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罰法定原則及其他

文 赫成剛

《中國質量技術監督》雜志第9期的案例沙龍欄目刊載的《這臺電梯檢驗不合格該如何處理》的案例。對B公司因轎廂內設置的報警裝置失效尚在整改期限的正在使用的電梯是否存在違法行為，C特檢院在下達檢驗意見通知書后出于完成任務的考慮并在整改期內且未到現場復查的前提下又出具檢驗結論不合格的檢驗報告的行為是否適當的問題，給出了三種意見。下面進行簡單分析，以和同仁們商榷。

《行政處罰法》明文規定了行政處罰的五大原則——處罰法定原則、處罰公開（公正）原則、處罰與教育相結合原則、當事人權利保障原則和處罰權力分工制約原則。其中，處罰法定原則是行政處罰最基本和最主要的原則，其他的原則都是從這一原則派生出來的。因此，在該法第三條明確規定“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違反行政管理秩序的行為，應當給予行政處罰的，依照本法由法律、法規或者規章規定，并由行政機關依照本法規定的程序實施?！钡诙钸M一步厘定“沒有法定依據或者不遵守法定程序的，行政處罰無效。”

結合《行政處罰法》的上述規定，處罰法定原則通常來講有四個方面的涵義。一是行政處罰必須有明確的法律依據，即法無明文規定不得處罰。二是必須由法定的行政主體對當事人處罰。三是行政處罰必須遵守法定程序，嚴格依照法律、法規和規章制定的行政處罰的形式、方法和步驟進行，堅決杜絕“重實體、輕程序”的現象發生。四是沒有法律依據或者不遵守法定程序的處罰無效。通過處罰法定原則的良好構架和遵守，一方面可以使行政主體在實施行政處罰的過程中不能恣意處罰,更為重要的是，通過對行政處罰違法事實、處罰主體尤其是對處罰的適用條件以及程序的法條明文規定，可以使相關法律規范調整的主體對自己的行為預先進行合法性研判，通過良好的遵守各項法律規定而規避因受到行政處罰而帶來的不利后果。

就本案來講，如果孤立的來看第一種處理意見可能是正確的。因為電梯緊急報警裝置是電梯定期檢驗的一個重要項目，經現場檢查發現B公司確實存在使用緊急報警裝置失效的電梯，又有C特檢院出具了檢驗結論為不合格的電梯檢驗報告，該公司的上述行為構成使用檢驗不合格電梯的行為，違反《特種設備安全法》第40條第三款“未經定期檢驗或者檢驗不合格的特種設備，不得繼續使用”規定，依據《特種設備安全法》第84條第一項對B公司使用未經檢驗或者檢驗不合格的特種設備給予責令停止使用有關特種設備并處三萬元以上三十萬元以下罰款的處罰。但是，經A縣質監局執法人員調查得知，涉案電梯已經于11月25日經C特檢院檢驗人員檢驗并發現電梯的緊急報警裝置損壞失效，檢驗人員當場下達了檢驗意見通知書，要求B公司在12月10日前整改完畢，并將整改情況書面報告C特檢院。由于C特檢院的檢驗意見使該臺電梯處于整改階段，從行政管理的角度，由于C特檢院已經依照法律授予的權限責令該公司進行整改，進而阻卻了行政處罰可行性的成立。這也是第二種意見“因為C特檢院下達的檢驗意見通知書上注明是要B公司在12月10日整改到位，現在還在整改有效期限內，如果簡單依據C特檢院出具的檢驗不合格報告進行處罰，這會影響政府公信力”立論依據所在。

對行政相對人的行政違法行為給予行政處罰，根本目的不是一味追求處罰。本著處罰與教育相結合的原則，杜絕行為的違法性和行政違法現象不再發生才是處罰的出發點和歸宿?！短胤N設備法》第一條開宗明義制定本法的目的在于“預防特種設備事故，保障人身和財產安全”。因此，對于特種設備的管理更應體現上述原則。

但是，對于電梯運行安全重要部件的緊急報警裝置損壞失效B公司在整改期限內未完成整改而仍然使用的情形，由于C特檢院下達檢驗意見仍處于整改期就不再給予行政處罰？似乎不應機械的理解。就本案來講，整改的前提是存在檢驗不合格的電梯（重要零部件或裝置），整改的內容是將經檢驗不符合相關技術規范要求的部件或裝置進行維修和更換，整改的目的是對維修和更換后的部件或裝置進行二次檢驗確認合格后再次投入使用。在整個整改期間內隱含著一個重要前提，那就是非在整改結束并經再次檢驗合格B公司不得使用該部電梯。然而，A縣質監局根據C特檢院重大事項報告在對B公司進行專項監督檢查過程中，發現B公司仍在繼續使用尚未完成整改的該部電梯，這足以印證B公司存在重大的行政違法的主觀故意。雖然按照最高法院相關行政訴訟指導案例精神，行政違法行為不以證明行政相對人是否存在違法的主觀故意為行政違法行為的構成要件，但只要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違法行為存在即可實施行政處罰。可見，本案當中第一種處理意見是可取的。同時，在向B公司充分陳述上述處罰事由的基礎上，可以將其主管違法故意作為量罰的從重酌定情節予以考量。

至于第三種意見“根據《特種設備安全法》第52條規定：特種設備檢驗、檢測工作應當遵守法律、行政法規的規定，并按照安全技術規范的要求進行；第53條規定：特種設備檢驗、檢測機構及其檢驗、檢測人員應當客觀、公正、及時地出具檢驗、檢測報告，并對檢驗、檢測結果和鑒定結論負責。C特檢院未按上述法律條文規定的要求進行檢驗，A縣質監局應當對C特檢院下達特種設備安全監察指令書，責令C特檢院撤銷對B公司出具的編號為AB2016TC04529的檢驗報告，然后在12月10日前整改到期后，根據B公司實際整改情況，重新出具檢驗報告”的觀點，是從加強內部管理的角度給出的意見，也應一并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