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不能從裙子里抽出來的手

局長的老婆死了。我們都去送殯。

局長的老婆得的是腎病，好幾年了，最后轉成了尿毒癥。局長說，如果不是他悉心照顧和不惜代價地為她治療，可能早就不行了。

大家都說局長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在我們眼里，局長帥氣持重，潔身自好，事業有成。那么優秀的男人，家有病妻，卻從來沒有拈花惹草的緋聞。

那天我們局的人一起去了殯儀館，看到局長一臉哀傷的樣子，大家都感覺很心疼。追悼會結束以后，局機關的人大都回去辦公，工會主席安排我和辦公室的小沈留下來，照顧局長。是呀，局長真是太不幸了，看著他那么悲傷，我們都忍不住流淚。工作再忙，也要有人照顧好局長??！

小沈是兩年前到我們局里上班的，人很漂亮，為人低調，工作實在，大家都很認可她。有一次局長在內部會議上說到小沈的時候，說過一句“大家要對小沈嚴格要求，不要以為她和我有親戚就特殊照顧”之類的話，大家也云里霧里，不知道局長是真的要大家嚴格要求呢，還是有意透露他和小沈有什么親戚關系。不過從那以后，大家確實對小沈格外高看了，局長的親戚嘛，在單位就是“皇親國戚”了，局長有時叫上小沈外出辦事，大家也就沒什么大驚小怪的了。

我和小沈把局長攙扶到一間休息室里，說一些安慰的話。局長不停地用紙巾擦拭著眼淚，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些他們夫妻之間恩愛甜蜜的往事。小沈一副凄婉的神情，站在局長的沙發旁邊，不停地從她精致的坤包里抽出紙巾，遞給局長，讓他擦淚。

來參加喪禮的人很多，大家都紛紛過來向局長表達撫慰之意，室內的氣氛凝重而熱烈。我忙著和來賓握手，道謝，送客，跑里跑外，不亦樂乎。小沈負責為客人遞水，為局長供應紙巾。一位老干部直接就把小沈當成局長的女兒了，抓著小沈的小手不放，喋喋不休地說著一些節哀保重、照顧好爸爸之類的話，小沈的手被老頭死死攥著，只低著頭，點著頭，不說話。我心想，這小沈素質真是老好了！

好不容易把喪禮辦結了，我開車拉著局長從墓地回來。局長臉上的悲傷變成了疲憊，心力交瘁地坐在后座上，小沈坐在他的旁邊，閉著眼睛靠在靠背上。我們誰都沒說話，車里感覺很壓抑，很肅穆。

到家了，我把車停下，拉開車門。局長好像在夢中被猛然驚醒一樣，一臉慌亂，小沈也驚惶而發窘，滿臉通紅。怎么了？眼前的情景讓我目瞪口呆——局長的手正在努力地從小沈的裙子里往外抽，他的手表掛上了裙子上一根線，怎么也拽不開……

責任編輯 張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