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反腐面面觀
——2016年全球反腐熱點綜述

■ 亞 波

世界反腐面面觀
——2016年全球反腐熱點綜述

■ 亞 波

2016年， 世界各國普遍認識到反腐敗事關執政黨政權的穩定，對腐敗現象進行抨擊，對官員提出更高要求，并紛紛推出了一系列新的舉措，大批官員被迫辭職或被繩之以法。但由于反腐方案設計的預見性時有不足，各國國內矛盾的特殊性和官員自身“干凈”程度的隱秘性，反腐效果作用不一。總體而言，各國系統性腐敗依然突出，一些執政黨很難走出腐敗的泥淖，有些政府和領導人甚至因之倒臺；也有一些國家的反腐斗爭在治標上取得一定成果，但長遠效果還有待觀察。但不管怎么說，反腐敗還是朝著更為積極的方向發展，領導人親自帶頭反腐越來越多，將反腐敗上升到執政黨生死存亡高度的黨派越來越多，對腐敗問題窮追猛打、堅決問責的國家越來越多。

最難評說的反腐之路

反腐事關黨執政——越共坦承腐敗侵蝕黨的德政。2016年11月，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在越共十二屆四次會議上警告：腐敗正在侵蝕執政黨的德政。道德低下、生活方式沉淪的情況在黨員內很突出，腐敗、任人唯親、官僚主義、機會主義和個人主義等問題“使一些黨員遠離人民和人民的疾苦”。在黨員干部和政府官員的自我演變、自我轉化過程中會出現偏離社會主義的現象，這會同危險力量和敵對勢力形成合力，對黨造成破壞。2016年，越南曝出多起腐敗案件，如越南石油建設股份有限公司多名高管涉嫌貪污、瀆職，導致重大損失。2016年10月，6起重大腐敗案件進入審判程序。

反腐引發現金荒——印度廢鈔反腐震驚世界。2016年11月8日晚，印度總理莫迪發表全國電視講話，宣布現有的500盧比和1000盧比紙幣作廢，新推面額為500盧比和2000盧比的新鈔票。12月30日之前，以舊錢去銀行換新錢。莫迪表示，此舉在于打擊“黑錢”、假鈔和腐敗。多年來，為了避稅，許多印度企業只接受現金，許多富人把資金存入外國銀行或換成珠寶和古董，“黑錢”大量流入房地產市場。印度政府設想“換鈔”會讓持有大量來路不明現金的人露餡。不少民眾表示支持莫迪的做法，但政府沒有做好充分準備，給民眾帶來較大麻煩。

反腐落空反被查——韓總統因親信干政遭彈劾。2016年1月，韓國總統樸槿惠在議會選舉前承諾打擊腐敗，以嚴格的法律規定和先發制人的反腐措施根除腐敗。然而，韓國政壇全年都深陷一系列腐敗丑聞中。1月29日，首爾地區法院裁定去年辭職的前總理李完九2013年收受3000萬韓元（約合人民幣16.2萬元）賄賂罪名成立，判處3000萬韓元罰款和八個月有期徒刑，緩期二年執行。李完九系接替因沉船事故引咎辭職的鄭烘原上臺，曾宣稱要全力反腐，但上任不到3個月即出現在一位老板的行賄名單上，不得不立即辭職。

2016年10月，韓國爆出“親信干政門”。樸槿惠的“閨蜜”崔順實介入國政、專橫人事、泄露演講稿、介入Mir財團和G體育財團設立，甚至崔順實女兒非法入學等事件頻出。民眾持續舉行游行示威，要求樸槿惠下臺。韓國在野黨提出彈劾案并于12月9日在國會獲得通過，樸槿惠被立即停職。韓國檢方已指控崔順實試圖從韓國企業勒索大筆資金，并涉嫌利用其與樸槿惠的友誼為一個由她所控制的非盈利基金索取企業捐贈。

值得注意的是，號稱韓國歷史上最嚴厲反腐敗法的《金英蘭法》于2016年9月施行，這部法律要求公職人員接受宴請人均費用不得超過3萬韓元（約合181元人民幣）。這條規定讓不少原先專門招待政界人士和高級公務員的韓國高檔餐廳面臨挑戰。不少餐廳調整餐費標準，推出更廉價的套餐，有的則干脆關張、改行。

反腐最忌嘴上說——俄羅斯拒絕作秀式反腐。

2016年12月1日，俄羅斯總統普京發表國情咨文，批評當前國內腐敗現象，并對官員提出要求。他說：“反腐斗爭不是作秀，它需要專業性、嚴肅性和責任感。官員們不要躲在辦公室里，不要畏懼和人民對話。”11月，普京親自解除總統事務管理局、聯邦安全局、國防部和內務部多名領導的職務，原因是他們被選入俄羅斯科學院。普京無法容忍官員當選院士，表示既然科學對他們更重要，就應專門從事科學研究。

反腐重構新體系——法國反腐祭出三大新招。

2016年7月，法國眾議院通過新法案，旨在加強公共決策透明度、加大反腐力度及提升經濟運行效率。一是升級國家反腐機構。規定法國將成立國家反腐局，取代原來的中央預防腐敗處，增加人員和預算。二是規定大企業須切實反腐。雇用員工500人以上以及年度營業額1億歐元以上的法國大型企業，以及具有工業或商業性質的公共機構，均必須履行反腐義務，對涉腐人員進行處罰或移交司法機構。三是著力打擊海外賄賂行為。定居在法國的外國人如果涉及賄賂等腐敗行為，也會受到起訴。

反腐先反壞風氣——坦桑提倡節儉清查“吃空餉”。2016年3月，坦桑尼亞總統馬古富力下令全國范圍審計，清理了上萬名“吃空餉”公職人員，他們每月消耗財政資金200多萬美元；解除數名高級官員職務，其中包括國家反貪腐部門、中央稅務部門、鐵路部門和國家港務部門主管；提倡節儉過節，取消獨立日官方慶祝活動，禁止用公共資金購買圣誕節和新年賀卡。

反腐不力要問責——烏總理反腐不力被迫下臺。2016年2月，因政府沒能有效打擊腐敗和挽救經濟，烏克蘭總統波羅申科以失去公眾信任為由要求總理亞采紐克和總檢察長辭職。民調顯示，烏克蘭民眾和議會普遍對政府的施政能力不滿。4月10日，亞采紐克辭職。

反腐成果要展示——羅馬尼亞強力反腐公示赫赫戰果。羅馬尼亞國內展開嚴厲的打擊腐敗行動，國家反貪局總檢察長宣布，已就1250起“貪腐大案”提起訴訟，其中涉及1名前總理和5名前部長，2億歐元涉腐資金歸還國家。

最具代表性的腐敗官員

最死扛的腐敗——堅持兩年終低頭。美國海軍腐敗案持續發酵。案件熱點人物、美國第七艦隊前作戰部副部長米西維茲在死扛了兩年多后，終于低頭認罪。美國圣迭戈地區法庭另以收受賄賂、出賣海軍機密情報、危及國家安全，判處海軍少校馬拉基40個月監禁，判處海軍中士拉尤格27個月監禁。這起美國海軍歷史上最嚴重的受賄詐騙案自2013年曝光以來，已有10人遭起訴，涉案人員包括美國海軍承包商、海軍在任高官、海軍刑事犯罪調查局資深探員，及前太平洋司令部司令洛克里爾上將。

最無恥的腐敗——救命糧名存實空。2016年8月，埃及供應部長哈納菲辭職。哈納菲在多個方面玩忽職守，如用于發放補貼大餅的智能卡系統遭黑客侵入、補貼小麥領域數以百萬計埃鎊被曝浪費、未能及時采購大米以致全國補貼大米短缺以及米價暴漲等。政府采購的500萬噸國產小麥，因不少供應商勾結腐敗官員、偽造收據、冒領政府補貼，至少40%僅存于賬面。埃及檢察機關下達多道逮捕令、旅行禁令及資產凍結通知，涉及多個糧倉所有者和政府官員。埃及原農業部長希拉勒貪腐亦獲10年監禁。因希拉勒腐敗丑聞等問題，時任總理馬赫萊卜也被迫向埃及總統塞西提交內閣總辭呈。

最難定的腐敗——貨幣決策如何定罪。2016年5月，阿根廷前總統克里斯蒂娜在聯邦法院就前政府“涉嫌低價出售美元期貨合約”一案，接受主審法官問詢。2015年下半年，阿根廷前政府以“低于市價”拋售美元期貨合約，導致國庫遭受近700億比索（約合48.7億美元）虧損，聯邦法官為此以“涉嫌行政欺詐”傳喚前總統克里斯蒂娜、前央行行長瓦諾利和前經濟部長基西略夫等8名前政府高官。法律專家認為，此案最大爭議點，首先是匯率參考價格能否成為判罪依據；其次，具有政策獨立性的貨幣當局是否應為其決策的可能結果受到司法起訴。

最痛心的腐敗——為兒子減刑求情。2016年5月，美國紐約州前參議院領袖迪恩·史克洛斯因貪腐罪名成立，被判五年有期徒刑,罰款50萬美金,他的兒子獲刑六年六個月年。二人以威嚇手段向企業勒索超過76萬美元、受賄超過33.4萬美元。史克洛斯在庭上向法官求情，希望減輕對兒子的判決。此前，紐約前眾院議長蕭華因貪腐被判十二年年有期徒刑。

最散漫的腐敗——無故翹班被解職。2016年6月，西班牙駐比利時大使伊格納馬特利亞內斯因在任內多次無故翹班、濫用職權，大使館日常事務“因無故缺勤和大使消極的工作態度而陷于癱瘓”，大使館內部協調機制嚴重缺位，在手下員工多次投訴后被西班牙外交部“炒了魷魚”。主管部門長期對馬特利亞內斯的“劣跡”視而不見，只因后者與西班牙的一名歐洲議會議員私交甚篤。

最具野心的腐敗——試圖修改法律。2016年7月，西非國家利比里亞執政黨、議會和政府高層人士因牽扯一樁跨國行賄案而接受調查。英國塞布爾礦業公司涉嫌于2010年至2012年行賄包括利比里亞執政黨團結黨主席謝爾曼在內的多名政界高層人士近100萬美元，讓這些人幫助拿下一處鐵礦的開采許可，甚至試圖修改該國礦業法律，為這家公司在利比里亞的活動提供便利。這樁跨國行賄案震動利比里亞政壇，連總統瑟利夫也未能與其脫離干系：塞布爾公司代表曾請總統繼子消遣娛樂，為其電話費買單。

最尷尬的腐敗——藏錢被群眾發現。2016年6月，阿根廷前政府高級官員洛佩斯試圖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附近一座修道院藏匿價值700多萬美元的現金，卻遭“首都群眾”舉報，被抓個正著。他曾在前總統克里斯蒂娜任職期間擔任分管公共工程的國務秘書。洛佩斯被捕時“十分震驚”，并試圖賄賂警方。

最丑陋的腐敗——嚎哭鏡頭世人知。2016年7月，日本兵庫縣前議員野野村龍太郎因欺詐罪名被判刑三年、緩刑四年。法院認定他兩年間總共冒領913萬日元（約合60.8萬元人民幣）出差津貼。此人因被曝一年間公款造訪溫泉上百次，2014年曾在記者會上遭遇質問卻痛哭失態而被國際媒體戲稱為“嚎哭議員”。

最通天的腐敗——不知何時是終結。震驚巴西全國的巴西石油公司（簡稱巴油）腐敗案已經持續幾年，上百人因此入獄，但在2016年依然發酵。7月，巴西臨時政府旅游部長阿爾維斯因卷入腐敗案丑聞而辭職。前巴油運輸公司總裁馬沙多稱，在2008年至2014年間分四次向阿爾維斯提供非法政治獻金共155萬雷亞爾（約44.7萬美元）。8月，巴西聯邦檢察院總檢察長提請最高法院下令，對與巴油腐敗案有關聯的前總統路盧拉等約30名政要展開調查。10月，卷入巴油腐敗案遭起訴的巴西前眾議長庫尼亞被聯邦警方逮捕。庫尼亞涉嫌為韓國三星重工向巴油出售勘探船“牽線搭橋”，受賄500萬美元，為巴油在西非國家貝寧購買油田提供便利，受賄數百萬美元。他在國內銀行的6870萬美元存款已被凍結。

最豪華的腐敗——給總統送直升機。2016年7月，中美洲國家危地馬拉總檢察院起訴前政府5名部長級官員，他們涉嫌挪用公款，給前總統奧托·佩雷斯送直升機、游艇、豪宅等生日禮物。佩雷斯和副總統巴爾德蒂涉嫌參與名為“熱線”的龐大腐敗網絡，私自為企業降低進口關稅，以換取巨額賄賂。佩雷斯被罷免總統職務，隨后坐牢。遭起訴的前任部長中有兩人被捕，其他人依然在逃。

最玩錢的腐敗——財政部長也洗錢。2016年9月，因涉嫌逃稅、洗錢，原經濟和財政部負責預算事務的部長級代表卡于扎克被法院指控向稅務部門隱瞞至少68.7萬歐元（約合512萬元人民幣）收入，2003年至2013年通過瑞士、新加坡的銀行賬戶以及“皮包公司”式虛擬企業洗錢。

最奢侈的腐敗——公款消費無約束。2016年10月，美國商務部負責國際貿易的前副部長斯特凡·塞利格因公務消費過于奢侈接受商務部內部調查。塞利格出差只住豪華酒店，嫌辦公室太寒酸便大規模重裝。

最難容忍的體育腐敗

2016年，國際足壇和奧委會高層相繼曝出高層或大規模腐敗丑聞。對高層體育官員的大面積腐敗調查，意味著全世界最富有、最引人矚目的體育管理機構仍然面臨嚴重的信譽危機。

2月，國際足聯道德委員會宣布正式開始調查德國涉嫌以賄選方式贏得2006年世界杯舉辦權問題，前德國足協主席、德國世界杯組委會副主席、現任國際足聯與歐足聯執委尼爾斯巴赫，前德國足協主席、德國世界杯組委會副主席、前國際足聯和歐足聯執委茨旺齊格，前德國足協秘書長、德國世界杯組委會賽事總監桑德洛克，前德國足協副主席、德國世界杯組委會主席、前國際足聯執委貝肯鮑爾，前德國足協秘書長，德國世界杯組委會副主席施密特與前德國足協首席財務官漢斯等6人均成為調查對象。

6月，國際足球聯合會聲明解除卡特納的副秘書長職務。內部調查發現，卡特納違反了與其雇傭合同相關的信托責任。2008年至2014年，前國際足聯秘書長瓦爾克在其應有的收入基礎上額外收入數百萬美元。

8月17日，歐洲奧委會主席希基在巴西里約因涉嫌倒賣奧運會門票被巴西警方逮捕。71歲的希基還兼任愛爾蘭奧委會主席、國際奧委會執委。希基在一起意圖獲利300萬美元的倒賣案件中存在多處不當行為。警方已將涉事的英國THG體育4名高管和PRO10公司3名高管逮捕。這是里約奧運會期間最大的丑聞，嚴重影響了國際體育組織的聲譽，也給國際奧林匹克機構蒙上陰影。

最受歡迎的國際協作

盡管很多國家都面臨著腐敗問題的威脅和困擾，也都結合本國國情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但多局限于本國內的治理，對于國際協作反腐難有所為。中國則越來越成為國際反腐協作的牽頭國，發揮了巨大作用。國際社會也越來越清楚地看到，僅靠一國之力是不能夠有效地治理腐敗問題的，發達國家也不能獨善其身。聯手對付腐敗分子，正越來越成為現實行動。

2016年1月，二十國集團反腐敗工作組第一次會議在北京召開。二十國集團成員國、6個嘉賓國、聯合國毒品與犯罪辦公室、國際刑警組織等4個國際組織百余名代表參加。會議圍繞國際反腐敗追逃追贓合作、打擊跨國商業賄賂、公共領域反腐敗、高風險領域反腐敗等議題開展討論，并啟動研究制定二十國集團《2017-2018年反腐敗行動計劃》。各方同意采取行動落實二十國集團領導人“拒絕避風港”的承諾，加強在腐敗人員遣返和資產返還等方面的務實合作，共同打擊跨國腐敗。

5月11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發表報告稱，賄賂每年會給全球經濟造成約1.5～2萬億美元損失，約占全球GDP的2%。因賄賂只是腐敗的一種形式，所以腐敗給全球經濟和社會造成的損失實際更多。打擊腐敗成為各國共同的責任。

5月12日，國際反腐敗峰會在英國倫敦召開。各國代表圍繞“揭露腐敗”“打擊腐敗”和“根除腐敗”進行了深入研討，進一步凝聚政治共識。57個國家和國際組織參加，會議通過了《全球反腐敗宣言》和《國際反腐敗峰會公報》。

11月，聯合國毒品和犯罪問題辦公室網站發布中國接受《聯合國反腐敗公約》第一周期履約審議報告執行摘要認為，中國將《公約》作為引渡、司法協助和執法合作的法律依據均是良好的實踐做法，有利于高效地進行國際合作；中國在建立亞太經合組織反腐敗執法合作網絡中發揮了積極作用，使之成為一個有效的平臺，有利于反腐執法合作。

11月30日至12月1日，第十四次上海合作組織成員國總檢察長會議和“2016金磚國家總檢察長會議”在海三亞舉行。多國代表表示，對中國正在進行的“天網行動”成果很感興趣。全球和地區的合作在大多數情況下都能取得非常積極的成果。

12月9日，聯合國確定的第十三個國際反腐敗日主題是“聯手反腐敗，實現和平、發展和安全”。中央反腐敗協調小組國際追逃追贓工作辦公室宣布：在多邊合作方面，中國參與15個全球和區域反腐敗合作機制，積極履行《聯合國反腐敗公約》，推動通過《北京反腐敗宣言》，協調通過《二十國集團反腐敗追逃追贓高級原則》和《二十國集團2017-2018年反腐敗行動計劃》，在華設立二十國集團反腐敗追逃追贓研究中心，健全亞太經合組織反腐敗執法合作網絡和二十國集團拒絕腐敗分子入境執法合作網絡，推動建立金磚國家反腐敗合作機制。在雙邊合作方面，至2016年11月，中國已與89個國家和地區建立反腐敗合作關系，對外締結48項引渡條約和59項刑事司法協助條約。2016年新簽署刑事司法協助條約和引渡條約12項，簽署和續簽6個雙邊反腐敗合作諒解備忘錄。

（責編：許樹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