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地

一

遠行歸來。門后如期

出現了你的臉——

以前會看到猴的急切

沖上來，摟住，不管我的行李

凌空跌落。或門后空空

不等我心中的嘀咕冒出來

突然冒出來一個戴紅發的女郎

你接過行李，呼喚孩子們

時值黎明。房間的光線，還不充足

但是我們都感覺光在暗自涌動

孩子們去上學了，只等那門砰的一聲

我們如此快地進入了密集的呼吸——

啊，我們的河谷，濕地

二

簡單酒吧。他拿起桌上一只

深棕色的可樂瓶，朝我晃了晃

“總量，就一瓶”，他說

可當夜深人靜，眾人紛紛離座

沿河路上，燈光黯淡，空無一人

他又想著雙飛：那些微雨中的燕叫

總抑制不住“偷渡入境”的激情

妻子抱著幼兒，沖進國會的大門

只是暫時打斷了他的縱深探索

手從裸露的香肩緩緩墜下

如在南寧風情酒店，那關門聲

把他甩進一片空虛的爛泥？

多年以后我見到他，兩鬢摻白

“過度開發，嘿嘿。是。過度開發”

他明了這個道理似乎有些晚

他有了一點內在枯竭的沮喪

他指了指鬢角，“再說這，也是

一個禁行標志。”他的臉上

隱約尚存一點壞笑的余痕

三

濕地。傍晚時分，紅海灘的沼澤

閃著冷冷的光，一片蟹洞

擴展了荒涼的遼闊

這不是濕地的應有之義

濕地當如海拉爾——

當我從滿洲里驅車數百里到達那里

沿著開滿格桑花的臺階登上高地

我看見一帶河谷

長滿植物和樹木，低矮而粗壯

正午時分，太陽從湛藍的天空

灑下黃金的光輝，一片蓊蓊郁郁，水光閃爍，小鳥低飛

我想起摩西率眾出埃及

穿過千里黃沙，終于看見那片河谷、濕地

像是上帝的應許之地

四

你的額頭滲出了汗珠

胸脯起伏。此刻是我的地平線

如戰后的寧靜？不是。這是

真正的濕地的寧靜——樹木的上空白鷺飛翔

初戀的夜空繁星閃爍

以愛之名我寫下“濕地保護區”幾個字

那塊標牌豎立在歲月的綠草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