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天瀑布中越邊境的山水畫廊

雷金息

充滿詩意的歸春河在千巖萬壑中劃開了中越兩國的界限。從廣西靖西縣流出途經越南后，又折回廣西，在大新縣碩龍鎮德天村高浦湯島遇到斷崖跌落，形成了瀑布。中國境內的稱德天瀑布，越南境內的稱板約瀑布，二者如情侶般在茂密的叢林中相依相偎。

德天瀑布和板約瀑布連在一起，形成了跨國瀑布群，這個瀑布群寬200多米，落差70多米，縱深60多米。規模僅次于跨越美國和加拿大的尼亞加拉大瀑布，是亞洲第一、世界第二大的跨國瀑布。

瀑布氣勢磅礴，上下三級跌落，水流湍急，聞聲數里，蕩氣回腸。與四面峰巒峻秀的群山、蔥蘢古樹和碧水藍天相輝映，成就了它獨一無二的美。德天瀑布四季變化無窮，姿色各異。春天，小草泛青，山花吐艷，木棉似火，點綴在一片銀河傾盆之間，頓覺春意盎然；夏日，古木蒼翠，河水溢漲，激流飛瀉，似千軍出征，如萬馬奔騰；秋季，瀑布似素絹高掛，碧水清流，層林盡染，陣陣稻香令人陶醉；嚴冬，細涓如織，纖秀的水流悠然飛落，飄飄灑灑，神清氣和，心境高遠。它在“中國最美的瀑布”評選中位居第二，僅次于藏身雅魯藏布江大峽谷中難得一見的藏布巴東瀑布群。

從瀑布映入眼簾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被震撼了。因為渾然天成絕美的風景，因為響徹山谷的磅礴氣勢，更因為中越邊民與中外游客融洽相處，其樂融融的和諧畫面。我們每人騎一匹馬，在馬背上欣賞風景，更是別有一番心情。一路前行，一路與趕馬的大姐拉著家常，這里的一切對我們來說都是新鮮的。許多人都想走出國門，去感受一下異域風情，然而，想象著出國要辦很多的手續，要經過關卡的重重檢查，處處部隊把守……但這里卻和我們想象的大不一樣。大姐告訴我們，她是從越南嫁到大新的，就住在附近的村莊，歸春河對岸，翻越一座山就是她的娘家了。越南那邊的邊民經常到大新購買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她也經常把自己種的蔬菜挑到越南那邊去賣，邊民往來很自由，就像走親戚一樣，語言也基本上能聽得懂。“用你們城市里常用的話說，我們這里家家戶戶都在做進出口貿易??！”她說著濃厚越南口音的中國話，很風趣地告訴我們，她們出國從不坐飛機，只憑兩條腿走路，而且還要挑東西，有時候還趕著馬搞跨國運輸呢！說著，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很開心，很燦爛，也很真誠。

遙望瀑布，河水從奇石疊嶂的懸崖邊奔涌而出，跌落后又分成三疊。經過布滿翠綠青苔的怪石梳理，形成了一種妙曼的身姿，舒展著長袖，揮舞著白紗，輕盈飄落。然而，傳入耳中轟鳴的濤聲告訴我們：德天瀑布有女性的柔情，更有男性的陽剛。

沿著歸春河岸的臺階，慢慢地走近瀑布，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大。走到瀑布下的第一級觀景平臺，一陣陣上下翻滾的水霧把周圍到處都淋得濕漉漉的。仰望瀑布，但見水柱噴涌，白花迸碎，如銀河天降，浩浩蕩蕩地直落深潭，濤聲于山間回蕩，響若巨雷，震魂奪魄，搖動心旌。深潭在陽光下清波碧透，水霧繚繞，中越兩國隔河相望，岸邊沒見衛兵放哨，在這里祖祖輩輩繁衍生息的兩國邊民和游客和諧相處，友好往來，祥和安寧，山水間處處洋溢著和諧與歡笑。曾因中越戰爭，這里地雷遍布，使這片美麗的風景蒙上了令人恐懼的陰影，人跡罕至。如今盛世和平，德天瀑布就像一個未經雕琢粉飾的鄉村少女，藏身在世外桃源中，等著觀光者的驚鴻一瞥。

我們租了一只竹筏，蕩漾在瀑布下的碧波之上，陣陣細雨般的水霧淋在身上，渾身清涼。幾位越南小販撐著竹筏向我們走來，向我們推銷越南的特產白虎膏，幾位40余歲的男人，他們的著裝讓我們感到好奇，每人頭上都戴一個越南特有的綠色禮帽，“你們越南男人為什么都‘戴綠帽子?。俊蔽覀円晃焕闲殖镀鹕ぷ訂柕?。這一問反而把他們給逗樂了，用僵硬的漢語神秘兮兮地說：“這是秘密！”話語間，用力一搖竹篙，我們就出國了。站在越南的土地上，回望自己的祖國，讓人思緒萬千。

拾級登上第二級觀景平臺，更刺激，更驚險了。瀑布水霧形成的“狂風暴雨”連雨傘都撐不穩了，真有點連人帶傘一起卷走的勢態。即使站在離得最遠的臺階上，衣服也會被水霧打濕。只見瀑布酣暢淋漓地飛瀉而下，像一群脫韁的野馬肆無忌憚地奔騰著。從側面看，一道道潔白的水簾懸掛在天地間。這里離瀑布最近，可以親近它，觸摸它。

走到瀑布的頂端，這里又是另一番景致了。沒有了震耳的轟鳴聲，清澈的河水躲在綠樹草叢下，靜悠悠地流淌著，像是閑庭漫步。這里有一座小島，叫“高浦湯島”，面積約1公頃，島上綠樹成蔭，河水從島的兩側潺潺流淌撲下斷崖。島右側數十米處有一座53號國界碑，上刻“中國廣西界”，是中國清政府和法國人定立的。因歲月的侵蝕，碑已有破損，更顯其滄桑。不遠處是一座中國政府和越南政府于2001年定立的835號新界碑，一面刻著中文，一面刻著越文。旁邊就是越南的邊貿小集市，撐起一頂頂彩色的太陽傘，搭起簡易的貨攤，賣的多是法國香水、越南著名的白虎膏、佛光油、香煙、咖啡、菠蘿蜜干、香蕉干、紅木工藝品等小商品以及越南特有的“綠帽子”。守攤的幾乎是清一色的婦女，系著頭巾，皮膚黝黑，說著帶濃重越南口音的中國話。

德天之美，又豈止是瀑布呢？沿途奇峰夾峙的田園風光，樹木蔥蘢的黑水河，以及充滿詩意讓人期待的沙屯疊瀑、綠島行云、明仕炊煙……這就是德天百里畫廊展開的一幅又一幅寧靜抒情的南國風情畫卷。

沙屯疊瀑的美，就美在一個“疊”字。那里的河床，就象梯田一樣一層一層向上重疊，疊向幽深的山谷。那碧透中帶著墨綠的河水，從詩境般的山崖與河谷中流淌出來，逐級跌落，白練翻滾，浪花如銀。層與層之間的平坦處，水面卻靜得能映出岸邊的婆娑樹影。

兩岸青山相對，河面水光泛藍。歸春河穿過山谷后河面漸寬，水勢漸緩，形成淺灘，灘中怪石嶙峋，形成橫豎曲折、高低不等的石壩。灘中更有一小島綠草如茵，怪石疏落，星羅棋布地點綴在如茵的草地上。河水從小島邊流過，或急或緩，曲折迂回，激起一道道潔白的水花，仿若水晶珠簾，橫鋪河面，又似天上的流云，在河面上悠悠地游走。于是，就有了一個浪漫而美麗的名字——綠島行云。

晨霧繚繞的明仕河清澈寧靜，像一條碧透的玉帶在山水之間飄逸，兩岸婀娜多姿的鳳尾竹隨風搖曳。放眼望去，碧綠的農田曲線柔美，朦朧的遠山峰巒層疊，恰似一幅青山為筆、大地做紙、大自然潑墨揮毫的寫意山水畫，輕重濃淡總相宜。方圓20余平方公里的明仕田園，原始、純樸而安寧。小河流水，扁舟輕泛，田疇阡陌，牧笛炊煙……這里是隱居者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