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體育運動傷害事故實例及風險防控規則
——基于在蘇皖的調研

李 睿

（麗水學院教師教育學院，浙江麗水323000）

高校體育運動傷害事故實例及風險防控規則
——基于在蘇皖的調研

李 睿

（麗水學院教師教育學院，浙江麗水323000）

為更好地執行教育部《學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暫行辦法》，在江蘇和安徽調研體育運動傷害事故及善后情況，以制定符合高校實際的風險防控規則。在江蘇調研時發現，一旦發生學生猝死事件，無論學校有無責任，現實中都給予賠償，數額因具體情況而有所不同；在安徽調研時發現，某自行車騎行俱樂部及某冬泳協會在活動中發生猝死事件，醫生建議學校等單位深度體檢。體育運動風險防控在現實中陷入兩難局面：一是強調安全、強調充分熱身本是課堂教學常規；二是深度體檢成本較高，且有因熬夜、醉酒、急病等事件導致的身體疲勞，無法在之前的體檢中顯示。在體育課堂教學及體質測試時，教師應當告知學生傷害風險；學生應當告知教師自身身體狀況；學校應當訂立風險防控規定及傷害事故備案，并鼓勵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通過各種途徑學習急救知識、接受急救訓練。

學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體育運動傷害事故；體質測試

1 問題意識

體育運動總伴隨著體育運動的風險。體育運動在高校不可或缺，體育運動風險防控同樣如此。近年來，高校體育運動中的人身傷害情況并不鮮見。以千米體測猝死為例，就有：“5月16日晚，華南理工校園人氣微博用戶‘華工新聞頭條’發出此消息：‘在華工大學城校區，一男生在體育場進行體能測試時休克，搶救無效后死亡。他健身課上還笑著跳遠。跑完步躺下以后就再沒聽見他的聲音。一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走了。’”（新浪教育，2013-05-18）“2014年9月15日，位于寧波的浙江紡織服裝學院里，一名男生在參加1000米跑步測試中發生意外，最終倒在跑道上再也沒起來?！保|方快訊，2014-09-17）“2015年10月24日，南京大學一名大三男生在體育測試1000米時，跑到700米左右，猝然倒地，昏迷不醒。經搶救無效，不幸去世。”（《環球時報》，2015-10-25）2015年 12月 7日，武昌職業學院“19歲男生參加體能測試千米跑，快到終點時突然倒地，送醫搶救無效身亡?！保v訊體育，2015-12-12）“9月25日下午四點，同濟大學四平路校區，一名大一新生打籃球時，出現身體不適，隨后暈厥，被送往醫院后經搶救無效不幸死亡?！保|方網，2015-09-27）另“據新華社電9日中午，井岡山大學一新生打籃球時被倒塌的球架壓倒后經搶救無效死亡，悲劇或因籃球架年久失修引起?！保ā秾幉ㄍ韴蟆罚?013-04-10）可將以上案例分為兩種情況：因長跑或其他耐力性項目導致的猝死，以及因體育器材安全隱患而導致的死亡。就體育運動風險防控，教育部于2015年4月30日出臺《學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暫行辦法》（下文簡稱《暫行辦法》）。本文立足現實，為更好地執行教育部《暫行辦法》，參考兄弟院校舉措，思考相應風險防控規則。

2 文獻綜述

就長跑導致猝死的文獻，最早可見《學校衛生》1985年第1期《一千五百米長跑猝死一例報告》，此文認為該例死亡的原因是死者先天性心臟缺陷。13年后，程杰、李效凱《運動性猝死原因與長跑鍛煉的預防措施研究》刊于《體育教學》2008年第11期，該文認為“運動性猝死絕大多數是心源性猝死和腦源性猝死。據國內外文獻報道，心源性猝死占絕大多數?！庇帧斑\動性猝死可以發生于各個年齡階段，30歲以下為高發，其中又以15～20歲最多見。從年齡這個角度來看，大學生這個群體正是運動性猝死的易發階段，他們年輕，健康意識淡薄，機體代償能力強，身體稍有不適不會停止運動……，最終出現猝死。”[1]此文引用國外資料，如“女性運動員猝死的發生率大大低于男性，女性發生比率13.3%。Quigley報道51例運動性猝死者中，女性只有1名，占2%；Chillag等通過對271例運動性猝死者調查，發現女性占5.5%?！盵1]2013年有5篇相關文獻，如梁憶非等《由大學生長跑猝死引發的思考》刊于《牡丹江醫學院學報》；2015年有相關文獻4篇，如呂勝利《學生中長跑猝死的影響因素及預防對策》刊于《體育科技文獻通報》；2015年有8篇相關文獻，其中4篇來自廣東培正學院體育教學部楚海月，其有系列論文《我國高校體質測試長跑猝死風險防范工作研究——以廣州地區高校為例》《長跑猝死頻發背景下我國高校的體質測試工作研究》《高校學生體質測試長跑猝死事故的法律責任與風險防范》《構建我國高校體質測試長跑猝死事故糾紛處理機制》，對體育運動風險防范進行了全面細致的研究。2016年文獻有菲利普·伯姆等著《運動猝死研究：基于德國全國數據》，此文認為：“德國運動猝死的總體發病率為每年每百萬人1.2至1.5例，其中97%為男性。大多數猝死出現在非高水平體育比賽賽場。足球和跑步是事故發生最多的體育項目。年齡在三十五歲及以下的所有猝死案例中，心肌炎是最常見誘因?！盵2]

猝死是體育運動傷害事故中最極端的情況，而就一般意義上的體育運動傷害事故，亦不乏研究成果。如劉曉軍博士論文《運動風險評價理論體系的構建》[3]，王迪迪博士論文《學校體育安全風險管理探究》[4]，崔菱麟、劉英杰《學生體質測試意外事故產生的原因與對策》載于《體育科學研究》2016年第1期，張朋、阿英嘎《〈學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暫行辦法〉的實施亮點、問題商榷與行動策略》載于《皖西學院學報》2015年第6期，陳德明、李曉亮、李紅娟《學校體育運動風險管理研究述評》載于《北京體育大學學報》2012年第9期。上述成果或從風險管理等角度入手研究，或對《學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暫行辦法》中的不足之處提出了改進意見。改進意見如“在《暫行辦法》第三章常規要求里是否考慮擬定對學生之要求，如學生應承擔認真聽講、遵照計劃練習、提前說明身體狀況、積極配合體檢與體質健康監測等職責”[5]。本文作者對此亦有同感，認為有必要將之納入高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的具體規定中。

而就事故責任承擔問題，有湯衛東《學校在學校體育傷害事故中的歸責原則及法律責任》、譚曉玉《體育課上學生猝死，學校有無責任？兩起相似案例的歸責問題》[6]等文獻。湯衛東認為，不應讓學校這一公益組織承擔過多的賠償責任?！叭绻粋€學校因學校體育傷害事故不斷地賠錢，這個學校就只好不要再進行學校體育工作了?！盵7]這篇論文發表于2002年。15年來，盡管通過學生意外傷害保險等措施解決了部分問題，但從調研實例來看，無論學校有無責任，只要發生了運動猝死事故，現實中都存在賠償的情況。

3 調研實例

為了解運動傷害實例和高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規定，本人于2017年2月在江蘇、安徽兩地進行調研。在江蘇調研時發現，一旦發生學生猝死事件，無論學校有無責任，現實中都給予賠償，數額因具體情況而有所不同。訪談對象有南京師范大學體育部負責人王慶軍教授、徐州工程學院體育學院院長李平教授。具體事故如南京理工大學游泳池2007年發生溺水事故。當時該校游泳池對外營業，當事人是即將去工作單位報到的該校畢業生，據稱此人水性較好，發生事故的原因不得而知——大家推測是因水下抽筋所致。事故發生后，因當事人親屬與某高層領導相熟，高層領導親自過問此事，最終賠償數額較大，有40～50萬元。如前所述，2015年，南京大學發生大三男生千米體測猝死事故。此事經媒體報道，有較大社會影響。雖然事故發生后，體測人員及校方均盡職盡責，但最終校方依然賠償20萬元。2016年8月7日晚，徐州工程學院城南校區正門戶外顯示屏因大雨漏電，積水帶電導致學生兩死一傷——盡管這并不是體育運動傷害事故，但仍然是高校人身傷害事故。該事故學校責任較大，校方向每位遇難學生家屬賠償100萬元。該校體育運動傷害事故并不多見，只有一名學生在立定跳遠時發生骨折，當時體育學院院長去醫院探望，并自費提供1000元慰問金——這并不能成為事故處理的長效機制。麗水學院學生均參加人身傷害保險，如果出現了類似事故，會有保險理賠，不會出現體育部負責人或任課教師自費處理的情況。2017年6月，筆者還就此問題詢問了南京大學體育部王成博士、南京航空航天大學體育部胡海旭博士。據王博士介紹，當時南京大學運動場有攝像頭拍攝了事故全過程，留有憑證，減少了事故糾紛。事故后，學校更加重視體育運動安全，要求教師在體測前帶領同學進行不少于15分鐘的準備活動。三四年級學生集中體測，一二年級隨堂體測。無論是集中體測，還是隨堂體測，均有醫護人員在場。在體測前，還要提示學生注意體育運動傷害風險，學生憑醫院證明，可以免測。胡博士介紹自己學校從大一到大四，均采用集中體測的方法，還在現場配備醫護人員以防意外。麗水學院一二年級均在體育課隨堂測試，但現場并未配備醫護人員。同時，麗水學院東西田徑場均有攝像頭。其中東區田徑場有一角不在攝像頭范圍內，西區田徑場得靠兩個攝像頭才能俯覽全場。我在麗水學院“校園110”中心查看攝像頭時發現，有部分攝像頭出現故障，其中就有監控西區田徑場的攝像頭。在攝像頭出現故障時，應當及時維修。就學校是否有書面的體育運動風險防控規定，南京師范大學、徐州工程學院、南京航天航空大學尚無相關規定；南京大學有相關規定，并按該規定安排體測活動。

在安徽調研時發現，滁州市某自行車騎行俱樂部及滁州市冬泳協會在活動中發生猝死事件。雖然這兩起猝死事件并不是在高校體育運動中發生，而是在群眾體育運動中發生，但仍可顯示運動猝死的一般特征。相關信息來自滁州皖東人民醫院左建斌醫生，他既是騎行俱樂部成員，又是冬泳俱樂部成員。據介紹，騎行猝死者年齡在49歲上下，之前身體無異常表現，生活工作一切與常人無異。事發時間為2017年初，俱樂部成員于山東孟良崮地區騎行。騎行者在前，后有大巴運載行李等；如果騎行者身體不適，也可上大巴休息。在一上坡路段，該騎行者用力爬坡，隨即從車上跌下，不省人事；同行者急忙前來搶救，可惜已經無力回天。猝死者一家兄弟三人，他還有兩位哥哥。在他猝死后一個月，他的大哥也因心臟病死亡。這說明可能是家族遺傳決定了心臟病及由之引發的猝死，而劇烈運動本身只是誘因。冬泳俱樂部猝死事故發生于2016年，猝死者60歲出頭，在游泳時突發心梗死亡，在猝死前也無異常表現。

據左醫生介紹：普通體檢相對粗糙，體檢項目簡單，難以發現某些病灶；此外，還有因熬夜、醉酒、急病等事件導致的身體疲勞，這些情況無法在之前的體檢中顯示，但也會成為運動猝死的誘因。他建議學校等單位深度體檢。不過，深度體檢的問題就是成本較高。如要排查心腦血管問題，光心臟彩超一項就得200元左右，還得加上頭部掃描甚至頸部掃描。常規檢查項目當然也不可或缺，那這樣一套體檢項目做下來，費用可觀。對在校生而言，尤其如此。本人在日常教學時發現本校學生體檢單所列項目簡單，同時缺乏健康提示。如有學生體檢單顯示其高壓140，這已臨界高血壓，但他對此毫無概念，體檢時也無人向他說明。建議學校舉辦健康知識講座，鼓勵體育教師在課堂上普及健康知識。

由此可見，體育運動風險防控在現實中陷入兩難局面：一是強調安全、強調充分熱身本是課堂教學常規；二是深度體檢成本較高，且有熬夜、醉酒、急病等情況導致的身體疲勞，這些情況會誘發猝死，但無法在之前的體檢中顯示，何況劇烈運動本身就是猝死的一大誘因?，F實中，甚至還有學生在午休時猝死的情況——午休猝死毫無外在誘因。這告訴我們，盡管猝死發生概率很小，但極難防范。此外，2017年3月，本人在中小學教師培訓班講授“體育運動風險防控”，向中小學老師了解到以下情況，即學生明知自己有某種疾病，或學生家長明知自己子女有某種疾病，但為了避免歧視等，故意隱瞞病情。這種情況較為普遍，讓體育運動風險更加難以防范。

4 規則構想

經過文獻梳理、事故地調研及日常教學觀察，就制定符合高校實際的具體風險防控規則，本人認為：應細化《暫行辦法》的規定，對具體防控規則，分別就高校、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學生所應承擔的責任，有如下設想：

對高校而言，其任務是提供體育運動風險防控的條件，建議加入規定：“學校鼓勵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通過不同的途徑學習急救知識、接受急救訓練?！绷斫ㄗh加入《暫行辦法》“第十五條學校應當利用開學教育、校園網絡、家長會等進行體育安全宣傳教育，普及體育安全知識，宣講體育運動風險防控要求和措施，引導學生和家長重視理解體育運動風險防范?！币约暗谑邨l第一款中前半部分“發生體育運動傷害事故，情形嚴重的，學校應當及時向主管教育行政部門報告?！绷響紤]在長跑體測時現場配備醫護人員，并確保攝像頭正常以便保存視頻證據。

對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而言，建議加入以下四條規定：“在體育課教學中，教師應當帶領學生充分熱身，提醒學生注意安全；在短跑、中長跑體質測試時，應當做好熱身活動（不少于15分鐘），提醒學生不要在身體狀況不佳（如熬夜、醉酒、生?。┑那闆r下進行測試；體育教師必須在課堂告知學生在體質測試中發生意外的可能性?！薄皩W生開具不適合參加體質測試的醫院證明，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應當予以免測或緩測；學生沒有開具不適合參加體質測試的醫院證明，但身體確有不適合參加體質測試狀況的，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也應予以免測或緩測?！薄霸隗w育課教學及體質測試中，發生傷害事故的，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應當及時通知醫護人員；若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受過急救訓練，可以當場進行急救，并及時通知醫護人員?！薄霸隗w測前，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應檢查場地、器材（單杠等），避免因場地濕滑、器材隱患而導致安全事故。”

對學生而言，最重要的是如實告知自己身體情況，不得隱瞞病情。建議加入這條規定“在體育課教學及體質測試中，學生若有不適宜上課或測試的情況，應當及時告知體育教師及其他測試人員；學生不得隱瞞自身病史及其他不良身體狀況?！?/p>

最后，可按照以上構想，擬定符合各校實際的體育運動風險防控規則條文。

［1］程杰，李效凱.運動性猝死原因與長跑鍛煉的預防措施研究［J］.體育教學，2008（11）：12.

［2］菲利普·伯姆,于爾根·沙爾哈格，蒂姆·梅耶.運動猝死研究：基于德國全國數據［J］.張倩，任慧濤，譯.體育與科學，2016，37（3）:44.

［3］劉曉軍.運動風險評價理論體系的構建［D］.北京：北京體育大學，2010.

［4］王迪迪.學校體育安全風險管理探究［D］.北京：北京體育大學，2011.

［5］張朋，阿英嘎.《學校體育運動風險防控暫行辦法》的實施亮點、問題商榷與行動策略［J］.皖西學院學報，2015，31（6）:136.

［6］譚曉玉.體育課上學生猝死，學校有無責任？兩起相似案例的歸責問題［J］.思想理論教育，2007（2）：35.

［7］湯衛東.學校在學校體育傷害事故中的歸責原則及法律責任［J］.體育學刊，2002，9（3）：3.

The Cases of Sports Injuries in Colleges and Risks Control Measures:An Investigation in Jiangsu and Anhui

LI Rui
（FacultyofTeacher Education，Lishui University，Lishui 323000，Zhejiang）

To better implemented the Temporary Measures for Risk Control over Sports Injuries in Schools issued by the State Ministry of Education，investigations on the cases of sports injuries and risk control measures have be conducted in Jiangsu and Anhui.The investigations discloses that in Jiangsu actual compensations at different levels were made for sudden death by schools whether schools were supposed to be responsible or not，and that in Anhui sudden death that have taken place in a bike riding club and a winter swimming association resulted in requirement that advance complete and in-depth physical examination be conducted in schools.Therisk control for sports injuries is faced with a dilemma:warming-up and warning against injuries in PE class is already supposed to be a necessity and physical examination costs much;meanwhile，fatigue and weakness resulted from staying up late，ebriety and acute diseases often cannot be reported by an advance physical examination.The safetyin PE class and physique testingneeds the effort ofthree parties:teacher and testers should informthe students ofthe risks ofinjuries and sudden death;student should informteachers and testers oftheir real physique conditions;and teachers and testers should be encouraged toacquire first-aid knowledge and skills.

school sport；risk control；cases ofsports injuries；physique monitoringand testing

10.3969/j.issn.2095-3801.2017.05.012

G80-05

A

2095-3801（2017）05-0071-05

2017-6-20；

2017-7-10

基金課題：浙江省教育廳一般科研項目“高校體育運動安全風險防控策略研究”（Y201635363）；麗水學院教師教育學院2016年人才培養專項資助項目

李睿，男，安徽蚌埠人，講師，法學博士，體育學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