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番薯片

◎許仙

芝麻番薯片

◎許仙

做芝麻番薯片的番薯，要在家里堆段時間，或霜殺后從窖里挖出來。這樣的番薯，少了剛掘來時的淡味，多了一份經久的甜味。也總是在霜白如雪的日子，家中開始做芝麻番薯片。這是每年必做的，因為它是春節時待客的一盤“果品”，雖說平常得很，但終究好吃，而且湊個數，桌面上也好看。

做芝麻番薯片了，一家子大人小孩的都忙碌得很：削番薯皮的削番薯皮，煮番薯的煮番薯。煮熟了，倒在缽頭里，搗成爛泥，往缽頭里摻芝麻和剪得碎碎的橘子皮。摻均勻了，母親和姐姐就趁熱，用菜刀刮在板上，板上墊有紗布，刮好后反扣在曬席上，揭了紗布，那薄如蟬翼的番薯片就算大功告成了。這是份細心活，唯母親和姐姐做得；我呢，或是在灶肚前燒火，或是湊在她們跟前剪橘子皮。橘子皮是秋天積起來的，曬得干干的，剪得粉粉碎，摻在番薯片里，不光香，而且很有回味頭。

做芝麻番薯片總是在夜晚，而且總是要做到很晚很晚。冬天的夜里，外面白露為霜，斷不了地上要結冰的。做好的番薯片是不能晾在露天的，只得攤在家中，攤得家中連走路的弄堂也沒有了。我就愛在曬席底下鉆，有時忘乎所以地直起身來，頂得席上四四方方一大張一大張的番薯片裂的裂破的破，免不了要聽幾句罵聲的。但番薯片的那份誘惑，總是讓小孩心里喜滋滋的，大人們怎么罵，也大不像平常，笑嘻嘻的不當回事兒。

剛做的番薯片很嬌氣，碰不得，挪不得的。第二天清晨，只能連曬席一起原封不動地搬到門外曬太陽。曬上一兩天，番薯片就結實了，可以一張張收起來；再曬上幾個太陽，待五成干時，就得用剪刀剪成小小的菱形，便是吃時所見的樣子了。直到全曬干了，母親收藏起來時，總要炒一些，給我們解個饞。然后就得到年邊炒年貨那會兒了，和著花生、羅漢豆等一起，再一次讓我們口水往肚里咽。這些讓小孩喜歡的東西，在正月初一清晨，會在我的床頭邊出現，有一大把呢——那是母親早起時放上的，連同父親給的小紅包。質。

摘自《聯誼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