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騎自行車的末代皇帝

李崇寒

共享單車的出現，讓自行車借著互聯網和綠色出行理念的東風，在2016年又火了一把。可你知道自行車最早是什么時候進入中國的嗎？

作為“舶來品”的自行車，在中國出現的時間不會晚于1868年。據1868年11月17日出版的《上海新報》記載：“玆見上海地方有自行車幾輛，乃一人坐于車上，一輪在前，一輪在后，人用兩腳尖點地，引輪而走。又一種，人如踏動天平，亦系前后輪，轉動如飛，人可省力走路。”看來，當時既有原始的助走自行車，也有踏板自行車。而且在當時，一般中國人很難掌握騎行技能，騎車者多為金發碧眼的洋人，以傳教士居多。

現在文藝青年喜歡的騎行環游世界，其實在100多年前就已經不稀奇了。1896年7月20日，3名英國青年從倫敦出發，騎自行車環游世界，由印度進入中國，經漢口、蕪湖、蘇州等城市，于1897年12月22日抵達上海。共耗時500多天，行程14332公里。他們一路風餐露宿，將沿途見聞記錄下來，寫成文章投往各大報館，賺取旅費。在中國，每到一個城市，他們都能迎來大批看客。抵滬當日，數百名外國人騎車歡迎，場面頗為壯觀，“華人觀者如潮”。此后自行車就流行起來了，當時《申報》還大膽預言：“自行車必將大興于中國。”

當時，自行車在中國的價格大約相當于今天一輛中檔汽車的售價。這不是一般人能消費得起的，當然皇帝除外。清朝的皇帝中，有兩位與自行車有過親密接觸。一位是熱心西學與變革，對電報、電話、汽車、輪船、電燈、蒸汽機等洋玩意兒懷有極大興趣的光緒帝，另一位是末代皇帝溥儀。

在《一個美國人眼中的晚清宮廷》中，美國傳教士赫德蘭記錄了光緒皇帝與自行車的結緣過程：

有一次，那個太監看見我妻子放在游廊上的自行車，就問我：“這是什么車？”“這是一種能自己行走的車。”我回答說。“怎么用呢？”他問。我把自行車搬下來，在院子里騎了一兩圈。他張大了嘴，睜大了眼睛看了半晌。我一停下來，他就問：“怪呀！為什么這車就是不倒呢？”我告訴他，凡是運動著的物體就不會倒下，這個道理適用于世界上任何事物。第二天他來的時候說：“皇上想要自行車騎。”我妻子就讓他把自行車帶進宮里。不久，就聽說皇上正在學騎自行車。有一天，他的長辮子卷進自行車的后轱轆里，他從車上摔了下來，從此就不再學騎自行車了。

不同于早早放棄學習自行車的光緒帝，末代皇帝溥儀簡直是自行車的鐵桿粉絲。電影《末代皇帝》里給溥儀送自行車的是他的外籍老師莊士敦，真實情況并非如此。1922年12月，溥儀與婉容大婚時，是溥佳送了他一輛自行車作為新婚禮物。

溥佳的父親載濤，在京城是出了名的自行車迷。當時，自行車在北京還很稀罕，因為一個偶然的機會，載濤看見一個民間藝人表演騎車術，被他的精湛表演深深吸引，決意試駕這件神奇之物。為了騎車游玩時有人陪伴，他發動全家人學騎車，這股風氣帶動了京城一大幫王公貴族子弟，甚至影響了居住在紫禁城內的小皇帝溥儀。

溥儀愛騎自行車，自然也特別愛買自行車，尤其是外國的名牌車。

他曾命遜清皇室內務府從鹽業銀行貸款，購買各式名車，有英國的“美人”牌、“雙槍”牌、“三槍”牌自行車，德國的“藍”牌自行車，法國的“雁”牌自行車等。車買來后，如果玩膩了，就賞賜給親屬或隨侍的人。

至今故宮還收藏有溥儀、婉容騎過的一輛英國“三槍”牌自行車。溥儀和婉容騎自行車的照片也被保留下來，從照片來看，婉容的車技并不遜于溥儀。

載濤也常騎著車滿城轉悠，北京城里的街巷胡同他幾乎都騎行游玩過。溥儀沒法像載濤那樣隨意兜風，只能在皇宮里打轉。溥儀在《我的前半生》里說：“為了騎自行車方便，我把祖先在幾百年間沒有感到不方便的宮門門檻，叫人統統鋸掉。”此舉至今為人津津樂道。

后人統計，就東西六宮和御花園來看，被溥儀鋸掉的門檻有20余處。然而奇怪的是，溥儀住在養心殿，這里的門檻卻沒有鋸掉，而且西六宮的門檻也沒有鋸掉，這大概也就勾勒出了他騎車活動的大致范圍。那些被鋸掉的門檻，兩端都重新安上了榫頭，門框左右的殘根也鑿了卯眼，方便晚上關門時門檻能夠嚴絲合縫地放回原處。這些被鋸掉的門檻至今仍保留在故宮，見證著自行車在中國的悠久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