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冬,吳夢柔(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溫瑞塘河詩詞與明清時期溫州集會的變遷
曹瑞冬,吳夢柔(溫州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溫州 325035)
溫瑞塘河詩詞是溫州山水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記載了溫瑞塘河的演變與發展。以溫瑞塘河詩詞為中心,考察明清時期溫州集會的變遷,總體上呈現出由以詩文書畫為工具、交游流動的士人文化雅集,向以生活消費為工具、游逸嬉玩的公眾經濟市集轉變的過程。明清時期溫州集會的變遷,揭示了溫州文化的發展趨勢,對當下溫州城市發展亦有啟示。
溫瑞塘河;詩詞;溫州;集會;明清時期
Abstract:Wenruitang River poetry, recording the evolution and development of Wenruitang River in Wenzhou,is an important part of wenzhou landscape literature. With Wenruitang River poetry as the center, the paper examines the evolution of Wenzhou gathering which generally changes from men of literati gathering to communicate and make friends with poetry and paintings as the tool to the public gathering to entertain for economic purpose with life consumption as the tool. The change of Wenzhou gathering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reveals the developmental trend of Wenzhou culture and provides important lessons for the current Wenzhou city development.
Key words:Wenruitang River; Poetry; Wenzhou; Gathering;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溫瑞塘河(以下簡稱塘河)詩詞廣泛反映塘河的社會變遷,深刻抒發家園情懷和人生志趣,所表現的隱逸的文化主題,構成了溫州獨有的精神氣質。隱逸與山水常常被詩人和作家聯系起來歌詠,許多山水文學作品與隱逸的內容和情趣密不可分,但這種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在時代變遷和地域發展中呈現出微妙變化。如題詠塘河的詩詞從山水景觀的謳歌擴展到人文情懷的贊揚,從超凡脫俗轉向為關注現實,從個人獨樂過渡為全民同樂。塘河詩詞在內容、題材和主題上的變動印證了宋代以來溫州文化發展“集群創作,聚力創新”的重要特點[1],也是各種群體在塘河舞臺上的真實寫照。從現存的塘河詩詞看,明清以來的溫州呈現出文人多、外地旅溫名家多、集會多等現象。夏勇認為,清初詩人集會以回避現實、關注自我為主導思想[2]。目前,學界大都關注文人的休閑雅集,卻忽略了另一種“市集”,即以公眾為載體,以經濟互動交流為特征的大型集會。本文依據塘河詩詞及相關史料,深入研究溫州集會由私人化向公眾化的演變過程,并基于經濟文化要素探討集會變遷的原因,可明晰經濟文化要素與集會變遷的相互作用。
溫州文人群體的“成長”軌跡與塘河的演變過程幾近一致,他們扮演塘河疏浚治理和文化建構的關鍵角色。宋代文人群體的擴大促使溫州文化發展呈現出集群創作的特點,這一時期的塘河涌現出許多詩社、詩派、文會。《同徐道暉文淵趙紫芝泛湖》:“相遠亦相親,吟中得幾人。扁舟當夏日,勝賞共閑身。山雨曾添碧,湖風不動塵。晚來漁唱起,處處藕花新。”[3]37可見,南宋“永嘉四靈”寫景于瑣屑,寄情于偏僻。分享是文人集會的情感動機,共同追求的精神結果是“舒性情之正,得象外之趣,酌繩尺之嚴”。因此,文人集會應情感而生,并在一定條件作用下實現形式創新和主題拓展。如宋代文人集會呈現出園林別業興建、湖樓宴集興起等新特點,葉適筑造思遠樓,薛嵎筑瓜廬,陳謙則常常在其造物游樓上宴集聚會。然而,文人對這種集群歸隱生活卻是褒貶不一,或如“非遠城中欲避塵,漁村鄰里笑言真。自從范子扁舟后,肯著蓑衣有幾人。”[3]200這群文人在尋找自由和解放的理想境界時不免落入現實怪圈,既過著隱逸生活又不愿背負“離經叛道”之名,使宋至明代前期的文人集會處于模糊的概念狀態。侯一麟《夏日九岳招游浦東別墅分韻》:“扁舟遙指白云扉,檐外青林隔翠微。雨滴薜羅涼入戶,風翻荷芰綠侵衣。嚶嚶谷鳥迎人轉,片片沙鷗拂席飛。羨爾輞川為地主,欲從歌詠共忘歸。”[3]83可見,文人集會仍以游山玩水為主,塘河詩詞也未擺脫傳統山水文學的范疇。
文人雅集是在明清封建專制主義的文化高壓政策摧殘、箍制下,江南縉紳和望族士人共同追求的文化生活。當文人將“凝視自身”視作生命主題時,他們便開始尋找“讓黑暗發出回聲”的人生價值,而文人集會則是彼此走進夢想的一次嘗試。明代中后期,溫州文人集會漸趨于鼎盛,其數量和規模遠盛于前朝,其形式和內容也大為豐富起來。至此,塘河詩詞凸顯出與傳統山水文學的不同,部分開始反映社會現實。張孚敬《采蓮曲》:“采蓮休采菱,菱刺多傷手。留取玉嬌纖,為郎紉佩玖。食蓮去蓮心,心苦難適口。誰知苦心中,能使根莖秀。去年蓮始衰,今年花滿池。妾貌宜不宜,妾心長自持。”[3]74當明代文人開啟對塘河人文景觀的吟詠時,他們首先會聯系自身及關系密切的親朋好友,然后將吟詠對象從塘河風光轉向于一個人或一群人,再慢慢深入到與集會有關的器物、戲曲、園林、居室、書畫、茶酒等意象,最終文人群體中的“另類”—玩賞家和隱士完成了某種聯結。虞原琚曾以寫實風格展現了文人集會的歡愉:“雙橋樂,羅山圖畫金碧作。清溪玻璃繞屋角,竹茂松苞宛丘壑。海榕豫章冬不落,夏五繁陰日光薄。車馬無塵遠城郭,鵑冠鶴氅制寬博。賓朋壺觴日酬酢,園有嘉蔬海有錯。散發披襟恣歡謔,林下風清棋一局。亭上月明歌數曲,瑞鄉無如雙橋樂。”[4]204這類聚會一般由瑞安虞原琚、何白,永嘉王瓚、王叔杲、王光美,樂清侯一麟等溫州當地名士召集,主要延請當地文人參加,何白、王光美、柯榮、邵建章共同組建白鹿社。《白鹿社成,同諸子集謝康樂西射堂,酬社長龍君御先生,得行字》:“躡步西射堂,西岑何崢嶸。宿楚交遠風,虛檐困幽清。池草寒未歇,園禽時變聲。謝客昔剖竹,登頓窮山行。一麾樹藝苑,于焉浣塵纓。斷礎非故物,方塘猶故名。夫子后來秀,橫騖軼群英。芳筵集時彥,雄心托沉冥。搞藻振前烈,釃酒吊山靈。驗故無淺寓,悲新緬深情。茲往知為誰,俯仰空怦怦。天地若旦暮,日月無機停。唯有盈尊酒,庶幾稱達生。”[5]溫州晚明詩壇自此稱盛。此外,這一時期游歷溫州的名家人數顯著增加,趙時春、王世貞、張佳胤、吳稼竳、吳夢陽、楊文驄等外地名家都曾在溫州駐足,并與當地文人交往集會,留下許多歌詠塘河和交往唱和的詩詞。王世貞《題畫壽王大參七十》:“永嘉城外小緱山,明月長容笙鶴閑。總為旸湖泉石好,未教王子厭人間。”[3]96來自不同地區的文人聚集于塘河,以文為戲,交往唱和,宴請招待,交游詩大量涌現,促進了溫州文化在交流融合中進一步發展。創作是一種文化概念,而集群是溫州文化發展的時代潮流,女史、歌妓、商人、僧眾等來自不同階層的文化群體加入到士人集會中,甚至以平等姿態展開對話交流,有利于打破世俗偏見,超越傳統的尊卑禮節,構建某種“失常”社會。
明代溫州文人雅集的“失常”表征著社會權力和群體結構的變動,并由此導致溫州文人雅集的異動,而這種異動標志著文人努力建構新的精神狀態。文人集會通常是一種擁有相同境遇的文人憑借勇氣不斷改變自己困境的做法。當文人敏感于黑暗現實,隱士會首先聯想到自身的痛苦。周行己《浮沚記》:“予視吾生若漚,起滅不常;予視吾身若萍,去留無止。以吾無止之身,而處暫寓之室,聚沫也,塵垢也,蟬蛻也,芻狗也,于吾何有哉!”[6]以此證明每個人都是不可替代的個體。文人的“隱”一定程度上是通過集會等眾多方式實現的,以此保持人格的獨立和精神的超脫。文人的傳統性格決定他們常以文學來捍衛自身品格,但其文學卻是不為世俗喜聞樂見的高雅文化。晚明溫州文人或隱于醫,或隱于畫,或隱于旅,或隱于詩,而集會將各自富有個性的生活集中起來,并在詩詞、書畫、篆刻、戲曲、棋技等高雅藝術和旖旎風光中尋找精神共鳴。文人集會的“雅”是一個寬泛概念,與集會的器物、人物等緊密聯系,塘河詩詞既是雅文化的重要組成,也是雅文化的傳播載體,如張佳胤、王世貞、王光美、何白等都曾歌詠王叔杲旸湖別墅及其園林景觀。張佳胤《浮碧臺》:“高臺圓渚傍湖陰,竹樹微風到客襟。碧玉周回看不盡,醉來疑是在江心。”[4]97與宋代文人相比,王世貞對園林興建持不同看法,其《旸湖別墅后記》載:“諸稱名山者,得水則雄。諸稱名園墅者,得山水則益雄。而園墅之雄尤不可兼得。都會之地,王侯貴人足以號集財力,而苦于山水之不能兼。山而顛,水而涯,肥遁幽貞之士樂棲焉,而苦于財力之不易兼,以是有兩相羨而已。”[7]顯然,他并不以風雅生活為奢侈,反而對王叔杲的炫富行為加以稱贊。可見,無論物質還是精神,都是晚明文人追求的生活內容。這種因文人生活志趣而凝聚成的,區別于權力角逐者的政黨社團,其人際關系并不排斥利益訴求,但更側重于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與個性。正如王光美《吳翁晉過旸湖感舊因痛先大夫有作》言明知己之情:“君去容初綻,重來桃正緋。撫時傷隙景,含淚對春暉。風樹鳴清漱,庭柯暗翠微。低徊共尊酒,松月已流暉。”[3]101以情感或個性為基礎的文人集會是溫州社會進步的一大表現,但集會仍以“窮則獨善其身”的人格為中心,仍舊停留在“私人”層面。
王叔杲、王世貞、何白等文人用詩詞記載了屬于他們的塘河,后有李象坤以《旸湖篇》定格了那個年代的輝煌:“興亡消息皆如此,莫上荒臺嗟不已。惟有青山不改青,年年春到彌煙水。看竹今來事已非,徘徊虛館忍云歸?忽憶當年弦管盛,隔林恰有乳鶯啼。”[3]127清初溫州文人深受晚明遺風的影響,懷有較強的復古情結,并主張修復韻事,其中以曾唯及其依綠園格外突出。《曾鏞家理圃吟草序》:“詩者,發于情者也。胸次不同,托興亦異,古之以詩傳者,雖工拙雜陳,大率視此。故情茍不囿乎俗,皆能有以通其意,而自鳴以詩。而說者輒以為詩有別腸,陋矣。”[8]總之,這一時期的塘河詩詞繼承性靈派詩學風格,多以山水作為吟詠對象,但當社會風俗的變遷觸碰到文人的精神底線時,他們便以其性情之作對抗“墮落”。文人們對溫州道德之敗壞痛心疾首,呼吁加強私德建設,摒棄不合禮法規矩的歪風劣習,并達成共識:“風俗者,人心之醞釀也;人心也,道德之基礎也;道德者,治亂之槖籥也。是故,風俗厚則治,風俗偷則亂。”[9]1因而文人們圍繞塘河創作了許多溫州風俗詩詞,尤以龍舟題詠、溫州竹枝詞最為突出。盡管文人們的創作旨在“力挽衰頹,共崇教治”,但這種具有關懷意義的人格主題卻清楚地反映了廣大溫州平民的生活習慣和精神狀態,并深刻揭示了溫州文化發展的軌跡和脈絡。
歷代塘河詩詞著墨于塘河自然風光和園林景觀,通過一個個人物、器物等渲染古代文人生活的理想國度,但這卻只能揭示少部分人的生活習慣和社會關系。清代乾嘉時期的溫州文人注重以風俗展現平民的集會生活。自此,塘河詩詞除吟詠旖旎的自然風光和游戲山水的人文情懷外,還著重贊美富有生命力和人情味的日常生活。蘇椿《憶江南·東甌好》:“東甌好,小住小南門。朝看水關爭舴艋,夜游燈市散餛飩。卅載感銷魂。”[3]190當然,塘河文明孕育的龍舟競渡、花燈觀賞等風俗不僅為溫州詩人提供了豐富的創作素材,也激發了詩人的創作靈感,使得反映歲時節日的風俗詩在乾嘉時期趨于鼎盛。對溫州平民而言,歲時節日的意義在于將個人價值與地區整體利益緊密結合,體現在繁盛的集會活動和廣泛的社會交流上。石方洛《龍船》描摹出端午競渡平民集會的眾生相:“梢頭婆,美如玉,嬰哥架上蓮翹擱。龍太子,白袍服,峨冠長戟威儀肅。大龍華兮草龍樸,搖旗擊鼓人赤膊。大龍遲兮草龍速,八槳如飛隨浪浴。舟置一偶雕以木,不及爭先撻以竹。移時事蕆回村麓,演劇酬之罪自伏。前倨后恭亦太促,游船無數沿堤泊,布篷斜掛回欄筑。士女紛紛艷如萼,蕩向河濱資眼福。龍旗一柄船頭撲,犒賞隨人不嫌薄。”[10]溫州平民在歲時節日中圍繞關懷意義上的大眾和世俗主題,以燈彩、舞蹈、戲劇、音樂、展出等各種集會活動表達喜悅、祝福、歡樂等情感,展現出各種群體以情欲為目標的社會生活。陳拙夫《人間行樂勝天堂》:“人間行樂勝天堂,四處游船集野塘。冰藕雪瓜涼滌暑,珠簾繡幔卷斜陽。管弦響處霓裳舞,環佩聲中茉莉香。妝點十分春滿載,洵稱俗界一仙航。”[3]239正因如此,清朝后期塘河詩詞所反映的平民形象不再是士人的附庸或工具,他們擁有獨立的意志和集群分享的決心,而塘河詩詞也在平民崛起的過程中被賦予了新內容。郭鐘岳、錢子奇、方鼎銳、戴文俊,他們相互應和,共作《溫州竹枝詞》 《東甌百詠》 《甌江竹枝詞》三部共三百多首,后有石方洛、洪炳文、楊青等分別創作《楠溪竹枝詞》《東嘉新竹枝詞》 《永嘉風俗竹枝詞》,生動反映了清末民初溫州民風民俗的變遷。竹枝詞記載的溫州集會超越了節日慶祝,深入到民眾的日常生活和人生禮俗中,集會不僅僅以活著的喜悅為主題,亦可見“掃墓匆匆日已夕,畫船蕭鼓會前溪。親朋半醉忘歸去,一樹棠梨杜宇啼。”[11]520集會不專屬于公眾場合,可見“親鄰送禮樂陶陶,總答一雙大壽桃。敬使一樽長壽面,筍尖肉片鑊中鏖。”[9]35集會無關大事,亦可見“蕉葉檳榔扇不同,栲紗衫袴制尤工。乘涼橋畔乘涼好,艇子瓜皮趁晚風。”[4]229溫州竹枝詞的創作,始于宋而盛于清,并在清末民初走向鼎盛,在溫州文化發展中具有里程碑意義。這一文化特權走向平民的現象折射出社會發展的重要事實,即溫州各種群體在交流中融合,溫州在不同階層及其風俗文化要素影響下進行轉型。
清代溫州平民市集的形成有士紳的情感支持、群眾的積極參與和社會內外開放因素的滲透與融入,共同加速著社會變革的效率和大型公眾集團的建立。晚清塘河詩詞詮釋了平民和文人雖來自兩個不同階層,但文人已在不知不覺中扮演了“平民”的角色。每個人自覺加入集會,并扮演好各自的角色,都有一定目的,即文人以“挽頹風,振薄俗”為己任,而平民對集會生活的依賴或出于生存利益的滿足。張棡《哀農民》直訴底層平民的艱辛:“人生禍福本無定,名利所驅皆陷阱。而況末運戾氣鐘,水旱兵戈災遞乘。饑寒交迫恒心亡,蚩蚩之氓變梟獍。隨波逐浪王綱翻,蹊田奪牛夏畦病。百貨踴騰生計艱,八口之家粟靡剩。杞人憂天苦無功,纖兒謀國力偏勁。三代直道今無存,千秋良謨誰翼圣。”[12]溫州平民對“海潮入城,水溢為患”的塘河災害更有深刻體悟,他們不再寄希望于文人雅士的疏浚治理,而是以自救態度,有效利用自然資源和積極把握社會條件,使塘河的社會功能不斷增強,發展成為溫州地區重要的商品銷售中心。這一時期的塘河詩詞包含了對塘河經濟集會的贊美。“朝餐盤中鮮魚添,莫食釜底山薯甜。梭船撐住溪河窄,不販糖霜販白鹽。冰壺館里酒初甜,鮮味登盤是白蚶。向晚宿醒猶未解,倩他摻手擘甌柑。”[11]513“船多紛蟻旋,市早集魚腥”是清末民初溫州平民市集的見證。溫州平民市集由平民打造,以商品販賣為中心,追求利益至上和文娛為本,溫州平民市集也伴隨塘河便利的交通而不斷擴大。《溫州柑橘之調查》一文描述道:“柑橘之運輸皆由水道,每日有定期輪開往寧波、上海、福州等,交通尚便利。凡運銷天津、大連之貨,皆先裝至上海,然后分裝各處。銷南洋者,則先運至福州。”[13]由此塘河逐漸成為各地商幫聚集的中心。如舊時在溫州五馬街參與商業經營的,不僅有本地商賈,還有實力雄厚、善于經營的“客幫”,諸如“閩幫”“贛幫”“廣幫”及本省的“蘭(溪)幫”“寧(波)幫”“吳(興)幫”等。方鼎銳《楊妃帶》描述了福建人在塘河的經濟活動:“玉環巨舶競分旗,共祝今年海水肥。釣帶船歸拖自練,詞人附會說楊妃。”[14]108最終,這些經濟交流也帶來了溫州風俗與外地文化的互動。楊淡風《花鼓娘》:“清水十分花鼓娘,花腔巧調出鳳陽。幞頭莫怪風塵色,大相公聽早斷腸。”[14]380溫州平民積極構造的各種經濟市集為彼此提供了互助機制,并為規范集會不斷提出要求。“溫地商業繁盛,人煙會集,金融機關在所必要,然從事于錢業者,實繁有徒,只以范圍淺狹,以致信用難孚,固深以為憾也。”[15]
總之,明清時期溫州集會呈現出由私人到公眾,由高雅到世俗,由文人到平民的演變進程,而歷代塘河詩詞則協助我們借助集會判定個人價值。明代溫州文人相聚于共同的理想信念,執著地以純粹的文化追求堅守靈魂人格;清代溫州平民集會于一致的利益訴求,艱難地以宏大的經濟探索來拓寬生存空間,但歸根結底是欲望不斷膨脹的結果。明清時期文人和平民順應商品經濟發展潮流,保持著淫逸的生活態度和集群的生活方式。集會是個人實現價值的有效場所,關鍵在于各種群體能否在集體找準位置。明清時期溫州文化大概就是在尊重和理解“人”的基礎上不斷發展、超越創新的。當下,民眾的集會已成為“常態”,不再局限于經濟或文化的單一領域,但我們仍需在集會中不斷發掘生活的新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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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興文]
Wenruitang River Poetry and the Change of Wenzhou Gathering in Ming and Qing Dynasties
CAO Ruidong, WU Mengrou
(School of Humanities,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35, China)
I106.2; G127
A
1671-4326 (2017) 03-0012-04
10.13669/j.cnki.33-1276/z.2017.047
2017-05-16
溫州大學與中共溫州市甌海區政府黨史研究室合作項目(RH1603006)
曹瑞冬(1993—),男,江蘇南通人,溫州大學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吳夢柔(1994—),女,江西撫州人,溫州大學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