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肉盆景的現代萌系美學

許 亮

（合肥師范學院，安徽 合肥 230061）

多肉盆景的現代萌系美學

許 亮

（合肥師范學院，安徽 合肥 230061）

多肉植物是生長在干旱少水環境中擁有肥厚葉片、膨大莖桿或是碩大塊根的植物.雖然我國原生多肉植物資源眾多，但多肉觀賞種植的熱潮卻是隨著國際園藝交流傳入中國的，年輕人大量養殖多肉盆景，花市中和網絡上繁育出售多肉植物也成為一門新興的產業.我國傳統園藝以園林和盆景審美為代表，然而在當下流行的多肉植物熱潮中體現出的是現代人的"萌"趣味.本文以我國傳統盆景審美為參照物，研究現代多肉盆景審美中體現的人居精神，探討在傳統與現代生活環境變遷中顯現出的現代生活美學.

盆景；多肉盆景；畫意自然；萌系美學

1 概念界定

1.1 多肉盆景

上至皇家園林下至平民院落，盆景的觀賞和培育是中國園藝特有的傳統，可簡單分為樹樁盆景和山水盆景，既可以觀賞植物的枝、葉、花、果四時之美，還可以應用土石元素模擬畫中山水做成微縮的自然景觀.傳統盆景基于國人的自然觀念，吸收山水畫和園林藝術精神，結合盆缽、石玩和幾架等多種藝術形式和工藝自成體系.現代家庭園藝使用簡單盆器栽培的植物難以達到傳統盆景的審美要求.尤其是現代多肉植物的培植，與我國傳統盆景的造型方法和審美趣味相比有了很大的差異，如果繼續固守傳統盆景的審美與造景方式，已經難以包容現代多樣化的園藝現象.因此本文中所用的“盆景”一詞，取其字面本意，指的是用一定盆器種植植物營造出美麗的景觀，本文中的“多肉盆景”討論的就是從多肉植物自身的形式美到多肉植物與盆器等外部環境相結合形成美學景觀.

1.2 萌系審美

多肉植物因其肥厚多汁的獨特外形，引發觀者產生肥美多肉的萌感.“萌”本意指植物生長抽枝發芽，衍生為從無到有的生發過程.“萌”于上世紀九十年代日本動漫產業發展過程中成為流行元素，后隨動漫和網絡的盛行傳到中國.萌系角色幼小單純卻富有生命力令人憐愛，同時萌物外型精致追求視覺化的效果，多樣可玩性令人腦洞大開富有趣味感更是能擊中現代人的內心萌點.與含蓄內斂追求意境的傳統審美相比，年輕人喜愛具有萌元素“萌點”的物品.作為一種現代文化現象，“萌”系審美具有從各種動漫卡通圖像中提取出來的萌元素，天然具有視覺性和扁平化的特征.但萌不僅僅具有可愛夸張的形式，還融入現代人的生活方式，欣賞小而精致富有趣味感的物品，是一種自娛性的狀態和行為.因此，養護多肉盆景欣賞多肉的萌態，在傳統盆景追求天趣的審美趣味之外，是現代多元化審美的縮影，還是現代人展示個性，對抗主流文化和社會壓力的萌物.

2 多肉之萌

2.1 萌之形

首先從造型上來看多肉盆景和傳統盆景的區別.傳統盆景造型美學理論多來自于繪畫，塑造植物枝干或曲或直，植物姿態或蒼勁或飄逸的獨特美感，以期能從一盆之中融大千世界得自然天趣.多肉盆景的造型源自不同多肉植物自身所具有的萌感外形，肥厚圓潤的外形使人看了就心生萌意.如桃美人葉片圓潤可愛，圓筒狀的仙人柱造型呆萌，球狀的星兜外形圓潤，心形的愛之蔓造型奇巧引人遐想，自然擬態的熊童子和月兔耳軟萌可愛，石蓮花屬多肉植物精致的葉片組成一朵朵久不凋零的葉子花.

傳統盆景通過長期的人工造型塑造古典的入畫之美，而多肉盆景在造型上更為簡單，甚至傾向扁平化和幾何化.可以說傳統盆景模擬自然造型巧奪天工，而多肉盆景則注重欣賞植物本身的自然形態，富有現代簡潔的設計感.多肉盆景長期生長形成群生或是老樁效果，與傳統盆景的捆扎造型相比，更符合自然造化的意外結果，多肉植物自身幾何形的重復與均衡，新發嫩葉在老干的對比下形成強烈的視覺效果，多肉植物的萌之美成倍增長.

2.2 萌之色

傳統盆景植物在色彩上呈現出鮮明的季相變化，春季賞花秋冬玩果，春夏生長旺盛時綠意盎然，秋冬轉變成紅黃之色給觀者極深的印象，也是一年四季物候變遷的明確信號.而多肉植物的色彩也極為豐富，幾乎所有的顏色都可以在多肉植物中看到，但著色更多還是受到光照和溫差的影響，可玩性和趣味性更高.在光照不足和溫差不大的情況下大多呈綠色，長日照和早晚溫差加大的環境中會出現紅黃紫粉的色彩轉化.如黃麗和銘月在缺光時呈綠色光照強烈時轉為黃色，虹之玉和熊童子在光照強烈時葉片頂端出現紅色的指尖，蒂亞和火祭在秋冬變為鮮艷的紅色.最具特色的是多肉中的藍白和粉白色系，如藍石蓮、藍松、藍豆等都是粉藍色的多肉，星美人、福兔耳、白牡丹是白色的多肉.

在主體色系上，傳統盆景植物以白綠色系為主，灰褐色的泥土和景石與植物枝葉深深淺淺的綠色相配合，還有樹木表皮剝落后露出的白色枝干與遍布土石濕潤濃綠的苔蘚綠毯，與各色花朵果實相配合都是單純穩定的配色.而多肉植物隨著光照和溫差時時變化的色彩則更偏向于粉嫩的漸變過渡色，其粉嫩多汁的色彩甚至被多肉愛好者昵稱為果凍色.

2.3 萌之態

傳統盆景通過捆扎造型塑造植物的姿態，構圖虛實結合主次分明，樹勢或虬曲或婀娜，充滿自然生趣.進一步與山石搭配，塑造微型園林，追求意境.而由于多肉植物肥厚多汁的特性其枝葉脆嫩難以捆扎造型，多采用摘心、疏剪、短截等修剪手法調整造型使植株豐滿，或是利用多肉徒長過程自然形成莖桿式株型.多肉植物耐修剪萌發力強，選取莖節分明的多肉老樁，結合傳統盆景技法，制作出類似斜干式、叢林式、懸崖式、文人樹等多種造型.還可以結合觀賞石構圖，采用佛甲草、薄雪萬年草等小型多肉植物進行鋪面點綴.

多肉盆景既可以精心雕琢玩出傳統盆景的古拙天趣，也可以簡單享受一盤多肉沐浴風雨加倍萌發的蓬勃生命力.多肉植物與傳統盆景植物相比雖然更難以塑形，但其外形肥厚扁平化的特性以及耐旱耐貧瘠的特點，方便它們自由搭配，組盆欣賞成為多肉盆景更常見的觀賞種植方式.一盆萌肉不追求妖嬈的姿態，而是簡潔呆萌的擠坐一盤，通過色彩配合和平面組合手法形成變化而又統一的視覺效果.多肉植物相似的幾何造型和肉肉的質感拼成一盤多彩的寶石，形成色彩跳躍而富有張力的觀賞效果.

3 萌之審美與現代生活

3.1 現代生活大環境

多肉盆景之所以逐漸取代傳統盆景進入現代人的生活視野，很大原因在于現代人生活環境的巨大變化.從傳統的庭院式住宅到現代住宅，人們居住環境的改變直接影響了植物的生存環境.“盆景置于幾案間、庭院里，觀花觀葉，四季皆宜，不下堂筳，而知溪山清遠，徘徊戶庭，可得自然意趣.”[1]大型傳統盆景不但需要通風露天的養殖環境，而且整體風格適宜傳統中式院落住宅，難以在寸土寸金的現代城市家居中尋得安放之地.尤其是現代人生活節奏加快，對于大量缺少閑暇和穩定時間進行植物養護的人群，需要“選擇如多肉植物、球根植物或是水培植物等較耐干旱好養護的植物品種，維持家居植物景觀長期健康穩定的狀態.”[2]

傳統盆景養殖者需要花費時間去山野間尋找珍稀植物，挖取老樁移植盆中，再花費數年時光生長塑形方能成就.現代人通過發達的園藝市場獲取多肉植物資源，搭配簡單還可隨意輪換欣賞.年輕人看似拋棄傳統精致的盆景美學，選擇沒有歷史沒有成規操作自由的多肉盆景，事實上是選擇與植物相伴的“減壓”生活.

3.2 家居設計小環境

隨著現代生活方式改變，家居環境的不同，家具設計風格也出現了明顯的變化.與傳統家居風格相比，現代家居風格更為個性的同時重視實用功能性，大膽運用不同材質的色彩和肌理，通過更為單純抽象的設計語言，使空間具有簡潔明快的時代感.而多肉植物天然的萌態，使得多肉盆景在現代家居中體現出了良好的多樣百搭的裝飾效果.多肉植物與卡通造型的擬態花盆，樸拙的陶土花盆，幾何造型水泥花盆，簡潔的歐式花盆和實木鐵藝的混搭個性花盆都十分和諧.花盆色彩簡明造型質樸，花盆突出的質感與多肉植物形成強烈對比，不需要對植物進行復雜的造型，多肉植物自然飽滿的生長姿態最能打動人.

多肉花盆的材料不拘一格，在傳統的陶瓷質地之外，水泥、木材、金屬甚至玻璃、樹脂等現代材料都可以與多肉植物和諧搭配.多肉植物肥厚圓潤富有質感的扁平化外形和豐富漸變的色彩，可以巧妙駕馭多樣化的材質，呈現出鮮明的個性化設計風格.因此多肉盆景之美，是多肉植物奇異的造型與富有設計感腦洞大開的盆器，融入整個家居環境所呈現出的風格之美.在現代多元化的家居環境中，多肉盆景雖然比不上古典盆景的精致畫意，從環境的整體化設計入手大膽運用幾何形洋溢著自由簡潔的設計感，清新、簡約、舒適、溫馨，是另一種萌系審美.

3.3 從畫意自然到超現實空間

傳統盆景美學根源于國畫美學和古代文學精神，根源于山水畫體察世界的方式和古代文人追求天趣與自然和諧的精神境界.而多肉盆景是現代都市年輕人的萌寵，粉嫩多汁萌態可掬，可以輕松愉悅的融入現代家居環境.雖然未必有詩情畫意引人細細品味，多肉簡潔的設計感和個性化的造型搭配，自由萌發的生命力，都能賦予人治愈性的精神慰籍.傳統盆景色彩淡雅，適合古人于沉思默對中觀想自然，一盆之中故意做出蒼老古拙之態，如國畫山水模擬自然天趣追求永恒的意境，是傳統文人的趣味.多肉盆景粉嫩多汁，萌態可掬，一盆五光十色的寶石拼盤可以隨時觸發現代人的萌點，生出一種新鮮當下輕松愉悅的心情.

多肉植物中有很多詩情畫意的名字令人遐想，如月影、玉露、花月夜、星美人、霜之朝、千佛手、紅稚蓮等等，寄予了愛肉人的審美理想.盆景藝術家想要“創造出一片與人的生命相關的世界.盆景就是人‘生命的雕刻’”[3]好的多肉盆景同樣創造出一片藝術世界，無論是多肉鳥籠、多肉書還有現代文明的各種廢棄物，都可以和多肉混搭創造出新鮮的審美經驗.古人的自然美學深受繪畫和文學的影響，長時間的精雕細琢一個盆景藝術品，今天用多肉在盆中創造一個超現實空間，同樣是與現代人生命相關的精神境界.

傳統盆景是我國傳統生活方式下的美學產物，在盆景中濃縮了我國傳統的美學精神、高超的藝術境界和與自然相和諧的審美理想.然而傳統盆景同樣具有培養時間長、體積大、技術難度高受到傳統居住種植環境制約的特點，難以大范圍的在線現代生活中推廣.而多肉萌寵雖然流行的時間不長卻受到現代人的歡迎，究其原因是因為多肉盆景契合了現代人的生活條件和審美趣味，寄脫了現代人的精神世界，可供現代人創造自己的超現實審美空間.從這個角度來說，多肉盆景和傳統盆景都是時代生活美學的產物，多肉盆景在賣萌之外慢慢學習傳統盆景的審美精華，是多肉盆景未來的發展方向.

〔1〕〔3〕朱良志，學海.天趣：中國盆景藝術的審美理想[J].2009（04）：24，19.

〔2〕許亮.小而豐富·精致宜居——試論城市住宅小型植物景觀空間設計[J].中國林業產業，2016（10）：296.

S688.1

A

1673-260X（2017）10-0065-02

2017-07-22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重點項目（SK2017A0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