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外雨潺潺

孫宇時

窗外下雨了，還不算小。

我放下手中的筆，輕輕地舒了一口氣，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簾外，雨正潺潺。

已好久沒有看雨的心境了，今天卻不知怎地突然有一種看一看雨的沖動。我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雨里奔跑的那種感覺，爸爸的大笑，媽媽的嗔怪，如在昨日。

那時的雨不是雨，是伙伴，是可以和你一起亂蹦亂跳亂跑亂折騰的伙伴。它讓你渾身濕透了卻興奮得想大喊大叫，它讓你明明喘不過氣來卻偏偏喜歡這種有點窒息的感覺，它讓你在風簾雨幕中有一種世人皆怕獨我敢的成就感，并進而幻想著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從雨幕中走出的情景，那是一個能令男孩子熱血沸騰的夢……

而今天，夢醒了。

今天窗外下的不是夢，是雨。

我惘然若失，不知道怎么一下子有了這么一種感覺的，總覺得這種情景是那樣的陌生而親切，仿佛曾經經歷過似的，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是在哪兒經歷的。

站在窗前，靜靜地聽著潺潺的雨聲，感到不時有零星的雨星兒飄落到裸露的手臂上，皮膚不時地享受著這絲絲涼意。我經歷過這樣的雨么？或是經歷過這樣的情景么？我問自己。窗外的雨是典型的夏雨，不像春雨羞澀，也不像秋雨蕭疏，它只是將似乎永不變的潺潺聲不斷地送進我的耳中。它像一個剛剛成熟的少婦，敦厚、溫柔、平和，低眉吟訴著，不慌不忙地做著自己的事，而周遭，與她無關。

院子里有燈，讓我突然想起了漁燈，盡管我沒有見過真正的漁燈。燈下積著的水跳動著，聚集著，燈光在不斷濺著的水花中成為碎碎的一片斑駁，這種情景我真不知應該怎么去形容，像千萬條閃著銀光的小魚在剌剌地跳？像銀色的燈光在努力地向水花中濺落？似乎都不足以表達我心中的驚訝。索性不去管它了，愛像什么就像什么吧，再像成什么，雨不還是雨嗎？

從前，并不會用這種心情來寫雨的，要寫到雨一定寫到什么“風雨中昂起頭”如何如何的；要不就寫什么“人生如雨雨如人生”之類一碗豆腐豆腐一碗的羅圈文。現在想起這些東西竟有點厭惡，又覺得有些可笑，可能還要再加一點點憐憫。雨如人生？雨怎么如人生？所謂的人生和雨有什么可比性？所謂思考人生，就如同一艘船已在大海上飄泊了幾十年才開始考慮要去哪兒一樣地可笑。就是這種庸人自擾式的“深沉”與“睿智”讓我感到一陣陣的反胃。而可憐的是我現在才明白過來——雨的本質是水啊，人的本質呢？

雨畢竟是雨，不論怎樣它都是水。

下自習了，我抱著書走入雨中，身邊雨正潺潺。

眼前一片迷蒙，但我喜歡。

（編輯：于智博）

評點：

作文由一場雨切入，寫了自己對雨的新的感悟。在作者的筆下，夏雨較之其他季節的雨更有意義，真實的原因是作者自己的成長，于是他“以我觀物”，讓雨附著了“我之色彩”，更難能可貴的是，這種“我之色彩”與自己所觀之“物”非常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一點也不生硬。其實，成長就是一個不斷突破自己的過程，“風雨中昂起頭”是少年的意氣，如今看透“雨的本質是水”是一種青年正走向成熟的睿智。不論雨中是激昂還是迷茫，只要自己喜歡，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