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森冢，那個我們叫高高山的地方

文/鹿兒

每天坐車回家到韓森寨下車前，都會看見在越蓋越高的樓中間顯得越來越荒涼越來越不起眼越來越矮的韓森冢，心里總會有種又傷感又失落的感覺。

小時候的韓森冢可是西安東郊的最高地標(biāo)呢，那時我們幾個軍工廠的家屬區(qū)剛剛建在這里，周圍都是麥田，它看起來又高又雄偉，孩子們都問大人，那山是什么山啊，每到這時，大人就會哭笑不得地告訴我們，那不是山，是秦始皇他爹的墳。本來聽到墳，大家都會覺得陰森害怕，可是韓森冢上長滿了蒼翠的樹，看起來實在像偉岸的山，大家完全把它當(dāng)成了休閑玩耍的后花園，我們都親切地把它叫做“高高山”。

那時每到春天學(xué)校都會組織我們?nèi)ァ案吒呱健狈棚L(fēng)箏，每次放完風(fēng)箏，大家都有一種征服那山爬上山頂?shù)暮阈模看慰吹酵瑢W(xué)們一邊驚叫著一邊爬上我眼里陡峭的“山”，在山頂揮舞著紅領(lǐng)巾興奮地表達自己的勝利之情時，我都特別自卑，因為我沒有一次爬上去過。有一次才爬上一點高度，我的鞋底一滑，整個人就從土坡上滑下去，被同學(xué)笑了很久。從此之后我再也沒有爬過“高高山”。

那時，高高山是一個我們極其愛玩的地方，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地方。“山”下當(dāng)時有個很大的深坑，一遇到下雨，就會積聚成一個深水潭，常常聽說，某個孩子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因為腳滑落入深坑被淹死。那個“死亡之地”很長時間都令人望而生畏，以至于我常年都躲著那地走，直到有一天這個深坑被土填上，再也看不見從前的蹤跡。

大坑被填上后，“高高山”變成了一個很大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賣蔬菜水果，肉類海鮮，衣服鞋帽，想買的應(yīng)有盡有，像是第二個“康復(fù)路”一樣熱鬧。

山上長眠的那個人絕對想不到一個千年古墓會變成東郊人熱鬧的后花園。大家在這里買菜、放風(fēng)箏，散步聊天，幾十年圍著它相安無事地生活，對這座“山”的感情日益深厚。管它叫“山”一叫就是幾十年。現(xiàn)在每次碰到從那個方向過來的熟人，都會說“你去山上了啊。”對方總是說去“山上”買點東西，這座“山”真是只有我們東郊人才知道的地方。

去年夏天的傍晚，去老動物園散步，經(jīng)過“高高山”，女兒非要爬上去，一向?qū)Φ弁趿昴惯€有歷史感興趣的她，看完《羋月傳》后，找了不少關(guān)于秦朝帝王的資料來看，知道韓森冢是秦莊襄王之墓，秦莊襄王亦稱秦莊王，嬴姓，趙氏，本名異人，后改名楚，秦孝文王之子，秦始皇之父，戰(zhàn)國末期秦國國君。子楚早年曾在趙國邯鄲作質(zhì)子，后在呂不韋的幫助下成為秦國國君。可惜盛年早逝，只活到35歲。其子秦始皇建立秦朝后，追封秦莊襄王為太上皇。秦莊襄王的故事好像《羋月傳》里羋月嬴稷母子在燕國做質(zhì)子的故事原型。

父女倆上“山”后，我在一片綠色鐵柵欄圍著的地方，找到了1956年被公布為陜西省第一批文物保護單位的秦莊襄王的黑色墓碑，上面的字在歲月的洗禮下，變得有些模糊不清，碑前放著不知誰祭奠的干枯的花束……遠處有人在放長長的蜈蚣風(fēng)箏，風(fēng)箏在夜空翩翩飛舞，擺動著艷麗多彩的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