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嵩碑》碑額書法風格淺析

暢曉敏

摘 要：本文通過對唐《薛嵩碑》碑額及相關文獻記錄分析，考察韓秀實書風在該碑中的體現，并與其父韓擇木隸書進行比對，以察看韓秀實對其父書風的繼承與創新。

關鍵詞：韓秀實；韓擇木；唐隸

中圖分類號：J29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17）06-0071-01

一、《薛嵩碑》介紹

《唐故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尚書右仆射兼御史大夫相州刺史昭義節度使平陽郡王贈太保薛公神道碑銘》（以下皆簡稱《薛嵩碑》），該碑為唐代宗時期隸書巨制，碑文記載大唐名將薛仁貴之孫薛嵩一生的輝煌戎馬生涯，碑文由尚書禮部郎中程浩撰文，浩乃代宗時人，以文與書有名于大歷貞元年間，碑中文辭優美，詳盡薛嵩生平及薛氏興代。碑文由“唐隸四家”之一韓擇木之子韓秀實書丹，通篇書刻精整工穩，秀美多姿，其題額亦莊重典雅。該碑現樹于山西省運城市夏縣西四十里，水頭鎮大張村薛嵩墓前。

二、唐代碑額的背景

碑刻形制在歷經先秦兩漢魏晉的逐步發展后，至隋唐時期已日臻完善，進入其發展的成熟期。唐時完整的碑刻形制包括三部分，皆由碑首、碑身、碑座組成，碑額位于碑首正中央，用以書刻碑文標題或題署，內容多以時代、職位、姓氏為主并附有碑、表、頌、銘等字。

唐之前碑首紋飾較為簡單，多以暈紋為主，即在碑頭處刻有圈狀紋路，為早期下葬時引繩的象征，后偶有仙人、瑞兆、珍鳥靈獸等紋樣出現。漢末逐漸出現盤螭紋，魏晉以后青龍紋逐漸轉為蟠龍雕刻用以作為帝王貴族尊貴之象征。唐時承襲這一制度，葬令明確規定“凡五品以上為碑，龜趺螭首”，因此唐時大部分名碑巨制的碑首皆用螭龍紋為裝飾，其螭首與碑身分而雕刻，技藝愈加精湛、造型愈見生動，清葉昌熾曾言：“漢碑多蟠螭，唐碑多蟠龍。”

碑額因其具有裝飾性且莊重肅穆，因此題署書體多用篆隸書，唐時諸書體漸趨完備，多種書體碑刻大量涌現，碑額題署中除篆隸書外，亦有楷書、行書及飛白書等題額出現。其中螭首題額多為正方形，文字多以三到四行為多。

三、《薛嵩碑》碑額分析

該碑為立式，通高604厘米，碑身高319厘米，下寬167厘米，厚為47厘米；上寬144厘米，厚43厘米，呈上窄下寬狀，且四邊抹棱，碑身厚度亦上下寬窄分明，整體呈現出穩固雄渾之感，恢宏氣勢歷經千年依舊可見。碑額為四蟠龍螭首，碑首高165厘米、寬154厘米、厚47厘米；碑額高60厘米，寬50厘米（拓片通高3.8米）。碑坐為方形分為上下兩層，呈梯狀，底部大上層小，四面雕刻壺門，內線刻有飛禽走獸，但因久經風雨侵蝕現已辨認不清，通高120厘米，上層厚145厘米、寬175厘米、高60厘米；下層因四周砌筑磚臺圍護寬與厚度不詳，高出地面60厘米。通篇碑文以隸書刊刻，行25，每行皆65字，字徑3.5厘米，共1360余字，無界格。

碑首額中部位置刻有隸書“唐尚書右仆射昭義節度使薛公神道碑”十六字。碑額書體與碑文文字一體皆以隸書書丹，莊重典雅與碑首雕刻交相輝映，更顯鄭重。結體呈方扁狀，個別字結體縱引偏于長方，如：“義”、“度”“使”、“薛”等字。疏密分布均勻，法度嚴謹，字形中宮收緊。如“神”字三橫間距相近，“道”字數橫，“度”字呈典型內收狀。碑額似因風雨侵蝕顯露出漫漶之態，使其整體原本清勁中透露出豐厚之感，其線質方潤，厚潤之中又不失其勁健，使其碑額數字更顯莊重。

起筆時以切筆為多，橫畫多呈弧線狀，波磔處多為圭角，如“右”、“度”、“神”等字起筆處即為方筆切入，“碑”、“射”、“神”等字中的橫畫多有向上拱起狀，“度”、“義”“道”等捺畫及“使”的長撇皆圭角分明，隸書工整秀美，卓有古意。

秀實之父韓擇木存世碑刻較多，以善隸而名揚于世，并與史惟則、蔡有鄰、李潮合稱“唐隸四家”，《述書賦》曾言：“韓常侍則八分中興，伯喈（蔡邕）如在。”足見擇木隸書頗有蔡邕之風，其書風平和秀雅、端莊嫻靜，為時人所稱。朱長文《續書斷》中亦評擇木隸書為妙品。其主要書作有：《告華岳文》、《臧希忱碑》、《唐慈恩寺住莊地碑》、《薦福寺臨壇大戒德律師之碑》、《孫志直碑》、《葉慧明碑》、《滎陽王妃朱氏墓志》、《南川縣主墓志》等。

通過對比，擇木前期書風（如《葉慧明碑》開元五年717年）較后期（如《薦福寺臨壇大戒德律師之碑》大歷六年771年）更為清秀典雅，近似漢《曹全碑》，頗有漢魏隸書之精髓，字形多寬舒洞達，結體多呈扁狀，橫畫主筆多左右舒展，繼承漢魏隸書之平整。后期隸書字形則由扁而引長，較之前的更為硬朗，逐漸加入楷法，用筆中方筆也有所增加，缺少早期書作生動之意趣，橫畫也多呈凸起狀，此為唐隸所共有特點。

但總體來看，擇木隸書左右較為舒展寬綽，如：“古”、“玄”“安”等，提按雖明顯，但卻較為自然，如“遐”“道”“征”中燕尾。其字內空間留白較多，如：“其”“碩”字中“口”字內的筆畫皆較為短促，使得字中愈顯空靈，與其秀潤飄逸的風格相得益彰。用筆以圓筆為主，有篆書意蘊，起筆多逆鋒，將筆鋒含于筆畫之內，收筆中撇畫則多出現裝飾性圭角，略顯程式化，但其燕尾則書寫的較為圓潤秀逸，富有變化。其書風正如呂總《續書評》中所言“龜開萍葉，鳥散芳洲”，實為有唐隸書之代表。

四、結語

通過以上對秀實與其父書風分析，可以看出秀實碑額書丹繼承其父早期偏于扁狀的字態，但用筆卻繼承擇木后期略微偏方之勢，以方筆為主，圓筆輔之。《薛嵩碑》為代宗時期隸書巨制，可謂秀實書風之代表，其碑額莊重醒目，頗能體現秀實之清勁精謹之風，元時鄭杓評其書風“卓有古意”雖有過譽之辭，但亦非虛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