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發性肝癌的早期篩查及診斷

陸倫根

(上海交通大學附屬第一人民醫院 消化科， 上海 200080)

專家論壇

原發性肝癌的早期篩查及診斷

陸倫根

(上海交通大學附屬第一人民醫院 消化科， 上海 200080)

肝癌是我國死亡率位居第二的惡性腫瘤，每年死亡人數占全球肝癌死亡病例數的51%，給我國的社會和醫療帶來了沉重的負擔。早期診斷是預防肝癌、提高肝癌患者生存率最重要的措施之一，開發應用簡單、方便、快捷的診斷方法是目前研究的努力方向。肝癌早期診斷的主要方法包括：影像學診斷、蛋白標志物檢測、分子標志物檢測等途徑，其中AFP對肝癌的早期診斷有重要價值，AFP家庭自測的開展普及可實現患者的AFP定期監測，助力肝癌早診，開創肝癌早篩早診的新途徑。

肝腫瘤； 早期診斷； 甲胎蛋白類

肝癌是我國常見的惡性腫瘤之一。在世界范圍內，每年新增惡性腫瘤者約1090萬例，其中原發性肝癌高居第6位，每年新增患者約78.2萬例[1]。全球肝癌發病總數的85%集中在資源貧乏或發展中國家與地區，而發達國家的發病率則明顯偏低。我國是肝癌的主要高發區，因其起病隱匿，病程短，預后差，不僅嚴重影響公眾健康，也對我國的社會經濟發展造成了嚴重負擔。本文對我國原發性肝癌的現狀、發病因素、預防以及早診、早治做一綜述。

1 我國肝癌現狀

我國每年約有38.3萬人死于肝癌，約占全球肝癌死亡總數的51%[2]，死亡率僅次于肺癌，位居我國癌癥死因第2位[3]。我國共有約3億人患有肝臟疾病，主要包括病毒性肝炎(乙型肝炎為主)、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病和酒精性肝病等[4]。盡管自1992年開始實施擴大城鄉計劃免疫接種以來，乙型肝炎的新發感染病例數量有所下降，但HBV感染仍是我國肝癌的主要致病因素[5]，給國人的健康和社會經濟帶來嚴峻挑戰。

2 原發性肝癌的危險因素

2.1 HBV和HCV感染 有研究[6]發現HBsAg陽性者罹患肝細胞癌(HCC)的幾率相較于未感染人群升高25～37倍。在我國HBsAg陽性者的家庭中，23.2%的家庭至少存在2個HBsAg攜帶者[7]，呈現明顯的家族聚集傾向。HBV感染的家族聚集性可顯著增加HBV相關肝癌的發生，加劇了我國肝癌的高發形勢。

慢性HCV感染是肝癌的另一主要病因[8-9]，HCV感染者相較于未感染人群的肝癌發生風險高15～20倍[10]。據預測，在未接受治療的HCV感染者中，14.4%將發展為HCC[11]。目前，雖尚無預防HCV感染的疫苗，但隨著抗病毒藥物的發展，丙型肝炎已有望成為可治愈的疾病[12]。

2.2 黃曲霉素 黃曲霉毒素是由黃曲霉和寄生曲霉產生的次生代謝產物，容易在溫暖、潮濕環境中儲存的玉米、花生上生長，是導致HCC的已知危險因素之一。現已確定的黃曲霉毒素有20余種，其中以黃曲霉毒素B1的毒性最大。當黃曲霉毒素B1被攝入后，將代謝成一種活性代謝物，與DNA結合并導致DNA損傷，這種突變在黃曲霉毒素高發地區的HCC患者中達30%～60%[13]。

2.3 遺傳因素 遺傳因素在腫瘤的發生、發展中發揮重要作用。既往學者將基因突變視為腫瘤發病的關鍵環節，但隨著認識的不斷深入，研究[14]發現表觀遺傳異常在腫瘤的發生、發展中也發揮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尚有ABO血型與惡性腫瘤發病關系的報道[15-18]。

2.4 其他因素 Gao等[19]報道糖尿病可能使肝癌的發生風險提高233%，一般人群糖尿病發生肝癌的相對危險度高達3.76；男性、女性的合并相對危險度分別為2.32和1.63。相關研究提示，減少和控制糖尿病的發生有益于降低原發性肝癌的發生風險。

Chen等[20]研究顯示，超重和肥胖可增加HCC的發生風險，二者的總相對危險度分別為1.48和1.83，與健康人群相比，合并HCV感染或肝硬化的超重人群罹患肝癌的風險大大增加。

隨著我國乃至世界范圍內心理疾病患者的增加，有關心理與疾病的關系方面的研究也廣泛開展。景釗等[21]研究顯示強迫、抑郁、焦慮與原發性肝癌的發生存在顯著相關性，其比值比分別為3.216、5.799、4.036。

綜上所述，病毒感染、黃曲霉素感染、超重和肥胖以及心理因素與肝癌的發生密切相關，且互相協同作用。

3 肝癌的防治措施

肝癌的發生是一個多因素、多階段、多步驟的過程，因此必須采用綜合預防的方式進行干預。早在1981年世界衛生組織就提出了防治癌癥的三級預防策略“三個1/3學說”，即1/3的癌癥可以預防，1/3的癌癥如能早期發現是可以治愈的，還有1/3不能治愈的癌癥可以通過多學科的綜合治療提高生存率。

通過防霉、改水、防肝炎、戒酒、減脂、多活動等方式可以實現一級預防。二級預防也就是“三早”預防，對肝癌進行早期篩查、早期診斷、早期治療的措施，以阻止或減緩肝癌的發展，恢復健康。早發現主要是對一些肝癌高危人群(肝炎患者、有肝癌家族史、酗酒等)進行篩查，最常用的監查方法是血清AFP和腹部超聲。篩查結果陽性的疑似患者應進一步檢查，以確定能否進行手術或其他治療，實現早期診斷、早期治療。肝癌的三級預防即臨床預防或康復預防，主要是采取多學科綜合治療，控制肝癌惡化，提高肝癌患者的生存率和生存質量。

4 原發性肝癌的早期篩查和早期診斷

我國有1.2億HBsAg感染者，新發肝癌占全球發病總數的55%，且診斷時多已處于進展期或晚期[22]，僅30%的患者有手術切除機會，切除后5年內轉移、復發率高達60%～70%[23]，總體5年生存率低，僅7%～10%。因此，實現早期篩查與診斷對于肝癌的有效治療和改善預后轉歸尤為重要。目前臨床常以影像學技術結合生物標志物檢測的方法診斷肝癌。

4.1 影像學技術

4.1.1 計算機斷層掃描(CT) 美國肝病學會、歐洲肝病學會等各大學會指南均把CT作為肝癌的常規檢查之一，并將“快進快出”(動脈期腫瘤區明顯強化，呈高密度；門靜脈期和平衡期腫瘤部位強化減退，呈低密度)作為肝癌的典型表現。CT診斷肝癌的敏感度和特異度分別為71%、87%，并且腫瘤直徑>2 cm組的診斷準確度高于直徑l～2 cm和直徑<1 cm組[24]。

4.1.2 磁共振成像(MRI) 已有研究[25]表明，MRI能夠準確顯示肝癌，可用于發現其他檢查手段(例如CT等)無法顯示的病變。但其不足之處在于，對<1 cm的肝癌病灶和肝硬化并發肝癌的顯示效果不理想。

4.1.3 超聲檢查(US) 在肝癌診斷方面，US的敏感度明顯低于MRI和多排螺旋CT。然而，US的方便快捷、費用低等優勢使其成為肝癌診斷中最常應用的檢查手段。多項指南均建議，對直徑<1 cm的肝臟結節，應每3～6個月復查1次US。

4.2 蛋白免疫診斷

4.2.1 甲胎蛋白(AFP) AFP是原發性肝癌的特異性腫瘤標志物。歐洲肝病學會歐洲腫瘤標志物研究組、美國國家臨床生物化學研究院、美國國立綜合癌癥網絡、英國胃腸病學會等多家權威機構均指定AFP作為唯一的原發性肝癌腫瘤標志物，并強調AFP檢測以及連續觀察其在體內的變化情況對于早期診斷具有重要的臨床價值。

4.2.2 磷脂酰肌醇蛋白聚糖(glypican，GPC)3 GPC3是硫酸乙酰肝素蛋白多糖家族成員，是目前臨床前研究中具有代表性的肝癌標志物之一。有研究[26]報道GPC3在AFP陰性的肝癌患者中也有較高的敏感度。但Wang等[27]對84例HCC患者進行檢測后發現其GPC3均為陰性。因此，GPC3作為明確的肝癌標志物有待進一步證實。

4.2.3 骨橋蛋白(osteopontin，OPN) OPN是一種高表達于人類多種腫瘤的分泌型磷酸化糖蛋白，是小整合素結合配體N端聯結糖蛋白家族成員。Shang等[28]證實OPN對AFP陰性的肝癌具有良好的診斷價值，且在肝癌發生前1年即可呈高表達。有研究[29]證實OPN與肝癌大小、臨床分期、有無肝內外轉移及癌栓等密切相關。

4.2.4 Dickkopf1蛋白(Dkk1) Dkk1是一種分泌型糖蛋白，是腫瘤信號通路中重要的調節蛋白，僅在胎兒期的胎盤及胚胎組織中表達，正常成年人幾乎不表達。已有許多報道[30]關于Dkk1在多種器官中的異常表達與腫瘤發生、發展的關系，Dkk1將來是否能夠取代AFP成為新的腫瘤標志物尚需更多的研究驗證。

4.3 分子診斷

近年來，核酸類肝癌診斷標志物的報道逐漸增多，一類是傳統肝癌標志物對應的mRNA如AFP mRNA、GPC mRNA等，另一類是潛在核酸類肝癌標志物，均處于實驗室研究階段。

4.3.1 父系表達基因(paternally expressed gene，PEG)10 PEG10是新發現的遺傳印記相關基因，在肝癌細胞株和肝癌組織中均呈高表達。與之前發現的腫瘤相關基因如P53、P16、C-MYC等相比，PEG10具有更高的肝癌組織特異性，具有作為新的肝癌早期診斷標志物的潛力[31]。

4.3.2 腫瘤干細胞標志物CD133 CD133是新發現的一種肝癌干細胞表面標志物，在肝癌干細胞表面高表達，可用于肝癌的檢測。肝癌細胞主要是從CD133+的肝癌干細胞分化而來，所以CD133對于早期肝癌的診斷具有很大優勢，但由于肝癌干細胞數量較少，不易檢測，所以提高CD133最低檢測限是該指標推廣至臨床應用的關鍵[32]，其他的相關標志物還有CD90、CD44等。

4.3.3 微小RNA(microRNA，miRNA) miRNA是一類非編碼微小RNA分子，與肝癌等多種腫瘤密切相關。miRNA在不同腫瘤中的表達譜具有明顯差異，利用表達譜的不同對肝癌進行早期診斷已獲得一定進展，能夠對早期肝癌的診斷提供幫助[33]。

盡管很多研究發現了肝癌組織中表達有諸多潛在的肝癌標志物及其檢測方法，但是其臨床診斷價值仍需進一步探討。目前，影像學檢查和AFP仍是診斷肝癌的主要手段。AFP在原發性肝癌中的敏感度、特異度分別為69.9%和87.8%[34]，雖然AFP在小肝癌中的相對敏感度不高，存在漏診現象，但從臨床應用的角度來看，AFP仍是最重要的原發性肝癌檢測指標。

5 肝癌早篩早診的困惑

腫瘤的早期診斷與治療結果息息相關，腫瘤發現越早，可治愈機會越大。然而，目前主要的肝癌早篩早診方法仍然需要患者入院檢查，但由于部分患者在無明顯癥狀時，對疾病重視程度不足，缺乏定期檢查意識。此外，中低下收入肝病人群不愿承受醫院檢測費用，或由于“看病難”等原因不愿進行定期檢查，往往錯過了早期診斷的最佳時間，以致肝癌的發現多為晚期。因此，在進一步提高肝癌早期診斷率的發展道路上，家庭化檢測手段將是一條必要途徑。

6 首個AFP家庭自測產品

AFP目前仍然是肝癌早期診斷的最佳標志物之一，專家呼吁肝炎患者每半年至少檢測一次AFP，助力肝癌早診斷，我國的《慢性乙型肝炎防治指南》和《原發性肝癌防治指南》也發布了相關的規定與要求。

AFP的檢測方法很多，比較成熟的有化學發光免疫[35]、酶聯免疫吸附[36]和電化學發光[37]等，但上述檢測方法均無法解決家庭化自測要求。近期，上海芯超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承擔了衛生部十二五肝癌重大專項——“肝癌早期分子診斷與個體化診療分子標志物群的大樣本驗證與產業化”項目，開展肝癌早期篩查、早期診斷、惡性程度評價與指導個性化治療試劑盒的研發與生產，并成功研制出首個全血一步法AFP家用檢測產品(商品名：愛福陪)。只需通過一滴指尖血(35 μl)一步法檢測，無需推進劑，操作簡單，15～30 min即可判讀結果，患者可足不出戶隨時對自身AFP指標進行監測。經臨床驗證，與羅氏電化學發光法相比符合率達99% 。

2016年，愛福陪作為肝癌早期診斷的輔助手段應用于陳建國研究員主持的“肝癌早診早治示范項目”[38]對啟東市(1502例)和海門市(1011例)的HBsAg陽性肝癌高風險人群進行篩查，共檢測出49例陽性結果。結合B超檢查以及后續隨訪，共確診肝癌17例，其中初次確診肝癌6例(包括2例早期肝癌)，另11例為既往肝癌患者以及術后復發患者。同時，在尚未確診肝癌的AFP陽性患者中，均發現存在肝實質回聲增粗、脂肪肝、肝硬化、肝血管瘤等肝癌前期癥狀。研究結果表明，愛福陪具有良好的AFP陽性檢出率和肝癌診斷特異性，同時具備操作簡單、結果判讀快速、無需附加儀器、僅需微量全血等特點，對于肝癌早診早治的普及和推廣具有重要意義。

7 結語

我國是肝癌大國，肝癌高危人群——HBV攜帶者基數龐大，因此實現肝癌早診早治、有效防治和精準治療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隨著技術的不斷進步，諸如影像學檢查、蛋白與分子標志物等肝癌早期診斷方法也取得了長足發展。值得一提的是，愛福陪作為我國首個“指尖血”一步法AFP檢測產品，填補了家庭化肝癌早期篩查這一空白。相信隨著家庭醫生的普及以及民眾對于定期自測的意識不斷加強，將來會有越來越多的早期肝癌患者能夠通過家庭自測發現異常，并通過醫院進一步確診，從而得到及時發現和治療。上述模式將顯著提高早期肝癌或其他肝臟疾病的早篩早診率，對促進肝癌早診早治技術方案的進一步發展以及今后家庭化的肝癌早診篩查模式具有深遠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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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證本文：LU LG. Advances in early screening and diagnosis of hepatocellular carcinoma[J]. J Clin Hepatol, 2017, 33(7): 1257-1261. (in Chinese) 陸倫根. 原發性肝癌的早期篩查及診斷[J]. 臨床肝膽病雜志, 2017, 33(7): 1257-1261.

(本文編輯：王亞南)

Advances in early screening and diagnosis of hepatocellular carcinoma

LULungen.

(DepartmentofGastroenterology,ShanghaiGeneralHospital,ShanghaiJiaoTongUniversity,Shanghai200080,China)

Hepatocellular carcinoma (HCC) is a malignant tumor with the second highest mortality rate in China, and annual deaths account for 51% of all deaths in the world. HCC brings heavy burdens to the society and medical care in China. Early diagnosis i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methods for preventing HCC and improving survival rate of HCC patient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simple, convenient, and quick diagnostic methods is a direction for current research. Methods for the early diagnosis of HCC mainly include imaging diagnosis and measurements of protein markers and molecular markers. Alpha-fetoprotein (AFP) has an important value in the early diagnosis of HCC. OneStep AFP test helps the patients to measure AFP at home by themselves and realize the regular monitoring of AFP level, which supports the early diagnosis of HCC and creates a new approach for early screening and diagnosis of HCC.

liver neoplasms； early diagnosis； alpha-fetoproteins

10.3969/j.issn.1001-5256.2017.07.010

2017-03-06；

2017-03-20。

陸倫根(1965-)，男，主任醫師，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肝臟疾病的基礎和臨床研究。

R735.7

A

1001-5256(2017)07-1257-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