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裝大米

安靜祥和的居民小區里，高高低低的樓群深處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地以自行車的悠閑車速傳來電喇叭的吆喝聲，加濃了禮拜天的休閑氣氛。

“收大米，收陳大米——收陳黃豆，陳豆油——”

聲音飄至高高的樓上。

涼臺里的各種米、面、豆們都安靜地聽著這不十分清晰的帶著口音的似唱歌的吆喝，一副與己無關的神態，甚至神思悠遠地想著各自的未來和過去。

就在這時，它們幾乎同時都仿佛聽到了一種弱弱的哭泣聲，這讓它們感到很不真實，都開始四處尋視，感覺聲音來自它們中間，最后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它們之中的顯貴“精裝大米”處！

這是一個可以手提的不是很大的扁長方形厚實的紙殼箱，已被主人打開了，里面有四桶修長的紙殼罐頭，它們的花色里外是一套系列的，作為大米來說，能夠被這套行頭打造的，那一定是米中的精英、明星，它們的身價那可是絕對貴族，不過，眼前的這每一盒都已被主人氣急敗壞地拉開了，極像是要丟棄的垃圾一樣。

其他米、面、豆們于是一片唏噓。

樸實的散裝大米十分同情地問精裝大米：“能冒昧地問您的出生地嗎？”

豆子們稀里嘩啦地搖頭責怪：“真夠冒昧的。”

“就是！”

“出身就是不高貴嘛！”

“嘖嘖嘖！”

散裝大米低下頭。

精裝大米噙著淚，但已經不再抽泣了，很有修養地說：“不冒昧，沒關系，我很愿意告訴你們我的故鄉，因為那里是我值得驕傲的地方。我出生在東北，是非常肥沃的黑土。”

“噢！我也是！”散裝大米激動地說，但馬上收住，并捂住嘴，又將臉也捂上。

大家繼續傾聽。

“我們那很特別，是北方寒冷地帶里的小南方，所以，在我們成長的時候有足夠的陽光，一回憶起我們的青蔥歲月，總是伴隨著溫暖和明媚，哦，青春真好！”

大家一同想象著它那明媚的青春、明媚的家鄉。

“我們從小就被灌輸，我們是大米中最優秀的種子，我們盡可以去做最美好的夢，我們的夢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我們真是抬起頭來望天，低下頭天就在腳邊……”

精裝大米抬眼環顧著米、面、豆們，看著他們都沉醉的表情，不由得深深地長嘆：“唉，你們大概都很羨慕我們的這套精裝行頭吧？是呀，當時知道我們被選中，即將穿上這套華麗的包裝時，真是激動啊，可，你們知道嗎？穿上它就意味著我們要被作為禮物送出去，而我們這些禮物往往都是在要過年的時候送的，那個時候是最寒冷潮濕的，我們的包裝不透氣不說，還返潮，看，我們的身上都長這種黃顏色的霉，越寒冷我們就越抱團兒，結果，這個霉就傳染的厲害，當主人打開我們時……而且，我們還有一股味兒……”說著，精裝大米又開始很傷心地哭泣起來。

“我們那么努力地好好成長，是要有用……可，你們看，我們最后卻是被當垃圾處理掉……”

“看來，華麗的包裝并不是一件好事呀?！鄙⒀b大米又冒失了一句。

“不是華麗的包裝不好，而是過度的包裝，也不單是過度，而是不科學的包裝。”一直沉默的面們議論著。

豆們激動地說：“我們大家應該幫幫它，別讓它就這樣被處理了?！?/p>

“不過，你也不要太悲觀，也許眼前被當陳米便宜地賣掉，也許會到大飯店，還是成為貴價錢……”

“住嘴！我不要害人！”

“不是你要害的呀，是他們人，他們人自己害他們自己！”

作者簡介：朱珊珊，1966年哈爾濱生人。哈師大藝術學院油畫專業。現為哈爾濱市文聯作家協會副主席兼副秘書長，中國作協會員，黑龍江省蕭紅文學院簽約作家，省美協會員。自1988年開始發表詩歌、歌詞、插圖于報刊雜志后，陸續發表了散文、小說、報告文學、古詩賞析及評論，并著有長篇小說《可可》（中國青年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