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貨”達·芬奇

郭韶明

達·芬奇喜歡畫蛋。那個讓我和小伙伴們記憶猶新的故事是這樣的：達·芬奇把蛋畫了成百上千遍之后成了一個偉大的畫家，畫出了《蒙娜麗莎》《最后的晚餐》這樣的杰作。大人們總是喜歡以這樣的故事提醒小孩：只要堅持不懈地畫蛋，總會有收獲的。

小孩當然不會聽。實際上，大人和小孩都沒有想過，達·芬奇為什么要畫蛋，為什么別的畫家都在畫大自然，可達·芬奇偏偏要畫蛋？有人查遍了達·芬奇的個人傳記和其他資料，都找不到任何與畫蛋有關的信息。不過文藝復興時期的畫家確實和雞蛋分不開，他們不是畫雞蛋，而是把雞蛋打碎，以蛋黃來調制顏料。這么說來，雞蛋的確會在畫家的畫室里出現，這一點倒是毋庸置疑的。

繪本《世界上最大的蛋糕》講的是達·芬奇的另一個故事。在這個故事里，達·芬奇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吃貨”。吃著早飯時，他會想：“今天中午吃什么呢？”畫著畫時，他想：“畫完畫吃什么呢？”就連上廁所的時候都在想：“上完廁所吃什么呢？”總之，他的腦子里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吃。

和今天的許多“吃貨”一樣，達·芬奇還特別喜歡在廚房里搗鼓。他覺得搗蒜這件事太麻煩，要是有個搗蒜的工具就好了；拔鴨毛又特別費勁，要是有個拔鴨毛的工具就好了……總之，你有多想偷懶，就有多少好主意等著你。于是，達·芬奇制作出了很多工具，搗蒜器和拔鴨毛的工具很快就誕生了。他還制作了磨胡椒粉的工具、剁肉的工具、自動燒烤架、左撇子專用啟瓶器、三股叉……他的廚房簡直就是一個工具主義者的天堂。

你可能已經猜到了。繪本故事里的達·芬奇并沒有規規矩矩地畫蛋，而是做了世界上最大的蛋糕結婚禮堂。達·芬奇計算出要做好這個蛋糕禮堂需要17000塊小蛋糕，然后像建造房屋一樣，把蛋糕一塊一塊地搭建起來。為此，達·芬奇請來了建筑師、木工，他在料理筆記里這樣寫道：廚師應該學習建筑，因為如果不計算高度和重量，蛋糕就會傾斜或者整個兒倒塌。

后來我才知道，現實中的確有本著名的《達·芬奇筆記》。達·芬奇一生都在不斷地寫筆記，他的左右手都能寫字作畫，因此筆記里不少是用左手寫成的反書——后人需拿鏡子看才能破解。《達·芬奇筆記》里，藏著達·芬奇的各種好點子，充斥著“不可遏制的好奇心”和“極其活躍的想象力”。比如，畫中的美人是源于模特的長相還是畫家的手藝？貓在瓶瓶罐罐上跳舞會是怎樣的景象？最后的晚餐是怎么吃的？大自然是否也給葉子安排了自己的法則？廣場上什么是必不可少的？達·芬奇發明的飛機能飛起來嗎？

達·芬奇沒有上過名校，當然更沒有多種多樣的興趣班可上，卻成為畫家、作家、雕塑家、發明家、哲學家、音樂家、醫學家、數學家、生物學家、植物學家、解剖學家、地理學家、建筑工程師和軍事工程師。和他同時代的法國國王法蘭西斯一世對他的評價是：“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偉大的人了！”

我們的父輩可能并不知道，達·芬奇小時候是個差生。他懶散，不愛上學，沒有常性，對拉丁文更是恨之入骨。長大后的達·芬奇做事也經常半途而廢，但他一輩子從沒有停止尋找一種感覺，那就是對不可知的事物既害怕又渴望研究的興致。

其實每一個孩子在面對不可知事物的時候，第一感覺都是害怕。我印象很深刻的是女兒學習游泳的時候，第一天很興奮，第二天覺得很有進步，到第九天，突然用小手摳著泳池的邊緣，不肯下水了。在孩子長大的漫長過程中，會有無數技能需要去掌握，最初的階段都會是友好的，而在即將掌握到那個技能的時候，則會遇到一個黑暗期，只有平安過去了，才終會有所收獲。而處于這個黑暗期的孩子，最需要大人們的支持。

生活中多半不會有學不會游泳的小孩、學不會騎車的小孩、學不會計算的小孩、學不會拼音的小孩，可大人們就是忍不住著急，然后把焦慮傳遞給孩子，以至于孩子的內心也有一種挫敗感，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就是“不行”。所以，算一算你陪孩子的時間，有多少是優質陪伴呢？你給予的方案，有多少保護了孩子的興趣？今天的父母們一方面給孩子報各種興趣班，期待孩子有旺盛的求知欲；一方面又忙著輕率地打斷他，似乎越來越沒有耐心去等待一個孩子自然的成長、簡單的探索。

當不喜歡計算的達·芬奇需要做一個木工用具的時候，他就會很快學習相應的數學和物理知識，并馬上成為一名卓越的學者。那么，還有什么能比有興趣探索未知更重要呢？相對于考試、成績、作業、證書，孩子在安靜地做他喜歡做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世界上最大的蛋糕》是一個比畫蛋更有意義的故事。我看到一種輕松的人生，做著自己喜歡的事，讓別人閉嘴吧。所以，今天的孩子可能更需要知道，達·芬奇不僅是偉大的畫家，也是了不起的廚師，還是一個很棒的發明家。我的大學同學也發明過一樣東西——能畫橢圓的圓規。當年我們對他頂禮膜拜，現在來看，我相信是因為他在數學課上畫橢圓畫得煩透了。

如果覺得什么事情做起來不方便，去看看怎樣才能更方便，這就是發明的開始。“吃貨”達·芬奇告訴我們，經常做各種料理，可能會成為料理專家；在廚房里待得足夠久去琢磨料理，又會發現料理和科學計算密不可分，然后會想成為科學家；當你為了科學去嘗試做實驗，又會發現顏色混在一起會發生變化，所以想成為畫家。就是這樣，當你沉浸于一件事情時，慢慢地就會對其他事情產生興趣，只要饒有興致地去探究，你就能做好很多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