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遵榮
行書學習漫談(四)
范遵榮
出帖就是去掉拐杖自己走路的時候,是逐漸形成自己的書寫面貎。出帖可借助的方法:改換工具材料;改變字體的團塊形狀;借用學過的其他碑帖。創作應注意:整體與局部的處理;其他藝術門類的學習修養;不要寫錯別字,在繁簡的互換中不能出現錯誤。
行書;筆墨紙硯
“入帖容易,出帖難”。這是去掉拐杖自己走路的時候,也是逐漸形成自己的書寫面貎的時候,應該說意臨與出帖是緊密相連的。如我們在上述意臨的基礎上改換工具材料也是變化出帖的一種手段,除了各種筆形的變換,還可以嘗試變換各種生、熟紙,或改變字體的團塊形狀,長變方,方變長,長更長,扁更扁,或改變用墨的濃淡枯濕,或一筆下去續寫許多字等。還可以借用學過的其他碑帖(包括篆隸)的良好基礎,融入王字的一些特點。
另外,創作心境與創作質量是成正比例的。工具、材料、備用資料、字典等都要準備好,尤其是要安排好幽靜無干擾的整塊時間。
創作時,當然要放開手腳寫,能變則變,不能變時,就要寫正。注意上下左右關系的調整。同時要注意情緒的培養,行書表達性情非常直觀,要以使轉為性情,以點畫為形質,則作品神采飛揚。章法和字法影響著作品的氣勢,筆法和墨法則影響著作品的氣韻。
整體與局部的處理非常重要。整體永遠是主題,點畫是局部,是為整體服務的,不要過分強調每個字的變化或欹側,也不要過分講究墨韻變化。所謂“遠看章法,近看結字,細察點畫”是也。多做一些創作設計與練習,剛寫好的作品有時感覺很滿意,過幾天再看是否還能看得過去?這是一種審美檢驗過程,也是筆者的經驗之談,不可小覷。同時注意處理好筆、紙、墨的關系,如硬筆對軟紙、軟筆對硬紙,濃墨對硬紙,淡墨對軟紙等。
注意對其他藝術的修養也是書者的必備。廣涉諸藝,深究傳統,關注時代,可以超越技術。把在生活中獲得的一種靈感,一種震撼,一種認識,一種感覺,變成自己的創作源泉和審美意識,融入自己的作品中。
另外在創造中有一些問題要注意,必須講一下。
現代書法,更多地由實用性被藝術性所取代。因此,行書創作中千萬不要寫錯別字,因為在繁簡的互換中電腦有時也會出錯。如“裏”與“里”,前者是里面的里,后者是里程的里;“後”與“后”,前者是前后的后,后者是皇后的后;“舊制”不可作“舊製”;“岳陽樓”不可作“嶽”,“山嶽”不可作“岳”等。
不要機械地仿制前人的作品,作為練習,無可非議,但不是目的。更不要盲目學今人的作品,今人的東西都是學古人的。從傳統中吸取營養才是正道。
寧愿大筆寫小字,不要小筆寫大字。牽絲不要太多,太多則俗。要注意筆畫的內在呼應,提按要沉著痛快,不要浮滑。清初傅山有“寧拙毋巧,寧丑毋媚,寧支離毋輕滑,寧真率毋安排”的著名書論,可供參考。
過去書法強調實用性,必須規范、統一,或者說純潔、單一。現代書法的生存狀態和社會功能改變了,所以多樣、變化、奇特等形式構成了書法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有人提出,當代書法“尚式”,不無道理。但我還是認為作品不可過分地搞一些“拼貼”“做舊”或設計構成等制作。墨法變化也不要太過起伏,畢竟書法是以寫為主,更不能玩嘩眾取寵的手法,如把“馬”字硬湊成馬形,把“龍”字湊成龍形。至于用拖把、頭發寫字那是雜耍,與書法無關。
古代善書者眾,大家輩出,但他們均不是以書法為業的專家。大抵而言,書法是歷代文人士大夫賴以修身養性的余事,至于當今高校每年培養出許多以書法為業的研究生和博士生到底有無負面效果,不是本文要討論的問題。但我還是認為學書者要多讀書,務求品位,重“道”輕“技”。一個人的書法作品在社會上受到人們的喜歡,不完全是靠技法,而是你的學術、修養、高尚品質的綜合體現。正如蘇東坡所言:“古之論書者,兼論其生平,茍非其人,雖工不貴也。”
書法是高尚的,高雅的,書寫者的精神、氣象、格調、風采、境界,包括其對其他藝術門類的修養,將在他們作品中顯現出來,是人格化的觀照。當今臺灣佛光山星云大和尚的書法作品受到人們的喜歡,就是個很好的范例。
清劉熙載《藝概》說:“學書者由不工求工,繼由工求不工。不工者工之極也。”康德《判斷力批判》第四五節說:“藝術也只有使人知其為藝術而又貌似自然時才顯其美。”這是中外先賢對藝術作品衡量的最高標準。怎樣才能達到“由工求不工”“面貌似自然,才顯其美”呢?這就需要作者在創作時,投入真摯的感情和情緒,這才是書法創作的最高境界。唐孫過庭《書譜》說:“王右軍寫《樂毅》則情多怫郁,書《畫贊》則意涉瑰奇,《黃庭經》則怡懌虛無,《太師箴》又縱橫爭折。暨乎蘭亭興集,思逸神超;私門誡誓,情拘志慘。所謂涉樂方笑,言哀已嘆。”這里講到了書寫內容與形式表達的關系,這猶如詞與曲的關系,即歌詞必須與譜曲統一在一種風格里。
唐朝的陸希聲曾講過一句很鼓舞人的話:“古人善書者,往往不知筆法”。(沈尹默《書法論從》)唐朝的另一位大家虞世南在《筆髓論》中談到行草書時則說:“兵無常陣,字無常體矣;謂如水火,勢多不定……”尤其是徐悲鴻大師在《〈積玉橋字〉題跋》開篇就說:“天下有簡單之事,而為愚人制成復雜,愈久愈失去益遠者,中國書法其一端也……古人并無‘筆’,更無今日之所謂‘法’,不矩于法仍為至法。”我認為先賢們的話,雖然有些過激,但放到書法創作中去理解還是有一些道理的。書寫者在書寫過程中,瞬間產生一種感覺,一種有意識到無意識,條件反射性的書寫狀態時,創作者根本無時間去理性地思考具體的筆法,正是進入了這種自覺不自覺的創作狀態,才產生了《蘭亭序》《祭侄文稿》這樣偉大的作品。最后,希望大家放松思想,破除迷信,相信只要堅持,學習方法正確,人人都可以學好書法。大家都知道一個很淺顯的道理:人類先有語言,后有語法。先有詩歌,后有格律。先有文章,后有文法,書法當然也一樣。
但愿先賢們的提示能對當代書法愛好者乃至書法家們產生一種積極的意義,使自己的行書創作由必然王國走向自然王國。
J292.1
B
1005-6009(2017)77-0025-02
范遵榮,南京博物院(南京,210000)書畫家,國家二級美術師,全國藝術類考級中國畫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