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反合作原則視角下的《美人魚》言語幽默

田榮榮，劉偉偉

（1.阜陽師范學院文學院，安徽阜陽236037；2.阜陽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安徽阜陽236015）

違反合作原則視角下的《美人魚》言語幽默

田榮榮1，劉偉偉2

（1.阜陽師范學院文學院，安徽阜陽236037；2.阜陽幼兒師范高等專科學校，安徽阜陽236015）

合作原則包括量的準則、質的準則、關系準則、方式準則等。在實際言語會話中，違反合作原則會得到言語外的特殊意義，產生幽默效果。本文通過對《美人魚》對話的分析，試圖從違反合作原則的角度探尋其對話中的幽默效果。

合作原則；幽默效果；會話含義

一、引言

周星馳導演的電影《美人魚》上映以來，票房一路飆升，截至2016年2月22日已破28億，僅用12天就完美超越《捉妖記》問鼎內地影史票房榜第一位，創造了華語電影的新輝煌。影片中的人物對話巧妙地違反合作原則制造幽默，凸顯隱含的會話含義，營造了輕松幽默的氛圍。筆者以《美人魚》中的人物對話為例，分析違反合作原則而產生的幽默效果。文章話語分析所用的語料，全部是筆者從電影《美人魚》臺詞中摘錄下來的。

二、合作原則

1967年，美國著名語言學家格賴斯在哈佛大學的演講中提出了“合作原則”。（Cooperative Principle）他指出，為了保證會話等言語交際的順利進行，說話人和聽話人需要遵循著一些原則，尤其是“合作原則”。對話雙方通過相互合作，積極向談論的話題靠攏，以期對方理解其說話意圖。“合作原則”包括四個范疇，每個范疇又包括一條準則和一些次準則。一是數量準則，（Quantity Maxim）說話人說提供的信息應該是交際所需要的，而且不多也不少；二是質量準則，（Quality Maxim）即說話者所提供的信息應是真實的；三是關系準則，（Relevant Maxim）說話者所說的話要與話題相關或關聯；四是方式準則，（Manner Maxim）說話者提供信息時要簡潔明了，避免晦澀重復或者意義含糊的詞語。在語言實際運用中，人們往往不遵守甚至偶爾故意違反這四個準則，進而產生幽默的效果。筆者從對合作原則的違反來分析《美人魚》臺詞中的語言幽默。

三、《美人魚》中違反合作原則的現象與幽默效果

（一）違反“量的準則”而產生的幽默

量的原則是指說話人所提供的信息要符合交際的實際需求，不能提供過多或太少的信息。違反量的原則是指說話者本來可以恰當地說明自己的談話意圖，卻選擇繞彎的方式或者縮略的語言與對方交流信息。說話者違反量的原則有的是為了委婉地或者含蓄地表明自己的意圖，也有拐彎抹角地諷刺對方的情況，違反量的原則產生的言語效果，在于對話的分析和語境的關聯研究。

例（1）：

四爺：若蘭，你這樣說話是落井下石。小劉這個項目，我估計大概要虧兩百多億，還抬高我們的市價，讓我們無厘頭還賺了三百億，我們還喝他一百多萬一瓶的紅酒，豈不是禽獸嗎？你是燃燒自己，照亮我們。你啊，是個偉人。請受我一拜，你的大恩大德這輩子都還不了。下輩子也困難了。

本來一句話可以說完，就是虧大發了。結果委婉的說了一大串話作為鋪墊，最后才大笑起來。提供超出談話目的的信息，違反量的準則，但是一系列的話語鋪墊，形成了明顯的會話含義，“你的大恩大德這輩子也還不了了”，暗自諷刺、可憐劉軒的愚蠢，不禁讓人捧腹大笑。

例（2）：

姍姍：其實我很普通的啊。哈哈。

群眾：你一點也不普通。眼睛特別小。鼻子特別大。牙齒很尖，好像一只狼狗。胸部很扁，好像被壓土機碾過一樣。

這里姍姍說的不是疑問句，沒有人回答也可以，群眾卻說不普通，一般不普通是夸贊對方，而后她們說了那么多實際上是貶義的話，違反了量的原則。通過形象而生動的描述，觀眾不忍會聯想到這樣的畫面在姍姍身上，從而讓人覺得好笑，產生幽默的效果。

（二）違反“質的準則”而產生的幽默

質的原則是指說話者所提供的信息必須是真實可靠的，不能說自知虛假的話，也不能說一些沒有什么根據的話。違反質的原則是指說話人明知道是謊話，卻為了掩蓋真實目的，而說出一些與事實無關的話。有時則是為了搞笑，而說出一些不著邊際，沒有實際依據的話語。但是質的原則的違反，有時是善意的謊言，有時是生活的需要，有時只是為了言語的幽默效果，影片中的對話則是在謊言的基礎上尋找超越于想象的怪誕對話，而產生幽默效果。

例（3）：

鄭：不玩了，走了。（準備飛行器）

劉軒：談得好好的。干嘛突然要噴農藥呢？

鄭：噴農藥？土鱉。

劉軒這里并不是不知道它是飛行器，故意說它是噴農藥的，是為了搞笑，緩解現場氣氛。雖然違背了說真話的質量準則，卻營造了滑稽幽默的畫面，后面鄭來句土鱉，更是增加了幽默效果。

例（4）：

博物館館長：旺財是純種的長白山吊睛白額虎啊！??

游客：你都說它叫旺財，旺財是一條狗的名字！??

博物館館長：什么旺財？我哪有說旺財？??

游客們：喏！??

博物館館長：就算它叫旺財，也不影響它是喜馬拉雅長白山吊睛白額虎的身份！

館長：我是一條美人魚。（不忍直視的畫面）

游客：館長，你這又是何苦呢？

館長為賺錢，把畫成老虎的狗說成白額虎，跟游客的對話也是一個說假話達目的的過程。館長與游客一系列對話違背了質的準則，達到了幽默效果。

例（5）：

八爪魚：我是她叔叔。

保鏢：這是什么東西啊？

八爪魚：這是我抓的八爪魚。不小心讓它跑了。你別碰它，它很兇猛，我現在要夾死它。（違反質的準則）

保鏢：我幫你。

八爪魚：你干嘛，你別拉，拉斷了，賣相就不好了。我還要整條拿來燒的嘛。（違反質的準則，不是燒，想盡辦法抽身。）

保鏢：我幫你。（拿出火槍）

八爪魚：喂。你又干嘛？你哪來那么多武器啊！

保鏢：大部分在網上買的。還有。。。

若蘭進場

劉軒：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過的最美麗、最脫俗、最干凈的女孩。我們去玩好嗎？

姍姍：這是雷雨后的彩虹嗎？

劉軒：討厭，說得太浪漫了。

這里劉軒演戲稱贊姍姍，并未說真話，違背質量準則，但營造了浪漫又花癡的畫面，凸顯了人物特點。

例（6）：

劉軒：你說做雞是做這個雞？

姍姍：不然你以為呢？

劉軒：我以為是白切雞什么的。

劉軒為了防止尷尬，怕被人笑話思想齷蹉，故意說不真實的想法，說了句“我以為白切雞”以達自己的目的，讓人嬉笑不已，實現了有趣的對話模式。

例（7）：

劉軒：笑什么？

警察1：我老婆生孩子了。

警察2：我老婆也生孩子了。

劉軒：你兩個是同一個老婆啊！

劉軒報警，警察實際上不相信人魚的存在，違反了說真話的質量準則，又禁不住大笑起來，從而撒謊以圓場，開展出一問一答的追問發笑原因的幽默片段。

例（8）：

若蘭：可以方便告訴我為什么嗎？

劉軒：聲納太強，屎都噴出來了。

若蘭：你真的有內涵，恭喜你。

劉軒剛開始不信任若蘭，說了一句幽默的假話，讓觀眾聽到這里想到豐富的畫面，不禁產生幽默效果，若蘭也不相信這個理由，來了句你真的有內涵，而非說他真的有內涵。對話雖然違背了質的原則，但是達到了幽默風趣的目的。

（三）違反“關系準則”而產生的幽默

關系準則要求說話人要表達與話題相關的信息，不能說一些與話題相差很遠的話，而使得聽話人誤解其說話含義。違反關系準則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增加話語趣味，聽話者通過這些題外的信息猜測或者揣摩說話者的會話含義，使得會話變得撲朔迷離，強化了對話的多樣性和趣味性。

例（9）：

四爺：青羅灣是個好項目，一定賺大錢。我們一起做好嗎？

劉軒：我的榮幸啊，四爺。

四爺：那太好了。現在我退休了，你跟若蘭對接，就這么說。

劉軒：今天是個大派對，快來玩，四爺。

劉軒在回答四爺時避開合作的話題，四爺起初說一起做，劉軒則巧妙地回答“我的榮幸”，而不是“好啊”。容易使四爺會錯意，以為合作，最后四爺跟劉軒握手談合作時，劉軒說今天是個大派對。避重就輕，轉移話題。違背了“說關聯話題的話”的關系準則。通過這樣的方式達到了劉軒刺激、反擊四爺的目的，狠狠地“扇回四爺一巴掌”，輕松地營造了“報仇雪恨”的幽默氛圍。

例（10）：

姍姍：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劉軒：我劉某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87年股災、97年金融風暴、02年非典，我都活過來了。我好牛的。今天就憑你跟我斗？

姍姍唱起歌來。

劉軒沒有直接說出好還是不好，說了一系列不太相關的話，以至于姍姍沒有理會他的深層含義，產生了對牛彈琴的幽默畫面。這種違反關系原則的情形，不但沒有使得對話變得尷尬、冷漠，反而增添了別具一格的對話模式，把雙方帶入一個輕松快樂的談話氛圍，場面由此變得十分融洽。

（四）違反“方式準則”而產生的幽默

方式準則要求說話者說話簡單明了，容易理解，不能說一些晦澀難懂、有歧義的話。實際生活中，難免出現“雞同鴨講”的情形，不是所有的違反方式準則的行為都會導致惡劣的后果。違反方式準則的因素很多，如雙方的文化程度、地理位置、思維模式的差異，都可能使得在對話中出現方式準則的違反。有些說話人說一些自己覺得很簡單，而對于聽話者卻理解困難的話，這是說話者沒有注意到對方的理解此話的條件。另一方面也有故意違反方式準則的行為，說話人為了圖一時高興，說一些歧義的話，調侃聽話人，從而產生幽默效果。下面的對話表明，一些歧義的詞語在使用過程中，人們思維方式和心理預期的標準不同，會使得對話不能如自己想象的進行下去，說話雙方則根據自己的思維構建起對話模型，產生雙方的言語分歧，給我們營造一種搞笑滑稽的會話場景，達到幽默詼諧的目的。

例（11）：

姍姍：我特長是做雞。（烤雞的雞）

劉軒：看得出來，又怎樣？要給你頒個獎嗎？（妓）

姍姍：你以為做雞很簡單啊？

劉軒：有多難啊？

姍姍：先把毛全拔干凈!

保鏢：拔誰的毛？

姍姍：你有病啊？當然不是拔我的毛啊！

劉軒：硬拔嗎?

姍姍：燒個開水，一燙馬上拔光。

劉軒：我一根毛都不讓你拔。

姍姍：那你吃下去就一嘴毛。

劉軒：還要我自己吃。

姍姍：不拔毛，自己又不吃，那我不做你生意了。

劉軒：太他媽欺人太甚，扔出去。

姍姍：你干嘛，你神經病啊你。

這里由于雞的多義，講話者姍姍沒有說明，與聽話者劉軒產生了不同畫面的描述和想象，使得會話沒有達到說話者的說話目的，反而讓觀眾對此畫風迥異的兩個人對話內容產生極大的樂趣。

例（12）：

若蘭：我們不是同一類人，我們基因不同。

劉軒：有什么區別嗎？

若蘭：高貴和低賤的區別。一個要飯的，穿上王子的衣服，還是一個要飯的。

劉軒：我賤癌入骨，醫生說是晚期。沒得救了。

方式準則，說話者說的話要簡潔明了，不使用晦澀重復或意義含糊的詞語，避免歧義的發生。“基因”這個詞是有DNA的含義，這里若蘭說基因不是指血液而是指出身，劉軒沒懂，若蘭又去解釋。若蘭第一句話則違背了說話簡潔明了，委婉地嘲弄劉軒，卻沒達到預期效果。

例（13）：

劉軒：我剛才被人魚綁架了。

警察：人魚是哪一位？

劉軒與警察的對話沒有達到預期的目的，他說是人魚，由于生活中不存在人魚，警察就想當然的理解為是一個人。這里劉軒說的話含糊不清，沒有解釋清楚，因此讓警察產生誤解，兩個不同畫面的呈現，形成有豐富聯想的幽默場景。

（五）同時違反兩條及兩條以上準則而產生的幽默

在實際言語對話中，說話者會采用兩種或多種準則結合的方式，達到自己的會話目的。同時，對合作準則的違反也不例外。違反這些準則不僅能夠加強說話語氣，還能產生幽默的會話模式，使得會話雙方在違反準則的基礎上，升華平淡的言語交流，實現相得益彰的言語效果。下面的一系列對話是在違背質的準則的基礎上，又違反了其他準則的幽默會話。

例（14）：

八爪魚：我是她叔叔。

保鏢：這是什么東西啊？

八爪魚：這是我抓的八爪魚。不小心讓它跑了。你別碰它，它很兇猛，我現在要夾死它。（違反質的準則）

保鏢：我幫你。

八爪魚：不要。這個刀上面有細菌，放下，乖，聽我的，沒事，做得好。叔叔疼你。

本身八爪魚就是在說謊，他不是姍姍叔叔，他的一系列話語都是為了脫身。又違反量的準則，直接說不要就可以，為了強調不要，說了一連串多余的話，想通過這樣的方式使得保鏢住手，以達到想要的目的。八爪魚通過各種勸說希望保鏢識相一些，卻收到相反的效果，給觀眾呈現一幅“偷雞不成蝕把米”的幽默效果。

例（15）：

八爪魚：你干嘛，你別拉，拉斷了，賣相就不好了。我還要整條拿來燒的嘛。

保鏢：我幫你。（拿出火槍）

違反質的準則，不是想燒，是想盡辦法抽身。賣相不好也是為了使保鏢別動手。這樣的來回拉鋸戰般的格局，增加了故事的生動性，讓觀眾跟著他們的對話笑起來。保鏢說的話也一定程度上違反了量的準則，說了少于需要的話，直接拿出火槍行動起來，以至于聽話者八爪魚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火已經打開，使得聽話者很是惱怒，沒有達到雙方的會話意圖。

例（16）：

保鏢：我相信。你堂堂幾千億的一個大老板，難道會編一個這么低能的故事來騙我嗎?神經病才不相信你呢！說起來我剛認識一個很棒的精神病醫生。我現在就叫他趕過來。

劉軒：你叫神經病醫生過來干嘛！

保鏢：一起玩唄。

這里保鏢的話違反了量的準則和質的準則以及關聯準則。保鏢其實只要說我相信就可以了，他說相信劉軒是假的，后面一系列鋪墊是為了說一句真話，結果被劉軒看穿，說了太多與相信不相關的累贅話語，違反量的準則和關聯準則。他怕惹老板生氣說了一句一起玩唄，說了假話，違反了質的準則。

四、結語

合作原則對日常言語交流起著重大作用，為了使會話含義有效表達，應該遵循合作原則的四個準則。但若原封不動地照搬合作原則，會話就會顯得呆板無趣。因此，適當地違反合作準則，增加會話含義的厚度，進而收到意想不到的幽默效果。《美人魚》中人物對話很好地利用合作原則的違反，使談話生動有趣，提高了電影收視率，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故事所傳達的情感與大眾生活的貼近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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