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你的痛苦

戴維·史派羅+韋蓋利

用合適的語言來描述疼痛有助于改善你的健康。

舊金山的霍茜·克魯斯患有關節痛、多發性硬化癥、纖維肌痛，最近還摔斷了一根肋骨。她很難跟醫生描述自己的疼痛?！安荒苤徽f這里痛或全身都痛，要說清楚是不是壓下去才痛，還是肌肉痛，關節痛。我在試著學習怎樣描述得更準確和容易理解?！?/p>

疼痛很難說得明白、使人了解，所以醫生、患者和患者家人之間的溝通就更難了。臨床醫師、南加州大學疼痛醫學部的主任史蒂芬要求患者“說出來。別因為疼痛害羞。除了你的描述，醫生沒有別的方法來衡量和了解你的疼痛”。

你感覺到的疼痛很能說明它的起因?！盎颊呙枋龅迷矫鞔_，有時對醫生的診斷和治療越有幫助?！弊罱诵莸呐R床醫生卡倫·博特-伊米拉說，“如果我們聽不明白患者的描述，就不得不要求進行更多的檢查，患者就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和金錢?！?/p>

《面對長期疼痛》（霍普金斯出版社2014年出版）的作者里奇艾默在書中說到這樣一個案例：“一個名叫湯姆的男子患背痛，輻射到腳。最初被診斷為坐骨神經痛，治了幾個月沒有一點好轉。來到里奇艾默這里就醫時，他詳細描述了自己的感覺，檢查發現只是小問題。他的足部關節痛治愈后，背痛也消失了。早點跟醫生進行全面的討論可能會讓他免受一年的痛苦?！?/p>

為什么疼痛很難說清楚？

“談論疼痛很難，”圣迭戈的帕特里夏·蒙娜戈同時患有風濕性關節炎、狼瘡、風濕性多肌痛和別的炎癥疾病，她說，“我不想讓人們失望。他們希望聽到病情好轉的消息。有好多次治療沒有什么效果，我也沒有跟醫生說，因為我不想傷害醫生的感情?！?/p>

有時人們不愿意談論疼痛，因為想起疼痛會感到不愉快。目前因為嚴重的腿部疼痛正在接受延續性治療的保羅·威廉斯說：“醫護人員老是問我疼痛情況，我都厭煩了。我不想讓他們聽起來好像我在抱怨或者呻吟，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所以我經常把疼痛說得沒有實際情況那么嚴重?！?/p>

里奇艾默說患者不愿交談是個大問題：“告訴醫生你的真實感覺，或者你真正想讓他知道什么。而不是告訴他你認為他想聽的?！?/p>

描述疼痛的詞匯

阻礙我們談論疼痛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描述疼痛的詞匯缺乏?？唆斔拐f：“必須說清疼痛的類型，是酸痛、刀扎一樣的痛、跳動一樣的疼、灼燒的痛、麻刺的痛、火辣的痛、被掐一樣的痛，還是針刺一樣的痛？要跟身體建立聯系，知道如何描述疼痛?！?/p>

關節炎基金會發的小冊子《說疼痛》還列舉了一些幫助描述疼痛的詞匯：隱隱作痛、劇痛、強烈的痛、被射中一樣痛、被重擊一樣痛、像被咬一樣的痛、被夾一樣的痛、鈍痛、兩眼昏花的痛、被刺一樣的痛。一些是常見的肌肉疼痛，一些是炎癥，一些是受傷，還有一些是神經痛、感染。一些疾病（比如癌癥）會引起幾種不同類型的疼痛?！墩f疼痛》列了60個描述疼痛的詞匯，很多是列在22頁。

有時用簡單的描述性詞匯并不能描述你的疼痛。你可能想到畫帶說明的圖來描述疼痛?？唆斔惯@樣描述她的腿部疼痛：“就像整條腿放在火上，所有的肌肉都繃緊”。威廉斯為說清楚他的腿部疼痛，這樣描述，“假設我用一把鉗子夾你的腳踝，從中間扭曲你的腳。就像那樣”。你可以說，“好像有人用老虎鉗夾你的肩膀”。或者，“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抓撓我的心”。或者，你想到的任何描述句。

醫生也想知道有什么因素讓你的疼痛減輕，以及有什么因素會讓它加重。運動對于減輕你的疼痛有益還是有害？休息和吃藥呢？進行什么活動時最疼？他們可能還想了解疼痛的歷史：你已經痛多久，可能的原因是什么，一段時間以來疼痛有過什么變化。告訴他們疼痛的真實情況。

據關節炎基金會，患者要講清楚身體哪個部位痛，痛的頻率，痛多久，通常是什么時痛得最厲害。疼痛是游走的還是停在一個地方的？是來了又去還是持續不斷的？為了更好地與醫生溝通，你要預備這些問題的答案。寫下來，甚至畫圖說明。

臨床醫師、痛癥專家、《與慢性疼痛相處》一書的作者詹妮弗·斯奇內德博士寫了描述疼痛給生活造成的限制也非常重要。“我的胳膊只能伸這么遠?！薄拔抑荒茏?分鐘?！薄拔蚁丛瑁ù┮路⑻釚|西、做飯、跟孩子玩）都難?！备t生說疼痛引起的疲勞或者抑郁也有幫助。博特-伊米拉說：“疼痛、抑郁和疲勞往往是一起來的。疼痛讓人無力，做什么都很費勁。身體要重新調整，可能會緊張。疼痛可能會造成全身各處緊張，令人筋疲力盡?！?/p>

臨床心理學家帕蒂·亨尼根博士建議患者們在去看醫生之前要做好準備?！拔覀兲岢?，患者要提前準備好向醫生提供的信息，醫生不是讀心專家，醫生也要提前想好要問患者的問題。寫下最先問的問題?！?/p>

語言或文化差異

如果醫生和你說不同的語言，或者來自與你不同的文化，描述你的疼痛會更難。很多人不懂怎樣用自己的語言描述疼痛，更不懂用別的語言怎樣描述。研究顯示，衛生保健專業人士常常低估了來自不同族群的人的疼痛。

如果你遭受疼痛之苦，又沒有信心表達清楚，你可能要帶人去幫忙翻譯，或者要找跟你說同一種語言的醫生或護士。健康與人類服務部要求，獲得美國保險和醫療補助資助的醫療機構必須為不會說英語或者說得不好的患者提供語言方面的幫助。

各醫療機構能否提供翻譯以及提供的翻譯質量如何是非常不同的。即使有翻譯，他們可能不懂你的方言或者你在家庭當中學會的疼痛詞語。要盡量確定他們真的聽懂了你說的話。如果別的方法都不奏效，就下載安裝“谷歌翻譯”或者“i譯”APP，幫助你找詞語或者明白醫生的話。

聽懂醫生的話可能也很難。即使醫生和患者說的是同一種語言，醫護人員也可能完全說一種患者不能熟練運用的方言。在autostraddle網站上面，一位名為加利的博主寫道，醫生告訴她，她“前面骨盆傾斜增大，髖部屈肌變短，腰椎前凸減少”。這些都無法讓她明白發生了什么情況。

斯奇耐得告訴她的患者：“要求醫生用簡單明白的語言來說明你聽不懂的東西?！笨梢越兴麄儺嫹媮磔o助說明，可以叫他們給你打印好的普及教育材料或提供給你可以訪問的網址。如果你太緊張，可以叫人跟你一起去看醫生，別人可能聽得更明白，也可能在你說不出一些情況的時候幫你說出來。你說你感覺很好，你的配偶可能說，“實際上，她有一個星期起不了床”。

另外一個選擇：用電子設備錄下看醫生的過程。這樣會使你能夠再次聽醫生說的話，讓別人幫你弄明白醫生說了什么。

運用疼痛分級

健康專家經常要求患者按0到10給疼痛分級，“0”意味著不疼痛，“10”意味著“你能想到的最嚴重的痛”。可是其他數字呢？他們意味著什么？比如說“4”和“7”之間有什么差別？

疼痛分級應該是可以幫助別人明白你的疼痛程度的，但它只是個最基本的工具。博特-伊米拉說：“疼痛有更多層面和意義，你不能將其簡化到數字，那樣太簡單了。”

她還說：“疼痛強度不是衡量疼痛的唯一標準，一些人疼得很厲害，但只持續幾秒鐘。疼痛得不那么厲害，但持續很長時間的疼痛可能對你的生命的影響更大，但你怎樣用數字傳達出來呢？

當醫生要求你給疼痛分級的時候，你可能要問他（她）指的是什么？他（她）是想知道現在的情況，還是過去幾天的情況？他（她）是問疼痛有多強烈，還是問疼痛對你的影響有多大？你的回答可以讓他們對你的情況了解得更清楚。

康奈狄格州銀山醫院長期疼痛與恢復中心醫學主任、臨床醫生塞登·R·薩維奇這樣評價疼痛：“我要求人們記住在他們的生命中經歷的最嚴重的疼痛。可能是腎結石發作，或者是生孩子。她們可以把當前的疼痛跟那些疼痛相比較。

薩維奇也要求患者們評估他們上個星期的疼痛，并分別用一個數字來表示最疼、最不疼和平均水平。

這些數字并不能完全說明問題，因為一個人的“4”是另一個人的“6”。差別更大的是，一個人的“2”可能是另一個人的“8”。醫生可能用人臉圖像當直觀類比標度——從微笑，到痛苦的尖叫。表情可能比數字更容易匹配你的疼痛。

如果痛得難以入睡，或者睡著了痛醒過來，或者痛得使你做不了需要做的事情，那就應該將疼痛定為較高的等級。如果疼痛使你擔心自己的健康，或者給你造成疼痛創傷記憶，那就更糟糕，不管它的強度是怎樣的。

因為每位患者不一樣，所以你得跟你的醫生溝通，弄清楚疼痛的程度對你意味著什么。薩維奇問患者他們能承受什么程度的疼痛。她說：“我們無法將長期疼痛降到零，但我們會努力降到讓你可以過優質生活的程度。”

專門寫慢性疼痛方面文章的作家卡倫·李·理查茲在《健康中心》雜志的一篇文章中闡明，1-3是輕度疼痛，“讓人不安，煩惱，但不影響日常生活”。4-6是中度疼痛，“明顯影響正常生活”。7-9是嚴重疼痛，“疼得讓你無法做日常的事情”。

跟家人談論疼痛

“疼痛總是自己的，”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疼痛管理中心主任、臨床醫生邁克爾·法蘭蒂說，“別人看你是看不到你多疼痛的，并且會造成很多不信任，影響正常的人際關系。”

心理學家帕蒂·亨尼根說：“在我接觸的人群里，我常常聽疼痛患者說家人對他們不厭煩或者生氣，因為他們在家庭中起的作用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

溝通技巧有助于改善疼痛患者和家人之間的關系?！霸趯W習設定界限、拒絕、救助等方面，患者往往需要幫助。”亨尼根說，“患者學習運用工具和技能的過程里，他們經常教育家人。比如，‘我在努力加快完成我的事情，在我做事的過程中記得提醒我休息?！?/p>

咨詢家人，或者把家人帶進支援團，都是好辦法。

更好的溝通意味著更有效的治療

慢性疼痛的原因有好多種：疾病、創傷、殘疾、心理因素等。治療的方法也有很多種。為了選擇最好的治療方式，你需要跟醫生溝通，確保你聽明白醫生的話，醫生也聽明白你的話。

長期疼痛也給家人和朋友增加壓力。因為它是看不見的，準確地溝通就很重要。對每一個涉及的人來說，談論疼痛是很難的，因為要時間和精力去學習怎樣談。

語言真的很重要。說到最近去看的一位疼痛專業醫生時，霍茜·克魯斯說：“我用了一些你以前問過我的詞，她傾聽我描述的時候，真的很認真?！?/p>

[譯自英國《無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