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產城融合基本要義、現實困境與推進策略

楊曉鋒

(武漢紡織大學 會計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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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產城融合基本要義、現實困境與推進策略

楊曉鋒

(武漢紡織大學 會計學院，湖北 武漢 430200)

實施穩健的城市規模擴張策略，營造良好市場環境和生活環境，激發企業活力、人民創造力，促進產業邁向中高端、居民收入穩定增長協同發展，形成城市規模擴張有基礎、產業轉型升級有動力、居民收入增長有保障的生動局面，此為產城融合發展的基本要義。由于產業規劃與城鎮規劃分離等原因，我國產城融合正經歷有產無城、有城無產、產城不協調的現實困境，推進產城融合的同時提升國民收入是新常態下推進我國產城融合發展的最優策略。因此，各地政府應加快推進產業和城市由中低水平融合向中高水平融合躍升，堅持產業轉型升級與城市規模擴張、居民實際收入增長同步，完善人力資本參與市場貢獻分配機制。

新型城鎮化；產城融合；產業升級；收入增長；城市規模；人力資本

推進城鎮化是解決“三農”問題、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的有效途徑，是擴大內需、促進產業升級的重要抓手，對全面建成小康社會、推進社會主義現代化有重大現實意義[1,2]。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歷了世界歷史上規模最大、速度最快的城鎮化進程，城市化率由1978年的17.9%提升至2015年的56.1%，自此邁入城市社會。但我國城鎮化快速推進的背后暴露出諸多矛盾和問題，諸如相當部分城市盲目擴張，建設規模和速度超出政府財力，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供給不足，“城市病”問題凸顯；部分一二線城市房價飆升，部分二三線產業轉型升級嚴重滯后，優質勞動力大量外流，出現產業“空心化”；城市規劃和產業布局“兩張皮”問題突出，導致職住分離、潮汐式交通等現象盛行，阻礙了市民生活幸福指數的提升；兩億多進城務工人員和其他常住人口因戶籍制度限制，沒有完全融入城市[3,4]。2013年，美國享有“世界汽車工業之都”盛譽的底特律淪為民生凋敝的產業空城消息見諸報端后，產業與城市融合發展問題引起了世界各國高度關注。這些問題外在表現為產業結構與城市規模的不協調，學界認為“以產興城、以城帶產、產城互動”是產業與城市融合發展的方向[5-7]。但忽視人的需求與發展，特別是忽視城市人口收入增長對生活質量的提升作用，產業和城市融合將失去支撐與動力。

黨的十八界三中、四中、五中全會將“推進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提到前所未有的戰略高度，并在《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中明確將產城融合作為推進新型城鎮化的主導思路，這既是我國政府適應和引領城市經濟發展新常態的重大戰略部署，也是對區域經濟社會協調、可持續發展理論的重大創新，對當前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有重大指導意義。然而，對“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的詮釋，無論是在實踐過程中還是在理論研究中，都存在這樣三種誤區：一是沒有產業發展，就沒有城市發展[8,9]；二是城市功能不完善，產業發展將出現停滯[10,11]；三是城市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城市就越繁榮[12,13]?，F實而言，因政治功能建設的城市幾乎沒有產業，但卻可以成為世界名城，如美國的華盛頓等；一些產業園區、經濟技術開發區等城市功能缺失的城區，卻能快速發展壯大成為活力新城、區域新的增長點；早期出現的“浙陜之謎”表明，區域人力資本水平高并不一定意味著經濟發展水平高。顯然，廓清以人為核心的產城融合內涵與基本要義，是深刻認識我國產城融合面臨現實困境的前提與基礎，是科學制定產城融合推進策略的依據與保障，對豐富中國特色城鎮化理論體系、推進高水平城鎮化建設亦有重要現實意義。

一、以人為核心的產城融合內涵與基本要義

(一)內涵

城市作為行政地域概念與商業概念的融合體，最重要的表現形式是人口在轄區中的集聚[14]。早期發展經濟學家通過構建二元結構模型分析了人口遷移效率問題，卻并未就人口向城市非農部門遷移的原因做出具有說服力的解釋[15,16]。雖然空間經濟學與新經濟地理學派成功解釋了產業集聚推動城鎮化的內在機制，但對于人口的城市化問題亦較少涉及[17]。盡管政策理論界注意到快速的城鎮化進程離不開農村人口大規模遷移[18,19]，但基于產業結構調整對城市規模擴張、城市空間結構優化作用的思考更勝于人口城鎮化，以致于關注的焦點始終集中于“產因城興，城因產立，產城互動”的二元關系中。有學者對快速發展的亞洲國家產業結構表示了擔憂，認為如果不盡快實施產業轉型升級，其發展速度將趨緩甚至是停滯，最終將落入“中等收入陷阱”[20]。即便是導入“以人為核心”、“人本思想”等人的因素，也不外乎兩種解釋范式：一是局限于產城融合目的與預期結果的認識上，提出“人因業而立、因居而樂、人聚為城”、“滿足人的需求”等觀點[21,22]；二是強調人力資本水平的重要性，認為只要加強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增加公共服務供給，“用腳投票”機制就會促使人力資本集聚于城市，推動城市化進程[23,24]。學界認為推進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就是要促進有能力在城鎮穩定就業和生活的常住人口有序實現市民化。擁有一定技術、知識、企業家精神等優質人力資本的人口雖然有穩定就業的能力，但并不完全滿足在城鎮穩定生活的條件，即穩定就業并不等同于穩定生活。事實上，農村人口流向城鎮、小城鎮人口流向中心城市過程中，既存在戶籍制度等顯性約束，還有城市生活凈收入長期為正的隱性條件限制[21]。顯然，收入增長充當了新型城鎮化的物質基礎。我國流動人口工資性收入占總收入近九成，若不能相對高工資水平就業，“因居而樂、人聚為城”恐怕是一紙空談。更進一步講，流動人口選擇理想城鎮居住“用腳投票”的依據是就業的工資性收入與城市生活成本之差最大或長期盈余。支撐相對高工資水平就業的基礎是產業價值鏈邁向中高端，城市生活成本最優化的保障條件是城市可得性公共資源充裕。藉此，以人為核心的產城融合的基本內涵可以表述為：

實施穩健的城市規模擴張策略，營造良好市場環境和生活環境，激發企業活力、人民創造力，促進產業邁向中高端、居民收入穩定增長協同發展，形成城市規模擴張有基礎、產業轉型升級有動力、居民收入增長有保障的生動局面。

(二)基本要義

推進以人為核心的產城融合是打造新時期區域經濟、城市、民生協調發展“升級版”的重要內容與有效途徑，其基本要義如下：

1.城市規模適度擴張，降低生產生活成本

城市規模適度包含兩個層面的涵義：一是城市人口和土地規模的擴張適度，人口城市化與土地城市化同步推進；二是城市空間分布格局合理，區域內大中小城鎮功能互補、協調發展。適度超前的規模擴張，有利于增加城市公共資源供給，充分發揮“用腳投票”機制作用，吸引人力資本、加快產業轉移、促進產業升級，形成較為顯著的人口與產業集聚效應。當城市財力一定時，城市公共資源供給通常遵從了效率優先原則，即政府會將有限的財力優先投放到市場效率相對較高的領域，實現產出效應最大化。這意味著，政府由被動增加公共資源供給向積極主動制定公共資源供給策略轉變，從適應城市主體公共資源升級需求和改善公共資源供給雙側發力，通過改善城市發展環境、完善城市功能，降低企業生產經營成本、市民融入城市生活成本，促進產業轉型升級、提升市民宜居宜業幸福感，實現財政收入穩步增長、城市綜合競爭力和影響力明顯提升。

2.產業轉型升級與城市規模、收入增長相協調，堅持藏利于城、還利于民

民無工不富，國無工不強。產業轉型升級是經濟增長的重要途徑，也是政府財政收入、勞動者收入穩步增長的重要保障。城市產業轉型升級是以主導產業發展演進為主要表現形式的。在強政府、弱市場發展中國家，區域經濟發展戰略決定了主導產業布局與經濟增長方式。在經濟發展水平相對低的階段，政府往往依托低廉的勞動力、豐富的物質資源、廣闊的商品市場，布局勞動密集型、資源密集型產業不僅實現了加快經濟增長、產業資本積累與政府財政收入大幅增加的戰略目標，并在最大限度的滿足國民收入增長、改善生活的訴求。顯然，這一發展過程暗含了產業發展的經濟社會促進效應，即產業發展惠及了政府、廣大勞動者，優秀的非農就業人口快速流向城鎮，大幅增長的財政收入推動了城市規模擴張，為主導產業轉型升級、人口城鎮化創造更為優越的產業發展環境和更美好的城市生活環境。從長期看，產業轉型升級指向于世界產業體系中高端，不斷提升在全球產業分工體系中地位。需要指出的是，產業轉型升級藏利于城、還利于民并不簡單指向于產業發展帶來的財政收入增長、居民收入增長，而是將這部分產業積累借助政府“看得見的手”增加城市公共資源、改善民生，借助市場“看不見的手”增加居民工資性收入、改善生活。藏利于城、還利于民是產業升級持續行進的關鍵，也是“城市，讓生活變得更美好”的保障。

3.完善人力資本參與分配機制，發揮收入增長對產城融合的推拉效應

人力資本作為最為活躍、主觀能動性最強的生產要素，被學界譽為第一戰略資源。人力資本具有資本逐利的特性，同時還具有生產、消費二重性。馬克思論及物質生產力的同時，較為深入地闡述了精神生產力的勞動價值。人力資本是人們參與勞動后獲得增量價值的各種勞動力價值總和，人力資本水平越高勞動力價值越大。并且人力資本真實價值量與外部制度環境的激勵有顯著的關聯關系，人力資本價值大小通過生產勞動創造正增量價值大小體現出來，如發揮企業家精神、工匠精神、勞動模范精神等，也通過破壞性活動帶來負的價值損害生產，如偷奸?；?、敗德行為等。營造良好的人力資本市場環境，對引導人力資本流入生產、創新環節創造更多增量價值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進而提升人力資本參與產業分工貢獻率，促進產業轉型升級。由于人力資本激勵具有較大的主觀不穩定性，一旦出現人力資本貢獻率較高偏離于實際回報率，那么人力資本容易發生背離生產行為而產生有損于產業分工的負增量價值。因此，建立完善的人力資本參與勞動價值評估機制是確保人力資本正價值得到公平對待的關鍵環節，也是促進人力資本消費的重要保障。人力資本回報率穩步增長有利于形成較強的人力資本投資動力，往復積累人力資本，一方面在產業轉型升級中發揮的能動創造作用螺旋加強，推動產業邁向中高端；另一方面增加流動人口城市選擇性，拉動消費增長，提升居民獲得感，促進國民向城市集聚。區域經濟發展由較低階段向較高階段跨越過程中，國民收入主要來源由以工資性收入為主逐步向高工資性收入及積累的財產性收入為主轉變。由此可見，人力資本回報率穩步增長是國民實際收入增長的基礎，也是產城融合的粘合劑與催化劑。

二、我國產城融合面臨的現實困境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快速增長，城鎮化率大幅提升，成績矚目。但因產業規劃與城鎮規劃分離、戶籍制度苛刻、建設策略不當、收入分配機制不暢等原因，我國產城融合暴露出諸多問題和矛盾。當前，我國城鎮化的突出問題是人口城鎮化明顯滯后于土地城鎮化，而過于強調經濟增長忽視城市發展是該問題的重要內因?？傮w來看，主要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有產無城：城鎮化滯后于工業化

有產無城多指向于各類新城區、開發區建設過程中缺少人文關懷、一體規劃等造成的產城分離問題。在過去相當長一段時期，政府為促進經濟增長，熱衷于經濟開發區、高新技術開發區、產業園區、示范基地等建設，將劃定的各類開發區打造成為拉動地方重要的經濟增長點，通過招商引資實現承接產業轉移，同時將老城區原有產業整體搬遷至新區，促進產業在新區集聚。但由于重經濟增長、輕配套發展，致使城鎮化明顯滯后于工業化，造成嚴重的有產無城問題，這也是產城融合提出的現實背景。從我國城鎮化進程看，大部分中心城市都存在這類問題，集中表現為：

一是新的產業集聚區城市功能滯后。城市不僅僅是居民非農就業地，更是分享現代文明成果、獲取快捷便利有品質的生活地。但是政府賦予開發區更多的經濟增長使命，對于產業集聚的生活配套關注較少甚至忽視了居民生活訴求，將開發區打造成工廠滿園、機械遍地的現代化產業生產基地。由于缺少足夠的醫療資源、教育資源、商業資源、文化娛樂資源等公共資源，并且在公共交通、居住環境等方面也與中心城區相去甚遠，以致于開發區人氣不足、生活氛圍缺失，嚴重背離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發展理念。

二是新的產業集聚區規劃與老城區規劃分離。由于開發區缺乏科學系統的發展規劃設計，以致于產業集聚區與中心城區發展規劃“兩張皮”問題突出，并且開發區內行政規劃、產業發展規劃、市政建設規劃等縱橫交錯、條塊分割，期盼的“多規合一”仍停留在紙質文件中。開發區猶如城市邊緣的孤島，居民雖然享受城市市民稱號，卻享受不到本屬于城市市民的公共服務，是夾在農民和市民中的第三類群體，其幸福感主要來源于相對較高的工資性收入。不少企業為留住優秀人才，不惜在中心城區購建職工公寓，每天潮汐式上下班，更是加劇了開發區人氣衰敗，造成了“只有汽車沒有城”的窘境，這在當下已然是較為普遍的現象。

(二)有城無產：產業“空心化”

有城無產折射出的產城融合問題包含人口城鎮化慢于土地城鎮化、人口城鎮化快于產業轉型升級兩類情形。部分城市盲目“攤大餅”，借助房地產開發、概念炒作擴建新的生活區，沒有產業支撐，造成表面繁榮實際蕭條的“鬼城”、“空城”、“睡城”等現象。部分城市為分散中心城區人口密度過大壓力或為獲取較高土地財政收益推動地產開發項目，通過土地城市化轉移市政人口，并通過智慧城市、生態城市、綠色城市、大學城、新城等名目繁多的城市概念，吸引老城區、外來流動人口、常住人口入駐。這類產城融合問題成因主要有：

一是政府迫于城鎮化率考核壓力，加快土地城鎮化進程，忽視真實人口城鎮化建設。城鎮化率作為重要的政績考核指標，常常表現為城市建設總面積、非農人口占比上。我國相當一部分地方政府通過行政區劃擴張，將城市周邊郊區農村劃撥為城市轄區，這種幾乎零成本提升城市化率的做法倍受地方政府特別是財政入不敷出、地方債高筑的地方政府青睞。雖然很多農民一夜間實現市民身份轉換，但他們卻并未因此而實現就業轉換、享受中心城區市民待遇的轉變，常出現市民干農活的謬象。

二是迫于地方債務壓力，增加建設用地供給，大力推行地產項目，結果是地產商腰包鼓了、城市邊緣新區林立，新房入住率不到三成。改革開放以前出現大面積開荒墾田，而今相當部分城市因地方債危機盲目推行毀田造城，這不僅無益于城鄉一體化進程，對“四化”同步也有顯著的負面影響。中心城市、中心城區住房價格快速上漲，倒逼追尋“城市夢”的流動人口和常住人口遠離中心城區、遠離就業地購房，推動了城市周邊房地產開發排浪式發展，大量農村精英淪為這類有城無產的接盤俠，新城白天車水馬龍，晚上燈火寥落。

三是過于炒作城市概念，忽視實體經濟支撐作用。國家在《國家新型城鎮化規劃(2014-2020年)》提出了智慧城市、綠色城市、海綿城市等概念城市建設，指導地方政府新型城鎮化發展規劃，其的目的在于鼓勵各級地方政府結合實際情況，采取差異化、戰略性的城市化建設方略，并選擇性地支持地方特色新型城市化進程。但在功利化思想誘導下，部分地方政府卻只是利用概念城市炒作地產價格、獲取上級政府轉移支付，對于概念城市如何建好較少關注，如大學城建設，政府將擁有幾所高等學府的城區便稱其為大學城，忽視了大學人文氣息、產學研用融合、大學資源共享、大學城功能建設等大學城內涵，給人形似神不似的感覺，并未發揮大學城在城市化進程和產城融合中的作用。

人口城鎮化快于產業轉型升級的有城無產又分兩種情形，即一是產業規避轉型升級壓力，主動選擇背離城市中心地區，而新的主導產業尚未培育；二是政府通過行政干預，促使產業從低級別城鎮向高級別城鎮搬遷，造成低級別城鎮產業“空心化”。由于我國城市行政中心化色彩較濃，城市行政級別越高公共資源越多也越集中[13]。在這種背景下，各級城市中心城區公共資源往往相對集中，推動住房價格不斷上漲，城市生活成本持續攀升，產業生產經營成本快速增長，產業轉型升級壓力加大，迫使傳統制造業向城外轉移，新的主導產業尚未形成，造成城區產業“空心化”，這在中西部地區城市化進程中尤為突出。此外，一些較高行政級別地方政府在制定區域經濟發展戰略時，限于產業體系不完善、財政收入較少等因素制約，傾向于選擇中心區域增長極發展戰略，往往通過行政手段將區域內發展較好的產業集聚在產業配套相對完善的中心城市，形成中心城市產業集聚規模效應，卻忽視了產業遷出地城市產業布局，進一步削弱了中小城鎮產業發展水平，在很大程度上遲滯甚至限制了中小城鎮發展。

(三)產城不協調：產業和城市發展規劃混亂

各級政府產業和城市發展規劃缺乏有效銜接，是導致產城發展不協調的直接原因。從城市治理實踐看，產城發展不協調主要表現在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全國層面的產業和城市發展規劃相對獨立，缺乏系統性，導致我國產城整體發展不協調?！秶倚滦统擎偦巹?2014-2020年)》出臺后，各地政府相繼制定了與之相對應的城市發展規劃，各自提出了城市化人口發展目標。但將各地政府的城市化人口發展目標加總求和后發現，到2020年我國所有城市規劃人口總數將達到16.5億人[25]，且不說這些人的就業問題如何解決，單說城市人口就有16.5億人，加上農村人口總人口將達到多少？我國各地政府產業發展規劃的同質性導致各地產業結構趨同問題由來已久，區域產業分工缺乏協作，地方保護主義根深蒂固，阻礙了勞動力特別是優質人力資本在城市間流動。顯然，這種缺乏全國系統性的城市發展規劃，勢必會導致人口、產業、資源的邏輯錯配和混亂，如果任由這種規劃執行，2020年我國將出現不在少數的有產無城、有城無產、產城皆無等產城不協調惡果。此外，我國城市群、都市圈、衛星城市等新興城市業態快速發展，其內部產業與城市規劃、中心城市與成員城市間、各成員城市間的發展定位不匹配、產業分工混亂，也是當前產城發展不協調的重要表現。

第二，單體城市內部產業和城市發展不協調。在我國，區域規劃體系包含地區發展規劃綜合性規劃和產業規劃、城市規劃等專業性發展規劃，綜合性規劃由發展改革委制定，產業規劃由工業和信息化主管部門制定，城市發展規劃由城市規劃行政主管部門制定，土地利用規劃由國土資源主管部門制定，諸如此類專業性規劃制定均由各部門相對獨立完成，雖然在制定程序上遵從了統籌發展、相互銜接原則，并在相關平行部門之間用征求意見稿的形式交換意見，但由于規劃領域的相對專業性及政府各職能部門間的特殊關系，各部門研提意見多停留表象，難以在目標、重點任務等內容有深層次交流互動。因此，各專業性規劃制定出臺保持了較高的獨立性。由于時間差序性、產業發展不平衡性等因素影響，各規劃設計的目標任務存在較大出入，條塊分割、多頭規劃問題始終困擾著城市與產業協調發展。就目前我國城市發展中常見的交通擁堵“城市病”而言，其主要原因還在于城市功能分區不合理，新建城區中產業與城市缺乏良性互動，以致于人口居住、生活空間與城市就業分離，制造業與服務業分布結構失衡。中心城區大上快上高級商務區、高級住宅區地產項目，忽視街道道路建設、商業經濟發展、居民科教文衛需求等配套發展，結果經濟上去了，民生落下了，在“用腳投票”機制作用下，城市化發展水平天花板效應顯現。

三、我國產城融合推進策略

誠然，推進城市化是實現現代化題中之義，但比城市化率更重要的是國民實際收入增長，畢竟最終決定我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的主要因素是國民實際收入水平的整體提升，而非城市化率。產城融合直接目的是推進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切實提升城鎮人口素質、生活質量和獲得感。國民收入增長是產城融合的粘合劑和催化劑。因此，推進產城融合的同時提升國民收入是新常態下推進我國產城融合發展的最優策略。

(一)加快推進產業和城市由中低水平融合向中高水平融合躍升，拓展人口和產業承載新空間

要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發展規劃為導向，以“一帶一路”、京津冀協同發展、長江經濟帶三大戰略為引領，堅持點、線、面相結合，拓展區域發展新空間，形成沿海沿江沿線經濟帶為主的縱向橫向城市群落。堅持全國一盤棋思想，推進多規合一、統籌發展，加快城市戶籍制度改革，全面實施東部沿海開發、西部大開發、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中部崛起四大區域發展戰略，培育發展重點城市群，打造一批中心城市和重點經濟區，推動城市綠色發展，在點上加快形成一批輻射作用大、帶動能力強的中心城市和重點城市群，在線上加強城鎮空間布局的綜合立體設施網絡，在面上建設覆蓋全國的宜居宜業城鎮。

一是發揮京津冀、長三角、珠三角三大城市群示范帶動作用，著重提升其制度創新能力、科技進步能力、產業分工地位、國際合作競爭力，推動向世界級城市群轉變。加快推進京津冀、長三角州、珠三角洲、長江中游等19個城市群建設，著重完善綜合立體設施網絡，優化群內城市分工協作，拓展產業發展新空間，推動人口有序流動，形成產業轉型升級動力強、人民生活環境美的新型城市群。

二是創新提升既有中心城市功能和輻射帶動作用，著重加強高端人才儲備、資本運營等戰略性資源建設，建立各類人才住房保障等人才落戶綠色通道，健全有利于智能制造、綠色制造、高端裝備、新型材料等高端產業創新的政策支持體系，培育北京、上海、廣州、深圳等直接參與全球分工協作的世界級城市，提升在世界城市網絡中的地位與作用，促進產業和城市由中高端融合向高端融合轉變。

三是加快改造提升發展一批新的中心城市和重點經濟區。對于資源較為豐富、產業基礎較好、城市功能相對完善的城市，應結合自身區位條件、資源稟賦、文化習慣等條件，積極爭取國家對邊境口岸、資源富集、老少邊窮等地區城市發展的扶持，不斷完善城市功能，改善城市公共資源供給結構，優化城市發展空間，營造良好營商環境和生活環境，推進產業和城市由中低端融合向中高端融合躍升，培育形成區域經濟發展新的增長極。

四是賦予產業發展基礎好、生態承載力強的農村、鄉鎮升級為城市權利，設置一批鄉鎮級市，推動有產無城向產城融合發展。全球經濟一體化進程和區域城鄉一體化進程形成歷史性交匯，構成產業強村、產業強鎮、產業強縣轉型發展的時代背景。解決這些產業名區的中小城市身份，是擴大產城融合規模的重要任務，對加快城市基礎設施建設，增加城市公共資源供給，提高人口承載規模，推動綠色城市、智慧城市、創意小城、旅游城市等專業化城市建設，促進城鄉一體化進程，均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歷史意義。

(二)堅持產業轉型升級與城市規模擴張、居民實際收入增長同步，開創產業轉型升級新局面

城市處在不同經濟發展階段，產業發展戰略選擇也存在較大差異。一般而言，產業發展戰略指向于產業轉型升級方向與實施路徑。產業轉型升級路徑包括連續性和跳躍性兩種途徑，連續性產業轉型升級通常適合有一定產業基礎、主導產業較為單一的區域產業發展戰略，而跳躍性產業轉型升級通常適合產業基礎薄弱甚至沒有產業基礎、主導產業發展水平較低或多元化程度較高的區域。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處于工業化初期的城市而言，如拉薩等西部城市，可充分挖掘中小城市空間、土地資源、勞動力成本、特殊民族政策等優勢，主動融入國家“一帶一路”發展戰略，借助新一代信息技術積極培育特色民族產業、勞動密集型產業，積極參與區域產業分工體系，推動非農就業穩步發展。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處于工業化中期的城市而言，如太原等中西部城市，充分利用成本優勢、資源優勢、生態優勢等條件，在國家“一帶一路”、長江經濟帶、京津冀協調發展戰略等大區域發展戰略框架下，找準產業發展在區域分工體系中的地位，大力發展優勢產業的同時，加強戰略性新興產業培育發展，加快產業配套發展，不斷完善產業體系，促進城市間產業分工協作，實現產業上下游對接、功能互補，形成產業發展新動能，推動產業轉型升級。對于經濟發展水平處于工業化后期的城市而言，如上海等一線城市和公共資源較為集中的中心城市，可以同時選擇連續性和跳躍性產業轉型升級路徑，一方面可以依托明顯的區位優勢、政策制度優勢、優質要素集聚優勢等優越條件，積極推進傳統產業增品種、提品質、創品牌“三品”戰略，實施強基工程、技術改造工程，加快傳統優勢產業改造提升，增強產業創新能力，鞏固傳統產業比較優勢，促進傳統產業邁向中高端；另一方面發揮區域產業分工體系主導地位優勢、先進制造優勢、新一代信息技術優勢、中高端優質人力資本工資比較優勢等優勢，跟蹤瞄準世界戰略性新興產業發展，推進智能制造和綠色制造，加快壯大戰略性新興產業，大力發展服務型制造業和新型現代服務業，構建新型產業發展體系，不斷提升全球產業分工體系地位，提高發展質量和效益，創造國際化競爭新優勢，促進產業價值鏈向中高端躍升，實現產業中高速穩定增長。

同一單體城市新城區與老城區產業發展戰略選擇也存在較大差異。新城區具有城市空間大、配套發展成本低的優勢，其產業規劃布局應注意兩點：一是針對有產業基礎的新城區，應圍繞產業鏈布局創新鏈，圍繞創新鏈部署人才隊伍和資金鏈，加強新城區產業配套建設，培育全產業鏈競爭優勢，構建新型工業化基地和物流中心，形成有國際影響力的產業集群，同時切實改善居民教育、醫療、體育文化等民生，提升居民實際收入水平和職住比，增強新城區人氣、產業發展新動能。二是針對產業基礎薄弱的新城區，應根據新城區人力資本分布特點，主動導入現代服務業，大力發展智能化、綠色化、服務化、國際化新型產業，增加新城區公共服務供給，增強新城區城市功能，改善城市生產生活發展環境。老城區具有公共資源充足、城市集聚功能較強的優勢，其產業布局應優先發展基于新一代信息技術的創新創意產業，積極引入國內外優勢創新資源，重點發展技術研發中心、創新創意中心、高端制造中心等價值鏈高端環節，大力發展電子商務交易、檢測檢驗認證、節能環保服務等生產性服務業，推動總部經濟發展，促進國際化龍頭企業與國內城市加強產業協作，同時將“兩高一資”產業轉移出中心城區，并加強城市交通基礎設施規劃建設，推動老城區舊房改造、海綿城市等建設。

(三)完善人力資本參與市場貢獻分配機制，形成居民收入長效增長新格局

全球新一輪科技革命、產業變革與我國加快經濟轉型構成歷史性交匯，是當前我國城市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時代背景。按照《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要求，我國城市產業轉型升級應積極拓展發展新空間，構建產業新體系。推動產業體系向創新能力強、質量效益好、結構布局合理、國際競爭力強發展，是未來時期城市產業轉型升級的重要方向，堅持創新驅動、綠色低碳、兩化融合、結構優化、開放合作和人才為本是構建產業新體系必須遵循的基本原則。人才是構建產業新體系的中堅力量和根本保障。

堅持產業轉型升級與居民實際收入增長同步包含兩層涵義：一是產業轉型升級應發揮優質人力資本即人才的支撐保障作用，最大限度發揮優質人力資本的創新創造性與工匠精神，健全產業創新體系，促進產業技術創新、管理創新和生產經營模式創新，在重點領域實現關鍵技術突破，形成發展新動能，推動兩化深度融合，實現產業提質增效、轉型升級；二是產業轉型升級應充分體現人才貢獻價值，通過創造良好的職住環境、提供具有競爭力工資收入、增加個性化旅游、學習深造等高水平收入分配安排，創建尊重人才、關愛人才、成就人才的良好發展環境，最大限度調動優質人力資本的創新創造性。相比歐美、日韓等發達國家，我國中高端產業優質人力資本工資水平絕對偏低，這為我國產業向中高端轉型升級提供較大的人才成本比較優勢。顯然，建立良好的選人、用人機制，加快培養和引進支撐產業轉型升級的各類人才，優化產業人才收入分配機制，走“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轉變的人才引領產業轉型升級發展道路正當其時。

理論和實踐均表明，在城市就業和城市規模擴張過程中，擁有較高水平人力資本群體比低水平人力資本群體收入更多、增長更快[26-28]。加強人力資本投資是持續提升國民人力資本水平的有效手段，是培養戰略型和創新創業型領軍人才以及高技能實用型人才的根本途徑。人力資本投資應從體力資本、智力資本和道德資本三方面分類施策，在體力資本投資方面，著重增加醫療、衛生等公共資源供給，培養國民良好的養生、保健等學習與生活習慣，增強形體形象、身體力量和無病持續工作能力，實現體力資本恢復、保養、增強；在智力資本投資方面，著重提升基礎教育、職業教育與高等教育等正規教育質量水平，增加在職培訓、成人繼續再教育、網絡教育、自學自考等非正式教育供給，并通過家庭教育、輪崗、掛職鍛煉等手段，增強人的受教育程度、公關能力、知識技能、工作資歷、創新創業能力[29]；在道德資本投資方面，著重加強個人信用管理建設，建立道德關鍵事件判斷的道德考評檔案管理體系[30]，提升國民信譽、文化素養、品性、理性等道德內含價值。

建立開放式薪酬管理體系，完善市場評價人力資本貢獻機制。對在產業轉型升級核心關鍵技術攻關、國際市場開拓、品牌國際化運營等重點領域做出貢獻的優質人力資本，應緊跟國際同領域薪酬管理，實行戰略薪酬激勵，建立追趕型薪資管理機制，并增加學習培訓、個性旅游等定制式的福利供給，提升優質人力資本的社會地位與職業歸屬感。切實改善大學畢業生和進城務工農民就業狀況[31]，根據城市發展實際有序給予進程務工人員同等市民待遇，增加國民參與產城融合獲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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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安 錦]

Basic Element, Practical Difficulties and Promote Strategy of the Industry-city Integration

YANG Xiao-feng

(School of Accounting,Wuhan Textile University,Wuhan 430200,China)

It should make the urban scale expansion sound strategy, improve the urban public resources supply, create a favorable market environment and the living environment, stimulate the enterprise vitality, people's creativity, promote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of industry towards the high-end, realize the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the comprehensive well-off residents income stable growth, formation of residents' income growth have security,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power, urban scale expansion, a vivid situation on the basis of the essential factor in the development of the city to produce fusion. Due to reasons such as separation industry planning and urban planning, I have made no domestic city fusion is going through the city, a city of uncoordinated, city of dilemma, advance of city integration while increasing national income is the new normal for promoting the development of the domestic city I fusion under the optimal strategy. Therefore, local governments should choose reasonable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path, adhere to the industrial transformation and upgrading and the resident real income growth, improve the contribution of human capital participating in market distribution mechanism, accelerate the industry and the city from the low level convergence to jump high level fusion, create a new space bearing population and industry.

new kind of urbanization; the industry-city integration; industrial upgrading; income growth; urban size; human capital

2016-10-21

楊曉鋒(1982-)，男，湖北麻城人，武漢紡織大學會計學院講師，博士，從事產業經濟和包容性發展研究.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5863(2017)01-006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