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強偉
(廣西民族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0)
民族村寨多元主體治理體系的建構與運作
——以廣西三江獨峒村為例
張強偉
(廣西民族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廣西 南寧 530000)
傳統智慧與現代理念有機結合既是我國民族地區社會治理實踐探索的經驗總結,也是其優勢所在。通過以獨峒“村規民約”的制定實施為研究切入點發現:侗族傳統社會中的合作、互信、公共精神與民族習慣法為其多元主體治理體系的建構提供了傳統資源。但村委會與老人協會理事會、皇叔協會等傳統社會組織的協商合作,必須以遵守國家法律法規為前提,進而才可有效增強村委會的權威,提高治理效率,降低治理成本,推動基層法治的進一步完善。
民族村寨;社會組織;多元主體;協商共治;老人協會;皇叔協會
少數民族村社治理是我國農村政治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它與漢族地區農村治理相比,既有相似之處,又有其獨特性。新中國成立前,侗族地區在名義上處于中央王權的統治之下,但王權政府統而不治,僅借“羈縻制”或“土司制”進行間接或名義上的管理,因而少數民族村社大都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治理體系與治理方式。建國初期,隨著國家黨政權力向民族村社的延伸,民族村社的“寨老”“款首”等傳統治理體系基本瓦解,隨之建構了以“人民公社”等為主體的單一治理模式。改革開放以后,民族村社中的宗族、寨老等民間主體逐漸復蘇,形成了多元主體相互博弈的局面,這就為新型城鎮化條件下我國民族地區的治理提出了新的問題與挑戰。
十八大以后,黨和政府提出了推進少數民族地區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概念和要求??紤]到少數民族村社的歷史經驗與現實狀況,“多中心治理”是一個值得深入探討的理論范式。它是以奧斯特羅姆夫婦為核心的一批學者創立的,他們提倡“由社會中多元的獨立行為主體基于一定的集體行動規則,通過相互博弈、相互調適、共同參與合作等互動關系,形成多樣化的公共事務管理制度或組織模式”[1]65。多元主體治理體系能夠擺脫單中心、單主體帶來的集權與壟斷,吸納來自社會中的各種資源與力量,在對話、妥協與合作的基礎上,實現協商共治。
但需注意,西方“多中心治理”理論中的多元主體主要是指政府、市場以及形成于市民社會基礎上的社會組織,體現了治理的現代性。而在中國西部的民族地區,并未完全形成成熟的市場,社會組織也多脫胎于傳統民間組織,如廣西三江侗族自治縣獨峒村的多元主體既包含現代的村委會組織,也包含老人協會、皇叔協會等傳統社會組織,體現了現代與傳統的結合。因此,本文將以獨峒村“村規民約”的制定與實施過程為切入點,對多元主體治理體系在我國民族地區實踐的獨特之處進行分析。
獨峒村位于廣西柳州市三江縣西北部,地處湘黔桂交界處,轄獨峒、高弄、塘水、六歸四個自然屯,人口全部為侗族。建國以前,受地理條件的制約,侗族聚居于血緣、地緣交織的區域空間內,在自給自足條件下,他們形成了自己獨特的治理體系與治理方式,為現代多元主體治理體系的形成提供了豐富的傳統資源。
1.制度供給——原始公社式的合作自治
傳統侗族村寨的治理,主要依靠村寨內部的宗族組織、寨老組織以及村寨之間的“合款”組織相互合作而完成。族長、寨老、款首等權威人物多由辦事能力出眾、品德較完美、威望較高的男性長者擔任,負有調解內部矛盾、維護成員團結、保護村寨安全的責任。他們由族人民主推選而出,受族民監督,并可隨時撤換。
傳統侗族社會基本人人平等,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社會等級結構,只有因年齡、輩分、職業而造成的少數人社會地位與角色身份的彰顯。鼓樓是侗族村寨的議事場所,村寨中的集體事務、矛盾沖突等均由寨老召集全寨村民在此協商解決,族規的實行、社會生活的有序運行基本依靠族人的自覺?;诖?,有學者將侗族社會稱為“準公民社會”,其政治體系則被稱為“地方性的原始民權政治”[2]22-25??梢哉f,這一建立在民主協商基礎上的,各類社會組織合作治理的民族傳統為其多元主體治理模式的建構提供了經驗借鑒。
2.社會資本——“熟人社會”下的互信傳統與公共精神
多元主體治理體系建立的難點在于普遍信任、社群觀念與公共精神,這些是多元主體之間能夠相互合作,良性互動所必須具備的社會資本。而包括普遍信任在內的公民參與、共享的規范及價值觀等特點,是社會資本的理論內涵[3],這些因素在“熟人社會”的組織網絡中最為豐富?!笆烊松鐣眲t是費孝通先生在《鄉土中國》一書中提出的,這一概念為分析民族村寨公共權力的生成與運行提供了很好的視角。
傳統侗族的“熟人社會”依靠普遍、頻繁的寨際活動來維系,聯系越緊密,社會資本也就越豐富。侗族社會雖因地理環境的制約,同外部社會接觸較少,但距離較近的村寨會在農閑或節慶日期間進行走訪,他們稱其為“為也”。賓主雙方通過賽蘆笙、唱多耶、演侗戲、講侗款等活動加強聯系,建立互信,這也是侗族社會為應對危機而起款御敵時能夠一呼百應的原因。
侗族社會也極具公共精神。以維護血緣關系為基礎、地緣關系為紐帶而形成的村寨群體和民族群體的共同利益作為倫理道德的最高價值目標,是侗族傳統倫理道德的內在本質特征[4]。筆者在三江侗族自治縣考察時正好遇見并參與了他們為慶祝鼓樓建成而舉行的慶?;顒?,鼓樓所貼紅榜之上列出了每家每戶所捐的錢物,且陸陸續續都有其他村寨的代表擔著糯米、腌魚腌肉等食物前來祝賀。鼓樓上梁時,附近村寨民眾也會自覺前去支援,共同創辦和維護公益事業。這些建立在“熟人社會”基礎上的互信傳統與公共精神為當今民族村寨多元主體治理模式的建構提供了豐富的社會資本。
3.管控方式——傳統民族習慣法下的互相監督
監督也是多元主體治理體系的難題之一。多中心治理體系中的多元主體進行決策時要以憲法和法律為前提,并經過協商而達成統一,沒有個人或群體作為最終的或全能的權威凌駕于法律之上[5]30。也就是說,治理主體必須具備法治精神,其治理行為須受到法律的監督與制約。侗族傳統社會,除了有限的國家法律部分介入到本民族地區的社會生活外,絕大部分是依賴本民族之習慣法來管理社會。侗族習慣法被稱作“款約”,由款首草擬好之后召集族人集體討論,并采取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進行表決。通過之后全體族人必須遵守,否則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因而,侗族社會極具法律意識。
在遵守“款約”的前提下,主客體之間的相互監督也非常必要。包括各村寨的寨老、血緣宗族的族長依據“款約”來管理族民,族民也會依照“款約”對寨老、族長等權威人物進行監督。歷史悠久的習慣法傳統,塑造了侗族社會及其族民良好的法律意識與監督意識。
新中國成立以后,農村基層政權在侗族地區普遍建立,國家力量首次完全進入侗族村社之中。改革開放以后,曾經一度沉寂的寨老、宗族也以老人協會、皇叔協會等新的形式出現,三者分別代表國家、族群與宗族參與到侗族村社的治理當中。
1.國家力量——村民自治委員會
自1982年憲法修正案正式將村民委員會作為國家農村基層組織寫入憲法后,村委會就在全國各民族地區普遍建立起來。村委會的權威既得到了《憲法》及《村民委員會組織法》的保障,也通過民主選舉的方式得到了廣大村民的支持和認可。
村委會作為國家政權在基層的代表,在多元主體治理體系中處于領導地位。一方面,村委會負有對老人協會及皇叔協會參與村寨治理的行為進行監督的責任。另一方面,村社公共事務的實施、國家政策的宣傳也需要老人協會及皇叔協會的支持。因為,隨著城鎮化程度的加深,大多數有一定文化水平的年輕人都外出打工,留在村內的基本上是老人、中年婦女及小孩,他們中的大多數在漢字的讀寫方面存在困難,需要有威望且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老人對村委會的決定以及國家的政策用侗話進行宣傳及解釋。村內公共基礎設施的修建、集體活動的開展也需要老人協會或皇叔協會進行動員。
村民委員會還有維護國家憲法、法律權威的責任和義務。新中國成立后,由全國人大及地方人大制定的法律法規取代“款約”成為侗族社會最高的行為準則。但因二者之間的差異性及與侗族傳統習慣的適應性問題,國家法會在某些具體的事項上同傳統習慣法發生沖突。這時候就需要村委會向村民進行解釋,確保國家法律在侗族村社中的權威地位。
2.族群力量——老人協會理事會
老人協會理事會的前身是傳統村社中的寨老組織。新中國成立以后,為了強化國家權力對民族地區的管理和控制,寨老組織與活動被強行取締,社會空間被擠壓殆盡,進而導致行政管理成本的增加與社會活力的喪失?!叭嗣窆纭苯怏w初期,民族村社中出現了短暫的權力真空現象,矛盾沖突事件增多,社會秩序惡化。作為傳統權威代表的老人協會理事會成為治理村社、彌補國家權力缺位的有效力量。即使獨峒村委會成立之后,也依然允許老人協會協助處理糾紛,監督村規民約的實行。
老人協會理事會主要由村社中德高望重、熱心公益、辦事公道,曾經為村寨做過貢獻的侗族老人組成,在得到大家的普遍認可之后就可以加入其中了。他們之前可能是歌師、戲師、款師以及巫師等等?!皫煛痹诙弊迳鐣袚碛袠O高的威望,只有在某一方面非常出眾,并得到大家的公認才有資格被稱為“師”,他們通過自己的文化資本在村社網絡中獲得聲望、信譽等足夠的社會資本后就會轉化為政治權威,成為老人協會理事會的一員,參與到村社的治理當中。
老人協會理事會主要有以下職能:(1)傳承和發揚侗族傳統習俗文化,組織村社中的文娛、祭祀活動。(2)承擔村社道德教育的任務。(3)協助村委會開展工作,如政策宣傳、組織動員等。(4)居中調解屯與屯、宗族與宗族之間的矛盾沖突等等。
老人協會理事會的存在有其合理性。首先,作為非正式制度的存在,在村委會的指導與監督下,老人協會是村委會開展工作的有效補充,可以彌補國家正式制度供給的不足。其次,沒有老人協會的協助,村委會的工作難度與工作量也會加大,造成行政成本的增加及工作效率的降低。
3.宗族力量——皇叔協會
傳統村社中的宗族在新中國成立后受到國家權力的排擠與打壓,被定性為非法組織,一度被取締。改革開放以后,因國家權力對基層農村的控制能力減弱,宗族力量逐漸復蘇。究其原因,首先,相當多的少數民族村社由于地理位置偏僻,其血緣關系的網絡沒有被沖破,地緣與血緣的結合依然存在,村社中家族、宗族的基本結構還是明確的。其次,村社共同體中的親屬關系網絡依然是人們在參加政治、經濟、文化等活動時最可靠的支持系統和感情系統[6]232。第三,包含家族或宗族觀念的傳統觀念習俗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現代文化的沖擊,但因精神文化形態的東西相較物質生產力的發展而言有一定的滯后性,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仍然會影響人們的行為方式,并且,農村中一些傳統儀式的舉行還會強化宗族觀念。
宗族組織復蘇之后主要承擔以下幾個方面的職能:(1)組織本族姓全體成員參加如清明節等重大節日期間的祭祀活動。(2)協調宗族內部各家庭的生產和生活。如對勞動力短缺或經濟困難的家庭進行扶持和幫助,對考上大學的本族困難子弟提供資金或物質上的幫扶等等。(3)維護生產、生活秩序,協調族內外人際糾紛或利益沖突等。
獨峒村中的皇叔協會并不是一家一姓的宗族組織,而是村內吳、楊等各宗族權威人物的聯合組織,主要是協調各宗族之間的生產、生活事項,避免矛盾沖突的產生。“皇叔協會”的存在在很大程度上加強了村社各族姓之間的凝聚力,保證了村社生活的和諧穩定。
獨峒村鼓樓內的牛皮鼓柱上張貼著“獨峒村村規民約”,右下角注有“獨峒村民委員會、獨峒村老人協會理事會、獨峒村皇叔協會”三個組織單位的名稱。鼓樓是侗族社會的議事場所,牛皮鼓則是侗族社會有重大事宜需要協商,如起款定約時由寨老登樓擊鼓,召集族人前往鼓樓集會所用。當今社會,鼓樓也依然是老人協會議事的場所。下面將依據筆者對“獨峒村規民約”制定與執行過程進行的調查,分析村委會、老人協會及皇叔協會在這一過程中協調合作的方式。
1.村民大會的承認與規制
村委會在“村規民約”的制定與執行過程中起監督指導作用,且最終的決策權掌握在村民大會手中。老人協會、皇叔協會均在村委會及村民大會的監督與制約之下參與村寨治理,并且確?!按逡幟窦s”的條款符合國家法律的要求?!蔼氠即逡幟窦s”的最后就注明“本村規民約,若有與國家法律、法規相抵觸之處應以國家法律法規為準。經召開村民大會宣布后立即生效,望各位村民遵守與配合。”
且對違反“村規民約”行為的懲罰也以罰款為主,如“入室盜竊、未遂,當場捉獲,成年人罰款500元,未成年人罰款300元。”情節嚴重的則會交由公安部門處理。而侗族傳統社會的懲治措施包括死刑、活刑及教育三類,最嚴酷的刑罰有溺水、火燒、槍棍石頭等器械打擊至死乃至活埋等。在獨峒村“村規民約”中,則通過罰款取代了傳統侗族社會中的暴力懲罰行為。由此可見,在村委會的監督之下,侗族傳統權威的復出不僅沒有超出國家權力的控制范圍,而且經過調適之后成了國家治理民族村寨的有益補充。
2.老人協會的組織與倡議
“村規民約”最初主要由村社中的寨老提議并草擬,之后由村委會組織召開村民大會表決通過。之所以由寨老草擬是因為他們對本民族的歷史與習俗了解較深,可以有效地將傳統習慣法同當代現實有機結合。
獨峒村“村規民約”共有10條規章制度,其中有3條就是關于防范火災的,這與侗寨歷史上頻繁的火災有關。侗寨建筑基本由木頭所建,發生火災后如果不能及時撲滅就會導致整個村寨焚毀,造成財產的極大損失。侗族傳統“侗款”中也有關于防火的條款,并且對故意縱火的懲罰極其嚴格,如“不許誰人,殺人放火……。哪人觸犯,當眾抓到,敲鑼傳村,千家事,眾人理。村里放在水就水,放在火就火,是水制得住火,是村罰的了人。”可見,老人協會中正是在結合本民族歷史經驗教訓的基礎上草擬這份“村規民約”的。
“村規民約”除了關于維護村社治安的條款外,還有關于傳承民族習俗,團結村民的條款,這也是老人協會主要組織并負責的事項,如“為使村寨各族之間關系更加緊密、團結、和諧、思想更統一,今后各族的節氣統一在八月十五中秋節祭祀。”老人協會理事會參與到侗族村社治理當中,使侗族傳統經驗智慧同現代法治思想有機結合?!耙虻刂埔恕薄耙蛩字埔恕钡闹卫矸绞绞姑褡宕迳绲闹卫沓尚э@著加強。
3.宗族內部的監督與執行
“村規民約”由村民大會集體表決通過后,主要由各宗族的“皇叔”(族中權威人物)負責條約在本宗族內部的執行,并對宗族成員進行監督。傳統宗族之所以能夠對族人進行管理,主要是因為宗族權威得到了官方的默許,并且族人在物質與精神上也依賴著宗族。新中國成立后,宗族組織被取締,喪失了合法性,并且個人的權利通過法律予以確認,特別是基層民主自治制度確立后,個人更是擁有了參與村社治理的權利。那么,復蘇后的宗族權威是如何建立起來的呢?
在“熟人社會”中,個人仍然需要宗族組織為其提供人力、物力、財力的支持與幫助。從精神上來說,宗族組織也是個人的精神寄托與情感歸宿,個人人生中的紅白喜事需要宗族中的親戚朋友前來捧場,滿足其“場面”“熱鬧”的心理需求。一旦個人冒犯了宗族的權威,就會失去宗族的幫助,受到宗族的懲罰,最可怕的莫過于“集體退場”,使其在一個講究人情、面子的“熟人社會”中,丟盡臉面,孤立無援,四面是敵[7]146。這是宗族權威能夠建立,族人能夠服從的關鍵原因。
民族地區多元主體治理體系的理想狀態是法治基礎下的“小政府、強政府、大社會”[8]。如果多個治理主體能夠在村寨政治生活中樹立明確的法治意識,那么多元主體治理體系不僅不會威脅到村委會在村社政治中的主體地位,反而能夠提高政府的治理效率,進而增強民族村社的治理水平。
1.基層黨政權威不弱反增
有學者認為,多元主體基于自身利益的需要和自身價值得以實現,必然從舊有的組織體系中吸取資源以獲取自身存在和發展的條件,從而導致村級黨組織權威的弱化[9]。多元主體有其利益訴求是必然的,但如果在村社公共事務的決策中,主動吸收社會組織力量參與其中,形成協商機制,村委會則以中立姿態進行調解,協調各方利益,就可以增強其權威性、合法性,進而可以有效推動協商結果在村社中的貫徹執行。
2.治理效率提升成本下降
多元主體參與村寨治理可以提升村社治理效率,降低治理成本。首先,小群體范圍內利益訴求的同質性較高,由該群體的權威組織進行管理,一方面能夠有效整合個體成員的政治訴求,降低政府的行政成本。另一方面,也能為其成員提供合適的公共產品,滿足其利益訴求。其次,通過政府的監督與引導,民間組織能夠有效地將民族傳統治理智慧應用到當代民族村社治理當中,依托于“民情”可以進一步提高政府治理的效率。
3.基層法治進一步推進
民族村社的法治是民族習慣法同國家法律法規有機結合的法治。民族習慣法包含著民族的傳統習俗、禮儀道德,為廣大村民所普遍認可,在處理民間小矛盾、小糾紛時具有成本低、效率高的優勢條件,是國家法的有益補充。但國家法律必須是協調民族地區多元主體間利益沖突、規范治理主體行為的根本依據。村委會需積極的宣傳國家法律法規,堅定維護國家法律的權威地位。在此條件下,習慣法與國家法的相互配合可以有效推動民族地區基層法治的進一步完善。
獨峒村皇叔協會與老人協會權威的保留在很大程度上與獨峒偏僻的地理環境,傳統文化習俗的基本延續有關。筆者在實地調研時得知,為促進獨峒旅游業的開發,新修的高速公路將于2017年開始修建,這將至少為其帶來兩個方面的轉變。第一,隨著高速公路的開通,赴獨峒旅游的游客將大大增加,由此將會帶來新的經濟效益。第二,高速公路的開通將會促使人口、信息的加速流動,這必然會對獨峒的文化形態產生影響。這些變化無疑會對獨峒村現有的多元主體政治體系產生影響,如寨老、宗族的權威可能會降低,也可能會有新的社會組織出現。筆者也將會繼續關注這一現象,力求呈現新型城鎮化下民族地區社會治理體系的發展與變遷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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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羅傳清]
The Construction and Operation of Multi-subject Governance System in Ethnic Areas——Taking the Village of Dudong in Sanjiang Dong Autonomous County of Guangxi as an Example
ZHANG Qiang wei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School of Politics andPublic Administration, Nanning, Guangxi 530000, China)
The combination of traditional wisdom and modern philosophy is not only the experience summary of the practice of social governance in China's ethnic villages, but also it's advantages. The article through the formulation and implementation of the “village rules and regulations” in Dudong Village as the starting point , come to the conclusion that cooperation, mutual trust, public spirit and the customary law of the Dong nationality provide resources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Multi-subject governance system; But, the Village Committee, the Elderly association, the Clan Association and other traditional social organizations must abide by national laws and regulations so that the cooperation between them can effectively enhance the Village Committee’s authority, improve its governance efficiency, reduce the management costs and it can also promote the further improvement of the rule of law at the grassroots level.
National village; Social organization; Multi-subjects; Negotiation Governance; Elderly association; Clan association
D032
A
1672-9021(2017)01-0055-06
張強偉(1992-),男,山西呂梁人,廣西民族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政治學理論。
廣西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廣西民族大學中國南方與東南亞民族研究中心資助項目(2016ZXS010);2017年廣西研究生教育創新計劃項目。
2017-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