縉云方言常見語氣詞研究

董曉英

縉云方言常見語氣詞研究

董曉英

（麗水學院民族學院，浙江麗水323000）

縉云方言的語氣詞相當豐富，可分為單用語氣詞和連用語氣詞兩類。單用的語氣詞共28個，分別表示疑問、陳述、祈使、揣度與商量、驚嘆等語氣；連用的語氣詞有10個，由單用語氣詞按一定的規(guī)律構成，表示較為復雜的語氣。

縉云方言；語氣詞；單用；連用

縉云縣位于浙江省中南部，隸屬麗水市，東與仙居縣相接，東南靠永嘉縣，南與青田縣相鄰，西界蓮都區(qū)，西北靠武義縣，北與永康市毗鄰。《浙江吳語分區(qū)》中將縉云縣與麗水縣、松陽縣、遂昌縣、云和縣、景寧畬族自治區(qū)、青田縣、龍泉縣、慶元縣以及衢州地區(qū)的各個縣共同歸入浙南吳語的麗衢片[1]。而曹志耘《南部吳語語音研究》則把縉云劃入金衢片[2]2。金衢片包括金華地區(qū)9個縣市，衢州地區(qū)兩個縣市再加上麗水地區(qū)的縉云縣。因為縉云縣雖然歸屬麗水地區(qū)，但從歷史淵源上看，跟金華關系密切，且縉云方言許多重要的語音特征與金華地區(qū)相似度更高[3]。

由于語氣在人類語言交際過程中具有特別重要的地位，語氣范疇的研究也就具有特別的意義。而要研究語氣范疇，要研究語氣范疇中意義與形式的對應關系，語氣詞又是其中較為重要的研究內(nèi)容之一，因為語氣詞是語氣范疇最基本的一種形式標志[4]。本文“縉云方言”指縉云城關地區(qū)的口語。對縉云方言常見語氣詞的描述，大致以句類為序，從其特點和用法等方面進行簡要說明。

本文引例一般只用漢字記錄，個別詞語必要時加注國際音標①文中縉云方言音系主要參考了王文勝教授的《吳語處州方言的地理比較》和上海大學章建芬的碩士學位論文《縉云方言調查研究》，但好多語氣詞的實際發(fā)音不在系統(tǒng)中，尤其是聲調。。文中的方言詞語，有些采用吳方言通行的寫法，有些采用同音字或近音字替代，實在找不到替代字的用“□”加國際音標表示。

另外，縉云話里有不少單音語氣詞，它們表示截然不同的語氣，但彼此之間聲韻同而調不同，文中一律用相同的漢字，只是在其右下角標上阿拉伯數(shù)字，以示區(qū)別。

縉云方言語氣詞中單用的語氣詞至少有28個：

啊[A33]、嗷1[C31]、嗷2[C0]、歐[u554]、的1[0]、的2[554]、誒[ei554]、噠[tA554]、啖[d C31]、唝[ɡo0]、唻[l554]、嘮1[lC31]、嘮2[lC55]、嘞[lei33]、嘍1[l u33]、嘍2[l u31]、咾[l33]、咪[mi55]、□[miA55]、吶[nA0]、呢1[ne33]、呢2[ne24]、[nei31]、伐1[vA33]、伐2[vA55]、 [v C31]、唯[v33]、喂[vei33]。

連用的語氣詞大致有10個：嗷2唻、的1啖、的1唻、的1嘍2、的1吶、唻呢2、嗷1嘞、唻、呢2。

一、陳述句常見的語氣詞

1.啊[A33]

“啊”在陳述句中的用法很特別，多用來表示無可奈何的語氣。例如：

（1）渠比我好嘞啊。（他比我好一些啊。）

（2）我也沒辦法啊。（我也沒辦法啊。）

（3）渠一定要去啊。（他一定要去啊。）

例（1）的言下之意是“渠”強過“我”，所以“我”只能聽之任之。

2.的1[0]

表肯定、已然，作用與普通話語氣詞“的”基本相同。例如：

（4）件事干我得知的1。（這件事我知道的。）

（5）渠坐公交車來的1。（他坐公交車來的。）

（6）墻牢畫已亂七八糟的1。（墻上畫得亂七八糟的。）

3.唝[ɡo0]

表事情的不同尋常、出乎意料，帶明顯的夸張語氣。例如：

（7）渠弗去唝。（他竟然不去。）

（8）渠粒人昨夜烏日打撲克打到天亮唝。（他們那些人昨晚打牌竟然打到天亮。）

去掉“唝”，句子僅是客觀陳述事實，其承載的附加語氣意義和夸張意味全部消失。

4.唻[l554]

“唻”在陳述句中多強調事實，兼帶較強烈的提醒口氣。例如：

（9）渠去唻。（他去的呢。）

（10）飯還未燒已唻。（飯還沒做呢。）

5.嘮1[lC31]

“嘮1”表明了某種事實，但用于第一人稱時，在一定程度上舒緩了主觀強調的意味。用于其他人稱，則多表現(xiàn)出發(fā)語者對事實無可奈何的情態(tài)。例如：

（11）我弗忖去嘮1。（我不想去啊。）

（12）渠便喜歡那嘮1。（他就喜歡那樣呢。）

（13）我口威了渠三回，渠便是弗來嘮1。（我叫了他三次，他就是不來啊。）

6.嘍2[l u31]

表明某種確定無疑的事實。例如：

（14）你也不一定喜歡嘍2。（你也不一定喜歡的啦。）

（15）那總是渠吃虧嘍2。（那總是他吃虧的啊。）

7.吶[nA0]

強調事實，多含不耐煩語氣。例如：

（16）渠弗去吶。（他不去的呢。）

（17）我弗忖食吶。（我不想吃啦。）

8.呢1[ne33]

強調了某種主觀認定，略帶夸張。例如：

（18）便是喂我莫去呢1！（就是叫我不要去呢！）

（19）渠便是那呢1。（他就是那樣的呢！）

9.呢2[ne24]

強調毋庸置疑的事實，帶明顯的夸張口氣，“呢2”前往往略停頓。例如：

（20）渠剋兩年變化大嘛呢2。（他這兩年的變化很大的呢。）

（21）渠聽話嘛呢2。（他很聽話的呢。）

（22）渠弗去呢2。（他不去的呢。）

（23）渠膽子真弗小呢2。（他的膽子其實真不小呢。）

帶有“呢2”的這類陳述句，常用作對對方認定的事實進行反駁。例如“渠剋兩年變化大嘛呢2”一句，是針對對方認為“渠”這兩年沒什么改變的強烈不認同。

10. [vC31]

相當于普通話的“了2”，表完成。例如：

（24）衣裳洗落 。（衣服洗掉了。）

11.喂[vei33]

表事情已經(jīng)或馬上發(fā)生變化，提醒聽話人注意。例如：

（26）衣裳洗落喂！（衣服我洗掉了啊！）

（27）魚逃落喂！（魚要跑了啊！）

12.的1[0]唻[l554]

肯定某一事實，并帶提醒語氣。例如：

（28）依件事干是真的1唻。（這件事情是真的呢。）

（29）渠支毛巾是白的1唻。（他的那條毛巾是白的呢。）

13.的1[0]吶[nA0]

強調某一事實，帶不耐煩語氣。例如：

（30）渠坐公交車來的1吶！（他坐公交車來的呀！）

（31）渠支毛巾是白的1吶！（他那條毛巾是白的呀！）

“的1唻”與“的1吶”可換用，表達的語氣明顯有別：前者只是提醒一個事實，后者多用于再次強調某一事實，同時蘊涵了發(fā)語者因多次強調這一事實而流露出來的某種不滿情緒。

14. [vC31]唻[l554]

其中，“ ”表動作或狀態(tài)的完成或實現(xiàn)，相當于普通話的“了2”；“唻”的作用在于強調發(fā)語者所陳述的整個事實的真實性。例如：

“ ”的作用同上，“嘞”則提醒出現(xiàn)了某種變化。例如：

“ ”可以是完成體標志，也可以是表動作或狀態(tài)實現(xiàn)的語氣詞。“呢2”強調了某種主觀認定，帶明顯的反駁義，夸張語氣強烈。例如：

（38）你真稀奇 呢2。（你這人做事真奇怪呢。）

為表達強烈語氣的需要，此類句子常有程度副詞同現(xiàn)，如上述例句中的“真”。

二、祈使句常見的語氣詞

1.啊[A33]

表催促或勸止。例如：

（39）你食/講啊！（你吃/講啊！）

（40）趔快點啊！（快點走啊！）

（41）馱去啊！（拿走啊！）

上述這些例子如果用于強調或表達極度不耐煩的語氣，“啊”則變讀為高聲高調的“啊[A44]”，句末拖音。例如“馱去啊[A44]”，當對方遲遲不把東西接過去時，發(fā)語者就會用這種語調表現(xiàn)極不耐煩的情緒。

另外，縉云方言中句末“啊”存在較為普遍的合音變讀現(xiàn)象，如“趔快點啊”，后兩個字合音為“□[tiA]”（[ti]+[A]）；“馱去啊”，后兩個字合音為“□[kh A]”（[kh ]+[A]）。

2.嗷1[C31]

表示建議、提醒或叮囑。例如：

（42）先□[ma55]渠嗷1。（先給他哈。）

（43）慢慢子趔嗷1。（慢慢走啊。）

（44）依件事干你真是莫管嗷1！（這件事你真的不要管啊！）

（45）該日過年，沒得罵人嗷1！（今天過年，不能罵人的啊！）

例（42）的“嗷1”帶商量口吻，征求聽話者的意見，希望對方贊同。其他3例帶明顯的提醒或叮囑意味。在祈使句中，“嗷1”與“啊[A33]”可換用。例如前面“啊[A33]”中的 3 例換成“嗷1”：

（46）你食/講嗷1！（你吃/講哦！）

（47）趔快點嗷1！（快點走哦！）

（48）莫喂嗷1！（別叫哦！）

換用后，上述3例由原來用“啊[A33]”時表催促或勸止變?yōu)楸硖嵝选⒔ㄗh。

3.嗷2[C0]

表催促或提醒。例如：

（49）好去嗷2！（可以去了！）

（50）時間到嗷2！（時間到了！）

4.誒[ei554]

表叮囑、提醒。例如：

（51）渠也去誒！（他也去的啊！）

（52）你要小心粒誒！（你要小心點啊！）

（53）莫和別個講誒！（不要跟別人說啊！）

5.嘮2[lC55]

用于一種特殊的祈使句末，“表示‘除非是……，才……’意義，要求對方以某一行為為先決條件，才進行對方要求的行為，是對要求的反要求”[5]，如：

（54）——□[iC55]電影去哦！（看電影去哦！）

——你請客嘮2！（那你請客嘍！）

（55）——講□[ma55]我聽記望。（說給我聽聽看。）

——你莫笑嘮2！（那你不能笑我啊！）

6.呢1[ne33]

可表邀請或建議，句中動作多已發(fā)生，發(fā)語者希望聽話者的該動作在時間或涉及的數(shù)量上有所增加。例如：

（56）多□[ɡei213]兩日呢1。（多住兩天啊。）

（57）多食點呢1。（多吃點啊。）

（58）你也去呢1。（你也去吧。）

“呢1”也可表勸說，略帶責備，多為在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如意情況后所用的表述方式，所以此類句中常會出現(xiàn)否定副詞“莫”或能愿動詞“要”。例如：

（59）莫硌時間呢1。（別耽擱時間啊。）

（60）莫忘記落呢1。（不要忘了啊。）

（61）莫和別個講呢1。（別告訴別人啊。）

（62）來處牢要聽話呢1。（在家里要聽話的啊。）

（56）～（62）中的“呢1”皆可換用為“嗷1[]”或“誒[ei554]”，換用后表事前的建議、提醒或叮囑。“嗷1[]”跟“誒[ei554]”相比，后者強調意味更濃。

7. [vC31]嗷1[C31]

“ 嗷1”連用，旨在提醒對方某種行為即將實現(xiàn)，以使其放心。例如：

三、疑問句中常見的語氣詞

1.啊[A33]

“啊”可用于特指問、選擇問、正反問、是非問等所有類型的疑問句。例如：

（66）渠打死拗根是打蛇啊？（他打死的那條是什么蛇啊？）

（67）東西擺策剋啊？（東西放哪里啊？）

（68）策個啊？（誰呀？）

（69）食飯還是食面啊？（吃飯還是吃面啊？）

（70）明朝你來弗啊？（明天你來嗎？）

（71）事干忙完沒啊？（事情忙完了嗎？）

（72）便你兩個去啊？（就你倆去嗎？）

上述例子中的“啊”主要起到舒緩語氣的作用。快讀時，例（68）末兩字“個啊”合音變讀為“□[kuA]”（[ku]+[A]），例（71）的“沒啊”合音為“□[miA]”（[mi]+[A]）。

“啊”也可以表反詰語氣，多帶不滿、不耐煩口氣，有時候也表提醒。例如：

（73）你沒□[iC55]著我來剋忙啊？（你沒看到我正忙著嗎？）

（74）你袋牢弗是有50塊鈔票啊？（你口袋里不是有50元錢嗎？）

2.歐[u554]

多用于表猜測或建議，略帶夸張。例如：

（75）沒鈔票付歐？（沒錢付賬哦？）

（76）卦來弗行歐？（可能不行哦？）

（77）——伽魚幾錢重啊？（這條魚多重啊？）

——總有三斤來歐。（得有三斤多吧。）

（78）還是莫去歐？（還是別去嘍？）

（79）還是坐下一趟歐？（還是乘下趟車吧？）

3.的2[53]

“的2”的用法同“歐[u554]”，例（75）～（79）中的“歐”皆可換用為“的2”，換用后語勢有所減弱。

4.噠[tA554]

用于是非問，表示事情出人意料，多表驚訝。例如：

（80）渠弗去噠？（他沒去啊？!）

（81）你還來剋噠？（你還在這兒啊？!）

“噠”用于反詰句，帶明顯的夸張口吻。例如：

（82）比便比，策個□[kua55]你噠？！（比就比，哪個怕你啊？!）

5.啖[dC31]

用于是非問，表尋求贊同的語氣。“啖”與前面內(nèi)容之間可以作較長的停頓。例如：

（83）渠弗去，啖？（他不去的，對吧？）

（84）師爺好嘛啖？（師傅為人很好，對吧？）

6.嘍1[l u33]

用于選擇問句、特指問句和反詰問句，表深究、驚訝或強調語氣，常與“到底”“怎恁”等語氣副詞連用。例如：

（85）你去弗嘍1？（你去不去啊？）

（86）本書到底有幾面嘍1？（這本書到底有幾頁啊？）

（87）咋那會那嘍1？！（怎么會那樣啊？!）

（88）怎恁會弗喜歡嘍1？（怎么會不喜歡呢？）

（89）腳痛怎恁趔來去嘍1？（腳痛怎么走著去呢？）

7.咾[l33]

與“嘍1”可混用，但語勢稍弱。

8.咪[mi55]

僅用于是非問，相當于古漢語的“未”，表詢問事態(tài)變化的語氣[6]。例如：

（90）食過咪？（吃了嗎？）

（91）屋塑好咪？（房子造好了嗎？）

（92）衣裳買來咪？（衣服買了嗎？）

9.□[miA55]

用于是非問。由“咪”和“啊”合音而成，跟“咪”可混用。較之“咪”更常用，語氣更自然舒緩。

10.呢1[ne33]

“呢1”在問句中有兩種典型的用法：一種是用于是非問句，表希望對方認同的語氣，見（93）、（94）例，相當于普通話的“吧”；另一種用法是在其他類型的問句中，一般蘊含深究義，相當于普通話的“呢”，見（95）～（100）例。例如：

（93）渠聽話嘛呢1？（他很聽話的吧？）

（94）飯你會燒呢1？（飯你會做的吧？）

（95）我只襪呢1？（我的一只襪子呢？）

（96）你哥哥來策剋呢1？（你哥哥在哪里呢？）

（97）尋著人沒呢1？（人找到?jīng)]呢？）

（98）渠去沒呢1？（他去了沒呢？）

（99）弗是渠還有策個呢1？（不是他還是誰呢？）

（100）依個道理策個弗知道呢1？（這個道理誰不知道呢？）

多用于是非問句，相當于普通話的“吧”或“嗎”，表詢問。例如：

（101）小人兒都好1？（孩子們都好吧？）

（102）慢兩日弗要急1？（遲兩天不要緊吧？）

蘊涵驚訝、出乎意料的口氣。例如：

（103）該日星期三2？（今天禮拜三了？）

（104）你昨日去過2？（你昨天去過了？）

13.的1[0]啖[d C31]

用于是非問，表達對某一客觀事實尋求認同的語氣。例如：

（105）渠去的1啖？（他去的，對吧？）

（106）老張坐公交車來的1啖？（老張是坐公交車來的，對吧？）

14.的1[0]嘍2[l u31]

用于是非問，對事實的真假進行求證。僅用于“是……的”這類表強調的句型。例如：

（107）依件事干是真的1嘍2？（這件事情是真的嘍？）

（108）渠是對的1嘍2？（他是對的嘍？）

15.咪[mi55]啊[A44]

一般合音為“□[miA55]”，前已提及，不再贅述。

四、感嘆句中常見的語氣詞

1.啊[A55]

表輕微的感嘆。例如：

（109）我也沒辦法啊！

（110）渠比我好粒啊！（他比我好啊！）

2.嗷2[C0]

表強烈的感嘆。例如：

（111）要死嗷2！（真要命啊！）

（112）著力死嗷2！（累死啦！）

3.歐[u554]

帶較強的夸張色彩，用于對眼前所見或所述人、事的評價。例如：

（113）雨真大歐！

（114）活活害死人歐！

（115）真聰明歐！

4.的2[554]

用法同“歐[u554]”，例（113）～（115）的“歐”皆可換用為“的2”，同樣表感嘆，但語氣客觀平實一些，語勢也明顯減弱。

5.誒[ei554]

表輕微的感嘆。例如：

（116）渠真好誒！（他真好啊！）

（117）天氣真熱誒！（天真熱啊！）

6.唻[lε554]

表輕微的感嘆。例如：

（118）真討厭唻！

（119）渠好嘛唻！

（120）水熱嘛唻！

“誒”與“唻”一般可混用，但有時候表意區(qū)別明顯，如“渠好嘛唻”“水熱嘛唻”兩例，用“唻”僅表感嘆，用“誒”兼有提醒之意。

7.嘞[lei33]

表感慨，帶明顯的夸張色彩。例如：

（121）渠年紀恁大還去買菜嘞！（他那么大的年紀還去買菜的呢！）

（122）渠處牢興嘛嘞！（他家里很有錢的呢！）

8.嘍1[l u33]

與普通話中的“嘍”用法無異。例如：

（123）老師當然喜歡嘍1!（老師當然喜歡嘍！）

（124）你那講，渠當然弗高興嘍1！（你那樣說，他當然不高興嘍！）

9.唻[l554]呢2[ne24]

“唻”表感嘆，“呢2”加強了毋庸置疑的語調，附著了強烈的夸張色彩。例如：

（125）真討厭唻呢2！（真討厭的呢！）

（126）渠好嘛唻呢2！（他很好的呢！）

（127）水熱嘛唻呢2！（水很熱的呢!）

“呢2”的存在，使得大部分句子仍包含反駁對方觀點之意，如例（126）、（127）。

例（128）有兩種典型的語境：一是把“渠”跟“渠”自己比，認為“渠”的做法與其三好學生的身份不符；二是拿“渠”跟其他特定對象比，言下之意是優(yōu)秀如三好學生尚且能如此（如“謙虛”），更不用說其他人了。（129）句意為：站在“你”的角度，是不應該那樣說的。（130）句可理解為：論資歷、貢獻“，老王”都不應只發(fā)三千，但事實上他只得了三千，其他人發(fā)得少也就沒什么可抱怨的了。

11.嗷2[C0]唻[l0]

表感慨。“嗷2”原本就可表感嘆，疊加了“唻”后，感嘆效果增強。例如：

（131）要死嗷2唻！（真要命的啊！）

（132）痛死嗷2唻！（痛死了啊！）

五、句中語氣詞

1.嗷2[C0]

在陳述句中，“嗷2”往往出現(xiàn)在名詞性成分之后，表列舉，句中常出現(xiàn)范圍副詞“都”。例如：

（133）雞嗷2，鴨嗷2，魚嗷2，渠都弗喜歡。（雞呀，鴨呀，魚呀，他都不喜歡。）

（134）爺嗷2，娘嗷2，都出去做生意 。（爹呀，娘呀，都外出做生意了。）

2.呢1[ne33]

常用于選擇問或陳述句的主語后、假設小句末尾，起到舒緩語氣作用。例如：

（135）你出鈔票呢1還是我出？（你出錢呢還是我出錢？）

（136）蒸已食呢1還是炒已食？（蒸著吃呢還是炒著吃？）

（137）個兒呢1，便得知書。（那個兒子呢，就知道看書。）

（138）明朝還是落雨呢1，你便莫去。（明天還是下雨呢，你就別去了。）

（139）渠□□[iC31dz31]打你呢1，你便和老師講。（他要是打你呢，就跟老師講。）

（140）我講 ，桌里怎恁多了一盆花。（我說呢，桌上怎么多了一盆花。）

4.唯[v33]

只出現(xiàn)在句中，置于主語、重疊動詞或其他謂詞性短語、假設分句后，舒緩語氣的同時，喚起聽話人注意，引出其后的評論，相當于普通話的“吧”或“呢”，例如：

（141）個姊唯，昨日便去 。（姐姐呢，昨天就去了。）

（142）你唯，幾時講來清楚啊？（你呢，啥時候說得清啊？）

（143）依件事干唯，明顯是你錯。（這件事吧，明顯是你錯。）

（141）～（143）例，“唯”緊跟主語之后，起到標志主題，引出話題的作用[7]。又如：

（144）勝勝唯恁會食，勝勝唯夷食弗落肚[8]。（有時候呢那么能吃，有時候呢又吃不下。）

（145）看看唯□[ɡ213]嘛，趔趔唯總是趔弗到。（看看呢很近，走走呢總走不到。）

（146）□[ma55]渠去唯弗安心，弗□[ma55]渠去唯渠弗高興。（讓他去吧不放心，不讓他去吧，他又不高興。）

（147）有意見唯大家都提記看。（有意見呢，大家都提提看。）

（148）講渠唯，渠不聽，不講唯，我自摁弗牢。（說他吧，他不聽，不說吧，我自己又忍不住。）

（144）～（148）例，“唯”附著在重疊動詞或其他謂詞性短語、假設分句后，引出發(fā)語者對特定情境的感受或評價。

以上這些例句中的“唯”一般都可用“呢1”替換，但用“呢1”表意較客觀，用“唯”則主觀評價色彩突出，常帶有無可奈何或責備的口氣。

綜上，縉云方言的語氣詞系統(tǒng)特點突出：一是語氣詞數(shù)量多，在漢語各方言亦不多見；二是語氣詞的功能層次紛呈，往往一詞多義（語氣）；三是可按一定規(guī)律連用，表達比較復雜的語氣。

［1］傅國通，方松熹，蔡勇飛，等.浙江吳語分區(qū)［M］.杭州：浙江省方言研究會，1985：24.

［2］曹志耘.南部吳語語音研究［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2：2.

［3］陶秋萍.縉云方言語音研究［D］.杭州：浙江大學，2009:2.

［4］齊滬揚.語氣詞與語氣系統(tǒng)［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1.

［5］涂光祿.貴陽方言語氣詞初探［J］.貴州大學學報，1993（1）:79.

［6］林華東.閩南方言語氣詞研究［J］.泉州師范大學學報，2007（5）:48.

［7］王文卿.太原方言語氣詞“嘞”［J］.太原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8（3）:112.

［8］吳越.縉云縣方言志［G］.縉云縣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2010：74.

The Frequently Used Modal Particles in Jinyun Dialect

DONGXiaoying
（Faculty for Nationalities,Lishui University,Lishui323000,Zhejiang）

Jinyun dialect is rich in modal particles and they fall into two categories：single modal particles and combinatory modal particles.The 28 single modal particles are respectively used to express interrogative，indicative，imperative，doubting，consultingand exclamatory tones and soon.The 10 combinatory modal particles arecomposed of singleonesbased on certain rulesand used toexpressmorecomplicated tones.

Jinyun dialect；modal particle；singlemodal particle；combinatory modal particle

10.3969/j.issn.2095-3801.2017.04.016

H179

A

2095-3801（2017）04-0104-09

2017-01-08；

2017-02-08

董曉英，女，浙江麗水人，講師，碩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