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毅
?
《詩》學視野下漢代“《詩》源觀”的建立
曾 毅
(重慶三峽學院文學院,重慶 404020)
“《詩》源觀”在漢代能夠建立的原因比較多,其中《詩》學發展這個原因比較重要。先秦兩漢《詩》學發展的一條主線就是經學化。這一方面使《詩》在漢代獲得了“經”的地位,且漢人以為經能解決現實中的一切問題,對于文學來說,亦是如此。這是“《詩》源觀”在漢代得以建立的最直接原因;另一方面也決定了漢人對《詩》的內容的獨特看法。而這符合他們對文學的要求。這乃是“《詩》源觀”產生的另一重要原因。可以說,漢代“《詩》源觀”的建立既與先秦兩漢的《詩經》學發展的歷史進程相一致,又是此時《詩經》學發展下的產物。
《詩》學;經學化;“《詩》源觀”
關于“《詩》源觀”①在漢代建立的原因,許瑤麗先生認為有“漢代好賦之風”“漢代思想政治的大一統”“漢代賦作者身份的變化”等這些方面[1]。我們認可這些原因,但認為其分析并不全面,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居然沒有從先秦兩漢的《詩》學發展這個方面入手。我們認為,漢代“《詩》源觀”的建立與先秦兩漢的《詩》學發展關系緊密,可以說,它既與先秦兩漢的《詩經》學發展的歷史進程相一致,又是此時《詩經》學發展下的產物。
熟悉《詩》學歷史的人都知道,先秦至兩漢的《詩》學發展,有經學化歷程這樣一條主線。其結果一方面使《詩》在漢代被尊稱為“經”;且漢人又尊經,以經來解決現實中的一切問題,在文學領域亦是如此,此乃是漢代“《詩》源觀”得以產生的最直接原因;另一方面導致了漢人對《詩經》內容的獨特看法,而這些看法是漢人對文學的基本要求,此乃是漢人“《詩》源觀”產生的另一重要原因。下面我們就由此入手來探討先秦兩漢《詩》學發展對“《詩》源觀”產生的直接影響。
《詩》學從古到今皆是顯學,關于先秦兩漢的《詩》學發展的相關研究成果很多。我們在相關問題上引用和引述他人的成果較多,當然,這中間亦有我們自己的理解和論述。
真正開啟《詩》經學化歷程的是儒家學派的創始人孔子。但在孔子之前,即春秋前期時的賦《詩》引《詩》活動,使《詩》逐漸擺脫了音樂的制約,為經學化的到來提供了條件。那個時候的賦《詩》引《詩》相當普遍,可以說是“統治了士君子的靈魂,構成了列國公卿生活的一部分”[2]39,而這種用《詩》方式加速了辭與樂的疏離,使《詩》擺脫了樂之束縛,使人更為關注的是其文字語言意義和從中可能產生的引申意義,直接導向人們對《詩》文本本身的思想內容和價值意義的關注和重視。此即一學者所概況的推動了“詩義之教”的空前發展[3]23-34,為《詩》的經學化提供了條件。
孔子的出現,對于《詩》的命運及中國傳統《詩》學產生了重大影響。具體而言,實則有三。
一是孔子以《詩》教之于學生,《詩》的傳播范圍大大擴展。如果說,在西周和孔子之前的春秋時代,《詩》主要在朝廷、諸侯、公卿大夫等上層留傳,主要運用于朝廷儀式、宗廟祭祀、會盟宴饗中。相比于孔子之后來說,這種傳播的范圍畢竟是非常有限的。是孔子將《詩》帶到了平民中,帶到了市井。再加上后來孔子弟子及其再傳弟子散于諸侯,他們將《詩》帶到了諸侯國的各個地方。可以說,這對漢代尊《詩》為“經”開啟了民眾基礎。
二是孔子對《詩》文本的整理,不僅為漢代人信奉的孔子“刪詩說”提供了直接的證據,而且也是漢人將《詩》與圣人聯系起來、認為其中寄托圣人“明天道,正人倫,致至治之成法”理想的證據,當然,更是《詩》被稱為“經”的直接原因。
三是孔子對《詩》的相關言論及其鮮明的特征??鬃印对姟氛摰木唧w內容,前賢及時人的研究頗多,且此非本文重點,故此處不再贅述。本文所關注的是孔子《詩》論的特征,簡單說,有這樣兩點,一是堅持了西周以來的禮樂文化傳統,二是朝人倫道德意義和政教意義方向的挖掘[2]60-68。這些特征不僅是后世孟子、荀子堅持的方向,更是漢儒解《詩》說《詩》的指向。而這恰是《詩》經學化所呈現出的重要表現。
戰國時期,對《詩》的傳播和地位來說,情況比春秋時復雜多了,“戰國時代《詩》的傳播在官府與民間遭遇到了不同的經歷,……反映了《詩》在官府不受重視的真實狀況。與此同時,由于儒、墨等私家學派的傳習,《詩》在民間找到了最廣闊的傳播空間。通過私學在民間廣泛傳播,是戰國時代詩文本傳播的最顯著的特點”[3]98?!啊对姟吩诿耖g找到了最廣闊的傳播空間”的一個重要表現就是儒家學派的眾多弟子散居天下,他們將《詩》帶到了全國各地,形成了戰國時代幾次《詩》學中心的轉移,如魏之西河,齊之稷下,燕國,楚國蘭陵[2]100-107。這擴大了《詩》的傳播,為漢代《詩》學高潮的到來,亦為漢代以《詩》為經提供了民眾基礎。更為重要的是,戰國時代的儒家學者推動了《詩》的經學化歷程。首先來看子思學派,其著作中首次將《詩》《書》等典籍與圣人聯系起來,認為它們乃是圣人所編。來看一條材料:
《詩》《書》《禮》《樂》,其始出皆生于人。《詩》,有為為之也。《書》,有為言之也。《禮》《樂》,有為舉之也。圣人比其類而論會之,觀其先后而逆順之,體其義而節文之,理其情而出入之……[4]106
這段材料最值得我們注意的是最后那句話,認為《詩》《書》《禮》《樂》等古老文獻是圣人根據一定的類別和順序編撰成書的,其目的是用于教化。以教化論《詩》,乃是儒家學派開山祖師孔子之特色,子思學派繼承并延續這個觀點倒是在情理之中;關鍵的問題是,是這個學派第一次將《詩》《書》與圣人創作相聯系了起來,為漢代認為“六藝”乃是圣人孔子體悟天道的產物打下了堅實的一步。其次來看孟子和荀子,他們在《詩》經學化道路上所為甚巨。一方面,他們的思想如孟子“仁政王道”、荀子“禮治”對漢代《詩》學影響很大;另一方面,孟子提出了“以意逆志”“知人論世”的觀點,這為漢代經學家解《詩》提供了方法;孟子亦非常推崇圣人,他認為孔子乃是一個大圣人,“自有生民以來,未有孔子也”[5]216。孟子且有“《詩》亡”而孔子作《春秋》之語,這對漢代認為“六藝”等典籍乃孔圣人所作且認為其中有孔子的歷史使命、寄托著孔子的“大義”等觀點提供了一個理論來源;而荀子“真正把‘經’當做經典,當做《詩》《書》代稱”[6]4,并且用“圣人”之志說《詩》[7]133:“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詩》《書》《禮》《樂》之道歸是矣?!对姟费允牵渲疽?,《書》言是,其事也”,更是構成《詩》學經學化的轉關。如此來看,孟荀二人在使《詩》經學化的歷程中作用巨大。
先秦開始的《詩》經學化的歷程在漢代結成了碩果。先秦儒家如荀子,雖將“經”定為“經書”,且將《詩》《書》系諸“經”,但與漢代的情況相比,有兩個問題需要特別的注意,一是他們將這些經書僅僅當成古代典籍來看待,既沒有賦予它們一種神圣意味,也沒有給予它們崇高的地位。不僅如此,既然僅僅是古代的典籍,那么不同的學者就會有關于這些典籍不同的認識和看法,甚至給予批判,而這些在他們看來都是正常的,如荀子就說有“《禮》《樂》法而不說,《詩》《書》故而不切,《春秋》約而不速”[7]14之類批判的話。二是這些經書還沒有與孔子相聯系起來,即這些典籍的產生并沒有被認為是孔圣人體悟天道的結果。而在漢代,這兩個問題都得到了解決。首先,是漢人首先將《詩》等五經或六藝與孔圣人之作相聯系了起來。最早者,乃是陸賈。他首先提出了孔子編《詩》以匡世的觀點:
夫子……及閔周室之衰微,禮義之不行也,厄挫頓仆,歷說諸侯,欲匡帝王之道,反天下之政……自(缺三字)深授其化,以序終始,追治去事,以正來世,按紀圖錄,以知性命,表定六藝,以重儒術……《詩》、《書》、《禮》、《樂》,為得其所,乃天道之所立,大義之所行也,豈以(缺三字)威耶?[8]142
從這段材料中的“表定六藝”“《詩》《書》《禮》《樂》,為得其所”之語可知,陸賈認為是孔子編定了包括《詩經》在內的五經六藝。再看一條材料,見于《性自命出》:
于是先圣乃仰觀天文,俯察地理,圖畫乾坤,以定人道……;于是中圣乃設辟雍庠序之教,以正上下之儀,明父子之禮,君臣之義……后世衰廢,于是后圣乃定五經,明六藝……以緒人倫,宗諸天地,纂修篇章,垂諸來世,被諸鳥獸,以匡衰亂。[8]18
陸賈有“先圣”“中圣”和“后圣”之分,認為他們在不同的歷史時代作出了不同的功績。對于“后圣”,陸賈認為:因禮義不行于世和社會道德的衰退,故而“后圣”乃“定五經”,其目的無非為“緒人倫”“匡衰亂”等?!拔褰洝敝挟斢小对娊洝贰6戀Z所指編定《五經》的“后圣”,據王利器考證,確指孔子[8]9。如果聯系前面這條文獻,更能確定陸賈所指后圣就是孔子,孔子就是后圣。
縱觀現存文獻,可以確定,陸賈是提出孔子編定了包括《詩經》在內的五經這一觀點的人,這不僅在《詩經》學史上具有重要意義,而且在漢人樹立“以《詩》為源觀”上也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如果說陸賈正處于初級階段這種表達不清楚,那么陸賈之后,眾多的《詩》學者、歷史學者已經表達得相當清晰。如司馬談、司馬遷父子。司馬談之言見載于《史記·太史公自序》:
幽厲之后,王道缺,禮樂衰,孔子修舊起廢,論《詩》《書》,作《春秋》,則學者至今則之。[9]3295
司馬遷的論述更具體,下面列舉兩條材料:
嗟乎!……故孔子閔王路廢而邪道興,于是論次《詩》《書》,修起禮樂……自衛返魯,然后樂正,《雅》《頌》各得其所。[9]3115
古者詩三千余篇,及至孔子,去其重,取可施于禮義,上采契后稷,中述殷周之盛,至幽厲之缺?!傥迤鬃咏韵腋柚?,以求合《韶》《武》《雅》《頌》之音。禮樂自此可得而述,以備王道,成六藝。[9]1396-1397
從這兩段材料可知,司馬遷的論述很具體,有四個方面內容,即他提出了孔子編定《詩經》的歷史背景,編定《詩經》的具體方式,編定《詩經》的標準和所起到的作用。這四個方面的內容,圍繞一個觀點,較為嚴密,是頗有說服力的。
不僅如此,漢人更是認為包括《詩》在內的五經是圣人體認天道之后的產物,更增強了它們的神圣性。《漢書·翼奉傳》云:
天地設位,懸日月,布星辰,分陰陽,定四時,列五行,以視圣人,名之曰道。圣人見道,然后知王治之象,故畫州土,建君臣,立律歷,陳成敗,以視賢者,名之曰經。[10]3172
計算機網絡在當前信息社會中所扮演的角色非常重要,如今,已經被運用到了社會的各個領域,網絡信息化也是農機安全監理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像農機監理辦證局域網、服務器、程序運行以及數據存儲等都需要網絡的支持,運用網絡信息技術,農機監理工作很好的實現了數據集中管理,提升了農機監理辦證業務的效率。除此之外,農機監理部門還要將與監理相關的法律法規、規章制度、培訓內容以及事故處理等放在農機平臺上。這樣,農機使用者就可以直接在平臺上下載自己所需的內容。
又如《白虎通·五經》曰:
經所以有五何?經,常也。有五常之道,故曰《五經》?!稑贰啡?,《書》義,《禮》禮,《易》智,《詩》信也。人情有五性,懷五常不能自成,是以圣人象天五常之道而明之,以教人成其德也。[11]447
這兩段材料都論證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經”是“圣人象天”的產物,所以具有神圣性。
包括《詩》在內的“五經”既然是“圣人象天”的產物,那么其對于當時的政治領域、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領域、教育領域等全方面具有不容置疑的指示作用和價值判斷標準。請看漢人劉熙《釋名》對“經”的解釋:
經,徑也。如徑無所不通,可常用也。[12]309
經典的意義就是為人類指出一條道路,只要人們遵照它、依據它就可以解決現實中的一切問題。這是漢人深信不疑的看法。于是在漢代就有了“以《詩》三百當諫書”③、“以《洪范》察變”④、“以《春秋》決獄”⑤等運用經典治國、理事的例子。就《詩經》而言,董仲舒就提出了“以《詩》為法”的觀點,并被漢人所普遍接受,處處運用《詩》來解決他所遇到的任何現實問題。除“當諫書”之外,其他著名的例子還有如董仲舒用《詩》斷獄[13]1911、王莽的某些官職名稱源于《詩》中話語⑥、哀帝合葬其母與其父的依據就是《詩》⑦,等等。就董仲舒“用《詩》斷獄”這點而言,漢人普遍接受了這種方法,翻閱《漢書》隨處可見這樣的例子,限于篇幅此處不舉例了。
經典或由經典引申出的經義能解決現實中的一切問題,這是漢人基本的意識,那么,在“文”(在漢代“文”的含義比較豐富,當今意義上的“文學”應該只是其中的一個方面)的領域,亦是而且應是如此。即:以《詩經》為標準,或以《詩》義為旗幟,這其實就是以《詩》為源之意。
所以,《詩》的經學化及其相伴而隨的用經典指導、規范現實的愿望和實踐可以說是漢人樹立“以《詩》為源觀”最為直接的原因。
另外,《詩》的經學化使漢人對《詩》義的理解頗具獨特性:“至經學盛行的漢代,作為六藝之一的《詩經》被定為‘先圣所以明天道,正人倫,致至治之成法’的‘王教之典籍’和諷諫失道之君的‘諫書’?!盵14]215從“王教之典籍”這方面來說,應宣揚王教,用之教化天下,亦可用于鼓勵后世統治者達于此;就“諷諫失道之君的‘諫書’”這方面來說,可用之諷諫,使無心于治道之君能改之。漢人認為《詩經》主要就是這兩方面的內容,而這亦是他們所進行文學創作兩條主線。從“王教之典籍”而言,漢人于辭賦創作提出了“宣上德而盡忠孝”“潤色鴻業”[15]583等理念;從“諫書”來說,漢人于辭賦創作一直強調并追求“作賦以諷”。其實,在文學批評領域亦是這兩條主線。如王逸的屈騷批評,他論及屈原的創作主旨時幾乎皆為“上以諷諫,下以自慰”[16]48這樣的言語。這其實就是要求在文學領域應該“以《詩》為源”。
從以上簡略的分析過程可以發現,從先秦至漢代,《詩》從禮樂文化的載體、賦詩言志的工具、君子修身的來源、圣人之志的體現,而變為孔子圣人所刪成的經典,且可以用之來解決包括文學在內的現實中的種種問題。而且,經學化了的《詩》,其內容與王教典籍和諫書有關,而這些內容恰恰是漢人對當時文學創作和文學批評的基本要求。這兩個方面,與漢代“《詩》源觀”的產生有著直接的或緊密的關系。所以我們說,漢代“《詩》源觀”的建立既與先秦兩漢的《詩經》學發展的歷史進程相一致,又是此時《詩經》學發展背景下的產物。
[1] 許瑤麗.論漢代辭賦“詩源觀”的形成及其原因[J].成都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1):76-78.
[2] 劉毓慶,郭萬金.從文學到經學——先秦兩漢詩經學史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3] 馬銀琴.周秦時代《詩》的傳播史[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1.
[4] 李零.郭店楚簡校讀記[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
[5] 焦循.孟子正義[M].中華書局,1987.
[6] 郜積意.經典的批判——西漢文學思想研究[M].北京:東方出版社,2000.
[7] 王先謙.荀子集解[M].北京:中華書局,1988.
[8] 王利器.新語校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6.
[9] 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10] 班固.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62.
[11] 陳立.白虎通疏證[M].北京:中華書局,1994.
[12] 王先謙.釋名疏證補[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13] 杜佑.通典[M].北京:中華書局1988.
[14] 汪祚民.《詩經》文學闡釋史(先秦——隋唐)[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15] 張少康,盧永琳.先秦兩漢文論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
[16]洪興祖.楚辭補注[M].北京:中華書局,1983.
(責任編輯:張新玲)
① 何謂“《詩》源觀”?簡單說就是以《詩經》為后世文學源頭的觀點。我們在《〈詩源觀〉在漢代的建立過程》一文中有過簡單的描述和觀點舉例,可以參看(見《芒種》2015年第1月下半月刊,總第473期)。
②從地域和時間上來說,陸賈接受出土文獻郭店楚簡的影響是很可能的。從地域上說,陸賈是楚國人,郭店楚簡乃是在楚國留傳的儒家文獻;從時間上說,據李學勤先生的考證,在公元前300年前后郭店楚簡這些歷史文獻在楚地有廣泛傳播的可能(李學勤《先秦儒家的重大發現》,《中國哲學》第二十輯,遼寧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第13頁),而李鼎芳先生考證出“陸賈大約生于公元前236年”(李鼎芳《陸賈新語及其思想論述》,《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0年第1期),因此我們可以判斷,作為南方楚國人的陸賈讀到《性自命出》《六德》這些儒家著作是很有可能的。
③所謂“以《詩》三百當諫書”之事,指的是王式?!稘h書·儒林傳》:“式為昌邑王師。昭帝崩,昌邑王嗣立,以行淫亂廢。昌邑群臣皆下獄誅……式系獄當死,治事使者責問曰:‘師何以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于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復誦之也;至于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當諫書,是以亡諫書?!拐咭月劊嗟脺p死論?!盵10](3610頁)
④所謂“以《洪范》察變”,乃見于《漢書·夏侯勝傳》:“會昭帝崩,昌邑王嗣立,數出。勝當乘輿前諫曰:“天久陰而不雨,臣下有謀上者,陛下出欲何之?”……是時,光與車騎將軍張安世謀欲廢昌邑王。光讓安世以為泄語,安世實不言。乃召問勝,勝對言:‘在《洪范傳》,曰:‘皇之不極,厥罰常陰,時則下人有伐上者?!瘣翰觳煅裕试瞥枷掠兄\?!?、安世大驚,以此益重經術士?!盵10](3155頁)
⑤由西漢大儒董仲舒最先提出來,是指在司法審判實踐中,以儒家經義,尤其是《春秋》中的事類作為判案依據,當然,除《春秋》以外,其它儒家經典如《詩》《書》《易》《禮》也被用于司法審判活動,故而又有“經義決獄”之說。
⑥《漢書·王莽傳中》載:“(王莽)為太子置師友各四人,秩以大夫?!噬袝钐屏譃轳愀剑┦坷畛錇楸甲?,諫大夫趙襄為先后,中郎將廉丹為御侮,是為四友。”[10](4126頁)材料中的“胥附”、“奔走”、“先后”和“御侮”等語,皆出于《大雅·綿》,此乃以《詩》中詞語命名太子之友。
⑦《漢書?哀帝紀》載:六月庚申,帝太后丁氏崩。上曰:“朕聞夫婦一體。詩云:‘谷則異室,死則同穴?!艏疚渥映蓪€,杜氏之殯在西階下,請合葬而許之。附葬之禮,自周興焉?!粲艉跷脑眨∥釓闹??!⒆邮峦鋈缡麓?。帝太后宜起陵恭皇之園?!彼煸岫ㄌ铡0l陳留、濟陰近郡國五萬人穿復土[10](339頁)。按:哀帝本為定陶王,建平二年(公元5年),其母丁太后崩,哀帝據《詩經?王風?大車》之詩將其生母丁后與恭皇合葬。另,據《漢書?哀帝紀》可知,哀帝之前得以成為皇位繼承人的原因之一就是他能誦《詩》,并能說其義[10](333頁),由此可見他是非常熟悉《詩經》的,故能以《詩》中語句作為其母丁太后與其父定陶恭王合葬的依據。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oncept of Origin of Studies About ShiJing” Under the Perspective of Studies about
ZENG Yi
Many reasons explain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oncept of Origin of Studies about ShiJing” in Han Dynasty, one of which goes to the development of studies about. The researches of Studies aboutin the Pre-Qin and Han Dynasty mainly based on the study of Confucian classics, which gave studies abouta classic status. Firstly, scholars in the Han Dynasty believed that classification could resolve all the practical problems, and it is true with literature. This is the direct reason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oncept of Origin of Studies about”. Secondly, it also decided people’s points of view on, which can thus be concluded as the other reason for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concept of Origin of Studies about”Han Dynasty is in agreement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the study of Studies aboutin the Pre-Qin and Han Dynasty, as well as the product of Studies about.
Studies about; the study of Confucian classics; the concept of Origin of Studies about
I206.2
A
1009-8135(2017)06-0062-06
2017-08-12
曾 毅(1974—),男,重慶市開州區人,重慶三峽學院文學院教授,文學博士,碩士生導師,主要研究中國古代文論與文學的教學。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規劃基金項目“中國古典詩學中的‘《詩》源觀’研究”(14YJA751032)階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