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母愛

■ 文 王文莉

沉甸甸的母愛

■ 文 王文莉

成熟的蒲棒就像柔軟的小棒槌，輕輕一按就會凹下去，是天然的枕芯填充物。母親帶著我在蒲草叢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割下很多蒲棒帶回家，晾曬以后擇下蒲絨換下往年的枕芯。

早晨六點，我被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睡眼惺忪地按下接聽鍵：“閨女，我讓鄰居小孫給你捎去一個枕頭，中午你到門衛室取一下包裹！”母親話一講完，不容我回應，“咔嚓”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我盯著手機開始尋思：家里又不缺枕頭，她這是鬧的哪一出呢？何況，小孫中午才能到市里，母親大清早就打電話，真是擾人如夢！想不出個所以然，我只好繼續睡回籠覺。

中午，我到門衛室取回包裹一看：枕頭塞得鼓鼓囊囊，枕面是白底紅格的粗布，這是母親存的手工家織布，以前家里的床單全是這種粗布做成的。我拿起電話撥給母親：“媽，你捎來的枕頭收到了！干嘛單獨捎個老土的枕頭給我？”

母親開始數落我：“你上班整天盯著電腦，搞得頸椎一直不舒服，電視上說蒲絨枕對頸椎病有特效，我央人去黃河灘里割了很多蒲棒，正好小孫要去市里，緊趕慢趕地做好給你捎去！”

等母親訓完了，我開始辯解：“媽，蒲絨枕芯我小時候一直用，也沒聽說能治療頸椎病，電視上的廣告宣傳不能全信，你別聽風就是雨！再說，我最近網購了頸椎按摩器，感覺效果還不錯！”母親不滿意我的說辭，絮絮叨叨地告訴我蒲絨枕芯的治療功效，聽得我實在不耐煩，向她保證一定換上蒲絨枕芯，她才放心地掛了電話。

小時候，每年暑假我都跟著母親去黃河灘割蒲棒。成熟的蒲棒就像柔軟的小棒槌，輕輕一按就會凹下去，是天然的枕芯填充物。母親帶著我在蒲草叢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割下很多蒲棒帶回家，晾曬以后擇下蒲絨換下往年的枕芯。自從經濟富裕以后，農村人都換成了絲綿枕芯和中藥枕芯，這種蒲絨枕頭已被淘汰多年了。

我在微信向小孫訴苦，說母親真是越發糊涂了，對電視廣告深信不疑，還托你特意給我捎個蒲絨枕頭。不料，小孫的一番話，卻讓我淚流滿面，對自己說出的話自責不已。原來，裝枕芯用的蒲棒，是70歲的母親坐著三輪車，跟著年輕人專程去黃河灘割回來的。來回的路上顛簸了三個多小時，母親怕我擔心她的身體，故意瞞著我說是央人割的蒲棒。

母親不顧自己的腰椎病跑到黃河灘割蒲棒，又戴上老花鏡踩著縫紉機，費心費力地做出這種兒時的蒲絨枕，我卻不知好歹地覺得母親多此一舉，還抱怨她打攪我瞌睡，想起這一切，內心真是無比內疚和慚愧。我一直以為給父母足夠的錢，讓他們吃好穿好就能回報他們的養育之恩，現在看來，自己的認知和行為是何等淺薄和幼稚！父母對我們傾盡一生的愛，是源源不斷并且不求回報的，這輩子都報答不完、償還不清！

母親常常說的一句話：“人心都是向下長的，父母待兒女的心有十成，兒女待父母之心能有一成就足夠了！”

這份藏在蒲枕里的沉甸甸的愛，不僅驗證了母親的金玉良言，更讓我深刻地體會到母愛的偉大和包容，有母如此，何其幸哉！

（編輯 趙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