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蓓蓓,楊莉芳
(安徽藝術職業學院 戲劇系,安徽 合肥 230001)
女性主體意識及其主體性殘缺
——曹禺作品中女性悲劇命運解讀
李蓓蓓,楊莉芳
(安徽藝術職業學院 戲劇系,安徽 合肥 230001)
曹禺作為19世紀30年代社會問題劇的高產作家,其作品《雷雨》、《原野》、《日出》以及《北京人》通過對突出的社會問題的集中反映,體現了身為一名劇作家對中國舊時代女性自身悲劇命運的深刻思考。本文從女性文學批評的角度出發,圍繞曹禺相關作品展開對其劇中女性形象的具體分析,進而得出導致女性悲劇命運的根本原因是其自身主體性的殘缺。
曹禺作品;女性悲劇命運;主體性殘缺
在曹禺的諸多作品中,大都以女性的悲劇命運為情感主基調,進而使其作品籠罩在悲劇色彩之下。其實《雷雨》、《原野》《日出》以及《北京人》作為奠定曹禺文學地位的四大名劇,都是對當時舊時代中國的社會問題的集中反映。雖然涉及到當時的政治、經濟、道德、社會制度以及婚姻等相關范疇,但無一例外的都對當時社會環境下的中國女性命運進行了深刻關注。所以在對曹禺相關作品進行解讀時,既要基于當時的時代大背景下,又要對蘩漪、侍萍、陳白露、愫方以及花金子等主要女性予以個案分析,只有這樣才能對作品做出全新且合理的正確解讀,進而得出女性主體性的殘缺是導致其悲劇命運的重要因素。
對于男性筆下的女性而言,大多被賦予完美的形象,對于曹禺來說也不例外,其筆下的女性,例如,《雷雨》里的蘩漪、侍萍,《日出》里的陳白露、《原野》里的花金子以及《北京人》里的愫方,無一不以美的姿態展示在作家筆下,但值得一提的是,對于四大名劇中女性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并非局限于其天生麗質的“美麗”成分,而是基于美的條件下,人物所折射出來的內在光輝。對于歷來論者而言,往往借助于個性、獨特等俗語套話來對曹禺作品中的女性形象進行單一性解讀,但不可否認的是,劇作中諸多女性的鮮明個性,正是其主體意識或主體性的集中化體現,換言之,曹禺筆下的人物形象是基于人類本質屬性的條件下,被其鍍上了獨特意志與生命力的光輝。所以,從這一層面來看,曹禺筆下的女性形象不但神采奕奕而且有血有肉,例如,侍萍的淳樸賢惠、蘩漪的堅毅果敢、陳白露的“卓然而立”、花金子的率性潑辣以及愫方的穩重堅韌。作者賦予這些女性的個人形象越是鮮明,其主體性也就體現的更淋漓盡致。換言之,其主體性體現的程度越強,那么其個性化程度也就越加鮮明。
曹禺作品中在對女性進行主體性呈現時,往往是基于愛的主基調下,對愛的向往與自身生命價值聯系在了一起。正是如此,對于曹禺的社會問題劇作,我們可以借助女性主義的文學批評性視角對其加以審視,主要是因為二者關注的一致與相關性,即女性執迷不悟式的愛情烏托邦及其烏托邦式愛情夢的破碎,在這其中,女性自身文化內涵的主體性以及其自主性是貫穿始終的。對于中國幾千年的封建而言,其重要的文化特征之一便是家文化的繁榮昌盛。若要建立起所謂的門當戶對的婚姻關系,首先就是門第觀念,其次是家族財力,而婚姻關系是兩者的搭配或勢力的聯合?;橐鲋陔p方當事人而言,愛情或婚姻質量就變得微乎其微,婚姻本身也便順理成章的被打上無愛的標簽,家也成為了禁錮愛的樊籠。幾千年來,中國女性在所謂的家文化的籠罩下,不但被隔絕在社會性的活動之外,而且還被束縛在私人家中,像物品買賣一樣隨著其婚姻關系的建立而消失,在這種情況下,發達的家文化無疑是造成舊時代中國女性悲劇命運的根本因素。
對于曹禺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而言,雖然其各自在出身、教養、知識以及文化背景方面存在諸多差異,但在其對愛的追求之路上卻是驚人的一致,都不約而同的表現出她們的主體性,因為對愛情的迫切與渴望,更加劇了其對無愛生活現狀的不甘與不愿,進而無所畏懼的對愛進行大膽追求,雖然這種追求是建立在自身瘋狂與極端的基礎之上,即愛的意義等同于生命的價值,一旦對愛的期望值過高或回報無法得到滿足時,就會采取結束生命的極端方式來完結自己。通過對曹禺筆下四大名劇中女性對愛情的執著與近乎瘋狂的追求分析發現,她們在對現存婚姻狀況以及家的反叛上都存在驚人的一致性,例如,《日出》里的陳白露與詩人結緣于愛,卻也因無愛而最終分開;更不用說《雷雨》里侍萍與周樸園之間的未婚生子以及蘩漪與周萍兩人的亂倫關系;《原野》里花金子與仇虎的偷情有孕以及愫方與曾文清之間存系多年的精神苦戀等,無一不反映出其對愛追求的執著與不隨波逐流的可貴勇氣。而曹禺也是在對這些女性可圈可點的主體性前提下,為我們展示了她們為愛而活的一幕幕鮮活的畫面。
1.蘩漪雖然是周公館的當家女主人,但卻在無愛的婚姻里被禁錮了18年之久,她本可以在封建制度下的文化里成為“賢妻良母”的典范,充當周樸園模范家庭里的精致擺設,但蘩漪對愛的狂熱追求并未因周樸園的漠視而停止,反而其星星之火在對專制進行反抗的過程中迅速燃燒幾近燎原之勢。為了突破現有生活的禁錮,蘩漪秉著果敢堅毅的性格,先是傾心周樸園前妻之子周萍,后又對其糾纏不放,進而做出隨其出走去礦上的決定,最后在自己兒子面前揭穿了亂倫關系。從蘩漪的一系列行為不難看出,其所作所為已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疇,而這些行為僅僅是因為其對愛與幸福的執著追求,(當然周萍與蘩漪的愛是否存在對等關系就要另當別論了),最終卻在絕望之路上做著困獸猶斗。出于尊重生命與追求愛與幸福的自由和權利角度來看,蘩漪和周萍之間愛的亂倫關系有其合理性,值得我們灑下同情之淚,但這種建立在封建禁忌中的愛又是脆弱的,當周萍產生喜新厭舊的感覺時,這種愛也就隨之解體,只余執迷不悟的蘩漪在“愛的燭火里做飛蛾撲火狀”,最終走向滅亡。
2.對于30年前侍萍與周樸園的愛情產生而言,我們無法做出具體探究,但我們可以從四鳳與周萍的愛情中一窺端倪,這不僅僅局限于侍萍與四鳳之間存系的母女關系,還因其情感上的相似經歷。換言之,侍萍與周樸園的愛具備兩面性,既有其自身的功利性,即侍萍幻想與周樸園的愛情改變其卑微命運,當周公館的少奶奶;也存在互相傾心的一面,通過侍萍縫補周樸園襯衣時的既繡花又繡“萍”字的柔情,以及周樸園三十年來一直為侍萍完整的保留生活習慣的偏執可以看出,通過作品細膩的筆觸讓我們有理由相信,侍萍與周樸園之間確實存在過那樣一段刻骨銘心且難以釋懷的愛情,只不過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終其一生都無法跨越的門第、財產與封建觀念,因此這樣的愛情注定不能長久。侍萍在離開周家后,投河未果,遂輾轉異鄉。雖然其也曾嫁人,但那不過是迫于生計,因其始終難忘舊日里夭折的愛情,也正是在這種對舊情難以釋懷的動機下,當30年后侍萍與周樸園不期而遇時,其內心陷入舊日情愛糾葛里無法自拔,最終也因這突然的相認而毀了她的兒女。在《雷雨》最初版本里,她在瘋人院里孤苦伶仃,命運悲慘。
3.渴望愛情與重生的陳白露
在《日出》1936年版本中,陳白露在厭倦了所處的高級交際花的生活后,與詩人結緣并隨之在鄉下過起結婚生子的寧靜生活,生活最初也有觀日出、吟日出詩句的溫馨與浪漫,但好景不長,因其之間對愛的理解相差較大,婚姻反而成為了束縛彼此的枷鎖,這種情況隨著他們孩子的死亡,婚姻也最終解體。之后,當詩人方達生找到重操舊業的陳白露要帶她走時,陳白露因對無愛婚姻的恐懼而最終拒絕了他。即使她仍舊渴望得到方達生對她的慰藉,最后也因愛的求而不得以及不愿委身金八而隨波逐流,這種情形下的陳白露也只剩日出前服藥自盡這一條路可走。
4.《原野》中的花金子雖然嫁入焦家為媳,但其實質上的家奴地位使其備受焦母欺凌,再加上丈夫焦大星懦弱無能,她對其僅存一絲憐憫。當花金子陷入深深的苦惱之中時,仇虎的出現填補了其對愛的深切渴望與空白,他們的相愛不僅因為兩人從小青梅竹馬,還因為仇虎因復仇所具有的強悍之氣正是焦大星不具備的,因此花金子義無反顧的斷絕了乏味的婚姻與家庭轉而投進仇虎懷抱,可是他們卻也只有短短的幾天相聚而已。在仇虎身亡后,花金子懷著他的孩子去尋覓所謂的黃金鋪的城,最終使結局成謎。
曹禺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在對所謂的愛情進行追求過程中,本身已經超越了其婚姻制度之外,因此備受世俗觀念以及家庭意識的譴責與排斥。所以,她們在追求愛情之初就埋下了其悲劇命運的伏筆。在女性主義文學批評觀點看來,雖然生命個體有追求幸福和愛的自由與權力,但其孤注一擲的將愛的意義等同于寶貴的生命價值,這本身就是脆弱的,也更是危險的,尤其是在愛而不得之后,更加速了其走向極端化道路的過程。無論是侍萍在瘋人院的孤獨終老還是陳白露的服藥自殺,都和其主體性殘缺有重要關系。雖然在舊時代背景下,社會經濟、政治、歷史等相關的外在因素也對其悲劇命運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但究其根源,仍是在對待愛的追求上的偏執與瘋狂,也就是其主體意識及主體性的殘缺,最終造成了其不可逆轉悲劇命運。
作為民國四大才女之一的蕭紅也曾傷感地說過,作為女性而言,其自身天空是低的。這也從另一個側面道出了中國舊時代女性因自身局限性以及主體的殘缺性而最終導致了其悲慘命運。
總之,本文基于中國舊時代背景下,借助女性主義的文學批評性理論對曹禺筆下的四大名劇中的女性人物形象展開了具體且深刻的分析和解讀,向我們展示出了女性悲劇命運的根本原因——主體意識及其主體性殘缺,進而使我們的研究更具合理性,以期為相關人員的研究帶來一定的借鑒和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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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安徽省級重點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重點項目(SK2016A201)
李蓓蓓(1981-),女,安徽藝術職業學院戲劇系藝術碩士,副教授,主要從事戲劇表演教學方面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