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 平
(西南大學 法學院,重慶 400716)
論小額訴訟制度的反思與重構
蔣 平
(西南大學 法學院,重慶 400716)
小額訴訟濫觴于簡易程序,其立法模式有單純禁止上訴模式與程序分化模式。民事訴訟法修訂中采用了單純禁止上訴模式,但程序分化模式更適合我國司法現狀,有利于案件快速處理。小額訴訟程序自實施以來尚存一些不足,如小額訴訟程序適用范圍不夠清晰、審理規則存在缺陷以及救濟途徑尚待完善。在司法實踐中,應當進一步明確小額訴訟的適用界限,細化小額訴訟程序規則,并保障當事人的權利救濟途徑。
小額訴訟;缺陷;程序細化;權利救濟
隨著新民事訴訟法的施行,針對小額訴訟的存廢之爭也塵埃落定。我國民訴中雖規定簡易程序,但對簡單的案件來說,其程序仍顯復雜。司法實踐中,當事人的投入與案件結果入不敷出,存在著“贏了官司輸了錢”的怪象。面對普通訴訟、簡易程序等救濟方式許多權利人只能另辟蹊徑。新民訴的出臺預示著我國司法改革的新思想、新動態。一方面可高效、便捷地解決矛盾、糾紛,以緩和法院審判壓力;另一方面,當事人可用最經濟的方式解決沖突,以此彰顯司法公正。小額訴訟程序實行以來取得了一定成就,然在法律規定以及實際操作等方面尚存不足。因此有必要結合司法實踐對其規則進行研析,使其更加完備。
許多制度進行了從無到有、從粗到細的蛻變過程,同樣,針對小額訴訟程序也經歷了前期的制度探索、學術爭鳴階段,以及后期的完善、細化過程。在對小額訴訟探索的過程中,對其發展歷史、立法模式、立法背景等進行分析,才能深刻認識小額訴訟制度,以期更好回應司法實踐。
(一)回顧小額訴訟發展歷程
我國小額訴訟程序濫觴于民事簡易程序,而簡易程序又是隨著司法實踐將普通程序進一步簡化而形成。針對小額訴訟程序,我國采用了類似德國的立法體例,即在民事訴訟法中用條文予以規定。1999年北京市的法院首先設置了專門的小額債務法庭。于2005年,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人民法院第二個五年改革綱要》,將探索建立小額訴訟制度作為一項重要內容。2011年,最高人民法院印發通知決定在全國90個基層法院開展小額速裁程序的試點工作。隨后,全國人大法工委將“簡易程序與小額訴訟程序”納入民訴法修改的重點。于2012年8月31日,最終將“標的額為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上半年就業人員平均工資百分之三十以下的,實行一審終審”寫入民事訴訟法中。從而在立法上對小額訴訟程序進行確認,打開了我國小額訴訟改革的新局面。
(二)我國小額訴訟立法模式選擇
針對小額訴訟立法模式一直存在兩種不同的觀點,這是由不同國家司法情況和改革目標的差異造成的。分為單純禁止上訴模式與程序分化模式。前者不在立法上設置單獨的小額訴訟程序,而僅規定小額案件一審終審,其代表國家為意大利、法國、德國等。而后者則使小額訴訟程序從其他程序中分化出來并與之并列,一審終審只是該程序中的一項內容,目前采用此種模式的國家有日本、美國、英國等[1]。由于我國小額訴訟實行時間較短,加之立法態度的曖昧,因此我國小額訴訟究竟屬于何種模式一直存在爭議。一些學者認為我國小額訴訟屬于單純禁止上訴模式,因為我國并未規定小額訴訟程序,僅以一個法律條文規定于簡易程序之中,沒有具體行之有效的規定。所以設立小額訴訟程序于法于理無據。然而,部分高級法院在審理相關案件時,明確使用小額訴訟程序的概念,并制定相關的配套規定。筆者認為,我國小額訴訟屬于程序分化模式,它獨立于簡易程序,而非是簡易程序的簡化版。首先,我國立法上對于小額訴訟的規定尚處于初步探索階段,有關小額訴訟的適用條件、審理法官、審理規則、舉證制度等具體規則尚待完善,那么將此程序規定于簡易程序之中僅是權宜之計。同時很多學者采取審慎態度,反對一步到位的做法,從而選擇了單純禁止上訴模式。但選擇此種模式并不是最終的選擇,很可能是為平衡各方意見分歧,采用緩和的過渡方式。此外,簡易程序雖然也可處理小額、輕微的案件,然而簡易程序中并沒有完全涵蓋小額訴訟的一些特征,故不能說我國的簡易程序包含小額訴訟。再者,在各級法院審理案件時,大多數法院對小額訴訟均以程序進行稱謂,這無疑是對建立小額訴訟程序強有力的回應。最后,在普通程序、簡易程序之外建立單獨的小額訴訟程序,讓當事人自己來選擇適用何種程序,能更好的化解當事人矛盾、糾紛。同時,對細化我國訴訟法規則也有重要意義。
小額訴訟程序主要是指通過設置專門法院并采用更為簡化的程序來審理標的額較小、案情簡單的案件的程序。根據現行民事訴訟法的規定,小額訴訟程序的適用標準為:案件事實清楚、權利義務關系明確、爭議不大的簡單的民事案件,且標的額為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上半年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百分之三十以下,并且實行一審終審。從法律條文本身進行分析,小額訴訟程序的規定過于粗漏,僅對適用條件、審限等作了大致的說明,使得法官擁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除此之外,針對判決的糾錯機制卻出現了空缺,當事人的權益保障未能落實。實踐中,一些案件的花費比實際所爭議的費用多更多,極大地浪費了司法資源,得不償失。“那么民事訴訟普通程序的高成本成為了小額案件當事人‘接近司法’道路上的障礙,這也與我國憲法和法律規定的平等保護當事人訴權的精神相去甚遠。”[2]結合司法實踐,自小額訴訟程序實施以來,其存在的問題主要體現在以下方面:
(一)適用范圍不夠清晰
明確界定小額訴訟程序適用案件的范圍,對該制度的正確適用具有重要意義。針對小額訴訟的適用條件有四:事實清楚,權利義務關系明確,爭議不大,標的額小于各省、自治區、直轄市上年度就業人員平均工資的百分之三十。針對其規定表面上看起來雖無可厚非,但若細細研究一下,仍有許多不足之處。首先,“事實清楚、爭議不大”難以把握。雖然在新民訴實施后最高人民法院以司法解釋的形式針對何為“事實清楚、權利義務明確、爭議不大的案件”做出了說明,但是具體操作中仍然難以把控,操作性不強。這樣可能會造成應該適用小額訴訟程序的案件卻因為法官拒絕適用而落空;而不滿足條件的案件,法官強制適用,最終影響案件質量。其次,標的額的定義及認定方法不明確。標的額以市場價值,抑或當事人一方或雙方認定的價值為準?對標的額認定是以立案時還是以審理過程中的標的為認定標準呢?最后,此次民訴注重各地經濟差異,采用動態標準確定標的額。然而在同一省、自治區、直轄市內,各地區之間經濟水平可能相差較大,這樣的標準不利于小額訴訟程序個體正義的實現。以廣東省為例,在廣州、深圳經濟比較發達,而在清遠、梅州等地則相對落后。此外,沒有考慮到人與人的差異,忽略了個體正義的不同認識。因此,應嚴格規范小額訴訟適用界限。
(二)小額訴訟程序設計過于簡化
通過對美、日、我國臺灣等地的小額訴訟程序進行研究可以發現,小額訴訟的簡易性貫穿整個環節。例如美國許多州對此程序有專門的規定:起訴程序表格化,簡化證據調查,庭審時間放寬,判決書簡化等。然而我國法律僅幾句條文粗略規定,其適用隨意性可想而知。同時,法律條文規定的完備、翔實,并非反應程序煩瑣。相反,越是簡易的案件越應明確規定,以此避免當事人在浩瀚的法條中進行艱難的抉擇。此外,簡易程序的簡易是相對的,須在保障程序完整性的情況下進行變革,否則將會影響小額訴訟程序的制度效果。
(三)小額訴訟程序救濟途徑付之闕如
公正與效率是人類社會發展中經久不衰的話題。羅爾斯曾指出:“一個社會無論效率多高、多大,如果它缺乏公正,則我們不會認為它比效率較差但較公正的社會更理想。”對法律學科來說,把握好這兩者的關系尤為重要。維護公平、提高效率是立法者們一直追求的目標。在小額訴訟程序制定過程中,立法者們會不斷地在公平與效率之間進行斟酌權衡,尋求一個平衡點。小額訴訟為了實現高效的目的,因此對部分當事人的權利有所限制。為了在其規定的審限內完成定紛止爭,故犧牲了當事人的部分訴訟權利。然而,在發揮小額訴訟的優勢時的同時也須兼顧公平正義,給權利被限制的當事人予以一定的救濟。此外,標的額較小的案件往往發生于自然人之中,其中適用小額訴訟程序的當事人又以經濟條件中等及以下居多,裁判的公平公正能讓普通民眾更能相信司法的力量。現行民訴法規定小額訴訟案件實行一審終審,而并未規定專門的救濟程序。當事人的救濟途徑可以依照法律規定提起再審或者檢察院提出抗訴、檢察建議。此類救濟方式存在著申請條件苛刻、維權周期長等缺陷,尚不能滿足小額訴訟制度目的。那么在上訴途徑缺失的條件下,賦予當事人更為便捷的救濟途徑則實屬關鍵。不僅有利于案件快速處理,而且給當事人提供權利救濟途徑。
小額訴訟程序的初衷為追求低成本與高效率,以使司法成本與判決結果契合更多當事人的意愿。這樣不僅實現司法的親民化,而且也讓更多公民便捷的利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合法權益。我國小額訴訟程序的司法適用尚處于探索階段,自施行以來出現了一些新問題,那么完善小額訴訟程序規則則成為該制度有效運行的當務之急。
(一)分清小額訴訟價值取向主次順序
傳統的正式司法制度因其繁雜的程序、艱深的技術、高昂的費用和晦澀的語言而無法真正保障受損的小額債權人的訴權[3]。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一直秉持司法專業化及程序正當化的司法改革目標。那么小額訴訟的出臺便滿足廣大民眾的切實需求。“小額訴訟在實行過程中應以保障底線正義為前提,實現高效司法為目的。小額訴訟的設立,是對訴訟程序,乃至整個法制體系的補偏救弊。”[4]小額訴訟的價值一般包括:追求司法效率,保障當事人的訴權。出發點與落腳點在于增強法律對國民的保護力度,消除國民與司法的距離感。然而在小額訴訟程序構建過程中,制度設計者往往從法院的角度進行思考,其目的在于改善我國案多人少的現狀,緩解法院的審判壓力,而司法大眾化的價值目標則成為該制度設計中的副產品。日本的簡易法院在設立時價值理念的錯誤,直接導致了后來簡易法院一度淪為一審法院的翻版,這種前車之鑒我們需銘記在心[5]。當然,出現該問題的根源在于我國立法過程中,理論與實踐相脫離,普通大眾對法律制度漠不關心。為此,在今后的小額訴訟完善過程中,應加大宣傳力度,實現立法民主化、科學化。同時將保障當事人訴權與實現司法大眾化的價值目標并重,并將其貫穿于小額訴訟程序的始終。
(二)規范小額訴訟適用范圍
“健全的法律制度是現代社會文明的基石”。這一論斷已為歷史所證實,那么程序實施的好壞,取決于制度的完整與否,對于小額訴訟亦如此。與普通程序相比,小額訴訟程序更加簡便易行,有利于案件的及時處理。也正因如此,更應細化小額訴訟程序規則,以此保障當事人訴權,讓公民在每個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
1.域外小額訴訟制度適用范圍研究
域外立法中,美國是最早制定并施行小額訴訟的國家。根據不同州的具體情況,各州在立法上對小額訴訟標的額上限規定也不盡相同。在克利夫蘭法庭上限是150美元,在布法羅法庭上限為300美元,且法庭僅受理以金錢支付為目的的訴訟[6]。許多州小額法庭對于案件的類型,以及受理次數均有所限制。此外,有關身份的案件、婚姻的案件、集團案件等復雜的案件不能適用該程序。對于這些相對復雜的案件只能通過一般法律程序來解決。而在英國也專門設立了小額訴訟法庭。明確規定請求金額在5 000英鎊以下的案件,經過雙方當事人協商一致可適用小額訴訟程序。此外,日本新民訴法規定,標的額為30萬元以下的支付金錢請求可以適用小額訴訟審理。通過對域外各國小額訴訟適用范圍的考量,可以發現小額訴訟主要適用于財產性糾紛且更多適用于金錢糾紛,并規定了最高訴訟標的額。
2.對我國小額訴訟適用范圍的思考
適用范圍的明確是啟動該程序的關鍵,主要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完善:首先,在適用對象上,應排除身份關系糾紛的適用,此種做法也得到了民訴法司法解釋的部分回應。因為即使標的額不大的身份關系糾紛,往往有較強的爭議性,對社會或他人影響較大。其次,在適用條件上,針對“事實清楚、權利義務關系明確、爭議不大”的條件,可由法官自由裁量,以便靈活的處理案件。同時賦予當事人提出異議的權利,以此來制衡法官的自由裁量權,防止法官的權力濫用。再次,嚴格把控“標的額”這一硬性指標。建議以立案審查時認定的標準為宜,這樣更加符合管轄恒定與程序安全性的要求。同時也可避免當事人濫用權利,導致案件久拖不決。再次,對標的額的認定應以當事人合意認定的價值為準,若不能達成一致意見,則依據相關市場價格進行確認。最后,我國幅員遼闊,地區之間經濟發展狀況不同。由于差距較大,故不能采用一刀切式的做法。因此有必要考慮將小額訴訟與當地經濟發展狀況相結合,實現程序的靈活化、本土化。鑒于此,各基層人民法院可根據本地的經濟發展水平,從而確定小額訴訟標的額。但須報各省、直轄市的高級人民法院批準。這樣的設計一方面可以將小額訴訟標的額確定標準與當地經濟發展水平相結合,做到粗中有細,動靜相結。另一方面也可防止法律規定過于細化,對公民適用法律造成障礙。
(三)審判程序的簡化與優化,實現司法便民
小額訴訟程序價值理念為“利用司法便捷,理解司法容易”。目的在于以較低的司法成本達到高效便捷解決糾紛的效果。針對小額訴訟程序大致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簡化:
第一,設置小額訴訟法庭并由專門法官進行審理。就我國司法現狀來看,絕大多數案件的糾紛解決都在基層法院完成。為此可能造成同一法官既審理小額訴訟,又可審理普通案件的情況。由于制度規定的邊界很模糊,所以易導致法官為了審理方便視情況而任意轉換程序。從域外立法實踐來看,由專門法庭處理小額訴訟案件確實在很大程度地提高辦案效率,而且也能確保程序的順利進行,防止程序混亂。鑒于我國案多人少的司法現狀,由此急需設立小額訴訟法庭,快速處理該類案件。審判員方面,可通過對一些退休法官、優秀陪審員、律師等進行考核,合格的人員方可審理該類案件。此外,還可參照國外的實踐設立夜間法庭或假日法庭,從而緩解審判壓力。
第二,完善送達方式。直接送達、郵寄送達等送達方式能夠較好保障當事人權益,但對小額訴訟而言也存在著妨礙程序高效運行之嫌。基于法的安定性考慮,應在現有送達方式之內予以完善。一項制度在設立之初總會讓人為之振奮,然而當運用于實際中往往又令人大跌眼鏡,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具體執行時存在紕漏。現階段不宜對其送達方式作出突發性的變革,況且目前的送達方式種類較多能夠滿足司法實踐需求,那么應將重點放在具體執行上。以電子送達為例,法官在送達前應確保聯系方式是當事人本人的;其次,法官在送達之后應確保被送達人已經收到,其接收信息與發出信息一致。此外,法官可以利用截屏、保存送達記錄等方式來證明信息確已發出。
第三,在簡易程序基礎上,將訴訟程序進一步精簡。這種制度的簡便之處可從以下幾個方面實現:(1)起訴狀、答辯狀等可以直接采用法院已經印制好的表格即書面方式,也可以口頭方式進行,甚至可采用郵件等方式進行起訴或應訴;(2)簡化舉證質證環節,對雙方當事人認可或無爭議的事實可記錄在案,不再開示證據,簡化辯論環節,限制當事人的辯論次數;(3)小額訴訟可以適當地降低證明標準,只要能夠達到法官自由心證的程度即可。
(四)完善小額訴訟救濟措施
無救濟則無權利,人類的權利自始就是與救濟相聯系的。當人類脫離了盲動或依附而獲得了一定的權利時,也必有與之相適應的救濟手段相隨。沒有救濟的權利是虛假的,猶如花朵戴在人的發端是虛飾[7]。就世界立法體制來看,對小額訴訟并不是硬性規定為一審終審,基本上都會規定例外情況并提供相應的救濟方式。目前的救濟方式有動議、特殊上訴、裁判異議等。動議為英美法系國家所法律明確規定,如美國加州法律規定原告未出庭可以提出撤銷原判決的動議,以此來保障自身的權利[8]。而特殊上訴則是指當事人對于違反法律規定或者存在錯誤的小額訴訟裁判,有權申請與要求另行審理的救濟方式[9]。我國臺灣地區也有相關上訴的規定。此外,裁判異議是日本民訴對小額訴訟救濟的規定,是指當事人不服裁判內容,可通過作出判決的法院提出異議予以救濟。
目前在我國小額訴訟在程序上是實行的是一審終審,當事人無上訴權,這是其區別于簡易程序最突出的特點。新民訴在承繼《指導意見》中一審終審意見的同時,取消了判決后允許當事人申請異議的相關規定。為了確保法的安定性,不至于讓小額訴訟救濟方式游離于法律規定之外。因此對于小額訴訟的救濟方式可以采用類似于日本的立法模式,即賦予當事人裁判異議權。具體設計為:在判決作出后的10天內,若對判決不服當事人可向原審法院申請異議。如果法院認為異議成立的,則將訴訟恢復到口頭訴訟之前的狀態。法院應當組成合議庭進行審理,同時原審法官應予以回避。合議庭在5天內,給當事人予以答復。同時規定如果沒有在規定的期限內向法院申請異議,則判決自期限屆滿時自動生效。向原審法院申請異議的制度設計,其目的在于為當事人節約金錢、時間,極大程度的發揮小額訴訟高效、便捷的功能。這樣的設計不僅可以高效快捷處理案件,而且為當事人救濟提供途徑,避免錯誤判決的發生,以此降低當事人對判決結果的不滿情緒。此外,規定在申請異議期間,不停止案件的執行,如此可以確保訴訟效率的提高。
一項程序適用不加以限制,則會為部分“心懷鬼胎”的當事人濫用訴訟權利提供契機。小額訴訟程序有著高效、便捷、低廉等先天優勢,但同時也存在一些后天運行的不足。實踐中一些當事人分解訴訟標的、濫用訴權,使法院成為“討債工具”,甚至出現“訴訟爆炸”等情形。在日本,為防止債權征收訴訟而獨占小額訴訟資源,法律上限制了當事人利用此制度的次數。規定同一原告向同一簡易裁判所在一年內只能提起10次小額訴訟。若超出次數限制,裁判庭則仍舊采用普通訴訟程序進行審理。同時規定若原告故意虛報次數,則對其處以10萬日元以下罰款[10]。我國也可采用類似的做法,對當事人的次數予以限制,具體限制次數可通過實踐中小額訴訟程序適用的統計為參照,由各地高級法院分別予以確定。
此外,執行難也是影響小額訴訟程序功能發揮的又一大障礙。一種裁判制度不管多么公正且富有效率,但只要判決執行存在著難點,這一制度本身就不能說是合格的[11]。判決能否有效執行,不僅影響當事人的權益,而且涉及司法權威。對于以高效、便捷為立法宗旨的小額訴訟來說,判決的有效執行不僅是程序法自身的要求,更是高效理念之所在。在小額訴訟案件執行過程中采取強制手段進行執行,將會違背費用相當性原則,與小額訴訟的標的價值相悖。針對執行難的問題,基層法院可設立專用資金來保障小額訴訟的執行。該項資金的具體操作流程為:若一方當事人規避生效判決的執行,此時法院可啟用該項基金,事后再進行追償。例如:規定10天的履行期,若到期不履行,則用該專項資金,向勝訴方支付相關費用,而后再由法院的執行機構對敗訴方進行強制執行,必要時可對敗訴方進行罰款、披露不履行判決信息等措施。
小額訴訟的產生,回應了司法實踐中對案情簡單的案件的高效、便捷的價值追求,在一定程度上能夠緩解法院的審判壓力,實現程序分流。然而任何一項制度在誕生之初都有不盡人意之處,小額訴訟程序亦是如此。不能因為其存在缺陷就予以拒絕,也不能因其優點突出而盲目推崇,沉迷于效益上的優勢。應在高效便捷與公平正義的多次碰撞中,不斷完善小額訴訟程序。正如學者所言:“法院用群眾方便的訴訟程序和方法迅速解決大量存在的小額訴訟案件,是一個國家司法制度能否取信于民的關鍵所在。”
[1]李峰.小額訴訟制度完善的進路分析——對民事訴訟第162條的解讀[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2013,(5).
[2]宋朝武.小額訴訟程序的憲法解釋及程序設計[J].河南社會科學,2011,(5).
[3]肖建平,唐玉富.小額訴訟制度建構的理性思考[J].河北法學,2012,(8).
[4]彰武生.民事簡易程序研究[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168.
[5]鄧夢荻.新民事訴訟法“小額訴訟”立法現狀的反思[J].法制與社會,2013,(4).
[6]Catherine Elliot,France Quinn.English Legal System[M].Longman Press,1996:274.
[7]程燎原,王人博.贏得神圣——權利及其救濟通論[M].青島:山東人民出版社,1998:368.
[8]美國加利福尼亞法院行政辦公室司法教育和研究中心.美國加州小額訴訟程序指南[M].蔣惠玲,黃斌,等,譯.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11:223.
[9]廖中洪.小額訴訟救濟機制比較研究[J].現代法學,2012,(5).
[10]石達理.日本小額訴訟制度考察[J].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學報,2012,(6).
[11][日]中村英郎.新民事訴訟法講義[M].陳剛,等,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1:303.
[責任編輯:王澤宇]
2016-10-22
蔣平(1990-),男,四川巴中人,2014級民商法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D925.1
A
1008-7966(2017)01-009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