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光東
(南京師范大學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研究中心,江蘇南京 210023)
論馬克思解構人類社會歷史的方法論原則
洪光東
(南京師范大學社會主義意識形態研究中心,江蘇南京 210023)
科學的方法論是歷史觀變革的先決條件之一。在社會歷史解構中,馬克思運用主客體視角相統一、歷史與價值相統一、抽象與具體相統一、歷史與邏輯相統一、世界整體視野與世界歷史視角相統一等科學的方法論原則,最終走進歷史的深處,實現了歷史觀的偉大變革。理解馬克思解構社會歷史的科學方法,對于全面理解唯物史觀并用其分析現實問題具有重要意義。
馬克思;社會歷史理論;方法論
科學的研究方法是探求真理性認識的先決條件之一,它為科學研究指明方向,并且是理論體系形成不可或缺的工具。在人類思想史上,偉大的思想家都異常重視研究方法的作用。被馬克思譽為“英國唯物主義和整個近代實驗科學的真正始祖”的弗朗西斯·培根就非常重視研究方法的作用。在《新工具》中,培根就將研究方法和認識方法看成給“理解力提供啟示或示以警告”的“蠟燭”和“路標”,[1](p8)認為沒有科學的研究方法和認識方法的指引,研究者便“一如處在黑暗中的人”。[1](p60)
一般說來,相比自然科學研究,在社會科學研究中,研究方法的重要性表現得更為突出。可以說,相同的研究材料,不同的研究方法,最終可能會得出不同的、甚至大相徑庭的結論。在唯物史觀形成之前,雖然人類探索自身歷史已逾數千年,但一直徘徊在科學大門之外。是馬克思超越了前人與同時代的其他思想家,走進歷史的深處,在人類思想上第一次于思維中再現了歷史的原貌。論及這一偉大變革實現的原因,人們會提及時代發展造就的社會歷史條件。誠然,這樣理解確有道理,但卻不夠全面。可以說,馬克思能夠完成對人類社會發展歷史的解構,其進行社會歷史研究的科學方法亦是其中不可或缺的因素,它是馬克思實現歷史觀偉大變革的重要因素。由此,結合馬克思的社會歷史理論及其形成與完善過程,深入探討其中的方法論原則,這對于認識馬克思社會歷史理論的真理性、理解其理論精髓和精神實質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主客體視角的統一,指在考察社會歷史時,既從作為社會主體的人的視角出發探討歷史及其發展,又從作為與人相對應的社會的本體視角出發探討歷史發展,并在研究中將二者統一起來。眾所周知,作為社會中的矛盾體,人與社會相互聯結而存在,相互作用而發展,這就要求在考察社會歷史時必須將二者統一起來。馬克思之前的思想家無法理解并做到這一點,他們只能片面地選擇其一。如唯心主義者從自我意識出發來闡釋社會歷史,由此人類社會在他們的理論中便成為了人類自我意識的派生物,人類自身也由此失去其主體地位而成為精神實現其意志的工具,人類社會歷史由此蛻變成精神發展史。而舊唯物主義在考量社會及其歷史發展時卻走向了另一極端,他們或只是從社會本體出發,在研究中過于強調社會本體,忽視了作為社會主體的人的作用,走進機械主義的陷阱,而將歷史歸結為一種簡單的機械運動;或簡單地把抽象的人性、情感看成社會發展的決定力量,最終也無法正確理解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如被馬克思稱之為“半截子的唯物主義”的費爾巴哈,由于“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做人的感性活動,當做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2](p503)最終在社會歷史觀上滑向唯心主義。
在理解探索中,馬克思超越了對人的抽象思辨,以現實的人為邏輯起點,在研究中既突出社會本體的歷史發展,也強調社會歷史發展中人的主體發展,并將對二者的研究有機地統一起來。在馬克思看來,現實的人及其物質生產構成了探討社會歷史問題的起點,其是人類社會存在的首要前提。在歷史發展中,人總是“處于一定的社會關系的個人”,[3](p112)“不管個人在主觀上怎樣超脫各種關系,他在社會意義上總是這些關系的產物”,[4](p10)“后來的每一代人都得到前一代人已經取得的生產力并當做原料來為自己新的生產服務,由于這一簡單的事實,就形成人們的歷史中的聯系,就形成人類的歷史”。[5](p43)這表明,在馬克思的視野中,物質生產不僅構成人類社會及其發展的基礎條件,同時,它自身有其特定的發展規律和演進過程,人無時無刻不在受其制約。正是這一外在條件,構成了作為社會主體的人的發展的外在的現實基礎,影響、規定并制約著人的現實發展。
同時,馬克思又強調,人并不是社會歷史的消極產物,因為歷史“并不是把人當做達到自己目的的工具來利用的某種特殊的人格。歷史不過是追求著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動而已”。與人相比較,歷史什么事情也沒有做,人才是社會歷史的主體,“歷史始終只是他們的個體發展的歷史,而不管他們是否意識到這一點。”[5](p43)在物質生產實踐中,“人本身是他自己的物質生產的基礎,也是他進行的其他各種生產的基礎。因此,所有對人這個生產主體發生影響的情況,都會在或大或小的程度上改變人的各種職能和活動,從而也會改變人作為物質財富、商品的創造者所執行的各種職能和活動。在這個意義上,確實可以證明,所有人的關系和職能,不管它們以什么形式和在什么地方表現出來,都會影響物質生產,并對物質生產發生或多或少是決定的作用。”[6](p350)在這里,馬克思明確指出,作為社會主體,人在物質實踐活動中形成社會,并于其中不斷提升自己的物質生產能力,同時又反過來通過自己不斷發展著的物質實踐能動地改造社會,推動著歷史向前發展。
基于主客體視角對人的發展與社會發展的辯證闡釋,馬克思在剖析中從辯證聯結的主客體入手,得出人類歷史既“是發展的、為各個新一代所承受下來的生產力的歷史”,同時“也是個人本身力量發展的歷史”,[2](p576)并將二者有機連接起來,促進社會歷史的思維再現。
歷史與價值的統一,即歷史尺度與價值尺度的統一,是貫徹主客體視角相統一的要求和體現。歷史尺度是指從社會發展視角評價歷史,其考量的是歷史發展的客觀性與規律性;價值尺度則指從人的發展視角出發考量歷史,其突出社會發展對于人的發展的意義。眾所周知,在歷史發展中,人與社會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社會發展與人的發展也是相互制約、相互促進而有機聯系在一起的。馬克思之前的歷史觀在理解歷史時,要么只從客體的方面去理解,而沒有將其當做人的感性活動去理解,沒有看到外在世界其實是人按照自己的意愿進行改造的結果。要么簡單抽象地強調了人的主體意識與能動性,無視實踐活動的現實性、具體性,因而更不能真正認識人類社會歷史。在這方面,馬克思超越前人,解析引入實踐觀點并強調實踐既是人們所特有的主觀能動過程,又是一種客觀的物質活動過程,人通過實踐認識客觀事物并在目的性指導下改造外在世界,從而為歷史與價值統一提供了連接點。
在歷史探索中,馬克思立足于客觀歷史進程,從物質生產出發剖析社會,不僅將其理解為由生產力決定的生產關系并有政治的和觀念的上層建筑矗立其上并受其制約的復S有機體,還探析了這些構成要素之間的矛盾運動,從而將歷史理解為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自然歷史過程。因此,審視歷史及發展,必須把握好這一規律。同時,馬克思又立足于人,強調社會歷史始終是人類個體的發展史,“物質關系不過是他們的物質的和個體的活動所借以實現的必然形式罷了”。[5](p43)也就是說,人是社會的主體,滿足人的需要、實現人的發展才是歷史的最高目標。當然,這個目標的實現亦要借助于物質形式,即必須與現實生活中包括生產關系在內的各種社會關系聯接起來。馬克思的解析將人的發展與社會歷史發展有機結合起來,既從歷史尺度出發探討社會發展,又從價值尺度出發研究人的發展,并將二者有機統一起來,這樣,社會發展有了其特有的價值指向,而人的發展亦有了堅實的現實基礎。
同時,此方法論還體現在歷史分析與評價中。對于資本主義社會形態,馬克思一方面立足于歷史尺度,考察了資本主義的歷史必然性及其局限性。他指出:“現代資產階級本身是一個長期發展過程的產物,是生產方式和交換方式的一系列變革的產物”。而隨著它的發展,“資產階級的生產關系和交換關系,資產階級的所有制關系,這個曾經仿佛用法術創造了如此龐大的生產資料和交換手段的現代資產階級社會,現在像一個魔法師一樣不能再支配自己用法術呼喚出來的魔鬼了。”這使得“資產階級用來推翻封建制度的武器,現在卻對準資產階級自己了。”另一方面,他又立足于價值尺度評價了資本主義,既堅持資本主義“在歷史上曾經起到過非常革命的作用”,這不僅表現在“不到一百年的歷史中所創造的全部生產力,比過去一切時代創造的生產力還要多”,[7](p36)還體現在“在它已經取得了統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園般的關系都破壞了。它無情地斬斷了把人們束縛于天然尊長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羈絆”,[7](p33-34)從而極大地促進了人的發展。同時,馬克思又對資本主義進行了無情的揭露和批判,強調資本主義不僅在原始積累時期“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骯臟的東西”,[4](p871)而在其整個社會發展中,“貨幣占有者作為資本家,昂首前行;勞動力占有者作為他的工人,尾隨于后。一個笑容滿面,雄心勃勃;一個戰戰兢兢,畏縮不前,像在市場上出賣了自己的皮一樣,只有一個前途——讓人家來鞣”,[4](p205)制造了社會的極端對立與分化。
可以說,歷史與價值相統一的方法論的運用,為馬克思的社會歷史研究提供了廣闊的思維空間,在促進了歷史觀變革的同時,將歷史發展的多面性呈現了出來。
抽象與具體的統一是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研究方法。在認識過程中,人們會從感性材料入手,于直觀和表象中形成對事物一些簡單的規定,這是一個從簡單的具體到抽象的過程,這是認識的第一階段。其后的第二階段,人們會從那里回頭,使抽象的簡單規定在思維行程中得到“具體的再現”,實現對事物的具體把握。可以說,在這兩個階段中,前者是后者的前提,但后者更為關鍵,其有助于形成對事物的真理性認識。因此,實現抽象與具體的統一,“顯然是科學上正確的方法”。[8](p25)
作為馬克思主義的重要研究方法,抽象與具體的統一體現在唯物史觀的形成和發展中。在新歷史觀形成之前,馬克思先后受到過黑格爾與費爾巴哈的影響。《萊茵報》時期對物質利益作用的感悟,使他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理性主義世界觀,特別是黑格爾哲學中市民社會與國家的關系;克羅茨納赫的歷史研究和費爾巴哈的影響,促使他拋棄黑格爾的理性國家觀而向唯物主義邁進。其后,馬克思在人本主義架構下闡釋“歷史之謎”,但由于經濟學研究的作用使其理論已超越費爾巴哈。《神圣家族》的發表標志他擺脫人本主義牢籠,開始從物質生產出發分析了被物的關系所掩蓋的人與人的關系,生產關系思想基本形成。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便從物質生產出發,立足于對現實社會的抽象解析,從中抽象出生產力、生產關系(經濟基礎)、上層建筑等社會構成要素及其矛盾運動規律,最終創立唯物主義歷史觀。但是,此時的新歷史觀只是基于一些簡單直觀材料的分析,還只是從邏輯推演中抽象出的社會歷史一般性概括,即“廣義的歷史唯物主義”。
之后,為驗證、完善新歷史觀,同時也是更深入系統地批判資本主義,馬克思選取資本主義社會形態(以英國最為典型)進行深度剖析。因為在他看來,作為揭示社會歷史的理論,僅靠簡單的抽象研究難以保證其絕對真理性,其有待于回到具體中驗證。同時,正如人體解剖對于猴體的解剖是一把鑰匙,對資本主義這個“最發達的和最多樣性的歷史的生產組織”的深入分析能使“我們透視一切已經覆滅的社會形式的結構和生產關系”。[8](p29)在《資本論》及其諸手稿中,馬克思運用歷史唯物主義方法,由抽象上升到具體,具體研究資本主義生產的整個過程,深入揭示資本主義社會的邏輯結構及各要素之間作用機制,再現了資本主義社會結構及其一系列自我擴展、深化與更新過程,這在豐富、完善新歷史觀的同時也使其驗證了唯物主義歷史觀。除此之外,馬克思在晚年時期還將觸角伸入到人類最初社會。在他看來,“作為人類社會的起點和發源地雖然既孕育了后來的次生形態,內蘊著人類社會共有的許多相同點和相似點,又與后來的次生形態相區別,有自己獨特的差異點。”[9](p435)因此,正如人體解剖雖能對了解猴體提供啟迪但卻不能代替猴體解剖一樣,解讀最初形態不能僅靠邏輯推演,還必須依靠具體分析。這樣馬克思在抽象研究基礎上,在歷史唯物主義指導下具體考察原生形態及其向次生形態的演進過程,實現其在思維具體中的再現,最終揭開了原生形態的奧秘。
在歷史剖析中,馬克思正是從簡單的具體出發到抽象的一般,再從抽象上升至具體,實現抽象與具體的統一,最終實現了對人類社會歷史的把握。
歷史與邏輯相統一是從抽象上升到具體的內在要求。歷史方法是指從事物發展過程來分析和描述歷史的方法,邏輯的方法則是指用純粹抽象理論來揭示事物本質的方法。歷史與邏輯相統一,本質上就是要求思維的邏輯進程與客觀的歷史進程相一致。在現實社會中,由于歷史是具體的、生動的、復S的,而邏輯是抽象的、簡單的。因此,邏輯要反映歷史,必須要在對歷史事實的加工中拋棄其偶然因素,抓住其中的主流和必然。只有這樣,邏輯才會符合并揭示歷史發展的方向和規律,真正反映歷史真諦。
在人類思想史上,首提此方法論的為維科,但在馬克思之前真正將其充分發揮的當屬黑格爾,但受制于唯心主義世界觀,黑格爾沒能真正實現歷史與邏輯的統一。探索中,馬克思對這一方法論進行了唯物主義改造。在馬克思看來,“人們為了能夠‘創造歷史’,必須能夠生活。但是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東西。因此第一個歷史活動就是生產滿足這些需要的資料,即生產物質生活本身”。[2](p531)這就是說,歷史并不是上帝的旨意,也不是人追求類本質的過程,其本質在于不斷進行的物質生產活動及由其延伸和決定的腦力活動、政治活動、宗教活動等。這使得馬克思不像前人那樣“在每個時代中尋找某種范疇,而是始終站在現實歷史的基礎上,不是從觀念出發來解釋實踐,而是從物質實踐出發來解釋各種觀念形態”,[2](p574)從而找到探索歷史的出發點和敘述歷史的基點。
由此探討,馬克思進入生產內部,分析物質生產過程本身。在他看來,只要人類進行物質生產,便立即表現出雙重關系:一是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即人們改造自然以滿足自身生活資料的需要,即生產力;二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表現為人們在生產過程中共同活動的物質交往和物質聯系,即生產關系。除此之外,馬克思還對兩者之間關系進行了闡發。他說:“人們對自然界的狹隘的關系制約著他們之間的狹隘的關系,而他們之間的狹隘的關系又制約著他們對自然界的狹隘的關系”,[2](p534)就是說生產力和生產關系是相互制約、相互促進的。其中,生產力又是起著決定性作用的,即“人們所達到的生產力的總和決定著社會狀況”。[2](p533)除此之外,馬克思還由此深入,繼續探討了社會的上層建筑。在他看來,任何社會,不管其具有什么特點,呈現出什么樣的個性差異,都是建立在一定生產方式之上的,并且有與其相適應的政治的和觀念的上層建筑。通過對社會的橫向剖析,馬克思區別了生產力、生產關系和上層建筑,并將生產關系當做生產力和上層建筑的中間環節。在這三個要素之間,既有前者對后者的決定和制約作用,亦有后者對于前者的反作用。
這樣,馬克思把社會當做一個完整系統,從構成要素的相互聯系和矛盾運動中解析了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和圖式。這里,從物質資料生產到社會基本矛盾的運動,再到社會發展一般規律的邏輯展開,就是馬克思通過對歷史事實進行概括、改造、加工,忽視其中諸多偶然性因素后的社會歷史在思維中的再現,是現實中人類社會在生產力的推動下,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運動推動著社會形態不斷演進的歷史發展過程的理論反映。可以說,在馬克思這里,邏輯與歷史真正實現了統一,人類第一次做到了“歷史從哪里開始,思想進程也應當從哪里開始。而思想進程的進一步發展不過是歷史過程在抽象的、理論上前后一貫的形式上的反映”。[7](p603)
世界整體視野是指研究覆蓋了世界上不同地區的不同國家和民族,其強調的是理論的普遍性意義;而世界歷史視角則指研究立足于民族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突出歷史進程的特殊性與多樣性。世界整體視野與世界歷史視角的統一也是馬克思解構歷史的重要方法論。
社會歷史理論揭示的是社會發展的一般規律與宏觀進程,這要求它的研究對象必須涵蓋世界上所有國家和民族,即通過對這些道路的抽象概括,形成能反映整體歷史發展的理論。馬克思一生都在研究人類社會,社會歷史理論也經歷了一個從形成到發展,再到成熟的歷程。在這期間,他既研究西歐社會,也研究包括東方社會在內世界上的諸多民族。起初馬克思的研究視角是在西歐,此時的社會歷史理論在一定意義上只是基于歐洲歷史的概括,后來馬克思開始突破地域局限,將研究視野逐漸擴展到歐洲以外的諸多地區。正如有學者概括:“十九世紀四十年代,馬克思的視野主要在歐洲,五六十年代則擴展到印度、阿富汗、土耳其、伊朗、中國、俄國等亞洲國家,而到了七八十年代,他的視野則擴展到了全世界,在七八十年代,他不僅進一步研究了歐洲、亞洲古代的公社和歷史,而且詳細研究了美洲紅種人的土地公社所有制,印第安人的原始部落,阿爾及利亞的古代土地占有制,北美東達科他人、巴西波多庫多人、奴特加人、新墨西哥和墨西哥紅種人、尤卡坦、秘魯的古代村社以及愛斯基摩人的生活和歷史。”[10](p70-71)正是基于不同地區社會歷史的歸納和概括,馬克思才能使其理論不斷完善并最終完成對人類社會的整體概括,解開了歷史之謎。
世界歷史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他研究社會歷史問題的重要方法。在新歷史觀形成之初,馬克思就論述了民族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的趨勢,并以此為背景探討它對歷史發展的影響。其后,隨著歷史發展,馬克思深入探討了這一問題。在他看來,“各個民族和國家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系統是一個有機聯系的整體,這個整體的各種組成部分通過各種方式和形式(直接的或間接的;縱向的或橫向的)而緊密地聯系在一起”,構成“社會有機體整體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系統”。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特別是世界歷史形成以后,“社會有機體整體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系統對各個民族和國家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系統的作用和影響,將會越來越大”。[11]這使得“不僅一個民族與其他民族的關系,而且一個民族本身的整個內部結構都取決于它的生產以及內部和外部的交往的發展程度”,[2](p520)甚至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運動規律,由于世界歷史帶來的普遍交往的傳導作用而越出民族國家的界限,這使得一個國家的社會革命“不一定非要等到這種矛盾在某一國家發展到極端尖銳的地步,才導致這個國家內發生沖突。”對此,馬克思以“英國工業的競爭使德國潛在的無產階級顯露出來”為例說明了“由廣泛的國際交往所引起的同工業比較發達的國家的競爭,就足以使工業比較不發達的國家內產生類似的矛盾”。[2](p568)立足于世界歷史視角,馬克思在強調社會形態演進統一性的同時,論述了在特定歷史條件下,一些國家和民族在歷史發展中可能會出現“縮短分娩的陣痛”,甚至會“跨越”一個或幾個社會形態,從而使歷史發展呈現出特殊性。馬克思晚年在思考俄國社會發展道路時所作出的“跨越資本主義卡夫丁峽谷”的設想便是在此理論框架內探索俄國社會具體發展道路的結果。可以說,世界整體視野與世界歷史視角的統一,在完善社會歷史理論并使其具有世界普遍意義的同時,又探討了社會歷史的特殊性,進一步深化了對社會發展規律的認識,豐富了社會歷史理論。
綜上所述,在社會歷史解構中,馬克思綜合運用主客體視角相統一、歷史與價值相統一、抽象與具體相統一、歷史與邏輯相統一、世界整體視野與世界歷史視角相統一等科學研究方法,最終走進歷史的深處,在人類社會的橫向剖析中洞察了歷史發展的奧秘,拂去覆蓋在人類歷史上的層層迷霧,在人類思想史上第一次使社會歷史理論成為科學。當前,我國正處于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時期,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在經過多年發展之后進入改革的攻堅期。在這種情況下,深刻理解馬克思解構社會歷史的方法論,準確把握唯物主義歷史觀的理論精髓,對于進一步增強理論自信和理論自覺,推動全面深化改革和社會主義建設中各類問題的分析和解決,都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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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張曉予
B026;K061
A
1003-8477(2017)05-0012-06
洪光東(1975—),男,博士,南京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馬克思人類發展總趨勢理論及其當代價值研究”(12CKS005)、教育部人文社科規劃項目“當代中國對外話語的學理性研究”(15YJCZH067)、江蘇省社科規劃項目“當前我國對外主流話語體系的構建研究”(16MLB009)階段性成果;江蘇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研究中心南京師范大學基地資助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