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封建禮教對《白鹿原》中女性的扼殺

摘 要：陳忠實的《白鹿原》被譽為渭河平原五十年變遷的豪壯史詩，他展現了一軸中國農村斑斕多彩的長幅畫卷，同時也向我們呈現一個個鮮明的女性形象。我們可以看到冰雪聰明，敢于反抗的白靈，為愛執著卻被人唾棄的田小娥，勤勞能干而又唯夫是從的吳仙草，三從四德卻淫亂而瘋的兆鵬媳婦，還有大大小小等45個女性形象。但他們的命運都是非常悲慘的，這無疑是封建禮教下男權主義，三從四德，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等迂腐觀念造成的。

關鍵詞：女性；悲劇；封建禮教

作者簡介：陳爽（1992-），女，漢，吉林省通化市柳河縣安口鎮侯家村人，碩士，吉林大學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外語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7）-05-0-02

《白鹿原》是一部具有深刻文化意蘊的歷史小說巨作，小說以渭河平原的白鹿原為背景，講述了白，鹿兩個大家族的歷史興衰，真實地再現了從清末民初到20世紀40年代近50年間中國封建傳統文化與現代文明的劇烈沖突。在欣賞這部民族史詩時，讀者會情不自禁地被其中個性鮮明，性格各異，而卻殊途同歸的女性形象所吸引。他們的悲劇令人惋惜，卻更值得發人深思。為什么田小娥沒做過一件損人不利己的事，卻要遭受詩世人唾棄，而最后慘死？為什么白趙氏身為女人，卻說“女人不過是糊窗戶的紙，破了爛了揭掉了再糊一層新的”？為什么兆鵬媳婦沒有得到鹿兆鵬的愛，最后卻被自己的親身父親毒死？書中每個女人的命運變遷無不源于吃人的封建禮教。要求女性三從四德，男性卻可以三妻四妾，強調男尊女卑，而現代文明急速發展的當代社會是否仍然存在著這樣的現象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觀念是否仍然制約著女性獨立自由的發展？

一、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對女性的影響

《白鹿原》是一個典型的男權社會，在這個以男性為尊的時代和社會里，女性世界完全被籠罩在男權的陰影之下，男權的中心統治地位無情地對女性從肉體到靈魂構成壓迫和摧殘，女性的命運是掌握在男人的手里。[1]

白嘉軒的第一房妻子白鞏氏嫁給嘉軒后一年就難產而死；白嘉軒第二房妻子嫁進來不到一年就害癆病而死；白嘉軒第三房妻子原本豐乳肥臀、體態豐腴，也是不到一年就瘦成一根干枯的苞谷桿子，最后不明原因吐血而死；白嘉軒第四房妻子因太過擔心而心亂成魔，最后栽進澇池溺死了；白嘉軒第六房妻子胡氏害于鬧鬼而精神失常，最終因流產而臥炕不起，盡管這些女人都因為白嘉軒而一命嗚呼，但他卻并沒有因此產生過真誠的愧疚和深思，小說第一句話便點名，這反而成為他一生中最引以為豪壯的事，由此可以看出在當時社會女人的命比紙還賤，生死不值一提，只要是為男性服務，一切都是值得的。

值得一提的是白嘉軒的母親白趙氏，雖身為女人，但她已經被傳統的男尊女卑的思想所渲染，浸泡和澆筑了，儼然變成了男權社會的守護者和捍衛者。在白嘉軒死了五個妻子之后，她說“甭擺出那個陰陽喪氣的架勢！女人不過是糊窗子的紙，破了爛了揭掉了再糊一層新的。死了五個我準備給你再取五個”完全沒有為死去的五個女人表示悲哀，更沒有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個女人，而是單純地為兒子著想，“身為女性卻鄙視女性，迫害女性，她和封建宗法制度完全融為一體”[2]這可以看出男尊女卑思想對人們的荼毒至深。其次，白嘉軒的第五房和第六房妻子已經聽說了白嘉軒克妻的傳聞，所以拒接接受親事。但是他們的命運并不由自己掌握，即便如此，他們的父親處于利益的原因還是把他們嫁了過去，完全不在乎她們的想法和感受，這也說明了在當時的社會，女性在家庭生活中的地位和淡漠的父女親情。再次，縱觀整部小說，在大大小小的45個女性形象中，真正有自己名字的卻寥寥無幾，除了白靈和田小娥這樣具有反叛精神的女性外，大多數的女性都是用夫家的姓加上自己的姓，比如鹿冷氏，也就是鹿兆鵬的妻子，冷先生的大女兒，再說白嘉軒的老母白趙氏，在小說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位置，但卻依然沒有名字，這并不是陳忠實的疏忽，而是因為在當時的社會中女人地位的卑微導致了根本就沒人會關心她們叫什么，從何而來，而又結局如何。

白鹿原這個典型的男權社會，顯示了傳統倫理道德對于男性的絕對寬容和對于女性的絕對嚴苛。白嘉軒一生娶過七房女人依然引以為豪壯；鹿子林滿村當干爸、逛窯子依然人前人后道貌岸然；黑娃睡人家女人、當土匪，依然可以當保安團營長，堂而皇之地回原上祭祖；白孝文墮落潦倒至死亡的邊緣，依然可以當滋水縣縣長。與此相反的是，田小娥掙扎屈辱的羈絆追求個人幸福成了千夫所指、萬人不齒的壞女人，最終死在公公鹿三手下；白靈憑借她的知識和膽魄義無反顧地走上了一條現身真理的道路，卻因革命內部的肅反斗爭被活埋；鹿兆鵬媳婦守著活寡，患淫瘋病，為了不辱門風，卻慘死在親生父親手下；白孝文媳婦被白白遺棄餓死在家道殷實的白嘉軒面前。總之，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統治著當時的社會思想，迫害著當時軟弱無力的女性團體，造成了一幕幕女性悲劇。

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思想的影響

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傳統思想影響下，女性沒有選擇的權利和自由。

年輕漂亮的田小娥被自己的父親送給了可以當爺爺的郭舉人做妾，她的地位“連只狗都不如”。雖然田小娥的父親和郭舉人都是讀書人，有著較開明的思想，但他們也沒有沖破思想的禁錮，在制造田小娥屈辱命運的時候沒有絲毫的內疚和自責感，而且也都不能容忍田小娥對自己命運的反抗。最后田小娥的死也是發人深思的，陳忠實讓她死于自己的公公鹿三之手，而鹿三是個善良、普通的勞動者，連他都不能容下小娥，可見男權社會對田小娥是何等的深惡痛絕。她的死是男權社會的封建禮教對膽敢反抗禮教的女性的徹底圍剿，她是“死在了傳統文化、傳統道德的強大與血淋淋的兇殘里，更是死在男子中心主義所建立的性占有、性剝奪里”。[3]但無疑田小娥的反抗是徹底的，頑強的，不屈服的，這可以從她死后帶來的瘟疫以及死后附身在鹿三身上，對其他人的報復可以看出，小娥即使死了都在為自己鳴冤，抱不平，都在為自己爭取自己的權利而反抗。

田小娥是典型的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后為自己幸福而反抗慘遭封建禮教迫害的女子，而白靈又何嘗不是呢。白靈自出生時就有“一只百靈子正在庭院的梧桐樹上叫著”同時她也得到了全家人的寵愛。她的聰明、活潑、善良給小說帶來一種積極陽光的能量，白嘉軒允許她和男生一起去學堂，仿佛也使我們看到了封建禮教在慢慢改善，顯現出對女性寬容的一面，然而好景不長。白靈也并沒有逃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盡管所有人都寵愛她，但也沒有給他選擇的權利，仍然強迫她嫁給不愛的人。具有反叛精神的白靈發起了對封建禮教的抗爭，她離家出走了。就因為她沒有聽從自己的安排，白嘉軒也把她掃地出門，再也不能踏進家門半步。

鹿兆鵬的媳婦鹿冷氏更是殘害至深。鹿兆鵬受先進思想的影響，不接受父母之命，是鹿子林三個大耳刮子給他打回來拜堂成親，然而他連正眼都沒有看過媳婦一樣，成親第二天就離家出走，從此未歸。但即使是這樣，兆鵬媳婦也沒有任何反抗，仍然三從四德地呆在夫家，每天伺候公婆，做一個合格的兒媳婦。她在思想上完全接受傳統的觀念：女人要貞潔，要正派。但她畢竟是個有血有肉，正值青春期的女子，她也渴望異性的撫慰，而且這種渴望越來愈強烈。她在理性與欲念之間痛苦地掙扎，以至在看見田小娥的所作所為時，呈現出矛盾的心理。鹿子林是個性格卑劣的縱欲狂，在和兒媳發生了茍且之事后，把自己的失誤都轉嫁到兒媳身上，以此來保護自己。這樣就更使兆鵬媳婦陷入理與欲的漩渦中無法自拔。當這種欲望與理念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以至超過她的承受范圍時，她瘋了，而他的發瘋并沒有得到大家的關心和可憐，最后死在親生父親的荼毒之下。吃人的封禁禮教殘忍地把這些鮮活的生命推向了絕路，而卻沒有人提出過質疑，人們已經把封建禮教澆筑在體內，刻在骨子里了，只有少數的覺醒者也被殘酷迫害，掩埋在歷史的塵埃里。

三、傳宗接代思想的影響

在嚴苛的封建禮教的思想下，人們堅信“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把傳宗接代奉為婚姻中的頭等大事。哺育子孫，繁衍后代變成了女性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功能”。在傳統的思想中生兒育女是女人應該做的，而并沒有關注女性在這十月懷胎期間遭受的一切。

先說白嘉軒先后娶過七房妻子，不過是為了傳宗接代考慮，而當他們短命而終時，他沒有任何的傷心，只是想著怎樣再尋找下一個目標，好為他們白家繁衍后代。更為諷刺的是，白秉德，白嘉軒的老父，臨死時最牽掛的都是讓他趕快找媳婦，一直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讓他不用在乎禮節，不用守孝三年，趕緊找媳婦才是正事。而白趙氏作為封建禮教的捍衛者，在傳宗接代的大事面前其他一切都變成了小事。不用幫丈夫守孝三年，后來演變成連七七都不用守了，直接托人到處提親。可見封建禮教下的傳宗接代思想在人們的頭腦中深深地打上了烙印，高于一切，重于泰山。

更為讓人不能接受的是白嘉軒和白趙氏對孝義媳婦的所作所為。在當時的年代女人的貞操是至關重要的，從田小娥和黑娃逃走而遭人唾罵便可以一眼看出，但在白嘉軒和白趙氏的眼里那遠沒有給白家傳宗接代重要。所以他們不惜讓孝義媳婦和兔娃一起睡，向兔娃借種來懷上孩子，給孝義留后代，而后他們又對孝義媳婦產生了深深的嫌棄。就這樣孝義媳婦成了傳宗接代的工具，成了封建禮教下傳宗接代的犧牲品。

結語：

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大國，相對封閉的環境使它產生了許多傳統狹隘的思想，我們不能否定，這些思想在歷史的演變過程中取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但是相應的消極作用我們也不能忽視。傳統的封建禮教在迫害女性方面毫不手軟“女性自身的人格自主性和獨立性被拒絕，她們心靈深處的需求與渴望在傳統文化中被深刻地遺忘了”[4] 所以女性只是男權社會中的“工具”，她們沒有權利，更沒有自由，只是單純地在她們的崗位上任勞任怨。但是值得稱贊的是，我們已經可以看到一些女性開始覺醒，開始反抗，為了自我權利而斗爭。因此，《白鹿原》的意義也在于“從某種程度上揭示了現代中國婦女走向真正的獨立、尋求深層次解放的艱難”[5]也啟示我們中國女性要想從真正意義上擺脫傳統觀念的桎梏，走上一條真正的自強獨立的道路。

參考文獻：

[1]張愛榮，黯然失色的女性社會——《白鹿原》女性形象論[J]. 云南財貿學院學報，2004（3）.

[2]王鳳秋，女性物化的悲歌——《白鹿原》女性形象悲劇意蘊探析[J]. 牡丹江教育學院學報，2007（1）.

[3]陳忠實，《白鹿原》[M]. 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

[4]趙錄旺，拒絕與接納——論《白鹿原》女性生存敘事的悲劇意識[J]. 陜西教育學院學報，2008（2）.

[5]周朔，物化的存在——《白鹿原》女性生存狀態的分析[J]. 廣西社會科學，200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