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盛杰
新常態下促進我國經濟穩定增長的宏觀調控政策取向
■/赫盛杰
在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背景下延續“積極+穩健”財政貨幣政策組合,既體現了宏觀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又在實際內容、實施重點和操作手段上有新的用意和變化。準確理解新常態下穩中求進、辯證施策的主基調基礎上宏觀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切實把握宏觀經濟政策的新用意、新取向,對于促進我國經濟穩定增長具有重要意義。
新常態 經濟增長 宏觀調控
2016年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大力度,穩健的貨幣政策要靈活適度。這表明,我國實施“積極+穩健”財政貨幣政策組合連續進入第7個年頭。在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的背景下延續該政策組合,既體現了宏觀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又在實際內容、實施重點和操作手段上有新的用意和變化。準確理解新常態下宏觀政策的連續性和穩定性,對于促進我國經濟穩定增長具有重要意義。
關于宏觀調控以及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的協調配合的理論與實踐,是基于宏觀經濟學展開的。薩繆爾森與諾德豪斯在經典教科書《經濟學》中寫道:“對于最適宜赤字規模發生影響的第二個重要因素是合乎需要的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的混合。宏觀經濟政策有兩種主要武器: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經濟學家斯蒂格利茨也認為,“財政政策工具或貨幣政策工具并不能完全符合主要的宏觀經濟政策目標的需要:充分就業、高增長和物價穩定。選擇最優的政策工具組合因此成為政策制定者的一項重要工作”。當我國政府把促進經濟穩定增長作為今年經濟工作的頭號任務來實施時,致力于研究導致經濟長期增長的動力機制的現代經濟增長理論能給我們很多啟發。新古典增長模型認為,只有在假設外生給定的技術進步的前提下才能得到穩定的經濟增長,但它沒有說明技術進步的源泉在哪里。以保羅·羅默(1986)和盧卡斯(1988)為代表的貢獻經濟增長理論對此進行了研究。他們強調技術的內生性和有效的資本積累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認為要想獲得更多的技術、知識和人力資本,政府就必須鼓勵技術進步、鼓勵資本積累,同時有效增加勞動供給。因此,現代經濟增長理論在社會生產領域中注重技術創新和新增生產資本的技術水平,注重產業結構調整,在社會經濟領域強調外溢性強的公共資本積累。在此背景下,政府干預的很大部分是供給方面的政策,即宏觀經濟政策特別是財政政策,應當從以往重總量短期平衡為重點,轉為以促進經濟長期穩定增長為重點,盡可能減少經濟波動對社會穩定產生的不利影響。財政政策應更加注重提供公共產品和公共服務,注重在加強教育促進人力資本積累、促進技術創新和提高行業技術水平、改善經濟結構、保護環境資源等推動經濟持續穩定增長的動力因素方面加大政策力度。對于短期經濟波動問題,只有在十分必要時才可應用財政政策進行總量調控。對于宏觀經濟的短期總量波動,應更多運用貨幣政策進行調控。在此過程中,應注重財政政策包括國債發行、赤字規模等的穩定性,為貨幣政策提供穩定的運行環境,增加可控性,減少不可控性和風險。如:通過減少預算赤字對私人投資的擠出和提供稅收激勵來增加投資,減少不必要的管制,增加基礎設施投資,為研究與開發支出提供稅收激勵等。
近年我國經濟社會實現持續穩步發展,這是得益于堅持穩中求進的工作總基調。我國穩定經濟增長任務雖然繁重和艱巨,但新常態下潛力十分巨大:新型工業化、信息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新“四化”深入發展,國內市場潛力巨大,國民儲蓄率較高,科技和教育整體水平提升,勞動力素質逐步改善,全面深化改革不斷推進等,這些都為我國經濟實現穩定增長創造了極為有利的條件和廣闊的空間。因此,在資源配置效率下降、人口紅利式微、資本積累的低效率困境、創新能力滯后、資源環境約束增強以及國際競爭壓力加大等復雜多變的形勢下,努力保持經濟穩定增長“關鍵是保持穩增長和調結構之間平衡”。換句話說,適應放緩了的經濟增長速度,最重要的是要形成與以往不同的新的增長結構和動力機制。在讓“市場發揮決定性作用”、通過市場競爭的“優勝劣汰”擠壓、排解過剩和落后產能、促進企業和產業升級換代,重構適應新常態要求的增長結構和動力機制的同時,把經濟工作的著力點切實放到轉方式、調結構上來。與此同時,政府“要堅持發展、主動作為”,在創造更好市場競爭環境、保護產權、維護公平、改善金融支持、強化激勵機制、集聚優秀人才等方面積極作為,以政府自身革命帶動重要領域改革,以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形成發展的新動力,激發新增長點的潛力和活力,做好新興產業的加法和乘法,創造更多有就業、增收入,有質量、提效益,節能環保,沒有水分、實實在在的產業活動和制度環境。
“積極的財政政策要加大力度”,賦予了積極的財政政策新的內涵和深意。“加大力度”的主要表現是實行減稅政策,階段性提高財政赤字率,在適當增加必要的財政支出和政府投資的同時,主要用于彌補降稅帶來的財政減收,保障政府應該承擔的支出責任。在經濟下行壓力較大、結構調整陣痛顯現、企業生產經營困難增多以及全面刺激政策的邊際效果明顯遞減的多種情形下,有理、有為、有節的積極的財政政策取向顯得尤其重要。新常態下多個領域都需財政政策定向調控、結構性調控發揮更積極、更有力、更有針對性的多方面效應:通過“營改增”改革,減輕服務業稅負水平,逐步增強戰略性新興產業和服務業的支撐作用;借助資源稅、環保稅的定點調控,緩解資源環境承載壓力,滿足公眾對良好生態的需求;通過調整完善稅費政策,減輕小微企業負擔,提升企業盈利能力;在加強保障和改善民生、鼓勵創業就業、做好扶貧工作等社會政策托底方面,亦需要財政支持、精準發力。
在繼續實施穩健的貨幣政策的同時,更加注重靈活適度。2016年12月召開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指出,“穩健的貨幣政策要靈活適度,為結構性改革營造適宜的貨幣金融環境,降低融資成本,保持流動性合理充裕和社會融資總量適度增長,擴大直接融資比重,優化信貸結構,完善匯率形成機制”。顯而易見,2017年貨幣政策雖然將延續以往的基本基調,但政策內涵將發生重大調整。總體而言,貨幣政策將堅持“總量穩定、結構優化”的政策取向,在“微刺激”常態化的作用下采取相對寬松的定向調控和精準調控措施,對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更多依靠改革的辦法、市場的力量,有針對性地實施“噴灌”、“滴灌”,注重政策的靈活性和及時性。一方面,由于我國面臨貨幣存量大、杠桿率高、負債率高等問題,因此貨幣政策還需要保持穩健基調,需要保持貨幣信貸及社會融資規模合理增長,確保經濟在合理區間運行;另一方面,在當前融資依然“難且貴”的情況下,貨幣政策需要下大力氣消除經濟運行中的“梗阻”,讓“金融血液”源源不斷流入實體經濟,讓廣大企業獲得更充足的發展動力。這就需要進一步加快金融改革步伐,鼓勵民營銀行積極發展,加大股票、債券等的發行力度來支持實體經濟融資,提供更多“量身定制”的服務,滿足中小企業的融資需求。與此同時,必須把防控財政金融風險放到更加顯著的位置,主動化解以高杠桿和泡沫化為主要特征的各類風險,不能因為嚴重過剩產業、影子銀行、房地產、地方融資平臺等領域的風險累積影響經濟全局穩定,要按照嚴格增量、區別對待、分類施策、逐步化解的原則,建立健全化解各類風險的體制。
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指出,健全以國家發展戰略和規劃為導向、以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為主要手段的宏觀調控體系,推進宏觀調控目標制定和政策手段運用機制化,加強財政政策、貨幣政策與產業、價格政策協調配合,提高相機抉擇水平,增強宏觀調控前瞻性、針對性、協同性,當務之急,是合理確定宏觀調控中財政政策與貨幣政策的分工模式,在全面深化財稅、金融體制改革中推進一系列配套改革的逐步落實。
(一)合理確定宏觀調控政策中的分工模式
總體來說,貨幣政策在總量調控方面較為有效,而財政政策在結構調整方面更加有效。因此,在出現短期經濟波動時,一般較多運用貨幣政策手段,但如果經濟波動的根源主要來自結構性因素包括總需求結構和總供給結構,那么單純運用貨幣政策將難以奏效,而需要更多地發揮財政政策的作用。在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宏觀調控作用正在由“熨平短期經濟波動”向“促進經濟長期增長”的方向轉變。一味地“反通貨膨脹”或一味地“促進經濟增長、熨平經濟周期”都不可取,也就是說,囿于傳統的菲利普斯曲線來進行宏觀調控可能有誤。根據羅默和盧卡斯等提出的新增長理論,知識和專業化的人力資本積累是經濟增長持續長久的源泉和動力。一國要想取得經濟長期穩定持續增長,就必須盡可能增加自己的知識、技術和人力資本積累,獲取這些要素產生的遞增收益。因此,政府必須在研究和開發方面進行更多地投資,采取適當的激勵政策,營造良好的市場環境、保護產權和知識產權、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為技術創新提供充足的政策保障,使企業愿意在這方面進行大量投資。宏觀調控政策特別是財政政策,不僅要促進供求總量上的平衡,更要對經濟結構做出合理優化,為經濟長期增長做出貢獻。簡言之,我國當前及未來一段時間,貨幣政策的主要作用是要通過促進貨幣環境包括貨幣供應、信貸供應和利率水平的穩定,為解決各種主要來自供給面和其它領域與渠道的問題創造有利條件。通常對短期的需求總量波動,才可以更多地采取貨幣政策來進行調控,促進實體經濟的增長、調整優化經濟結構應主要依靠財政政策。
(二)在保持穩增長和調結構之間平衡的基礎上優化宏觀調控政策
一方面,擴大投資仍是防止我國經濟進一步下滑的主要手段,同時兼顧刺激國內消費。因為消費增長依賴國民收入增長和國民收入分配的調整,短期內無法出現本質性改善,而擴大內需、提升消費也難以主動控制,而只能被動接受。但是,從長期來看,我國應當將擴大消費需求放在重要位置上,尤其是要增加居民消費在經濟中的比重,努力提高最終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降低經濟增長對投資和凈出口的依賴。同時,還要加大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提高潛在產出水平,唯有如此,才有可能避免“過熱——過冷”的不斷循環的局面,保持經濟長期穩定增長。為此,需要進一步完善教育、醫療、養老、住房等制度,健全社會保障體系,穩定居民收入和支出預期,改善消費環境,增強消費信心,引導城鄉居民擴大即期消費。在貨幣政策方面,應當進一步改善消費者的融資環境,注重利率與信貸的調整對消費的導向作用。
另一方面,我國二元經濟結構和地區差異顯著的特點,決定了在經濟增長過程中結構變動因素特別強烈,問題十分突出。看似總量不平衡的問題,其形成原因卻很可能是經濟結構的不合理,包括總需求結構、產業結構、城鄉結構、區域結構、收入分配結構等多個方面,而且開放經濟背景下,這些結構性問題更容易傳遞總量問題。
加強財政貨幣政策的協調配合,必須把改善經濟運行中的結構性矛盾作為主要目標,保持穩增長和調結構之間的平衡,應做到以下幾點。第一,財政貨幣政策要努力改善國民收入分配結構,提高居民部門所得在國民收入中的比重。完善以稅收、社會保障、轉移支付為主要手段的再分配調節機制,加大稅收調節力度,規范收入分配秩序,完善收入分配調控機制和政策體系,建立個人收入和財產信息系統,保護合法收入,調節過高收入,清理規范隱性收入,取締非法收入,增加低收入者收入,擴大中低收入者比重,努力縮小城鄉、區域、行業收入分配差距,逐步形成“橄欖型”分配格局;第二,財政貨幣政策要促進產業結構調整,通過財政貨幣政策的協調配合,鼓勵綠色產業發展,改善生活生產活動與自然之間的關系。加快自然資源及其產品價格改革,堅持使用資源付費和誰污染誰付費原則,逐步將資源稅擴展到各種自然生態空間,探索編制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第三,財政貨幣政策要促進城鄉發展一體化體制構建。推進城鄉要素平等交換和公共資源均衡配置,完善城鎮化健康發展的財政投融資體制,鼓勵地方政府通過發債等多種方式拓寬城市建設融資渠道,鼓勵社會資本通過特許經營等方式參與城市基礎設施投資和運營,加快建立城市基礎設施、住宅政策性金融機構;第四,通過財政貨幣政策的協調配合,促進區域經濟更高水平、更高層次的發展。以“一帶一路”戰略為主要抓手,緊盯全球產業重新布局機遇,推動內陸貿易、投資、技術創新協調發展,創新加工貿易模式,形成有利于推動內陸產業集群發展的機制;第五,通過財政貨幣政策的協調配合,降低我國經濟的貿易依存度,減輕國際收支對國內流動性膨脹和資產價格泡沫的壓力。
(三)推進財稅、金融體制相關配套改革,優化宏觀調控政策環境
十八屆三中、五中全會指出,要敢于啃硬骨頭,敢于涉險灘,敢于過深水區,各級領導干部領導經濟工作要擺脫舊的路徑依賴,掌握認識發展趨勢和準確分析經濟形勢、營造良好市場環境、發現和使用經濟人才、保護產權和知識產權、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等。就財稅改革而言,既要推出預算績效提升、轉移支付、地方債務、稅種改革,又要深度謀劃預算管理改革、稅制改革和中央地方體制關系等有利于長遠安排的改革舉措,這不僅是增強財政宏觀調控前瞻性、針對性、協同性的現實需要,而且還能為實現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提供機制保障。就金融領域改革而言,資本市場、民營銀行準入、存款保險制度、“人民幣”走出去、匯率機制優化、利率市場化改革等金融領域的改革亦須統籌推進、穩步實施。總之,只有更加注重財政政策、貨幣政策、產業政策、投資政策以及國際收支等相關政策的綜合協調和合力效應,才能在保持經濟穩定增長的同時,滿足我國經濟向形態更高級、分工更復雜、結構更合理的階段演化。
[1]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N〕.光明日報,2016-12-17.
[2][美]保羅·薩繆爾森.經濟學(第12版)〔M〕.北京:中國發展出版社,1992.
[3]王旭祥.貨幣政策與財政政策協調配合:理論與中國經驗〔M〕.上海: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上海三聯書店,2011.
◇作者信息:蘭州市經濟管理干部學校
◇責任編輯:哈明暉
◇責任校對:哈明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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