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明
內幕秘聞
中共中央特科:讓敵人喪膽的紅色組織(下)
★李金明

上海中共中央特科舊址
(接上期)
中央特科1927年秋天隨中央機關從武漢遷到上海后,有力地保衛了黨中央機關,他們殺叛徒,除內奸,使敵特聞風喪膽。但是,到了1931春,一個看似偶然的事件,使得中央特科遭到重創。此后,特科人雖然奮力抗爭,但終究在腥風血雨中終結。
1931年3月底,化名“黎明”的顧順章從上海護送張國燾、陳昌浩到達漢口,將他們交給了鄂豫皖蘇區來秘密迎接的人。此后,他沒有及時回上海, 4月25日下午不巧碰到叛徒王竹樵,顧順章被捕,在威逼利誘下,他立即叛變,供出了共產黨的一些秘密。同時,提出要見蔣介石,當面報告一些更重要的秘密。僥幸的是,在南京特務組織國民黨中央組織部總務科的科長徐恩曾身邊潛伏著共產黨的諜報小組。這晚,地下黨員錢壯飛值班處理公務。他接到機要員幾次送來標明“徐恩曾親譯”的密碼電報,感覺異常,偷偷地翻譯了密電。知道了顧順章已經叛變。顧順章是中共領導人之一,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也是中共中央特科的一名負責人兼行動科科長。他幾乎熟悉中共中央全部領導在上海英法租界活動的情況及江蘇省委、浦東區委等黨組織的駐地、中共中央特科各科的人員情況及隱藏地點。他的叛變,對于上海的黨組織,無疑將導致滅頂之災。錢壯飛翻譯出密電后,先委派女婿劉杞夫立即乘火車把這個十萬火急的口信報告中共中央。隨后,因為事關重要,錢壯飛自己也離開南京,直接到上海找黨中央匯報。中共中央委托周恩來全權處理這一緊急事變。周恩來立即召集陳云、康生、潘漢年、聶榮臻、李克農、陳賡、李強等參加的緊急會議,決定立即采取緊急應變措施。
4月27日,顧順章到南京后,蔣介石立即召見他。顧順章向蔣介石供出了他所掌握的中共中央的全部秘密。南京國民黨特務趕到上海,組織起當地特務、軍警已是4月28日中午。從這天到30日,接連三天三夜,整個大上海像是一鍋粥,馬路上警車尖嘯著飛馳而過,敲門聲晝夜不息。市民們嚇得不敢出門,許多店鋪也早早就打烊了。在顧順章的指引下,軍警和特務沖進了天蟬舞臺隔壁的“福興字莊”,沖進了中共中央軍委、中央組織部、中央辦公廳、中共中央秘密電臺、江蘇省委、共產國際駐遠東辦事處、少共國際等幾十處秘密機關。然而,每一處都是人去樓空,國民黨特務、軍警只是破壞了一些聯絡點、抓到了幾百名來不及轉移的一般黨員和外圍群眾。他們把這些人抓去后,嚴刑拷打,軟硬兼施,企圖立即擴大戰果,徹底摧毀在上海的共產黨組織。



顧順章叛變后,雖然沒有像他設計的那樣“把共產黨中央機關一網打盡”,但是顧順章對中共中央的危害極大,因為他知道的黨的核心機密太多,而他所知道的所有機密,都對中共中央及駐上海的各個黨組織構成重大威脅。
為了防止顧順章利用在特科工作的親屬和社會關系,對中共造成更大破壞,周恩來決定采取隔離措施。當時,顧順章的妻子、岳父母等都在中共中央的秘密機關打雜,中共中央特科很快將他們帶走隔離。他們也預感到顧順章出了事情,有些抵觸,感情和立場都站在顧順章那邊。中共中央機關緊急轉移到新地址后,隱蔽了兩天,再次轉移時遂準備將顧順章家屬一并帶走,周恩來當面與他家人談話,告訴他們:顧順章已經叛變,你們要與其劃清界線。顧妻當場表示不從,并試圖逃走,被中共中央特科看守人員抓回。顧順章的其他幾位親戚,也都見了面,他們以不同形式表現了抵觸和對抗。周恩來等人考慮到在上海白色恐怖環境中,地下黨確實沒有辦法囚禁他們,也沒有辦法把他們化裝帶走,遂與中央其他同志商量,決定將其鏟除。
兩個未成年人——顧順章8歲的女兒顧利群和12歲的小舅子張長庚,按周恩來的指示放掉了。于是,女孩顧利群被送到了保育院,張長庚則放回家。結果,一念之仁還是釀成了大禍。12歲的張長庚回家后,顧順章讓他每天在上海地下黨可能出現的街口等候,發現熟面孔就立即指認。幾個月后,中共中央特科的王世德騎車經過,張長庚認出他,追上前揪住不放,身邊的特務立刻一擁而上,將王世德逮捕。王世德在酷刑下供出了一些中共中央特科人員的情況,顧順章立即帶著國民黨特務去抓人。中共中央特科隊員們剛剛轉移到新地址,還沒有做好準備,就迎來了第一波襲擊,先后有幾個隊員被捕。
由于顧順章的破壞,中共一批又一批秘密機關遭到破壞。那些曾經與顧順章相熟的人,在上海完全待不下去。比如周恩來,他長期直接指揮顧順章,顧順章已經對他的思維方式、生活習慣、活動規律、偽裝技巧了如指掌。時任中共中央總書記的向忠發,也是因為被顧順章摸清了習性,才遭到逮捕的。向忠發在偵緝隊的刑訊室里,面對死亡,精神恍惚,尚未動刑,就雙膝跪地,招供叛變。向忠發還供出了周恩來在小沙渡路的新住處,幸好周恩來、瞿秋白已撤離,敵人撲空。1931年6月,叛變的顧順章親自帶人到香港,抓獲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蔡和森。蔡和森被捕后,被引渡到廣州,慘遭殺害,年僅36歲。鑒于顧順章的破壞,中共中央負責同志決定,不但中共中央各位領導要盡快離開上海,一些顧順章認識的中共中央特科人員,也應該盡快撤離。隨之,中共中央特科的陳賡、李克農、錢壯飛、胡底等都先后撤到了中央蘇區。他們的離開,無疑在中共中央特科最艱難的時期,削弱了中共中央特科的力量。
陳賡在撤離前,曾按照周恩來的指示去找國民黨中統駐上海特派員、重要的特科情報員楊登瀛,向他通報顧順章叛變的情況。楊登瀛大驚失色,問道:“顧先生關在什么地方?身份暴露了沒有?要不要我想想辦法?”
陳賡苦笑一聲說:“沒有用了,他已經叛變了,開始帶著特務抓人了……”
楊登瀛問:“這怎么辦?”
陳賡說:“我們在上海的機關大都已經轉移了,我也許也要離開上海。你快想辦法到外地去躲上一段日子。”說著,他從口袋里取出一個裹著東西的手帕,層層解開,露出里面的幾根金條。他說:“這些金子給你拿去應應急……”
楊登瀛接過金條,用手掂了掂,又將它包起來還給了陳賡說:“我也算三生有幸,認識了像你們這樣的朋友。我不是共產黨員,可在這時候你還想到我,我真不曉得怎么謝謝你才好。現在正是你們需要大筆花錢的時候,這錢我不能要,你們的心意我領了。”最后,楊登瀛鎮靜地說:“我哪兒也不去,就呆在家里!不相信顧順章就斗得過張道藩!”
陳賡囑咐他,你實在不想離開上海,那就要有一個思想準備。萬一顧順章咬住你,你就反咬他,別的一句話也不要多說,我們是單線聯系,他不知道詳情。
不久,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黨務調查科(中統)頭子徐恩曾親自帶領大批特務從南京趕到上海搜捕共產黨人和革命群眾。楊登瀛被捕,被關在獄中半年之久,但他什么話也沒有說。1932年一二八事變后,已經擔任國民政府內政部常務次長的張道藩暗中活動,將楊登瀛放了出來,以后又安排他在南京反省院當副院長。張道藩、徐恩曾曾告誡楊登瀛要“老實做人”。此后,楊登瀛已經完全脫離國民黨的特工系統,與共產黨方面也失去了聯系,生活歸于平淡。1956年3月,楊登瀛在原中共中央特科領導人陳賡、陳養山等人關心下,每月從上海市公安局領100元生活補助。
1931年5月,周恩來重組中共中央特科。原擔任中共江蘇省委書記的陳云、原擔任中央組織部部長的趙容(康生)、原擔任中共江蘇省委宣傳部部長的潘漢年等三人被挑選擔任了中共中央特科的第一、二、三把手。中共中央特科第四科(通訊科)改由中共中央書記處直接領導。各科的人員構成,也進行了大的調整。6月底,周恩來倡議中央改組特別工作委員會,由周恩來、陳云、趙容、潘漢年、鄺惠安等五人組成,陳云具體負總責。按照黨史界的通俗說法,他們為特科第二代。第一代從1927年11月中央特科創立至1931年4月,是特科在周恩來領導下不斷發展完善,取得卓越功績的階段。第二代1931年5月至1932年底中央機關撤離上海。這是中央特科整頓組織,重建對敵情報關系的階段。康生(趙容)兼任第三科(行動科)科長,不久,他去了蘇聯。1932年11月,夏采曦任科長。1933年6月,夏采曦前往江西瑞金中央蘇區。這段時間,特科人員處于不斷減少、極端不穩定時期。
在上海與中共中央特科針尖對麥芒的是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黨務調查科(中統)。徐恩曾是個狠角色,得到他賞識的錢壯飛、李克農竟然都是共產黨員,讓他在蔣介石面前顏面全失。徐恩曾發誓要找回面子,打敗共產黨。顧順章叛變后,負責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黨務調查科的訓練工作,使得徐恩曾的特務力量得到空前加強。顧順章訓練的特務,在一年的時間里,兩次破壞中共江蘇省委、在租界公開綁架前來治傷的紅軍師長陳賡,逮捕廖承志、羅登賢、余文化等人。蔣介石曾親自題詞予以表彰。
顧順章還想出了幾個點子,供陳立夫、徐恩曾參考:(1)以組織對組織。說白了,就是在上海設立強有力的特工機構。(2)兩鉗法。主張恩威并施、軟硬兼用。貫徹“自首政策”,通過自首分子的示范作用,對中共黨組織的破壞造成多米諾骨牌效應,以此達到架空、瓦解和最后消滅中共黨組織的目的。(3)注重并精心運用“細胞”政策。即根據共產黨人的氣節特點,注重提高特務的“勸降”水平,從理論上“說服”被捕人員,以期通過釜底抽薪的辦法,引誘其背叛,然后再將其放回去,求得破壞范圍和破壞效果的擴大。
為了削弱中共中央特科成員及地下黨的意志,國民黨特務還在1931年12月,散布刊登“伍豪”(周恩來化名)等脫離共產黨的啟事。雖然地下黨委托法國籍律師巴和出面辦理《周少山緊要啟事》,在報刊上駁斥敵特的謠言,但在當時的特殊背景下,依然不能全部挽回影響。此事在共產黨的基層組織引起了思想混亂,中共中央特科的保衛與情報搜集能力明顯下降。
徐恩曾出任CC特工總部主任后,在它的下設機構里有一個“訓練科”,它有一座圖書室,收集了各地的特務們查抄到的中共各種秘密文件和書報雜志,用以研究。徐恩曾訓示手下道:“共產黨在組織上、宣傳上、工作方法上是有很多長處的,我們應當學它,學好了,就用來打它。”徐恩曾還按照顧順章的點子大力發展“細胞”,一旦在基層發現了一名中共嫌疑對象,并不馬上逮捕,而是將他定為“說服對象”,派出勸降水平較高的特務,采取秘密方式到“說服對象”,或者帶到較偏僻的茶館和清靜的馬路邊,與之先談生活、工作情況,再談對共產黨的看法和態度。在此情況下,“說服對象”自然不會輕易表明自己的政治態度。這時,勸降特務就開始威逼利誘,宣傳說:“你有妻兒老小,全家靠你養活,你參加共匪組織,擾亂社會治安,萬一被捕,你的家庭不也要受到牽連嗎?我們為了挽救你,希望你早點向政府自首,這樣既可以保證你的前途,又可以保證你的家庭安全。”因為“說服對象”多是中共基層黨員,與中上層干部不同,他們有職業、有家庭,害怕失業。這樣的談話,他們一般不會向中共組織匯報,怕受到懷疑,被斷絕組織關系,更不敢逃跑(因有家庭拖累)。所以,多數人在經過第二次談話后,就辦理了秘密自首手續(留照存檔),接著又被放回到中共組織,成為CC特工總部隱藏在中共內部的內線“細胞”。徐恩曾還規定,要為這些內線“細胞”打入更高一級的中共組織內部掃清道路。當內線“細胞”偵查到一定的程度,徐恩曾便會下令一網打盡。在此后不到4年的時間里,徐恩曾領導的中統特務對上海的中共地下黨組織的破壞達到了登峰造極的程度,以致上海中共地下組織除留下一個“文委”外,幾乎被破壞殆盡。
中共中央特科對于特務的破壞、抓捕,采取了針鋒相對的策略。
史濟美是黃埔軍校第六期畢業生,1930年6月進入國民黨中央組織部黨務調查科,1931年6月起接受顧順章培訓3個月,系統地學習了特工課程。1932年6月,他前往上海特工總部上海區工作,11月正式任命他為上海區區長,全面主持國民黨CC系(中統)在上海地區的特務系統。史濟美到任后,充當了鏟共急先鋒。1932年12月,史濟美得到了在中共地下組織內線“細胞”提供的情報,旋即帶領大批特務,抓捕了中共臨時中央政治局常委盧福坦。史濟美考慮到盧福坦的特殊身份,沒有將他立即交給上海公安局,而是帶到了安靜舒適的東方旅社,進行秘密審訊、勸降。盧福坦遂成為中共歷史上少數幾個叛變投降的中共高級領導人之一。他很快就供出了全總黨團、鐵路總工會、中共江蘇省委以及中共臨時中央的地址等秘密。史濟美立即部署大肆搜捕共產黨人。在他的指揮下,反動當局特務在法租界霞飛路破獲共青團中央機關,逮捕重要共產黨人王云程、孫際明、陳廣、羅登賢、余文化等。
1933年5月14日中午,史濟美根據情報,帶領特務乘坐4223號汽車直奔昆山花園路7號4樓。一進門,發現房間里除了一位女士,還有一個男人,史濟美異常興奮,認為又抓到“大魚”了,但他并不認識他們,就厲聲喝道:“將他們抓起來。”幾名特務立即上前將他們架住。經叛徒指認,一人是著名女作家丁玲,另一人是中共上海市文委書記潘梓年。史濟美指令立即將他們押走,并留下3個特務留守再捕來客。3個留守的特務一直等到下午4點鐘左右,終于等來了一個人。那人敲門,就在門開的一瞬間,特務伸手一拽,那人一個趔趄,被拽入屋內,特務們立即對其搜身,以查明身份。然而那人并沒有束手就擒,而是揮拳向其中一個特務打去,非常勇敢地與3個特務搏斗起來,但幾個回合后便漸漸不支,眼看就要被特務打倒,只見那人拼死一躍,從4樓窗口飛身而出,英勇自盡。這位英雄即是時任中共江蘇省委宣傳部長的應修人。特務覺得雖然沒有能活捉這名共黨,但既然有第一個,就還應有其他的共產黨員摸上門來送到嘴中。他們決定繼續張網等候。這時,一件誰也沒有料到的事情發生了,3個特務中一個叫李菊村的,在混亂之際突然揮拳擊倒另一特務,飛身逃離現場,一會兒便跑得無影無蹤了。李菊村這一突然舉動打亂了中統特務的部署,特務們妄圖守株待兔釣大魚的企圖成了泡影。
李菊村本是中共中央特科打入中統特務組織的人員。眼看特務們頻頻得手,無法報警,情急之下,他顧不得暴露自己,打亂了敵人的蹲守計劃。逃離后,他立即通過組織,投書“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將中統特務抓捕丁玲及潘梓年的時間、地點及前后經過一一在報刊上和盤托出。“中國民權保障同盟”是由宋慶齡、蔡元培、魯迅、楊杏佛等國民黨左派和無黨派人士組成的進步團體,旨在反對國民黨迫害,營救和幫助被逮捕的文化名人。丁玲是著名女作家,中國左翼作家聯盟的領軍人物,具有廣泛影響力。“中國民權保障同盟”立即行動,聯合外國友人、著名作家羅曼?羅蘭、巴比塞等向國民黨當局提出強烈抗議,并組織營救。上海租界當局由此得知國民黨特務在租界范圍內抓捕丁玲的經過,也向國民黨當局提出抗議,抗議國民黨破壞“治外法權”。這下事情鬧大了,中統特務和國民黨當局堅決不承認抓捕過丁玲和潘梓年的事。陳立夫大罵了徐恩曾一頓,徐恩曾回來后又痛罵了史濟美一頓。史濟美惱羞成怒,更加瘋狂。
中共中央特科對史濟美瘋狂殘酷迫害共產黨人的罪惡行徑恨之入骨,決定在短時期內組織一次打狗鋤奸行動,鎮壓這名首惡分子。史濟美行蹤詭異,中共中央特科全力尋找和掌握他的蛛絲馬跡。1933年6月14日晚,上海浙江路的小花園妓院燈紅酒綠,歌舞升平。中共中央特科成員歐志光、袁友芳、董紀全等人悄悄隱身于附近。 晚7時許,牌號4223的汽車停在浙江路22號東方飯店前,下車后的史濟美趾高氣揚地前行,當走到浙江路小花園妓院入口時,歐志光、袁友芳、董紀全等人閃出,一起開槍,史濟美猝不及防,頭部和胸部多處中彈,當夜在仁濟醫院絕命。第二天,史濟美被刺的消息便在各大報紙刊出。史濟美死去后,國民黨黨棍陳立夫如喪考妣,極為傷心。徐恩曾逃到臺灣以后在回憶錄中寫道:我派在上海工作的負責人史濟美,是我一個得力的干部,我因上海連續出事,意欲調他離開上海,以避風頭……不料回滬當天下午,在下汽車走上臺階的時候,被鄺惠安率領6個埋伏在該處的暴徒,包圍襲擊,身中7槍而死。
王勇華是國民黨上海公安局總督察,也是一個殘忍迫害革命志士的反動分子。他心狠手辣,十分兇殘,與中統合力大肆抓捕革命人士,血腥屠殺共產黨人。他曾參與逮捕陳獨秀、彭述之等重大事件。1933年8月25日夜11點,得到絕密情報的中共中央特科成員歐志光、袁友芳、張玉山、董紀全、張德新等人事先潛入南京路上的新新旅社內,將國民黨上海公安局總督察王勇華及保鏢秦榮勤當場擊斃。
徐恩曾在回憶錄中寫道:“……這種情況引起其余的工作人員的不安,每個人的神經非常緊張,那些曾從共產黨中轉變過來,或是曾經參加過破壞共產黨地下組織行動的人,更是人人自危,整日不敢出門。”
中央特科的一系列行動,使上海的特務、叛徒們聞風喪膽,膽戰心驚。它打擊了敵人的囂張氣焰,對敵人產生了巨大的震懾作用。
1933年的冬天,中共中央特科領導調整,負責人先后由武胡景(又名武懷讓,中共上海中央局軍委書記、中共上海中央局代理書記)、劉仲華(中共上海中央局情報部部長、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代理書記)、王世英(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代理書記)等擔任。在中共中央特科反擊的過程中,行動科科長鄺惠安發揮了重要作用,因此成為中統的死敵。鄺惠安是廣東人,1925年五卅大罷工時到上海,同年加入共產黨。顧順章叛變后,周恩來決定他參加中央特別工作委員會,并指名由他接任“行動科”科長一職。
史濟美被中共中央特科刺殺后,韓達從國民黨中統北方工作局調任上海區區長。他立即開始了瘋狂報復,發誓一定要把中共中央特科隊員們“一個個絞死” 。1933年11月6日,中統伙同國民黨上海市公安局于南市小東門中央旅社逮捕了地下黨員陳香萍。在嚴刑拷打下,陳香萍自供是中共對抗國民黨白色恐怖的中共中央特科“打狗隊”成員。依據陳的供述,中統上海區的特務與國民黨當局立即與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巡捕房聯絡,要求援助。同日晚10點多,他們又派出大批軍、警、特,依次在多個地點進行了迅速搜索,逮捕多名了中共中央特科成員及關聯者,搜繳出多把手槍、瓦斯手槍、子彈、刀劍等。在叛徒陳香萍的帶領下,在漢口路曲江里90號中新旅舍33室逮捕了中共中央特科成員歐志光、張玉山、袁友芳。11月7日晨6點,國民黨當局又在北成路載德里88號2樓逮捕了中共中央特科成員張德新、陳阿氏(女),搜出手槍4支、子彈998發、瓦斯筆型手槍3支、瓦斯手槍子彈31發、手榴彈2個……然后,警察和密探在此屋內潛伏,將當天上午來此處的中共中央特科成員董紀全逮捕。此次被捕的人員,幾乎全都是中共中央特科第三科(行動科)的成員。
1933年12月13日,中共中央特科重要成員歐志光、袁永芳、張玉山、趙德興、董紀全被國民黨江蘇高等法院第二分院以“殺人罪”及所謂“危害民國”罪名判處死刑,遂即被害。其他被捕的中共中央特科成員,除了叛變的,都被判重刑,投入監獄。
此后,敵人又把全部精力放在搜捕中共中央特科行動科主要負責人鄺惠安身上。正當特務頭子韓達、陳蔚如及手下特務們一籌莫展、無計可施之時,國民黨特工總部滬西分區主任蘇成德向他們報告了一個重大情況,說他在街上邂逅了張阿四。原來,張阿四也是一名早已秘密自首的內線“細胞”,隸屬滬西分區,但近幾個月來,他卻神秘地失蹤了。這天,蘇成德無意中在西藏路北泥城橋附近與他邂逅。張阿四一見蘇成德,忙心慌意亂地解釋道:“我被共黨行動科派去參加秘密射擊訓練班,在北泥城橋東堍的一幢石庫門房子的灶披間里,專門學習使用手槍。白天訓練,晚上就睡在灶披間,所以我一直無法跟你們取得聯系。這幾天,訓練班已結束,故而自由了許多,可以請假外出活動了。”1934年11月底的一天,在“細胞”叛徒張阿四的引領下,鄺惠安被捕。幾乎就在同時,中共中央特科行動科的孟華庭、趙軒、陳玉明、陳杰明等人均遭到逮捕。敵人繼續擴大抓捕范圍。到傍晚,30名中共中央特科第三科(行動科)的隊員也全部被捕,被押往戈登路巡捕房,與鄺惠安等關押在一起。特務頭子韓達、陳蔚如當即給南京特工總部主任徐恩曾拍去電報邀功。中共中央特科第三科(行動科)在鼎盛時期,共有9個分隊40多人。這一次,包括主要領導人在內的中共中央特科第三科(行動科)全軍覆滅。不久,鄺惠安和他的行動科隊員以及其他地下黨員等37人以“謀殺罪”被引渡給國民黨淞滬警備司令部。1935年2月春節前夕,鄺惠安、孟華庭、趙軒、陳杰明4人被執行絞刑,其余的不是重刑就是叛變。對于中共中央特科來說,這個結果太慘烈了。殘忍的特務和叛徒為這個中共最早的情報保衛組織,畫上了一個血色的休止符。
中共中央特科行動科陷入滅頂之災不久,上海臨時中央局代理書記王世英很快重建“行動科”。這時的中共特科,已不完全等同于以前意義上的中共中央特科。他們是在原中共中央特科撤離及傷亡殆盡后,隸屬于上海臨時中央局的特科。臨危受命的王世英在最困難的時候,挑起了特科“行動科”的重擔。他不辱使命,迅速抽調一批身強力壯、槍法嫻熟、經驗豐富的地下黨員組建了“行動科”, 懲治叛徒,保衛黨的領導機關。1934年12月,王世英曾帶領特科行動科,成功在被國民黨特務包圍的劇場擊斃帶領特務搜查的叛徒,營救了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負責人武胡景。中共特科行動科重建后,在半年多的時間里,王世英與戰友們有組織、有計劃、及時地轉移、疏散了滯留在上海的大批地下黨員,先后轉移黨員、干部500多名。

中共中央特科機關舊址
1935年7月,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再次遭到大破壞,被搜查的機關達40處,被捕39人。在這種情況下,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只好決定讓領導人離開上海或轉移到蘇聯。這時,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不僅同中共中央、共產國際失去了聯系,而且活動經費也極度缺乏。王世英代理臨時中央局的工作后,為同黨中央、共產國際取得聯系,做了很大努力,但依然聯系不上。8月26日,王世英接到王明、康生自莫斯科費盡周折轉交過來的兩封信。信中指示:“上海目前不需要任何中央局的組織。”遵照這個指示,王世英決定結束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的工作,將人員轉移到天津。同時,為便于聯絡,在上海成立了一個交通站,由邱吉夫(化名小張)負責,繼續保持同南京、浙江、福建、香港等地工作點的聯系。9月起,王世英率領中共上海臨時中央局機關向天津轉移。王世英領導的特科撤離后不久,上海交通站遭到破壞,邱吉夫被捕。從此以后,從組織系統來說,特科正式終結。
1934年秋冬,對北方特科來說也是嚴酷無情的。由于叛徒出賣,11月初,在北平、天津的北方特科成員李光偉、楊青林、劉子奇、袁國振、陳紅、魯克明、冀丕揚、賀善培、宋蘭坡、陳東阜、阮慕韓、沈一平、佟子實、李雪飛、姚文秀、冀文廣、龍殿林、賀林、郝任夫、李澄之、隋靈壁、王慎明(王恩華)等20余人先后被逮捕,北方各地黨組織遭受了沉重打擊。這是國共兩黨情報戰中中共損失極其重大的一次。北方特科僅存在3年多。在短短幾年時間里,全體成員出生入死,果敢機智地為中共獲取了眾多重要情報。至今,仍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沉睡在那段轟轟烈烈而又詭秘莫測的歲月里。
中共中央特科,在上海極端的“白色恐怖”環境中,為中共各級組織、中華蘇維埃政府和中國工農紅軍培養了一批特殊的人才。他們離開上海后,像火種一樣,撒向各個戰場,發揮了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