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瑜
(阜陽師范學院 文學院,安徽 阜陽 236000)
淺析現代漢語“X+Y”與“Y+X”式逆序組合
張 瑜
(阜陽師范學院 文學院,安徽 阜陽 236000)
現代漢語詞匯系統中存在著大量的“X+Y”與“Y+X”式逆序組合現象。以第六版《現代漢語詞典》中的雙音節合成詞“X+Y”為考察對象,發現其逆序形式“Y+X”大部分都是詞,但也有既可以是詞也可以是詞組的特殊現象。通過對逆序“詞”的組合中語音與詞義類型的考察,發現“逆序”是漢語構成新詞的一種有效方式,而特殊的“X+Y”與“Y+X”式逆序組合的形成則與現代漢語的特點有關。
逆序;語音;詞義;構成類型
“X+Y”與“Y+X”式逆序組合,主要是指由兩個書寫形式相同的字“X”和“Y”,顛倒它們的組合順序而構成的一對語言單位,如“愛戀—戀愛”“電賀—賀電”等。前人對于此類語言現象已作較多研究,但大多數人都將研究角度限定為“同素逆序詞”或“同素異序詞”,認為“同素”指正逆序兩詞中所有構詞語素的意義必須來自同一個語素,所以同形同音異義的詞,即語音形式和書寫形式都相同,但意義上沒有任何聯系的詞,不屬于“同素”的范圍。如“[故]事—事[故]”因“故”的詞義不同不能算作同素逆序詞。“子孫—孫·子”這類輕聲現象;“年頭兒—頭年”這類兒化現象以及那些同形異音詞如“生長—長生”“情調—調情”都被排除在外了。而在“異序”問題上,又僅限定語序相異,所以從音節上看,可以包括雙音節、三音節和四音節詞,如:“唇齒音—齒唇音”“天長日久—日久天長”等均屬于此類研究范圍。
為更系統地研究此類逆序現象,本文以第六版《現代漢語詞典》為語料來源(文中簡稱《詞典》),在對“X+Y”與“Y+X”式逆序組合進行分析時,僅限定“X1”和“X2”,“Y1”和“Y2”的字形相同,并不局限于同一語素。但“逆序”則只能涉及兩個詞素的順序顛倒,即在結構形式上要符合“X+Y”和“Y+X”的形式,因而,排除那些三音節和四音節里詞序部分顛倒的詞。即本文研究的“X+Y”和“Y+X”式逆序組合為“X1”和“X2”,“Y1”和“Y2”字形相同,字序完全顛倒的組合。
在現代漢語詞匯系統中,由兩個字素組合而成的結構,從其性質來看主要有詞和詞組兩類。我們發現雙音節合成詞“X+Y”其逆序形式“Y+X”既有為詞的情況,如“愛憐—憐愛”“變量—量變”“酒醉—醉酒”等,它們的語音內部不允許有停頓;意義也比較凝固,且不是語素意義的簡單相加;在語法上也不可擴展。但也有一些特殊的組合如“心靜—靜心”“疑犯—犯疑”等,逆序形式“Y+X”既可以是詞,也可以是詞組,其表現形式是在《詞典》 中“Y+X”的注音中間加‘//’,表示中間可以插入其他成分,如“jìng // xīn”“fàn//yí”。其意義是語素意義的加合:“靜心”即“心神平靜,使心神安定”,“犯疑”即“起疑,犯疑心”;從語法功能上看,“靜心”可擴展為“靜靜心”,“犯疑”可擴展為“犯疑心”等。
所以雙音節合成詞“X+Y”其逆序形式“Y+X”從性質上看,不僅有為詞的情況,也有既可以為詞也可以為詞組的特殊情況。因而,對于“X+Y”與“Y+X”式逆序組合的研究,我們將從“X+Y”與“Y+X”式逆序“詞”研究和特殊的“X+Y”與“Y+X”式逆序組合成因兩方面進行。
詞,是一定的語音形式跟一定意義相結合,并且可以獨立運用的最小的語言單位。我們將從語音和詞義兩大方面對“X+Y”和“Y+X”式逆序“詞”進行研究。
(一)“X+Y”與“Y+X”式逆序“詞”的語音形式
語音是由聲母、韻母、聲調3部分組成的,通過對這3方面考察發現,“X+Y”與“Y+X”式逆序“詞”的語音多數均相同但也有不同的情況。
1.語音不同
(1)調值不同
在《現代漢語詞典》中,一些詞如“成分—分成”“床鋪—鋪床”“答應—應答”,它們的書寫形式相同,基本音節也相同,僅在調值上存在差異。這又可以分為兩類情況:
第一類,如“[答]應—應[答]”中的兩個“答”前者為陰平,后者為陽平,但語素義完全相同,第六版《現代漢語詞典》中明確解釋到“答應”的“答”釋義為“答(dā),義同‘答(dá)’,專用于‘答應’‘答理’等詞”。這一類型的逆序詞在漢語中極為少見。
第二類,如“成[分]—[分]成”“床[鋪]—[鋪]床”這兩組詞,其讀音不同,語素義也不同,“成分”中“分”為“成分”的意思,而“分成”中“分”為按成數分錢財、物品等。“床鋪”的“鋪”為“用板子搭的床”,“鋪床”的“鋪”為“把東西展開或攤平”。之所以出現這種字形相同,字音、字義卻不同的情況,主要是因為漢字是形、音、義的統一體,讀音不同,字義也就不同。這類逆序詞相對較多,除此之外,還有如“當家—家當”“發落—落發”等。
(2)輕聲與非輕聲
在漢語詞匯系統中有這樣一些詞,如“子孫—孫·子”“笆籬—籬·笆”“兄弟—弟·兄”等。這類詞同樣需要分為兩個小類進行討論:
第一類,如“孫子”的“子”為輕聲,是名詞后綴,無實在意義;“子孫”的“子”讀上聲,指兒子,這里兩個“子”的意義是有區別的。這主要是因為漢語中,輕聲具有區別詞義的作用。類似的詞還有如“頭骨—骨·頭”“子侄—侄·子”等。
第二類,如“笆籬—籬·笆”“兄弟—弟·兄”等詞中,輕聲與否語素的意義并未改變,這類詞的產生主要是因為語流音變,在發音時,人們為了避免拗口,為了發音的方便,把原來一些非輕聲的音節,讀為了輕聲。這類詞也較多,如“火柴—柴·火”“和順—順·和”“辰時—時·辰”等。
(3)基本音節不同
漢語是形、音、義的統一體,一般說來,字形相同,那么其讀音也應相同。但漢語中存在著這樣一些詞:“生長(zhǎng)—長(cháng)生”“情調(diào)—調(tiáo)情”“稱(chèn)職—職稱(chēng)”等,雖其字形相同,但字音卻截然不同。這類詞的產生主要是因為漢語中存在著一類特殊的語言現象——多音字。這個多音字的幾個不同讀音都可以和同一個語素組合成詞,因而出現了這種同形異音的逆序詞。這種由多音字構成的逆序詞在漢語中更是少之又少,但我們在考察時卻必須把它考慮進來。
2.語音相同
據粗略統計,新版《現代漢語詞典》中符合“X+Y”與“Y+X”式逆序組合的詞,約有800多對,在這些逆序組合中,絕大多數的組合讀音都相同。如:“愛撫—撫愛”“保安—安保”“庇蔭—蔭庇”“謹嚴—嚴謹”等,因數量較多,本文不在作具體列舉。
(二)“X+Y”和“Y+X”式逆序“詞”的詞義類型
漢語是形、音、義的統一體,本文以《現代漢語詞典》所列詞條的釋文為依據,發現“X+Y”與“Y+X”式逆序“詞”在意義上,大致有詞義完全相同、詞義完全不同以及詞義相近或相關3大類。
1.詞義完全相同
(1)表現形式
《詞典》對此類詞語釋義的方式包括以下幾種類型:
①甲詞形釋文后用“也說”“也叫”注出乙詞形,乙詞形直接用甲詞形做釋文。如:
[放牧]把牲畜放到草地等處吃食和活動。也說牧放。
[牧放]放牧。
②甲詞形釋文后不用“也說”“也叫”,但乙詞形直接用甲詞形做釋文。如:
[伴侶]同在一起生活、工作或旅行的人,多指夫妻或夫妻中的一方。
[侶伴]伴侶
③甲乙兩詞形使用同一釋文。如
[棒冰]與[冰棒]的釋義均為“冰棍兒”。
[敏銳]和[銳敏]的解釋均為“(感覺)靈敏;(眼光)尖銳”。
④乙(甲)詞形的幾個并列釋文中有一個是甲(乙)詞形。例如:
[出演]:演出,扮演。
[護養]:①護理培育②養護
這4種釋文方式都表示同義關系,使用這幾種釋文方式的“X+Y”與“Y+X”式逆序“詞”,其理性意義完全相同,我們暫且將其稱為“X+Y”與“Y+X”式逆序等義“詞”。
(2)“X+Y”與“Y+X”式逆序等義“詞”的規范
對于這類理性意義完全相同的詞,不少學者認為應該對其進行規范,早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高名凱、石安石在《語言學概論》中就提出一些不合規范的詞匯現象,當時所列舉的例證就是“路道”“輝光”等詞,認為這些是不合語言規范的。對于詞匯系統中的等義詞進行規范是有必要的,作為一個多次修訂的權威工具書,《詞典》已刪除了部分語素逆序后不僅沒有什么積極效果,反而給人一種顛倒感和陌生感,甚至是讓人聽起來或讀起來都覺得別扭的詞,如“橫蠻”。仍收錄一些“X+Y”與“Y+X”式逆序等義“詞”是有依據的。主要是因為這些詞在詞性、語法功能、語用修辭、附加色彩、方言與書面語等方面存在細微的差別,在造句時有時是不能互相替代的。
如“介紹—紹介”這組詞,雖然現代漢語中已很少使用“紹介”一詞,但詞典中仍收錄進來,是因為在古漢語中凡是用“介紹”的地方,一般都用“紹介”如:
①《戰國策·趙策三》:“東國有魯連先生,其人在此,勝請為紹介而見之于將軍”。
②魯迅的《書信集·致李霽野》中有:“這幾天上海有一種小報,說鄭振鐸將開什么社,紹介俄國文學”。
所以即使“紹介—介紹”這組詞在意義、功能、結構上都相同,且“紹介”一詞在現代漢語中使用頻率已大大下降,但作為供大家查詢詞語含義的權威工具書,《詞典》有必要把它收錄進來,否則大家在閱讀古代及近代作品時有疑惑之處則無從查找。當然,對于一些現代漢語中不再使用,只在部分早期文學作品中出現的詞,如“輝光”“路道”等,讓其隨時代發展而消失也是必然的。
綜上,現代漢語中有些雙音節合成詞通過逆序實際上構成了另一個新詞,而且通過逆序構成的是一組同義詞,這些同義詞的存在既有助于人們選擇適當的詞語來表達思想感情,又可以使人們避免用詞的重復,使作品的語言更生動而富有變化。所以,逆序是現代漢語構成新詞的一種方式。
2、詞義完全不同
詞義是由語素義構成的,所以即使顛倒語素的構成次序,其詞義仍完全相同自然可以理解,但漢語詞匯中還存在著一些詞義完全不同的“X+Y”與“Y+X”式逆序“詞”。
(1)表現形式
有些同素逆序詞其意義毫無關聯,在功能或適用對象上也各不相同。如:
[閉關]①閉塞關口,指不跟外界往來;②佛教用語,指僧人獨居一處,靜修佛法,不與任何人交往,滿一定期限才外出。
[關閉]①關,如“關閉機場”;②企業、商店、學校等歇業或停辦。
像這種僅字形相同,但詞義上卻毫無關聯的“X+Y”與“Y+X”式逆序詞,我們姑且稱之為“X+Y”與“Y+X”式逆序異義“詞”。
(2)“X+Y”與“Y+X”式逆序異義“詞”的成因
字形相同,僅顛倒詞序,詞義就完全不同。這一現象產生的原因主要有:
第一,語素不同。詞是由語素組合而成的,詞義或多或少都與語素的意義有一定的聯系,但我們所界定的“X+Y”與“Y+X”式逆序組合的范圍,并沒有限定為同素逆序詞,因而,必然會存在一些不是同一語素但字形相同、而字序互逆的組合,如“孤獨—獨孤”“秋千—千秋”等。這里的“秋千”“獨孤”均為聯綿詞,但“千秋”“孤獨”卻是復合詞,它們構成“X+Y”與“Y+X”式逆序“詞”,僅是因為書寫形式和讀音的偶然巧合。
第二,因語言發展演變而造成的不同。古代漢語是以單音節語素為主的,但在長期使用和發展中,為了符合語言的經濟原則,于是讓一個詞兼表多義,所以許多語素都由最初的單義演變為多義。而且隨著語言的發展,一些詞不同義項之間的聯系已相當模糊甚至無從辨認了。因而,有些由同一個詞的本義和后來的引申義所構成的合成詞,我們也就很難看不出兩者之間的聯系了。如“產房—房產”,“產”本義指生育,后引申出“生產”“出產”“物產”“產業”的義項。“產房”是供產婦分娩用的房間,“房產”是指個人或團體保有所有權的房間。這里“產房”的“產”使用的是其本義,但“房產”的“產”使用的是其引申義,因語言的發展演變,我們現在已看不出它們之間的聯系了。
第三,造詞依據不同。詞是由語素構成的,合成詞的形成都是人們使用現成的語言材料,通過不同的構造組合,以反映某種新的事物現象或說明某種新的認識成果。造詞理據不同所產生的合成詞意義也就不同,關于造詞理據本文將從構詞類型方面來分析。
A.構詞類型相同——均為偏正式:
產地—地產 房客—客房 蛇毒—毒蛇
這類“X+Y”與“Y+X”式逆序“詞”,其構詞語素相同,語素構成類型也相同,僅顛倒組合次序就使詞義完全不同。
這大體是因為這類詞都是偏正結構的合成詞,偏正式結構的語法意義是表示“修飾或限定”:在偏正結構中存在一個中心成分,另一成分是對這一中心詞的修飾或限定,而且修飾、限定的成分必須放在中心詞之前。如“蛇毒”就是一個偏正結構,這里“蛇”是用來限定“毒”這個中心成分的,從而把它與其他類型的“毒”區別開來;而“毒蛇”這個偏正結構中,“蛇”是中心詞,“毒”是用來限定“蛇”的,把它和“沒有毒的蛇”區別開來。所以,雖然“X+Y”與“Y+X”式逆序詞同為偏正結構,但因為詞序顛倒,中心詞也就發生了變化,從而導致了詞義的不同。
B.構詞類型不同:
·述賓——聯合式
閉關—關閉 采風—風采 卸裝—裝卸
·述賓——偏正式
限時—時限 販毒—毒販 思鄉—鄉思
·偏正——主謂式
響音—音響 花眼—眼花 明天—天明
·偏正——聯合式
水酒—酒水 千萬—萬千 火炮—炮火
·偏正——述補式
強加—加強 破讀—讀破 實證—證實
因現代漢語中不同的組合類型表示不同的語法意義,偏正結構表示“修飾或限定”;主謂結構表示“陳述或說明”;動賓結構則表示一種支配關系,所以,“X+Y”與“Y+X”式逆序“詞”其構成類型不同,詞義自然也不同。
通過對“X+Y”與“Y+X”式逆序異義“詞”的構成類型的分析,我們發現顛倒語素的次序實際上也是構成了另一個新詞。這一方面是因為漢語是一種孤立語,缺乏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而且語素運用十分靈活,字少詞多,常用語素的利用率極高,這便為逆序詞的產生提供了可能。另一方面,在漢語中,詞序和虛詞是一種有效的語法手段,而字序、詞序所起的重要作用,不僅體現在詞組和句子中,在構詞中也有所體現,相同的語素,顛倒組合的次序即可產生新詞。如上文列舉的“花眼—眼花”“明天—天明”等詞,就體現出在漢語中,對于修飾語和中心語,主語和謂語之間的關系,詞序起著很大作用。顛倒詞序就可方便有效的構造新詞,所以“逆序”是漢語中一種有效的構詞手段。
3.詞義部分相同或詞義相關
(1)表現形式
在《現代漢語詞典》的釋文類型中,還有如下兩種方式:
①甲乙兩詞形釋文的核心內容相同,適用對象基本相同,并且有可替換的例證,但表述形式不同。如:“刷洗”與“洗刷”都可以指“用水洗”
[刷洗]用刷子等蘸水洗;把臟東西放在水里清洗。
[洗刷]用水洗,用刷子蘸水刷
所以在這一含義上,兩者替換后沒有任何影響,只是“洗刷”一詞還可以比喻“除去(恥辱、污點、錯誤等)”。
②甲乙兩詞形釋文的內容相近,但功能有差異。例如 :“積累”和“累積”都可以作動詞,表示“逐漸積聚、層層增加”的意思,如:“積累財富或累積財富”。但“積累”還可以作名詞,指“國民收入中用在擴大再生產的部分”。
使用這種釋文方式的同素逆序“詞”,其核心意義基本相同或相近,但又有表述或語法上的細微差別。或者,雖然兩者詞義不完全相同,但我們在了解其中一個詞的意義后,不用查找工具書就能推測出其逆序詞的意義如,我們了解了“窗紗”是指“安在窗戶上的冷布、鐵紗等”,那么,我們就可以推測出“紗窗”是指“蒙有冷布或鐵紗的窗戶”,這種意義相近或相關的逆序詞在現代漢語詞匯系統中所占比重較大,而且在這些詞中,逆序成為兩個詞的紐帶,顛倒詞序便產生了新詞,由此再次證明,“逆序”是漢語中構成新詞的一種有效方式。
(2)構成類型
漢語新詞產生的途徑主要有:一利用原有語言材料構成新詞;二借詞。但不論采用何種方式構成新詞,都必須符合語言中已有的結構規則,“逆序”若作為一種有效的構成新詞的方式,那么其構成的新詞也應符合漢語已有的結構規則,這種規則主要指其構成方式。因而,我們通過對詞義部分相同或詞義相關的“X+Y”與“Y+X”式逆序詞構成類型的考察,來驗證“逆序”是一種構成新詞的有效方式。
A.構詞類型相同
·兩者都是聯合型
愛憐—憐愛 別離—離別 沉浮—浮沉
·兩者都是偏正型
愛心—心愛 窗紗—紗窗 人證—證人
B.構詞類型不同
·聯合——偏正式
情愛—愛情 紅火—火紅 訣要—要訣
·聯合—動賓式
安保—保安 生養—養生 理論——論理
·聯合——述補式
滑潤—潤滑 和緩—緩和 整修—修整
·偏正——述賓式
案犯—犯案 假造—造假 善行—行善
·偏正——述補式
并吞—吞并 和議—議和 高攀—攀高
·偏正——主謂式
變量—量變 湯面—面湯 急性—性急
·述賓——述補式
成形—形成 過路—路過
·動賓——主謂式
斷腸—腸斷 醉心—心醉 順耳—耳順
由此可見,無論構成類型是否相同,此類“X+Y”與“Y+X”式逆序“詞”,都是在符合漢語已有構詞規則的前提下,通過“逆序”構成了另一個新詞,而且,每一對逆序詞在詞義上又都有一定的關聯。這既符合語言的經濟原則,又有利于新詞的傳播,更有利于使語言成為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
綜上所述,通過對“X+Y”與“Y+X”式逆序“詞”的考察,我們發現“逆序”是一種經濟有效的構詞途徑,通過逆序便可構成不同的詞。尤其是通過逆序所構成的意義相近或相關類詞,這類新詞人們“似曾相識”,因而,更易于被理解和接受,從而有利于新詞的傳播。同時,僅靠顛倒原有詞序即可構成新詞,也符合語言的經濟原則,避免了大量全新詞匯的產生。另外,這類逆序詞在意義和用法上各有分工,既可精確表意,細膩傳情,形象繪物,產生積極的修辭效果;又能傳達新意,增強語言的表現力,使語言生動活潑。當然,我們必須明確,并非所有的詞都可以通過“逆序”構成新詞。
筆者搜集整理發現,《詞典》中有一些特殊的“X+Y”與“Y+X”式逆序組合如:案犯—犯案 、病害—害病 、達到—到達 、心寒—寒心 、質變—變質等。
這些組合有一個共同特點:“Y+X”的注音中間都有“//”。《詞典》的凡例3“注音”中,第3.6條明確提出:“有些多字條目的注音在中間加斜的雙短橫‘//’,表示中間可以插入其他成分。即用“//”隔開的“Y+X”,既可以是詞,也可能是由這兩個詞素構成的詞組。也就是說,有些雙音節合成詞“X+Y”,其逆序形式“Y+X”既可以是詞也可以是詞組。如“靜心”意為“心神平靜,使心神安定”,在“靜心讀書”結構中是一個詞,但在“你快出去,讓我靜靜心”中是一個詞組。
這種情況的產生與現代漢語的一些特點有關:一方面,古代漢語是單音節詞占優勢的語言,但由于濁音清化、輔音韻尾消失等原因,語音趨向簡化,同音詞大量增加而且隨著社會的發展,新詞不斷產生,這使語言符號的區別性逐漸模糊,給交際帶來了較大的困難。為了解決這一問題,漢語增加了詞的長度,即用雙音節詞代替原有的單音節詞,因而現代漢語是以雙音節詞為主的。漢語詞語雙音節化的途徑之一就是采用縮略法,這種縮略主要是由四字或以上的詞組通過一定方式縮略而成:如“超級市場”縮略為“超市”,“報告時間”縮略為“報時”。這種縮略簡明經濟,已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所以得以廣泛流傳,但其本身的詞組形式仍在使用,這樣,這類詞就出現了既可以是詞又可以是詞組的情況了。
另一方面是因為漢語中,漢字是形、音、義的統一體,通常一個漢字就代表一個語素,而且字少詞多,語素運用十分靈活,所以一些常用語素的利用率極高。而且現代漢語在語法方面的特點之一是“詞、短語和句子的結構原則基本一致”,都包括聯合、偏正、述賓、述補、主謂五種基本結構類型。這樣相同的字素逆序后,或因組合類型不同,或因語義側重點不同從而構成了特殊的“X+Y”與 “Y+X“式的逆序組合,這類現象多出現在口語中。
本文以第六版《現代漢語詞典》所收錄的所有“字形相同,字序互逆”的雙音節組合詞為考察對象。通過對雙音節合成詞“X+Y”及其逆序形式“Y+X”的詞性進行研究,發現“X+Y”與“Y+X”式逆序組合,多數為詞與詞的組合,但也有部分為詞與既可以是詞又可以是詞組的組合類型。從語音和詞義兩方面對“X+Y”與“Y+X”式逆序“詞”進行了研究,發現“逆序”是漢語構成新詞的一種有效方式,這也是其能長期留存并不斷發展的原因之一。至于“X+Y”為雙音節合成詞,而“逆序”后“Y+X”卻既可以為詞也可以為詞組的現象則與現代漢語的具體特點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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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韋楊波]
Research on the Combinationof “X+Y”and itsReverse Form “Y+X”in Modern Chinese
ZHANG Yu
(School of Chinese Literature,Fuyang Normal University,Fuyang,Anhui 236000, China)
There exists the combination of “X+Y”and its reverse form “Y+X”frequently in the vocabulary system of modern Chinese.The thesis focuses on disyllabic compound words in the form of “X+Y”in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Dictionary(6th edition), suggesting that its reverse combination “Y+X”mainly consist of words whilethe particular phenomenon of phrases also contribute.As to the reverse combination,the tones and basic syllables have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After analyzing the “X+Y”and“Y+X”combination form, the thesis concludes that the reverse combination is an effective way to form new words in Chinese. Besides, thereverse combinationrelates closely to the features of modern Chinese.
reverse order; phonetics; semantics; formation categories
H03
A
1672-9021(2017)01-0064-06
張瑜(1990-),女,安徽淮北人,阜陽師范學院文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詞匯學。
2016-0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