及超長期預報會議”在長沙召開,會議論文則結集于1981年出版?。氣候史是長沙會議重要議題之一,不少論文涉及歷史旱澇等級劃分的方法?。現根據文集,對其主要劃分方法略為梳列:
其一,濕潤指數法。鄭斯中等從概率統計觀點出發,將研究區域一定時期內的若干府、州、縣發生的水旱次數視作水旱事件總體,把搜集到的水旱記錄次數作為總體樣本,而歷史文獻的漏記、斷缺、散失等被看作隨機,視現存水旱記錄為歷史水旱災的隨機樣本,將據此統計的水旱災害比值作為總體水旱比值的統計值。研究者由公式I=2F/(F+D)計算結果,把歷史水旱分為旱、偏旱、正常、偏水、水5等級?。該方法實際上是以年次統計為基礎的比值法。
其二,按受災范圍劃分等級。南京大學氣象系氣候組針對各省區志書有關旱澇記載詳略不一、斷續不定等情,以省為區域單位,根據文獻記錄中的旱澇縣數,規定凡一省內任一年度旱澇縣數達到5個及其以上者,且受災地區基本相連、季節大體同一,遂計該省1次旱澇年;所述省區中,凡同年有兩個及兩個以上省區達到前述災年標準者,即作1次大范圍的受災年。研究者據此計算了同期內澇災年數對旱災年數的比值、受澇縣數對受旱縣數的比值,假定比值大于2者為偏濕階段、小于2的為偏旱階段,分別給出了15—19世紀我國東部地區每50年的澇旱、旱澇年頻數比值,進而對我國東部1401—1900年間的水旱變化規律進行了分析。而張先恭等在探討太陽活動與我國大范圍旱澇關系時,亦以州縣為基本空間單位,根據16—19世紀全國遭受旱災州縣數,按受旱范圍的機遇,將旱災劃為6級:特大旱年,年受災230州縣以上,百年一遇;大旱年,150州縣以上,30年一遇;中旱年,100州縣以上,10年一遇;小旱年,65州縣以上,5年一遇;65州縣以下者為正常年份?。
其三,降水距平法。此法首先確定特定時間內的降水均值,由于歷史文獻缺乏相關降水記錄,故其歷史降水均值多以現代記錄為據,然后將現代降水背景下的旱澇記錄與文獻中的旱澇記載相比對,從而給出相應的旱澇等級。如湯仲鑫認為,歷史文獻中的逐年旱澇文字描述用語繁多,可與近代以毫米為單位的年降水量資料相連貫。作者在對保定地區1951—1974年逐年降水量百位數(1—10)統計的基礎上,把地方志用語和年降水量標準百位數相對照,再根據1470—1950年各年文字記載的旱澇程度與范圍,分別給出各年降水量百位數,進而建立了保定地區近500年來年降水量百位數序列,并按一定比率,將該地其間的旱澇劃分為大澇(11.7%)、偏澇(23.5%)、正常(31.2%)、偏旱(21.7%)、大旱(11.9%)5級。長沙會議中的不少研究都采用此法,把歷史旱澇劃為5級。如北京氣象臺關于北京市近500年的旱澇分析,即將文獻記載的災情,與根據6—9月降水量劃定的降水等級相對照,把北京歷史水旱分為澇、偏澇、正常、偏旱、旱5級?。
其四,綜合分析法——后來氣象學界常用的旱澇5等級法之雛形。如呼和浩特市氣象臺以歷史地理沿革考證和災情考證為基礎,在處理方志、史書中的歷史旱澇氣象資料時,綜合降水、受災范圍、受災程度等,把1736—1974年間的旱澇分為5級,并賦以頻率:大旱、大澇10%以下,偏旱、偏澇20%—30%,正常40%左右?。又如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關于近500年華北、東北地區旱澇演變的研究,根據文獻資料的區域性特征,兼顧氣候、流域的整體性,對研究區域進行分區,并確定其以地區行政中心為主的代表站點;然后,結合正史、方志、實錄、檔案等文獻記載的災情(個別站點文獻不足,參考氣候特點相同的鄰近站點予以插補),參考湯仲鑫的保定地區歷史旱澇等級法,將旱澇記載分為20種情況,再據災情輕重劃分澇、偏澇、正常、偏旱、旱5級,逐年劃定華北、東北地區各站點的旱澇情況,并對相關問題做出具體規定。如等級的劃分以夏季的災情及其區域范圍為主、限定各等級的比率等等?。這一工作思路和定級辦法,后經改進,成為乃后學界眾所周知的中央氣象局《中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集》采用的歷史旱澇5等級法。
2.1977年的“會戰”與1978年的會議
1977年的“會戰”依然由中央氣象局主司其事,南京大學氣象系主辦,華東、華南、西南、西北地區18省(市、區)氣象局,以及中國科學院地理所等單位參加。會戰于1977年底完成,其基本成果有兩個:一是分省編纂、由各地氣象局負責出版的《近五百年氣候歷史資料》,其中華東六省一市結集為《華東地區近五百年氣候歷史資料》?出版;二是按照第一次會戰經驗和長沙會議有關成果的方法,評定出代表華東等四大區的70個站點,并對其近500年旱澇等級加以劃分。在收入北方地區會戰成果后,會商、確定了全國100個代表站點的500年旱澇序列總表,逐年繪制了1470—1977年的旱澇分布圖——《全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草圖)》?,分發各地,征求意見?。1978年9月,“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在無錫召開。與會者提交的82篇會議材料和論文,就史前氣候變化、歷史氣候變遷、氣候變化因子、氣候分析方法、氣候與農業生產關系等主題或問題進行了交流和討論。在歷史氣候變遷方面,不少材料對近500年來的冷暖、干濕變化進行了探討。隨后付梓面世的會議論文集選編的19篇研究文章中,就有10篇為歷史氣候變化的研究成果?。在探討歷史旱澇變化時,這些成果一致采用1975年長沙會議諸成果普遍使用的旱澇5等級法和1977會戰形成的《全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草圖)》旱澇等級序列資料,對我國近500年來的干濕狀況進行了歸納。如盛承禹根據序列資料,分析了我國近500年來旱澇分布的11種主要類型和16種副型?。另有學者則據此序列資料,確立了衡量區域干旱級別的“干旱指數”。例如,張先恭等借助分布圖中100個站點旱澇等級序列資料,以年受旱范圍為依據,運用干旱指數公式?,逐年計算了1470—1977年的干旱指數。干旱指數值越大,則表示該年受旱范圍越大,稱其年為旱年;反之,可能是澇年或正常年?。不過,這種方法固然解決了該年干旱范圍的問題,但不同等級的干旱則遭湮沒。為糾克其弊,徐瑞珍等在研究我國100°E以東地區近500年旱澇時,對其干旱指數公式加以修訂:Id=(n4+n5+1)/(n+2)。式中的n4、n5為相關地區年度4級(偏旱)、5級(旱)站點數,n為研究區域內總站數。為保證資料短缺時計算結果的代表性,研究者分別在分母、分子加2、加l。Id值的大小表示域內年度雨水偏少的范圍。例如,當Id≥0.60時,表示年度區域內約60%以上地區偏旱或旱。在研究東部地區近500年旱澇狀況時,作者以100個站點各年旱澇等級值為資料,次第將該區由南訖北分成華南、華北、東北等區,逐年計算了各區及全國干旱指數(Id)。當然,誠如論者所云,該方法也有不足:一是Id的計算,4、5級按同等干旱程度處理,同樣的指數值,干旱程度未必相同;二是Id值很小時,不能區分雨水正常或偏多。為反映區域旱澇程度,研究者又提出了平均旱澇等級值,根據公式=ΣDF/n?,計算了各地區和全國歷年平均旱澇等級。當某地區值小于3時,說明區內1、2級站數居多,雨水偏多;近于3時,表明區內多雨或少雨站數相近,或3級站數占優勢;大于3時,表明區內4、5級站數居多,雨水偏少。因此,平均旱澇等級值的大小,可反映一地某年旱澇程度。這樣,衡量大范圍的干旱指數(Id)和區域旱澇平均等級互為補充,作者以此為分析工具,研究了我國近500年的旱澇基本狀況?。但是,無論是干旱指數,還是區域旱澇平均值,都是針對較大區域范圍的旱澇研究,是以站點水旱等級的劃分為前提,是水旱災害序列的應用。
1980年代,對地理、氣象等學界來說,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中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集》的出版。1977會戰形成的《全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草圖)》及旱澇等級序列資料,在廣泛征求意見后,1979年,經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匯總、補充西藏站點的旱澇等級資料,重新繪制成《歷年旱澇等級分布圖(1470年—1979年)》,同時增繪《歷年年降水量和年、季降水量距平百分率圖(1951—1979年)》,最后總成《圖集》。《圖集》內容包括我國1470—1979年歷年旱澇分布圖511幅、1951—1979年實測降水量和降水量距平百分率分布圖119幅,以及全國120個站點510年的旱澇等級序列表。該《圖集》以歷史氣候干濕狀況研究為目的,根據史料描述,按降水情況等綜合指標,把歷史旱澇分為5等級。該方法為全國氣象、地理學界共同商討制定的?,對促進我國近500年的旱澇研究起到了不可忽略的積極作用?。根據《圖集》“說明”等,可知其定級方法?:
首先是分區。中國地域廣大,各地情況千差萬別,根據旱澇等級劃分針對具體區域單獨進行和方便統一分析等使用的需要,慮及各地氣候特點、河流流域、歷史沿革、文獻記載豐富度等自然、人文因素或條件,《圖集》在全國范圍內選取了120個站點,各站點一般為史料較多的地區所在地或省會、直轄市等行政中心,一站點代表現代行政區劃的1—2個地(市)級行政單位,亦即明清時期的1—2個府的范圍,包括數十個縣不等?。如淮河流域選擇的站點有信陽、阜陽和蚌埠、臨沂、徐州與揚州,分別代表今豫東、皖北、魯西南、蘇北等幾個地區,而阜陽、蚌埠則代表明代鳳陽府,以及清代鳳陽府、潁州府和泗州直隸州。
其次是分級。《圖集》根據文獻記載和實測體現或反映的降水情況,把近500年歷史旱澇分為5個等級:1級(澇)、2級(偏澇)、3級(正常)、4級(偏旱)、5級(旱)(見表4),并據此逐年劃定了1470—1979年間全國120個站點的旱澇等級,繪制其旱澇分布圖。

表4 《圖集》關于旱澇等級的劃分
最后對相關問題的限定。第一,等級的比率。兼顧各級出現頻率,大體上為1、5級各占總年數的10%,2、4級各占約20%—30%,3級約30%—40%。但考慮各地氣候特點不一,各站點旱澇等級頻率分配不強求一致。第二,定級的季節。旱澇等級的評定,主要考慮史料記載中的春、夏、秋三季旱情、雨情及其出現的時間、范圍、嚴重程度。具體定級時,當一年中先后出現旱澇,如春旱夏澇、夏旱秋澇等,確定旱澇等級相對困難,規定同年旱澇次第發生以夏季情況為主的全國標準統一。所以,《圖集》劃定的旱澇等級,主要為夏季的情況。這一限定和劃分,適合于全國大部分地區?。如1450—1949年間,安徽發生在夏、秋季的水、旱災年次各占總年次的87.6%和80%?。但同時,也有一些地區的春、秋旱澇也很嚴重,需另做分析?。第三,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120個站點分別代表的是一個地區的旱澇,因此難免出現這樣一種情況:站點所在地或旱或澇,而其他地區則反之。對此,主事者規定:同一站點代表的范圍內旱澇兼有,則以多數縣份的情況為準。第四,由于旱澇等級劃分依據和主要研究目的是各地的降水情況,因此,研究者從一些地區地理特點出發,規定河網低洼地帶的“河決”、沿海地帶的“海溢”和“潮溢”,以及客水過境造成的水潦等水災,在水澇等級劃分時,一般不予考慮;同時,把西北干旱地區的農業“豐稔”記載等,作為雨水充沛處理,將其旱澇等級評為2級即偏澇。第五,弱信息的處理。盡管我國史料總體十分豐富,但具體到一個地區的水旱記載,則因或采輟遺亡,或確實沒有災害發生,以致有關記載連續性受到影響。針對此情,《圖集》規定:雖有中斷然未逾3年者,視為氣候正常、無旱澇發生,定為3級(正常),但偶爾也參照鄰近地區等級內插評定;凡超3年者,概不定級。一些學者據此方法和《圖集》定級結果,對中國近500年的氣候干濕狀況進行了研究。
3.等級處理的深化
《圖集》出版后,學界就歷史水旱災資料的等級化研究并未止步。1980年代中后期,一方面,學界對等級的劃分愈為細致、深入;同時,隨著計算機的逐漸應用,一些學者開始就災害史料的信息化處理開展了諸多有益的探索。其主要者有:
1983年,龔高法、張丕遠等在分析1736—1978年北京地區冬小麥收成與降水量關系時,根據農業豐歉史料和現代產量記錄,以冬小麥大豐收作10成收獲,把史料記述與作物收成、當年冬小麥豐歉程度相對應,分別以收獲3—6成為重災、成災、偏災、歉收,把農業災害分為重災、災、偏災3個等級(見表5),列出其間北京冬小麥產量收成序列,并根據該地區冬小麥生長期(9月—次年5月)的降水量,探討了冬小麥收成與其生長期間降水量的起伏變化。由于冬小麥收成與其生長期的降水量具有正相關聯系,北京冬小麥嚴重減產主要是生長期間長期干旱引起的,所以該文關于農業災害的等級劃分,本質上就是歷史旱災的等級化?。
1987年,王邨等據降水距平值,將歷史水旱災等級分為7級:特大旱年、大旱年、一般旱年、正常年、一般水年、大水年、特大水年。具體到中原地區近五千年氣候變化,研究者采用濕潤指數法,但針對該法“把不同級別的水旱作用,等量齊觀了”的“美中不足”情況,對其公式進行了修訂:I=2(F特大水+F大水+F水)/[(F特大水+F大水+F水)—(D特大旱+D大旱+D旱)],規定當I大于1時,表示其間濕潤多雨;I小于1,屬干旱少雨;I接近或等于1,為正常年。并規定了各等級的大體頻率:特大旱年、特大水年約占4%,大旱年、大水年各占10%,一般旱年、一般水年各占21%,正常年約占30%?。

表5 龔高法等根據冬小麥與降水關系關于農業災害等級的劃分
1987年,陳家其在探索太湖流域歷史旱澇等級序列構建時,進一步把各站點旱澇等級細化為9級:1級特大澇、2級大澇、3級澇、4級偏澇、5級正常、6級偏旱、7級旱、8級大旱、9級特大旱。盡管其9等級遠較《圖集》5級為多,但其等級劃分的依據,則為《圖集》采用的歷史旱澇5級分類標準?。
1989年,林振杰等根據我國災害史料特點,設計了一套由災害發生時間、地點、災害種類及嚴重程度、參考文獻等要素組成的數字編碼方案,并在隨后以山東省近500年旱澇為對象的研究中,對其旱澇指數進行了列述。雖然其成果依然把旱澇分為大澇、澇、正常、旱、大旱5級,但其等級化方案所據的災情描述事項十分明細和具體,包括大氣圈異常、水圈響應、動植物響應、人類初級響應、政府響應等自然變化及其對人類的影響等。據此判斷災情并對災害進行定級,不僅切實可行,并且相對較為準確和統一,為乃后的定級在依據事項和等級大小判斷等方面提供了資鑒,啟示之功甚大?。
同年,胡明思等提出了“場次洪水”的概念。據其界定,“場次洪水”為“一次連續性降雨所產生的洪水”?。此后,學界對“場次災害”概念加以完善與豐富。如張偉兵等關于“區域場次特大旱災”的界定即言:“區域場次特大旱災是指特定區域內連續數年發生,存在明顯的災害發展變化過程,社會影響大、危害嚴重的旱災”,并以明清山西旱災為例,從自然、社會兩大方面,衡諸持續時間、成災范圍、災情等要素,對縣區性旱災等級的劃分標準進行了規定?。根據有關界定及其成果所選場次水旱災案例,不難窺探水旱場次災害的基本特征:一個是“場”即區域、空間,通常是自然地理單元,如河湖流域、氣候區域(如西北干旱地區)等;或是不同層級的行政區劃,如省、縣等。二是以災害發生過程定“次”,即按照災害發生持續時間的過程來確定水、旱災次,而非以往那樣按“年”定次。因為從時間上看,一場災害(如旱災)往往或持續時間較長,成災過程甚者超過某一年度而跨越若干年。因此,災“次”衡定按災害持續之始終,依年度為單位,如持續三年等。三是災害具備氣象、水旱情、災情等要素,災害具有代表性或突出的特點、特征。四是場次災害通常為災情嚴重的災害。場次災害的時間連續、影響持續和災情累積等特征,決定了場次災害的后果極其嚴重。
總之,1980年代水旱災害史料等級化工作及其成果影響較大,其工作思路、方法和結論,屢為此后學界所援用。但是,誠如有學者所言,此間史料信息化處理,主要是延續竺可楨的思路,把水旱災害信息轉化成氣候變化參數,消除史料記載存在的各種不均一性,建立歷史旱澇等級序列?,從而對歷史氣候之干濕狀況加以討論。
(三)1990年代及其后:等級化的多元探討階段
1990年代,隨著歷史氣候和災害研究的深入,加之計算機的廣泛應用,水旱史料等級化方法和手段益趨豐富,具有多元性特征。
1990年,盛福堯等根據河南降水特征,考慮史料情況,將旱澇分為7級,即特大旱、大旱、旱、正常、澇、大澇、特大澇。這一劃分,和作者此前與文煥然合作發表的《明清以來河南省封丘縣旱澇的研究》一文所采用的方法基本一致,不同之處在于后者把旱、澇分開定級,此其一;其二,在受災范圍量化方面,前者具體到受災地畝占全部耕地面積的百分比(見表3),而后者則代之以如“局部”等比較籠統的字語;其三,后者因據降水特征等,所以等級化時對降水量做了粗略的估計(見表6)。但是,正如作者所云,其表中所列相應年份的降水量僅具參考意義,并且大體是按河南省大部分平原地區而言的,不包括山區,特別是年均降水量1000mm以上的豫南山區。另外,旱澇等級與年降水量間的對應關系亦并非嚴格:年降水量較多不一定澇,若降水均勻,未必成澇或澇輕。盡管如此,作者最后強調:旱澇定級是一個較好的數字化方法,它可以把定性資料定量化、轉換成數字序列,有利于問題的深入研究?。

表6 盛福堯等關于旱澇災等級的劃分
1992年,張丕遠等在1983年根據冬小麥收成將旱災分成重災、成災、偏災3級的基礎上(51),利用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所藏檔案,對其農業收成報告中的“豐”、“歉”信息,按收成多寡分為9等;然后,將導致農業歉收的災害,據其災情,由“輕”而“重”,與收成“豐”、“歉”對應,確定災害等級。規定收成6成與災情4級即“小災”同義,將農業收成多寡轉化為災害等級大小:0級無災、1級基本無災、2級微災、3級基本有災、4級小災、5級偏災、6級災、7級大災、8級特大災,并據此建立了我國87個站點1730—1915年的秋收災情序列及1730—1910年的夏收災情序列。但在具體研究中,研究者又對其受災面積做出了規定:收成6成以下(含6成)面積占總面積30%以上,則該區有災;7成以上(含7成)面積達總面積95%以上,則該區無災。以此標準,對1730—1915年的全國秋收災情逐年進行了分型(52)。同年,鄭景云等通過對民國檔案災害史料的逐條字段分解和字段的統一編碼,探討建立歷史災害數據庫。作者從受災地點及范圍、受災成數、時間、天氣、災級、受災程度、收成、人類響應措施等方面,把民國水旱災害從大水到大旱分為7級,4級為無災。至于大水、大旱、正常外的其他4個等級具體為何,其文則未明確(53)。
1993、1994年,袁林發表西北地區歷史旱災研究論文,為分析陜、甘、寧、青地區歷史旱災資料,作者將研究區域分為三部分(如陜西即分為陜北、關中、陜南三地區),以年為時間單位,按照“以災區大小為基本依據、災情奇重者適當加等”的原則,將文獻中的災害記載轉化為等級量化資料。具體方法是首先賦予各區一定分值(100),然后按災區大小、災情輕重為各區適當打分,以分數高低確定旱災等級,把旱災分為6個等級:小于或等于10分者為“個別地區旱災年”、11—20分為“局部旱災年”、21—30分為“中等旱災年”、31—50分為“大旱災年”、50分以上為“特大旱災年”,并對少數災情極重的旱災年以加等處理,特大旱災年經加級后即成“毀滅性大旱災年”(54)。盡管這一劃分方法明顯存在不足,但據筆者囿見,學界此前有關歷史旱澇等級的劃分,基本限于氣象學、地理學界,歷史學者意識到等級劃分對于災害史研究的意義并嘗試對歷史災害進行等級劃分的,袁林當為之先。1994年,楊志榮等在研究湖南省近500年旱災時,依據史料有關旱災發生時間、災害過程、受災范圍及嚴重程度等記載,參照反映旱災的災情描述、物候現象和賑饑政策等,按照《圖集》旱澇等級劃分標準,并適當調整,將歷史旱災分為無旱、偏旱、旱、大旱4級(見表7)。據此,作者以現行縣級行政區劃為單位,逐年確定了各縣旱災等級,隨后據其公式,計算出反映各研究區域歷年干旱程度、干旱范圍的災害平均等級值,按照該值的大小,把區域旱災分為全區無旱、偏旱、旱、大旱4級,最終給出近500年來湖南10個研究區域干旱災害時間序列。這種方法,一方面以各縣等級劃分為基礎,具有普遍性;另一方面,又計算了區內平均等級,遠比用個別站點的等級代表全區等級的做法更為合理與可行(55)。

表7 楊志榮等旱災等級的劃分
1997年,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辦公室等組織編寫的《中國水旱災害》一書出版。在該書相關章節和附錄中,部分涉及歷史水旱災害的等級劃分。
首先,水災等級的劃分。該書在研究1840—1949年全國洪災頻率的地區分布時,根據方志、清代檔案和報刊有關災情輕重記載,以縣為單位,把洪災分為重災、次重災、輕災三級,其評定標準及其史料的典型描述分別為:其一,重災。大水決堤,舟行樹梢,一片汪洋,水災使農業減產8成以上,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大疫,災賑。如“大水,舟行樹梢”、“堤決,人畜、房屋、漂沒無存”、“大霖雨,平地水深丈余”、“大水灌城,房屋坍塌殆盡”等。其二,次重災。大水泛濫害稼,導致農業減產3成以上,廬舍漂沒,人畜傷亡,緩征田賦。如“河水暴漲,沿河泛濫成災”、“大水,沿河田廬漂沒甚多”、“大雨經旬,田禾地畝多被淹沒”等。其三,輕災。沿河低洼處成災,農業歉收。如“沿河低地被水成災”、“大雨害稼”、“淫雨傷禾害稼”等。但在水災統計時,該書則僅及前兩者,未將輕災縣數計算之內。如其附錄一“1840—1992年水災年表編制說明”之“災情統計欄”中的1840—1949年全國水災受災縣(市)數即是(56)。另一方面,附錄一之“災情等級欄”中的1840—1992年全國七大江河水災等級,則綜合受災范圍、災害程度、控制站洪峰流量大小等,又把水災分為特大、大、一般3等級,并限其頻率:特大災5%以下、大災5%—10%、一般災10%—20%,與以縣為單位的重、次重、輕災的3等級劃分有所不同。
其次,旱災等級的三種不同劃分方法。其一,較大范圍的區域旱災等級劃分。考慮到干旱區域的廣大性,為分析全國各大區域歷史干旱特征,該書在《圖集》干旱分級的基礎上,利用其旱澇等級劃分的結果,提出了既能反映研究區內發生干旱的嚴重程度(即干旱等級)、又能體現其不同等級干旱影響面積大小的區域干旱指標(ID):區域干旱指標(ID)=4級干旱等級值(D4)×[4級干旱總面積(A4)/研究區域總面積(A)]+5級干旱等級值(D5)×[5級干旱總面積(A5)/研究區域總面積(A)]。根據上述公式及其計算結果,對區域干旱等級做出界定:4.0≤ID≤5.0,為極旱;2.0≤ID<4.0,為重旱;0<ID<2.0,為輕旱。編者認為,采用這種“能較好地作為區域干旱的評價指標”和計算方法,可有效地反映區域干旱的分布特征(57)。其二,按受旱成災指標確定干旱等級。為保證干旱指標在全國不同地區具有可比性,該書采用受旱率(或成災率),即年(季)受旱面積(或成災面積)與該年(季)播種面積之比作為旱災指標。與之相關的還有多年(季)平均受旱率(或成災率),即多年(季)受旱總面積(或成災總面積)與多年(季)播種總面積之比。具體年數或季節,據研究需要而定。所謂的受旱面積,即干旱導致糧食正常產量不同程度減少的面積,包括減產幅度超過正常產量30%的成災面積和30%以下的受旱面積。受旱(或成災)面積是—個地區旱情對作物影響的直接后果。這一方法,一般用于現代災害研究(58)。然而,該書并沒具體說明如何利用該指標對旱災進行分級。在其附錄三“1949—1990年旱災年表”中,該書計算了東北、華北等八個大區,以及全國范圍內各年的受旱率、成災率,并據受旱率、成災率、糧食減產率、受災人口率等四個數值,把1949—1990年全國旱災分為若干等。從其所列受旱率、成災率數據及其等則判定推知,各級旱災劃分及其依據(括號內的數字各為受旱率、成災率)是:旱情輕微即輕旱年份(0.03—0.183、0.009—0.053)、一般干旱年份(0.095—0.2、0.047—0.07)、較重干旱年份(0.172—0.2、0.083—0.104)、重旱年(0.227—0.237、0.078—0.106)、嚴重干旱年份(0.208—0.268、0.092—0.12)、極重干旱年(0.253—0.264、0.107—0.13)。從所列數值看,根據受旱率、成災率而開展的旱災等級劃分似乎并不十分嚴格或嚴謹,各等級旱災的兩項數值多有交叉與重疊。究探其因,可能等級的判斷是各項指標綜合的產物,受旱率、成災率之外,尚有糧食減產率、受災人口率指標,只是并非所有省區的受旱人口、因旱損失糧食等表報數據均齊全,為使所采用的干旱指標在全國不同地區具有可比性,該書采用受旱率(或成災率)作為旱災指標。盡管如此,受旱率、成災率也僅“是度量地區之間受旱程度差異的—個相對指標”(59),而非絕對指標。其三,按受災地區比率確定干旱等級。該書沒有明確提出這一旱災等級劃分的具體辦法,而是在其附錄二“1840—1948年旱災年表”中,把全國劃為東北、華北等大區,按受災地區占各大區總數比例的大小,將旱災劃為10%—30%、30%—50%、50%以上三個層次,而對于其旱情狀況及其等級名謂,則未像附錄一水災那樣予以明示。此外,附錄二根據全國受災地區總數與各地“旱情和災情”,進一步把1840—1949年的干旱災害分為(括號內數字為全國受災地區數量)旱情輕微年份(即輕旱)(16—44、48)、偏輕旱年(43—45)、中等偏輕旱年(44、50—51)、一般干旱年份(45、49—59)、一般偏重干旱年份(71、76)、中等偏重干旱年份(61—71)、偏重干旱年份(69—79、85、86、94、98)、較重干旱年份(72—95)、重旱年(96、107—108)、嚴重干旱年份(76—107、130)、極重干旱年(115—120、132)、特大干旱年份(136—137)等若干等級(60)。上述級則和受災地區的數量,為筆者據其附錄二所列而統計、整理的結果。就其所列、所述情況看,其據受災區域規模而進行的旱災等級劃分具有以下顯著特征:一是級則多等,名稱多樣。如上粗列,級則和名謂就達10余個;二則各等級受災地區數量多寡間多有交互。如中等偏重干旱與偏重干旱年份、嚴重干旱與極重干旱年份等等;三是與之相聯系,等級名稱界定不明、等級間區分有失嚴格,甚至混亂。如旱情輕微與偏輕旱年、一般偏重干旱與中等偏重干旱年份等。究其因,可能如編者就東北地區某些時間段的情況所言的那樣,是資料缺乏或不足所致(61),同時和該書為眾人合撰的結晶也有些許關聯。按受災地區大小對歷史水旱災害進行分級,該書并非個案,而是水利學界的普遍做法,一些省市、流域性水旱災害研究也多采用此法。如《安徽水旱災害》在討論安徽1450—1949年水旱災情時,以該省明清11個州府分區為基礎,將五個以上分區出現水(旱)者定為大水(大旱)年、三個以上者為水(旱)年;對于1450—1650年間近200年的水旱災害,因其資料頗簡,上述兩項指標分別降為四個、兩個分區以上(62)。而在1949年前500年的旱災等級劃分中,該書雖仍以州府為單位,但明確從受災范圍大小、干旱歷時長短、災情輕重三個方面評判干旱級則,規定:省內凡有一半以上州府有旱者,為全省性一般旱災;若其中有一個以上州府旱情歷時長、旱災面積大、災情重的,則作全省性大旱(63)。至于時間多長、面積多大、災情多重,該書亦未做出界定。而且,這種等級劃分的方法,與1949年以后的旱災等級劃分相比,除具體標準不一致外,其特旱年、重旱、輕旱、基本不旱的4級也彼此差別不小(64)。
1990年代關于災害量化的另一項重要工作,就是災度劃分法的提出。1990年,馬宗晉提出“災度”概念,建議把人員傷亡數量、社會經濟損失作為災情大小劃分的主要依據,將自然災害分為巨、大、中、小、微5個災度:死亡10萬人、直接經濟損失100億元者為巨災,其下每降一個量級,災度隨之下調一個層級。此后,馬宗晉等又以地震災害為例,對災度的劃分做了進一步的闡述(65)。
關于災度,熟悉地震災害等級劃分者,應不會陌生。地震級則的大小,學界從震級、烈度兩方面考量。前者是通過儀器測量而給出的地震大小量度,是致災因子本身的能量強度,如人們常把5級以上的地震稱作破壞性地震。一次地震只有一個震級。目前,全球震級統一劃分為9級;然而,同樣震級的地震,因震源深度、震中距離、震區地質條件等差異,在不同地區往往釀成不一樣的破壞性后果。于是,學界為衡量地震的破壞程度,而給出了地震烈度。這樣,同樣等級的地震,由于對受災地區的影響差異,在不同地區有不同的烈度,一次地震因此而有多個烈度。根據影響和破壞程度,我國把地震分為12個烈度。馬宗晉等關于災度的概念及其級則的劃分,在一定程度上或可視為受地震烈度界定及其級則劃分的啟發或影響的結晶。
提出“災度”概念的同時,馬宗晉等也強調災害等級的劃分。不過,相對于地震等級、烈度的劃分是針對某一次地震災害的能量和社會影響所開展的工作而言,馬宗晉的災度和災害等級所指略有不同,前者所指為某一次具體災害,而后者則針對某一年度災害。之所以提出災度的同時,又強調年度災害等級的劃分。馬宗晉等歸諸兩點:一則災害的發生以年為度,國家經濟活動也以年為核算單位,災害每年給國家造成的經濟損失有大有小,故應對年度的災害損失劃分不同等級;二則古代素有劃分災年等級的傳統,并對不同級別的災年采取不同等級的稅賦要求。按照災害對經濟損失的大小,馬宗晉等建議將災年分為大、中、小三等(66)。
然而,災度劃分法難免存在一些不足。在其他致災條件相同的情況下,災害損失大小取決于多重因素:一是災變程度。災變等級越高,災害損失越大;二是承災體的價值與易損性。承災體數量越多,密度越高,易損性越大,災害損失越大;三是減災能力。減災能力越強,災害損失越小(67)。因此,同樣強度的自然災害,發生地區的經濟、人口條件等差異,其絕對即規模損失可能相差懸殊,相對即深度損失(損失%)可能基本一致;另一方面,在同一次災害中,絕對損失大的地區,其相對損失可能較低。而絕對損失小的地區,則相對損失可能很大(68)。正因為如此,對于災度劃分法,學界或進行了補充(69),如考慮災害損失率,提出了災級分析法(70);或予以更正,如借用物元分析法,在災度劃分僅考慮人口、直接經濟損失簡單指標的基礎上,補充了倒塌房屋、受災面積等指標(71)。但這些方法,一般很難適用于歷史災害的研究,因為經濟損失、人口傷亡、房屋倒塌等直接、間接指標,文獻中往往缺乏詳細、準確的記載,然災度劃分法的啟發之功不容忽視。
受“災度”劃分法的啟迪,有學者曾就運用該法對歷史災害進行定級,提出了一些想法:首先,確定1度災害基準線。以歷史時期的縣為災害史料災度計量的最小災區單位,把1縣之內發生、僅導致輕微減產的小尺度災變,劃作1度災害。其次,依災區大小、災情輕重確定災度。災度定等基本上以災區范圍為據,災度計量按數量級關系遞進。同等災變幅度下,災區的大小也按數量級關系對災度進行定等。災區10縣以內,為2度;10—99縣,為3度;100—1000縣,為4度。災情輕重體現有二,即災害對農業生產破壞和對災民生活影響程度。為此,研究者規定,1縣之內發生大尺度災變后,農業生產受到嚴重破壞,導致當年農業出現歉收或絕收,其災度為2。同樣,當災區為1—10縣時,災度為3;10—100縣,為4度;100—1000縣,災度為5。因為災度是災害對社會破壞程度的度量指標,災害產生的社會效應是災度加等的主要依據,災區人民的生活狀況因而成為災度加等的參考。當某次災害的災度確定后,史料中還有“民饑乏、流亡、開倉賑濟”之類記載,在已定災度的基礎上再加一等。最后,異常嚴重災害的處理。其一,對于史料中部分因災死亡萬人以上者,規定:1萬—10萬人,概定5度;10萬—100萬人,異常重大災害,災度為6。其二,對史料記載有“人相食”者,結合災區大小另行定等,規定:1縣之內者,定3度;1—10縣,為4度;10—100縣,作5度;100—1000縣,為6度(72)。這種以災情程度為依據、以災度計量方法為原則、以災區大小為加等定級標準的農業災害史料的災度等級量化方法,得到了有關學者的肯定(73)。
2000年以來,歷史災害資料的等級量化,漸為歷史災害研究者重視。如李家年等研究安徽省長江流域近500年來水旱災害時,根據《安徽省水旱災害史料整理分析》及其災害等級劃分的方法,將文獻水旱災的描述性記載,分別轉化為一般水(旱)災、大水(旱)災、特大水(旱)災3級(74)。而且,有些成果的災害等級化所據空間單位更為微觀。如滿志敏在研究光緒三年(1877年)以直隸、山西兩省為代表的北方大旱時,即以受災的村莊數考察旱情,將文獻記載資料綜合成可以分析干旱影響的空間差異數據,采用旱情指數和加權累計的方法,把文獻記載的各縣不同成災程度的村莊數轉化為一個統一的指數,并通過指數表格和指數分布圖,清晰地展示了該年直隸、山西兩省的旱情空間分布情況(75)。
為便于了解2000以來學界有關歷史水旱災害等級量化的成就,下面分別從歷史學、地理學、水利學三個領域,對其主要成果予以簡要地羅列。

表8 張文關于水旱災害等級的劃分
歷史學方面,張文在研究宋代災荒及社會救濟時,發現宋人對不同程度的災害,一般使用不同的詞匯指稱,由此構成了一個文獻記載話語系統,而以水、旱兩大災害最為典型。如亢旱、大旱、歲旱、微旱、小旱、大水、水、潦、霖雨等等,根據這些話語對應的災情,從成災的角度,水、旱災大體可分為3級:輕度災害、中度災害、重度災害;對于災害引起的農業歉收,文獻的描述有歲儉、空乏、薄熟、薄收,饑歉、不熟、不登、歲兇、侵,大侵(大祲)、大歉等,其所指也包括3等:輕度荒歉、中度荒歉、重度荒歉;對歉收引發的饑殣,文獻多載之以乏食、闕食、艱食,歲饑、民饑,大饑等,也具有3個明顯的等級(見上表8)。可見,宋代文獻關于“水旱災害—荒歉—饑殣”的記載,相互間存在明顯的等級對應關系。而這種關系在災后賑濟舉措上也有體現。其實,國家賑濟與災害等級大小相聯系的觀念和做法,在中國具有悠久的傳統。據《漢書·食貨志上》記載,早在戰國時期,魏相李悝推行的平糴政策中就云:
善平糴者,必謹觀歲有上中下孰。上孰其收自四,余四百石;中孰自三,余三百石;下孰自倍,余百石。小饑則收百石,中饑七十石,大饑三十石。故大孰則上糴三而舍一,中孰則糴二,下孰則糴一,使民適足,賈平則止。小饑則發小孰之所斂,中饑則發中孰之所斂,大饑則發大孰之所斂,而糶之。故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散,取有余以補不足也。
宋人對此頗為推崇,并將之作為賑災救荒的主要指導思想,董煟在其《救荒活民書》中亦曾有所總結(76)。這種從文獻記錄實際出發,綜合雨情、水情、旱情、災情、荒情、饑情、賑情等,將水旱災害各分3級的做法,對歷史災害等級化具有積極的借鑒意義。
地理學界方面,趙景波等在研究西北地區歷史農業旱災的系列成果中,對旱災等級量化做了有益的探討。研究者認為,西北地區的干旱災害,為一定時期內農作物吸收的水分不能滿足其正常需要,危害農作物的正常發育,甚至使之凋萎、枯死所造成的農作物減產以至絕收。其成果從干旱災害持續時間、強度、受災區域等方面,根據文獻記載的描述,將西北旱災分為輕度、中度、大、特大4級(見表9)(77)。
水利史界方面,譚徐明在研究我國近500年特大旱災時,根據地方志等對災情的描述,將歷史旱災分為4級:1級“旱”,數縣連季少雨或不雨,秋糧減產;2級“大旱”,一省或相鄰數省連季少雨或不雨,發生兩季以上嚴重減產或核心旱區絕收;3級“重旱”,數省范圍發生持續兩年干旱,人畜因饑荒而非正常死亡,社會經濟惡化;4級“極旱”,為持續數年、跨流域大區域的嚴重干旱,出現多省范圍的大量非正常死亡和饑民流徙,歷史文獻中出現如“赤地千里”,“人相食”的記載(78)。這種基于大旱研究的等級劃分法,由于受災地區往往較大,其區域對象為數縣范圍,異于一般災害等級劃分以一縣為區域單位的做法。

表9 趙景波等關于旱災等級的劃分
水利史災害等級化的另一項成果,為張偉兵等區域場次特大旱災的劃分標準、界定及其評價指標體系與方法的探討。
在胡明思等“場次洪水”的基礎上,張偉兵等提出了“區域場次特大旱災”的概念——至少包括一個受災范圍在50個縣以上的特大旱災年份。因此,“區域場次特大旱災”的劃分,是在區域性旱災等級劃分的基礎上進行的。作者認為可從災時、災區、旱情和災情等要素,對旱災等級做兩個層次的劃分:縣級災害等級的劃分、省區性的災害等級劃分。前者根據史料記載,不同等級各賦予相應數值,形成歷年分縣的旱災等級表;后者則以年代為線索,同一年份所有受災縣份的災害等級值疊加,形成不同年份的災害等級值,并據此劃分省區性旱災的等級。為此,研究者秉著數據或資料易于獲取及可反映災害本質的兩個基本原則,把旱災四要素所涉的災害時間、降水與水文狀況、農業生產、災區社會生存環境、饑饉狀況、災民流徙與死亡、生產與生活用水、國家或政府響應等作為劃分旱災等級的指標,從旱情、災情兩個方面,以山西為對象,分別將縣域歷史旱災劃為4個等級,并賦之以級值:1級一般旱年、2級中等旱年、3級大旱年、4級特大旱年。因文獻有關旱、災情的記載多屬定性描述,一次災害記述不可能具備上述指標的所有要素,但同時有些要素又有互補性。因此,具體定級既可據某一要素,亦可綜合多個要素。在縣級災害等級劃分的基礎上,研究者以年為時間單元,以受災縣數及其災害等級數值為據,將所有受災縣份等級值的總和作為旱災指數,以其指數的大小,劃定與縣域等級相對應的省區旱災4個等級。同時,限定各級旱災頻率:中等旱災5年一遇、大旱災15年一遇、特大旱災50年一遇(79)。
近50年來,國內學術界有關歷史水旱災害資料的等級量化處理,曾經歷了1960年代的初始嘗試、1970—1980年代的全面探索、1990年代以來的多元探討3大階段,先后分別以學者個體獨立自覺進行、國家組織的學術機構協調合作、學術界較廣采用等模式開展工作,取得了積極的成效。已有的各種等級量化成果,一方面為學界進一步開展此類工作提供了有益的啟迪和參考。如張文研究認為,宋代文獻關于水旱之災、饑荒和賑濟等記載,已形成一個較為完整的話語系統,據此可有效地將宋代歷史水旱災害等級加以量化。說明至少從宋代開始,歷史水旱災害資料基本具備轉化為現代災害學研究需要的等級量化條件;另一方面,其等級量化的方法和結論,廣為學界援引征用。如《圖集》確定的全國120個站點500余年的旱澇等級序列即被學界作為基本代用資料而廣為征引(80),對歷史時期的自然和社會問題進行深入研究(81),對深化學術研究具有推動之功。時至今日,可以說,根據文獻記載,對歷史水旱等災害進行必要的等級劃分,既是大勢所趨(82),也是學界的共識。
綜觀有關探討,我們發現:
其一,目前有關水旱災或旱澇情狀研究的視角與目的有二:氣象學關于歷史氣候干濕的研究、災害學關于歷史災害的研究。水旱災是氣象災害,降水多寡及其時間、空間分布失衡,都能導致水旱災。但這僅從致災因子而言的。水旱災果否發生及其災情輕重,還與由地質、地貌、土壤、植被等要素構成的孕災環境,以及由人口密度、經濟狀況、水利設施等構成的承災體息息相關。氣象學的干旱與災害學的旱災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干旱未必成災,旱災也不惟發生在干旱區,濕潤地區也常常有旱災甚至是大旱災出現(83),這就是為何那些降水較少的地區被稱作干旱區而非旱災區的緣故。研究視角、目的不一,氣象學、災害學在干旱、旱災的指標選取上具有一定的差異。前者關于干旱等級的劃分,主要考慮大氣降水等自然因素;后者關于旱災等級的劃分,除降水等自然條件外,還要慮及災害后果等社會性因素(84)。水災方面,就其形成與發生機制而言,通常有兩種情形:本地大氣降水引發的雨災,以及河網低洼地帶“河決”、沿海地帶的“海溢”、客水過境造成的水害,也就是說水潦災害并非都由本地降水所致。氣象學在對水澇進行定級時,不考慮后一種情形。從其氣候干濕研究的目的來看,這一做法有其合理性,但不適于災害學的研究,因為這類澇情畢竟終究造成了“害”的后果。由客水過境造成水害的情況,在歷史上的一些地區特別顯著。譬如黃淮地區,據有關統計,明清淮河流域有近200年次的洪澇災害即與黃河客水南泛有關(85),若按氣象學研究的限定,將這部分水災排除,那么此間淮域的水澇之災年次將大為減少。很顯然,這一結論與實際差別不小。因此,氣象學由其研究視角與目的決定的有關旱澇等級劃分的規定,未必適宜于災害學關于歷史水旱災害的等級量化。因此,由于目的、視角的不同,災害學關于歷史水旱資料的等級量化,應在借鑒、吸收氣象學做法的基礎上有所改進和創新。
其二,目前所知有關歷史旱澇資料等級量化的成果,具有所據要素多元、采用方法多樣和規定不一等情況。概而言之,大多數成果按照災次多寡、時間長短、空間范圍大小、降水豐枯、災情輕重等基本要素進行等級量化,還有一些成果綜合諸要素來劃分等級。其采用的方法,主要有災次統計法(86)、區域范圍大小劃分法(87)、指數法(濕潤指數法、干旱指數法)(88)、成災率劃分法(89)、降水距平法(90)、比值與差值法(91)、災度劃分法(92)、綜合法(93)。其中,綜合法由于其等級劃分指標多元、判斷依據多重、方法相對合理,據此所做的歷史水旱災害定級結果具有一定的可靠性,可用于州縣、省域、流域等不同層級的區域歷史水旱災害資料的量化處理。此外的其他方法,有些因偏及一點而難免存在這樣或那樣的不足。如以受災區域范圍為據的劃分法,各成果等級量化所據空間大小(即受災州縣數量)差別較大,盡管諸成果的定級各有其規定,但這種定級所據空間范圍差懸甚大的情況,一定程度上折射了據此而做的等級劃分具有相當的主觀性,其結果因而不一定盡為合理;另外一些定級方法,如成災率劃分法和降水距平法則因文獻記載的簡略,而未必適合于歷史災害資料的等級量化。具體來說,前者由于文獻對歷史上農作物收成“幾分”的記載多為約數,不能像現代災害研究基于準確的成災面積那樣,以其單獨作為災害等級量化的依據,若欲據之對歷史災害加以等級劃分,則需要和其他能反映災害程度的文獻一并綜合運用;同樣,由于歷史降水記錄及觀測資料闕如或文獻記載信息要素不甚齊全,在難以對歷史上某年降水和一定階段年均降水進行量化的情況下,很難運用降水距平法對歷史旱澇進行等級量化。此前有些成果以當代某一時期的年均降水資料為據,按照回溯的辦法,結合、比照歷史文獻有關水旱災害的記載,對歷史水旱資料進行等級處理。然而,因其采用的現代實測降水資料的時間跨度不長(如湯仲鑫關于保定地區近500年水旱災定級采用的現當代降水資料僅有25年),樣本數量較小而難具代表性,其結論有失于精準。同時,運用一個時期的多年降水均值去衡量其他歷史階段的年降水量,也未必合理。因為各個時期的情況具有一定的差異,無論自然史,還是社會史,其發展雖有一定的規律,但其規律并非律動的。以一個階段的年均降水量尺度,度量其他時期的降水情況,并對其水旱資料進行等級劃分,其邏輯前提就是歷史水旱災害具有律動性。這種做法,明顯不妥。因此,我們認為,降水量距平法也不適于歷史水旱等級的研究。另外,從適用性角度看,降水距平法具有區域、季節局限性。該法主要適合于半濕潤、半干旱地區,且其平均氣溫高于10℃的時段(94)。中國地域廣大,南北地區氣候類型、農作物種類及其耕作方式都有差異,不同作物及其生長不同階段對水分的要求也不同。我們不能罔顧這些差異,盲目地運用降水距平法對歷史水旱災害資料加以等級化。
其三,級則不一,名謂多元。首先,等級化即將歷史災害資料予以等級量化處理。綜觀相關成果,其量化之“量”度即災等級則不一,水旱等級有3、5、7、9、11級不等,而以5級為多。水旱災害究竟分多少級為宜?我們認為,可參考水利部《干旱災害等級標準》之干旱災害的輕度、中度、嚴重、特大旱災4等級的劃分法(95),把旱災分為偏旱、旱、大旱3個等級。特大災害的持續時間長、受災范圍廣、災情嚴重等特征,與場次特大災害要件相符(96),可將之作為場次特大災進行專題式的個案研究。與之相對應的水災劃為偏澇、澇、大澇3級,加上正常年份,歷史水旱災害可分7級。若等級偏少,則區分度不夠;偏多,則會因歷史文獻的闕略而難以實施。7級制則相對較為合理。其次,與等級對應的等級名稱混雜。如空間劃分法就有局地旱澇災、全省水旱災、中旱年、特大水旱災等等。究其因,在于定級時所據要素不一,或從受災范圍來命之,或以災情輕重而名之,或二者雜混。災害學研究視角的歷史水旱等級劃分,應以災害后果為基本依據,綜合考量自然、社會等要素,統一以災情命名的大旱、旱、偏旱、偏澇、澇、大澇作為水旱災害7等級名謂。
其四,絕大多數成果在等級劃分時,混淆了兩個不同區域范圍的等級概念。通常而言,歷史水旱等級化的時間尺度為年度;空間幅度因其研究對象差異而不定,或為如省府等行政區劃,或為如流域等自然地理單元。但無論怎樣,區域歷史水旱等級的劃分,在目前的文獻等條件下,都應以最基本的區劃單位——縣——為對象。歷史水旱等級化,首先就是逐年對每一個具體縣(州)的水旱災資料進行等級劃分,其次才是更高一級即區域性或全國性的逐年等級化。前者是后者的基礎,如果連最基本的區劃單位(縣或州)是否成災或成災程度如何都沒有做出評定,那又如何能對以縣(州)為基礎單位的區域或全國性災害進行定級?但是,目前所見很多等級劃分方法(如按受災州縣多少定級法等)及其成果都存在將兩個不同層面的等級相混淆,在第一步工作根本沒有開展的情況下而進行第二步工作,其定級結果的準確性難免不受影響。因此,從空間而言,歷史水旱災害等級化,必須先是具體州縣的逐年水旱災害的等級化,然后按照空間由小到大的原則,根據州縣定級結果和計算公式,逐年計算出特定區域內的水旱災害等級,給出相應的序列,并對區域災害進行整體研究。
其五,相關做法或規定頗值推敲、商榷。茲以《圖集》為例,舉其二事以喻之。
一是從空間而論,《圖集》等級劃分是以代表站點為空間單位而展開的,每一站點代表1—2個地級行政單位(明清1—2個府)的范圍。之所以采用這一辦法,按照主事者所論,主要還是資料的缼遺(97)。而那些被選作代表的站點,也就在于其文獻的優勢(98)。此法雖有其優長,但弊端同樣明顯:一則中國地域廣大,自然、人文條件紛紜多樣,絕非區區120個站點所能代表的,由此而論,《圖集》尚有很多的空白點區域需要學界進一步搜集資料而填補(99)。二則其站點不能完全代表所在區域的水旱狀況。按其界定,區域代表站點一般選擇史料較多者,而那些史料較少地區或站點的水旱災害真實狀況則常為其周鄰史料較多地區的災害情狀所替代。但是,兩地災害情狀的一致性只是主事者的臆斷,其實際情況往往可能未必如此,甚至南轅北轍。因此,嚴謹地說,站點的水旱僅為該點的情況,從區域歷史文化的角度來說,區域行政中心的代表意義也僅限于政治、經濟或文化意義上的,從旱澇災害的角度來看,則未為允當。三則其站點的選擇有商榷余地。就《圖集》實際站點的選擇而論,其不具備區域代表性的站點不惟存在,且較普遍。如安徽省境內,《圖集》共選阜陽、蚌埠、合肥、安慶和屯溪5個站點,其中阜陽、蚌埠地處皖北,代表明代鳳陽府,以及清時期潁州、鳳陽和泗州3個州府。然單從資料而言,蚌埠站點的選擇,值得商榷。因為近代以前,蚌埠為鳳陽一集鎮,其本身并無完整的文獻記載,更不用說史料較多了,而鳳陽縣的有關旱澇災害記載又不能簡單地歸之于蚌埠。綜上可見,以120個代表站點折射近500年全國之水旱分布的做法,其結果不一定真的能反映相對真實的旱澇情勢(100)。
二是《圖集》在評定歷年旱澇等級時,還兼顧各等級出現的頻率,并對此做出限定。《圖集》一方面強調根據史料記載定級的基本原則,另一方面則考慮統計學正態分布,人為地規定水旱災等級的頻率,其做法本身就捍格抵牾。其各級比例的大小,大多據現代降水資料而推定。但是,古今情形多有不同,既不能以古律今,也不可以今推古。自然災害即自然變異,乃自然界非常態的表現,是自然現象的一部分。自然災害固然有一定規律,但并非所有自然災變都具有律動性,或其周期性表現周期很長。包括水旱在內的自然災害發生頻度,在一個特定的時間內,不可能始終呈所謂的正態或準正態分布。無視水旱災害發生的規模、程度等特點,而對長達數百乃至數千年的水旱災簡單地賦予等級頻率,其做法頗為機械。而且,據其規定,一個地區一個階段內的旱、澇災頻次相等,偏旱、偏澇災頻次相同,頗為荒誕,完全脫離各地實情。據悉,《圖集》頻率的規定,主要借鑒于保定地區的歷史旱澇定級法。保定的方法為旱澇等級量化探索性方法,是針對一個地區而言的,《圖集》把一個區域性的歷史旱澇資料等級方法在沒有明確依據和理論說明的情況下直接推向全國,盡管該辦法在當時全國氣候歷史資料整理、分析中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對其不周之處及其引起的不良后果,我們不能不加以認真分析(101)。因此,對于根據文獻記載定級后的歷史旱澇序列,再按所謂的正態或準正態分布進行校正,主觀地給予一定比率,完全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其六,具體到歷史學界的災害史研究,盡管近20余年來成果不少,僅就災害史料的等級化而論,一方面,絕大多數成果沒有開展這一工作,有關災害情狀的研究,基本代之以羅列史料。研究者為強調災害的嚴重后果,所舉材料往往是一些災情嚴重甚至是極端災害的例子,而這些特別的災害事件又并非普遍現象,因此難免存在災害事件被夸大的情況;另一方面,即使有少數成果對歷史水旱災害資料進行了等級量化處理,但所據方法,依舊是《圖集》的5等級劃分法。暫且不論《圖集》法所存不足,僅就其氣象學的研究目的和相關規定而論,其法就不適用于災害學視角下的歷史水旱災害史料等級劃分。目前史學界采用最多的災害史料量化方法為災次統計法。這種方法簡單、易行,但災害的規模和災情的輕重及其對社會造成的影響等,常常被簡單的數字所湮沒。因此,用按次統計的簡單方法,處理復雜的歷史災害量化問題,勢必導致統計結果的不夠合理與準確,“從而影響到統計分析所得成果的質量”(102)。
綜上而論,氣象學研究目的的旱澇等級量化方法,并不完全適于災害學關于歷史水旱災害的等級劃分。歷史學在從事災害史研究視角下的水旱災資料等級量化工作時,在積極借鑒現有成果合理做法的基礎上,充分發揮歷史學的文獻整理優勢,綜合文獻記載的自然、社會信息,對歷史水旱災害資料進行等級劃分,制定出宜于災害學研究的歷史水旱定級方法。
首先是綜合的定級方法。等級劃分的著眼點不是研究大氣降水導致的氣候干濕情狀,而是考察由自然、社會等因素引發的水旱災害。因此,水旱災等級的劃分,應綜合考慮致災因子、孕災環境、承災體等災害三大要素。災情輕重的考量,既包括如大氣降水、水文、生物等自然要素,更包括如水利設施損毀、農作物歉收、社會饑荒、災民流徙與死亡、社會秩序(如匪患等)、社會應對等經濟、政治等社會要素,廣泛涉及災象、災期、災區、災情、賑情等內容,運用綜合的方法,對歷史災害進行合理的定級。
其次是七等級制。在災害等級化“量”的規定方面,慮及文獻的詳略等情,以七級制為宜,等級太多或過少,均不可行。對于那些特大災害,可以采用區域場次特大水旱災害的研究辦法加以專題式的考察。
再次是年度水、旱災分別定級。歷史上的區域年度水旱災害,常常存在時間上有先后、空間上彼此重疊等復雜情況。以往研究成果的區域年度水旱災定級,基本上是水旱災混同考慮,以輕災服從重災、少數服從多數為原則,對水或旱災進行等級劃分。這種模式下的等級劃分,可能受水、旱災時間錯時、空間異位的影響,導致某些受災范圍較小、災情相對較輕的水或旱災被忽略,從而使得其定級結果失真。為避免此類錯漏情況的發生,需要對區域水、旱之災分別進行單獨統計、定級。事實上,早在1970年代,學界就有這樣的呼聲,認為水、旱災分別定級的方法具有詳盡反映大范圍地區內同一年份中既有較大面積旱情又有較大面積澇情的真實情況優勢(103),此后這一主張仍不時出現(104),也有學者在此方面做了積極的嘗試(105),并取得了較好的成效(106)。
復次,從空間而言,歷史水旱災害的等級化,首先必須是具體州縣的逐年水旱災害的等級量化,然后才是更大區域范圍的等級劃分。
最后,需要特別強調的是,具體到每個研究區域,在基本原則如級則、等級名謂等不變的情況下,其定級標準及其相關規定,可從區域氣候、水文、地理、人文等實際情況出發,可以有所差異,這樣才能更為相對準確地反映其區域歷史情狀,有俾于歷史研究。
注釋:
①竺可楨:《中國歷史上氣候之變遷》,《東方雜志》1925年第3號;《中國歷史上之旱災》,《史地學報》1925年第6期。另見《竺可楨全集》第1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
②夏明方認為,竺可楨以歷史水旱災記載作為歷史氣候研究資料所開展的歷史氣候干濕變化研究,為后人研究歷史氣候指明了方向。參見夏明方:《大數據與生態史:中國災害史料整理與數據庫建設》,《清史研究》2015年第2期。
③(86)鄧拓:《中國救荒史》,商務印書館1937年版。
④眾所周知者,1940年代有謝義炳的《清代水旱災之周期研究》(《氣象學報》1943年Z1期)、張漢松的《明代(1370—1642)水旱災周期的初步探討》(《氣象學報》1944年1—4合期)等;1950年代有徐近之的《黃河中游歷史上的大水與大旱》(《地理學資料》1957年第1期)等;1960年代有喬盛西的《湖北省歷史上的水旱問題及其與太陽活動多年變化的關系》(《地理學報》1963年第1期)、蕭廷奎等之《河南省歷史時期干旱的分析》(《地理學報》1964年第3期)等;1970年代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之《我國華北及東北地區近五百年旱澇演變的研究》(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1980年代后,相關成果日漸增豐,具體如中國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中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集》(地圖出版社1981年版)、胡明思等之《中國歷史大洪水》(上、下卷,中國書店1989年版)、袁林的《西北災荒史》(甘肅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夏明方的《民國時期自然災害與鄉村社會》(中華書局2000年版)、復旦大學歷史地理研究中心之《自然災害與中國社會歷史結構》(復旦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等等,而李文海等系列研究成果《近代中國災荒紀年》(湖南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災荒與饑饉:1840—1919》(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近代中國災荒紀年續編》(湖南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中國近代十大災荒》(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天有兇年:清代災荒與中國社會》(三聯書店2007年版)尤引人高度關注。
⑤龔高法等:《歷史時期氣候變化研究方法》,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46—51頁;許協江:《我國利用歷史文獻研究氣候變化的進展》,《氣象科技》1988年第2期;卜風賢:《中國農業災害史料災度等級量化方法研究》,《中國農史》1996年第4期;張建民等:《災害歷史學》,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88—102頁。
⑥較早對中國歷史旱潦次數加以統計者,似為西人赫悉(Alexander Hosie)(或譯作何西)(See Alexander Hosie,Droughts in China,A.D.620-1643,Journal of the North China Branch of the Royal Asiatic Society,Vol.Ⅻ、Vol.Ⅶ,1877,pp.51-89;Floods in China,630-1630, China Review,Vol.Ⅶ,1878,pp.371-372)。竺可楨發表在美國《地理評論》的《中國歷史時期的氣候波動》一文,對此也有貢獻(Coching Chu,Climatic Pulsations during Historic Time in China,Geographical Review,Vol.Ⅵ,No. 2,April 1926,pp.274-282)。參見竺可楨:《中國歷史時代之氣候變遷》,《國風》第2卷第4期,1933年。另見《竺可楨全集》第2卷,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135-136頁。
⑦鄧拓的災次統計方法,為我國學界尤其是歷史學界災害史研究量化的基本方法與模式,其后歷史學界災害史研究中有關水旱等災害的量化與統計,災次統計為其主流。酌列其一二如楊鵬程等《湖南災荒史》(湖南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周秋光等《晚清六十年間(1851年-1911年)華北地區自然災害述論》(載郝平等:《多學科視野下的華北災荒與社會變遷研究》,北岳文藝出版社2010年版)等等,而一些學位論文采用此法者,更是比比皆是。簡單的災次統計有諸多不足,筆者將另文討論。
⑧蕭廷奎等:《河南省歷史時期干旱規律的初步探討》,《開封師范學院學報》1961年總第11期。
⑨唐錫仁等:《河北省明清時期干旱情況的分析》,《地理學報》1962年第1期。
⑩(102)蕭廷奎:《關于“河北省明清時期干旱情況的分析”一文的商榷意見》,《地理學報》1962年第4期。
?喬盛西:《湖北省歷史上的水旱問題及其與太陽活動多年變化的關系》,《地理學報》1963年第1期。
?蕭廷奎等:《河南省歷史時期干旱的分析》,《地理學報》1964年第3期。與1961年的干旱4等級劃分相比,1964年的干旱等級無“微旱”等級,其中緣由,作者并未予以說明或解釋。
?蔣德隆等:《長江下游地區夏季旱澇演變趨勢的研究》,《地理學報》1965年第2期。
??文煥然等:《明清以來河南省封丘縣旱澇的研究》,載盛福堯等:《河南歷史氣候研究》,氣象出版社1990年版,第156—173、156—173頁。
?參見高文學:《中國自然災害史·總論》,地震出版社1997年版,第27頁。
?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天氣氣候研究所:《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文集》,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前言”。
??(100)夏明方:《大數據與生態史:中國災害史料整理與數據庫建設》,《清史研究》2015年第2期。
?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華北、東北近五百年旱澇史料》,1975年內印本;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華北、東北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1975年內印本。參見張家誠等:《中國近五百年的旱澇》,《氣象科學技術集刊》(四),氣象出版社1983年版;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中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集》,地圖出版社1981年版,“前言”。
?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
?會議技術組撰有報告,對有關問題有所小結和討論。具體參見《歷史氣候記載的整理和劃級》,《氣象科技資料》1976年第7期。
?式中I為濕潤指數(0—2),F為區域內年水災次數,D為相應的旱災次數。研究者以上海地區為例,規定I為0—0.25者屬旱、0.26—0.75為偏旱、0.76—1.25為平衡、1.26—1.75為偏水、1.76—2.00為水。具體參見鄭斯中等:《我國東南地區近兩千年氣候濕潤狀況的變化》,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第29—32頁;龔高法等:《歷史時期氣候變化研究方法》,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47—48頁。
?南京大學氣象系氣候組:《關于我國東部公元1401—1900年五百年內的旱澇概況》,載張先恭等:《我國大范圍旱澇與太陽活動關系的初步分析及未來旱澇趨勢》,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
?湯仲鑫:《保定地區近五百年旱澇相對集中期分析》,北京市氣象臺:《北京市近五百年旱澇分析》,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
?呼和浩特市氣象臺:《收集和使用歷史氣象資料的一些體會》,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但其文具體闡述中,“偏澇”、“澇”、“大澇”3等級并存,究竟是“澇”或“大澇”,難以辨知:從與干旱等級“大旱”對等言,似為“大澇”;從區域災害實際發生情況的分析看,疑為“澇”。
?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我國華北及東北地區近五百年旱澇演變的研究》,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
?上海市氣象局等:《華東地區近五百年氣候歷史資料》,1978年內印本。
?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全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草圖)》,1977年內印本。
?姚瑞新等:《十九省(市、區)近五百年氣候歷史資料整編會戰工作初步完成》,《氣象科技資料》1978年第4期;張家誠等:《中國近五百年的旱澇》,《氣象科學技術集刊》(四),氣象出版社1983年版;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中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集》,地圖出版社1981年版,“前言”。作為“會戰”結晶的《近五百年氣候歷史資料》,難免存在不少問題,有人曾以華東地區為例,對其整理中存在的處置不當等,予以例舉指陳。參見牟重行:《〈華東地區近五百年氣候歷史資料〉之我見》,《浙江氣象科技》1983年第1期。
?邱杏琳:《我國氣候變化研究進展》,《氣象科技》1979年第3期;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天氣氣候研究所:《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文集》,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前言”。
?盛承禹:《近五百年旱澇史料的幾點初步分析》,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天氣氣候研究所:《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文集》,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
?I=2D/N,式中I為干旱指數,D為年度5級(旱)、4級(偏旱)站點數之和,N為該年總站數。I值(0—2)是該年旱、偏旱站點數占總站數的百分比,其大小基本反映了該年受旱的范圍。
?張先恭:《中國東半部近500年干旱指數的分析》,載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天氣氣候研究所:《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文集》,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另見張家誠等:《近五百年我國氣候的幾種振動及其相互關系》,《氣象學報》1979年第2期。
?式中DF為各站各年旱澇等級值,n為地區內總站數,為各地區歷年平均旱澇等級值。
?徐瑞珍等:《我國近五百年旱澇的初步分析》,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天氣氣候研究所:《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文集》,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
??王紹武等:《近五百年我國旱澇史料的分析》,《地理學報》1979年第4期。
?龔高法等:《歷史時期氣候變化研究方法》,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48頁。
?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中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集》,地圖出版社1981年版,“說明”。
?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我國華北及東北地區近五百年早澇演變的研究》,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王紹武等:《近五百年我國旱澇史料的分析》,《地理學報》1979年第4期;龔高法等:《歷史時期氣候變化研究方法》,科學出版社1983年版,第48頁。
?安徽省水利廳:《安徽水旱災害》,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1998年版,第5—6頁。
?王紹武等:《近五百年我國旱澇史料的分析》,《地理學報》1979年第4期。按照以夏季發生的災害確定其水旱等級的規定,如果一地夏季無水旱之災,或沒有水旱災害的記載,則其年度作正常處理。該法也存在不足,因為就安徽的情況看,畢竟還有20%左右的水旱不是發生在夏、秋季,何況安徽的百分比還是夏、秋季之和,除去秋季的水旱災,單獨發生在夏季的災害究竟還有多少?
?(51)龔高法等:《應用史料豐歉記載研究北京地區降水量對冬小麥收成的影響》,《氣象學報》1983年第4期。
?王邨等:《近五千余年來我國中原地區氣候在年降水量方面的變遷》,《中國科學》(B輯)1987年第1期。
?陳家其:《南宋以來太湖流域大澇大旱及近期趨勢估計》,《地理研究》1987年第1期;陳家其:《從太湖流域旱澇史料看歷史氣候信息處理》,《地理學報》1987年第3期。另見陳家其:《太湖流域南宋以來旱澇規律及其成因初探》,《地理科學》1989年第1期。
?林振杰等:《自然災害史料的信息化處理》,《災害學》1989年第4期;林振杰等:《山東省各地區近500年分季旱澇指數》,載吳祥定:《黃河流域環境演變與水沙運行規律研究文集》第2集,地質出版社1991年版。
?胡明思等:《中國歷史大洪水》(上、下卷),中國書店1989年版,“編輯說明”。
?張偉兵等:《區域場次特大旱災劃分標準與界定——以明清以來的山西省為例》,《氣象與減災研究》2007年第1期;張偉兵等:《區域場次特大旱災評價指標體系與方法探討》,《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學報》2008年第2期。
?盛福堯等:《關于研究歷史氣候的資料和方法問題》,載盛福堯等:《河南歷史氣候研究》,氣象出版社1990年版。
(52)張丕遠等:《18、19世紀我國農業災情等級序列的分析》,載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學會工作部:《中國減輕自然災害研究·全國減輕自然災害研討會論文集(1992)》,氣象出版社1992年版。
(53)鄭景云等:《民國時期自然災害史料的信息化處理》,《中國減災》1992年第3期。
(54)袁林:《陜西歷史旱災發生規律研究》,《災害學》1993年第4期;袁林:《甘寧青歷史旱災發生規律研究》,《蘭州大學學報》1994年第2期。
(55)楊志榮等:《湖南省歷史旱災時空分布規律》,《災害學》1994年第2期。
(56)(57)(58)(59)(60)(61)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辦公室等:《中國水旱災害》,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1997年版,第95,513、284、284—285、284—285,555—569、532—554、554頁。
(62)(63)(64)安徽省水利廳:《安徽水旱災害》,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1998年版,第3、165—166、168頁。
(65)全國重大自然災害調研組:《自然災害與減災600問答》,地震出版社1990年版,第7頁;馬宗晉等:《自然災害評估、災度和對策》,載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學會工作部:《中國減輕自然災害研究——全國減輕自然災害研討會論文集》,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1990年版;馬宗晉等:《地震災害科學與減災系統工程》,載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學會工作部:《中國減輕自然災害研究——全國減輕自然災害研討會論文集》,氣象出版社1992年版。
(66)全國重大自然災害調研組:《自然災害與減災600問答》,地震出版社1990年版,第9頁。
(67)高慶華:《自然災害評估》,氣象出版社2007年版,第6頁。
(68)(70)孫振凱等:《自然災害災情劃分指標研究》,《災害學》1994年第2期。
(69)馮利華:《災害損失的定量計算》,《災害學》1993年第2期;于慶東:《災害等級判別方法的局限性及其改進》,《自然災害學報》1993年第2期。
(71)李柞泳等:《自然災害的物元分析災情評估模型初探》,《自然災害學報》1994年第2期。
(72)卜風賢:《中國農業災害史料災度等級量化方法研究》,《中國農史》1996年第4期。
(73)張建民等:《災害歷史學》,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0頁。
(74)李家年等:《安徽省長江流域近500年水旱災害淺析》,《人民長江》2000年第7期。
(75)滿志敏:《光緒三年北方大旱的氣候背景》,《復旦學報》2000年第6期。
(76)張文:《宋朝社會救濟研究》,西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36—38頁。另見張文:《宋朝的自然災害與荒政等級管理思想芻議》,《中華文史論壇》2006年第1期。
(77)趙景波等:《1850—1949年關中地區干旱災害研究》,《陜西師范大學學報》2006年第4期;趙景波等:《關中地區清代干旱災害研究》,《干旱區研究》2008年第6期;邵天杰等:《1368—1949年西海固干旱災害研究》,《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08年第11期;顧靜等:《涇洛河流域元代干旱災害初步研究》,《地理研究》2009年第3期;呂曉虎等:《涇河流域明代干旱災害與成因研究》,《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09年第12期;成愛芳等:《公元1400年以來隴中地區干旱災害特征》,《干旱區研究》2011年第1期;李恩菊等:《明代濟南地區旱災發生頻次分析》,《中國沙漠》2011年第1期;孟靜靜等:《清代隴東地區干旱災害初步研究》,《干旱區資源與環境》2011年第2期;趙景波等:《延安地區明代、清代干旱災害與氣候變化對比研究》,《自然災害學報》2011年第5期;成愛芳等:《甘肅隴中地區清代干旱災害與氣候變化研究》,《中國沙漠》2011年第6期;胡健等:《1421—1950年青海東部農業區旱災特征及驅動力研究》,《干旱區研究》2011年第6期;馬延東等:《明代固原地區干旱災害研究》,《中國沙漠》2012年第2期;羅小慶等:《陜西省榆林地區1644—1949年旱災與干旱氣候事件》,《水土保持通報》2015年第1期。
(78)譚徐明:《近500年我國特大旱災的研究》,《防災減災工程學報》2003年第2期。
(79)張偉兵等:《區域場次特大旱災劃分標準與界定——以明清以來的山西省為例》,《氣象與減災研究》2007年第1期。另見張偉兵等:《區域場次特大旱災評價指標體系與方法探討》,《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學報》2008年第2期。
(80)葛全勝等:《20世紀中國歷史地理研究若干進展》,《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5年第1期。
(81)如王業鍵等利用《圖集》災害等級,將自然變遷與社會事象的變動相結合,對清代氣候的冷暖變遷、自然災害、糧食生產與糧價變動的關系進行了綜合研究。方修琦等根據《圖集》及其他相關數據庫,逐年算出北京等17個站點1661—1680年間的區域旱澇指數,以之為背景,對此間華北水旱氣候災害和清政府的東北移民開墾政策響應鏈關系進行了考察等等。參見王業鍵等:《清代中國氣候變遷、自然災害與糧價的初步考察》,《中國經濟史研究》1999年第1期;方修琦等:《極端氣候事件——移民開墾——政策管理的互動——1661—1680年東北移民開墾對華北水旱災的異地響應》,《中國科學》(D輯)《地球科學》2006年第7期。
(82)盛福堯等:《河南歷史氣候研究》,氣象出版社1990年版,第20頁。
(83)國家科委全國重大自然災害綜合研究組:《中國重大自然災害及減災對策(分論)》,科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107頁;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辦公室等:《中國水旱災害》,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1997年版,第9頁。
(84)干旱、旱災的差別,從我國2006年、2014年頒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氣象干旱等級》(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等,中國標準出版社2006年版)、《中華人民共和國水利行業標準·干旱災害等級標準》(中華人民共和國水利部,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2014年版)相關內容中即可清楚地看出。
(85)高文學:《中國自然災害史·總論》,地震出版社1997年版,第261—269、322—326頁。
(87)如前引唐錫仁、喬盛西、蕭廷奎等成果。此外還有鄭景云等旱澇縣次距平法(鄭景云等:《利用旱澇縣次建立歷史時期旱澇指數序列的試驗》,《地理研究》1993第3期)、陳玉瓊等受災縣數距平均方差法(陳玉瓊等:《山東省近五百年的干旱》,《農業考古》1986年第1期;陳玉瓊等:《山東省的干旱及其對社會經濟的影響》,中國科協天地生綜合研究聯絡組:《天地生綜合研究》,中國科學技術出版社1989年版)等等。
(88)鄭斯中等:《我國東南地區近兩千年氣候濕潤狀況的變化》,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張先恭:《中國東半部近500年干旱指數的分析》,載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天氣氣候研究所:《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文集》,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徐瑞珍等:《我國近五百年旱澇的初步分析》,載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天氣氣候研究所:《全國氣候變化學術討論會文集》,科學出版社1981年版;王邨:《中原地區歷史旱澇氣候研究與預測》,氣象出版社1992年版,第66頁;陳玉瓊:《旱澇災害指標的研究》,《災害學》1989年第4期。
(89)國家防汛抗旱總指揮部辦公室等:《中國水旱災害》,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1997年版,第555—569頁;安徽省水利廳:《安徽水旱災害》,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1998年版,第167—168頁;張丕遠等:《18、19世紀我國農業災情等級序列的分析》,載中國科學技術協會學會工作部:《中國減輕自然災害研究·全國減輕自然災害研討會論文集》,氣象出版社1992年版。
(90)湯仲鑫:《保定地區近五百年旱澇相對集中期分析》,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
(91)即按照水旱年次、蒸發量與降水量、供水量與需水量、年受旱澇縣數等水旱災指標數值的比、差而進行等級劃分。參見南京大學氣象系氣候組:《關于我國東部公元1401-1900年五百年內的旱澇概況》,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安徽省水利廳:《安徽水旱災害》,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1998年版,第172、175—176頁。
(92)全國重大自然災害調研組:《自然災害與減災600問答》,地震出版社1990年版,第7頁;卜風賢:《中國農業災害史料災度等級量化方法研究》,《中國農史》1996年第4期。
(93)蕭廷奎等:《河南省歷史時期干旱規律的初步探討》,《開封師范學院學報》1961年總第11期;蔣德隆等:《長江下游地區夏季旱澇演變趨勢的研究》,《地理學報》1965年第2期;中央氣象局氣象科學研究院:《中國近五百年旱澇分布圖集》,地圖出版社1981年版;文煥然等:《明清以來河南省封丘縣旱澇的研究》,載盛福堯等:《河南歷史氣候研究》,氣象出版社1990年版。
(94)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質量監督檢驗檢疫總局等:《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氣象干旱等級》,標準出版社2006年版,第3頁。
(95)中華人民共和國水利部:《中華人民共和國水利行業標準·干旱災害等級標準》,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2014年版。
(96)胡明思等:《中國歷史大洪水》(上、下卷),中國書店1989年版,“編輯說明”;張偉兵等:《區域場次特大旱災劃分標準與界定——以明清以來的山西省為例》,《氣象與減災研究》2007年第1期、《區域場次特大旱災評價指標體系與方法探討》,《中國水利水電科學研究院學報》2008年第2期。
(97)如云:“如果以每個縣為單位,很難收集到逐年的資料,同時每個縣均有一定的地理環境與氣候特點,史料亦有一些錯記、遺漏之處。”參見中央氣象局研究所等:《我國華北及東北地區近五百年早澇演變的研究》,載中央氣象局研究所:《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文集》,科學出版社1977年版。
(98)如王紹武等指出,選擇哪些點為代表站點,主要出于“使用方便”之慮,“每一個區大多選史料較多的站為代表站”,并兼顧“氣侯特點、河流流域及歷史沿革”等,故而所選站點大多為地區所在地或省會、直轄市等。參見王紹武等:《近五百年我國旱澇史料的分析》,《地理學報》1979年第4期。
(99)(104)宋正海等:《中國古代自然災異動態分析》,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28、127—128頁。
(101)高建國:《中國災害史料定量化綜述》,載宋正海等:《歷史自然學的理論與實踐》,學苑出版社1994年版,第27—28頁;宋正海等:《中國古代自然災異動態分析》,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126—127頁。
(103)全國氣候變遷和超長期預報會議技術組:《歷史氣候記載的整理和劃級》,《氣象科技資料》1976年第7期。
(105)楊志榮等:《湖南省歷史旱災時空分布規律》,《災害學》1994年第2期;楊志榮等:《湖南省近500年洪澇災害時空分布規律》,《湖南師范大學自然科學學報》1994年第4期。
(106)楊煜達等:《歷史時期極端氣候事件的甄別方法研究——以西北千年旱災序列為例》,《歷史地理》第30輯,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
(責任編輯 張衛東)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明清時期華東地區災荒背景下的社會治理研究”(項目編號:10BZS058);上海交通大學文理交叉專項課題重點項目“明清時期淮河流域水早災害資料整理與研究”(項目編號:12JCZ01)
K207
A
(2017)02-0037-21
陳業新,上海交通大學科學史與科學文化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上海,2002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