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麗
(長治學院 法律與經濟學系,山西 長治 046011)
論法學實踐教學課程設置的基礎和方法
李 麗
(長治學院 法律與經濟學系,山西 長治 046011)
法學實踐教學是采用體驗式教學方法的教學。開展實踐教學的原因包括法學教育目標的要求、法律思維方式的結構與實踐教學結構的一致性以及法律技能訓練的要求。在明確法學院校本身的職責和師資條件的前提下,法學實踐教學課程的內容應以培養智能技能為主,兼顧實務技能。而且實踐教學課程的設置應符合教學規律的基本要求,教學過程應具備漸進性、反復性和全面性。
法學實踐教學;課程設置;法學教育目標;思維方式;技能
法學實踐教學是近年來法學教育的熱點問題。有學者認為,實踐教學就是采用體驗式教學方法的教學,國外同行稱體驗式方法為“learning by doing”,也就是所謂的“做中學”[1]。傳統的法學教學由于偏重理論講解和知識傳授,導致學生畢業后無法及時勝任所從事的實務工作,于是實踐教學得到了法學院校的重視。實踐教學在法學教育中必不可少成為法學教育者的共識,那么應該從何種背景和認知層面來看待實踐教學,應該以何種方法指導實踐教學課程設置,是本文將要探討的問題。
法學教育目標確定了法學教育的方向和指導思想,法學教育的實施過程中應當將法學教育目標具體化和分解。即在法學教育中,首先應明確教學目標,其次應明確學生達到了何種標準就認為完成了目標,再次應明確為了達到這樣的標準學生需要什么樣的訓練,這三項內容概而言之對應了法學教育目標——法律思維方式——法律技能三個層次。如果經過對三個層次的逐步論證,確有必要開展實踐教學,它才具備了正當性。
很長時間以來,我國將法學教育定位于“素質教育”。這里的素質教育性質涉及的是法學本科教育培養的法律人堅持的人文社科、歷史哲學乃至自然科學技術等知識與理念從而樹立起博雅性、通識性法律人才的觀點,避免單純的法律匠人式的法學教育。[2]可是,如果法學專業的學生只有通識而沒有專長,他是否能夠勝任法律職業的需求?如果不能,法學專業教育的意義在哪里?或許正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教育部、中央政法委在《關于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計劃的若干意見》中指出,“培養應用型、復合型法律職業人才,是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計劃的重點。……促進法學教育與法律職業的深度銜接”[3]。該文件肯定了法律職業教育的重要性。盡管不是每所高校都是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計劃的參與者,但該目標對全國的高校法學教學卻有著指向性作用。因此,應用型、復合型法律職業人才的培養應當成為法學專業的教育目標。“應用型”、“復合型”要求學生所學能運用于實踐,解決具體問題,單靠常規理論教學必然是行不通的,體驗式、實踐式的教學成為達到法學教學目標的應有之義。
(二)法律思維方式的結構與實踐教學的結構具有一致性
法學教育目標實現的標準是法學專業學生是否具備了法律思維方式,并以此思維方式解決工作中的問題。法律人從事的工作種類不盡相同,之所以能接受共同的教育,在于他們工作中用于解決問題的法學思維方式是相同的。所謂法律思維方式,也就是按照法律的邏輯(包括法律的規范、原則和精神)來觀察、分析和解決社會問題的思維方式。[4]法律思維方式的具體內容和結構決定了它與實踐教學的關系。
考察法律思維方式的具體內容和結構,須先行確定具有代表性的法律職業繼而確定他們工作思維的共通之處。1、律師、檢察官、法官是最具有代表性的法律職業群體。從法學畢業生的就業走向上看,絕大多數都在法律實務部門工作,因此法學理論研究者不能成為法律職業的代表群體。律師、法官、檢察官的從業人員數量較多,而且他們處在糾紛發生的最前沿,相較之于其他一般性的法律服務工作者所從事的業務而言,他們接觸的糾紛最頻繁、多樣和具有代表性,是適用法律和孕育新法產生最集中、最前沿的群體。因此,律師、法官、檢察官是最具有代表性的法律職業群體。2、律師、檢察官、法官的共同點在于解決糾紛的思維模式。律師的工作基本可以描述為在當事人提供的雜亂無章的信息中提取對實現其法律目標有用的法律信息,運用自身所學的法律知識和擁有的法律技能對案件的法律信息進行整理、理解、分析、歸納和適用,推進案件的進程直至結束。檢察官的工作與律師的工作從性質上是類似的,只不過檢察官是代表國家提起公訴。至于法官的工作,在具體的案件中,“法官會像律師一樣通過法條、經驗去重構法律事實,更進一步說,這時法官起著與律師一樣的作用”[5]。從中不難發現,三者的共同點在于他們都會通過對案件信息的梳理,以法律規范為依據,對案件給出一定的法律評價,這個評價會影響到當事人權利的實現和權利實現的方式。這個法律評價可以說是他們工作所形成的“法律產品”。
在法律思維的運用過程中,律師、檢察官和法官是以事實為起點的,而不是相反。傳統的教學模式則是以抽象的法律原理和規則為起點,案例只是用來“例證”和補充。而實踐教學強調“做中學”,強調對法律情境的體驗,同樣是以法律事實為出發點的,實踐教學與法律思維方式的結構上是一致的。如果說傳統教學模式有利于法律觀念的形成和法律體系的建立,那么實踐教學才能在知識的學習和運用之間搭起橋梁。
(三)法律技能的訓練需要以實踐教學作為實現方式
法學教學目標的實現、法律思維方式的養成最終要依賴法學知識的學習和法律技能的訓練來實現。以律師為例,按照何美歡教授的觀點,“律師需具備的技能可分為智能技能和實務技能。智能技能是指使用符號的能力,是一種程序上的認知”[6]實務技能“它們的核心是處理業務中的人際關系”[7]。這種技能的劃分也同樣適用于法官和檢察官的工作。這里的智能技能所指的“使用符號的能力”體現于法學教學中并不是對法律規則(符號)的解釋,不是單純的法律理論和邏輯,而是在真實或盡量模擬真實的法律事實情境之下運用法律規則的能力。而“處理業務中的人際關系”的能力更遠非傳統課堂教學所能及的,即使是法學教師偶有提及實務中的人際關系,由于學生缺乏體驗也難以感同身受,更遑論學習到該種技能。但智能技能和實務技能又是法學學生畢業后從事工作所必須的,只有通過實踐教學才能彌補傳統教學在技能訓練上的不足。
文中根據對多路電機控制的需求,以微控制器為核心,完成了微控制器單元電路、通信接口模塊電路、電機運動控制模塊電路、電流檢測模塊電路以及電源模塊電路的設計;采用模塊化設計思路,完成了軟件設計,實現了電機自動控制模式的程序設計;最后對系統進行測試。本文的工作對于其他多路電機控制系統的設計具有很好的借鑒意義。
經過前面法學教育目標——法律思維方式——法律技能的層層分析,實踐教學作為一種教學方法,不應是現有教學方式的微調和點綴,而是與法學教學目標相契合、培養法律思維方式的重要路徑。因此,實踐教學不能是技術層面的零星運用,而是應當將其體系化,貫徹到法學教學全過程。
前述何美歡教授將法律技能分為智能技能和實務技能,她對法律技能的分類給我們這樣的啟示:不是只有和當事人打交道的實務技能才屬于“技能”的范疇,與法律思維養成有關的智能方面的技能同樣屬于法律人應掌握的“技能”的范疇。如果法學院的實踐教學能達到前述何美歡教授所提到的智能技能和實務技能的全面培養,自然能夠提高學生的法律思維能力,教學達到了理想狀態。但事實上,法學院受限于自身師資的限制,不可能達到上面全部目標,至少不可能全面、同時、同等標準達成上述目標。在短期內不可能根本性改變法學教師結構的情況下,實踐教學課程的設置必須結合學校的實際情況。本文所提到的實踐教學課程并不是一門或幾門課,而是一個體系,在這個體系中既包含獨立的、專門的實踐教學課程,也包括在其他課程中加入的實踐教學環節。
(一)實踐教學課程設置應以培養智能技能為主
首先,智能技能培養是法學院實踐教學的重要任務。談到實踐教學,很難回避美國對我國實踐教學所帶來的范式意義,其中尤以案例教學法影響最大。1870年由蘭戴爾首創的案例教學法是一種體系化方法,在結構上包括了四個維度:以科學為基礎,以案例為素材,以蘇格拉底式方法為手段,以“像律師一樣思考”為目標。[8]雖然美國也有學者批評這種教學方法局限于爭議部分,或者教師能力結構可能使得偏離設定的目標。[9]從目前的學者的分析來看,美國的案例教學法的重點并不是教會學生如何與當事人溝通和交往,而是學會從法律現象中抽象出法律事實,并進行推理和論證,也就是說它培養的是法律人的“智能技能”而非“實務技能”。這種方法對學生法學思維的養成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這也是至今該方法在美國具有旺盛生命力并被世界多國法學教育推崇的原因。
其次,我國法學院的師資在培養智能技能方面有相對優勢。雖然我國的法學教師普遍存在實務經驗不足的問題,但是他們的優點在于經過良好的學術訓練,普遍具備對法律現象的反思和對法律的理解、適用、分析等方面的教學能力。這里略有困難的是采用實踐教學方法時的案例材料的搜集問題,案例材料是實踐教學的起點和落腳點,所需要的案例材料必須是全面、真實的,經過裁剪或杜撰的案例難以達到實踐教學應有的效果。但這個問題可以用多種方式解決。比如,可以通過與法院、檢察院、律師實務所的交流得到案例,通過閱讀最高人民法院的指導案例和中國裁判文書網的案例得到教學所需案例。而且,法學教師還可以通過對現有教學資源的整合,創新實踐教學方式。
(二)實踐教學課程設置兼顧實務技能
實務技能是與當事人的溝通、談判、與他人合作的能力,從法學院教學的角度,這里一個很難具備的核心要素是“當事人”。“當事人”是很難被“模擬”的。我國的法學教師大多缺乏從事實務的經驗,且法律思維方式已形成習慣,所以教師本身很難模擬出現實中真正的當事人在和律師、檢察官、法官交往當中所使用的未經法律化的語言和思維。即便少數教師實務經驗豐富,也不可能模擬所有教學所需的“當事人”。
然而,法學學生的實務技能是其應必備的技能,在法院院校內部無法滿足或無法完全滿足的情況下需要將眼光投向外部,利用社會資源來進行與實務技能有關的實踐教學。
綜上,考慮法學院校自身的師資特點,法學院校僅依靠自身資源開展的實踐教學更適合于圍繞“智能技能”的培養展開,這是法學院校必須承擔的責任,也是必須大力推動和完善的教學環節。同時,法學院校應盡量拓展多方面的社會資源,為學生實務技能的提高提供更多的機會。只有目標清晰分工明確,法學實踐教學才能有的放矢。
(一)實踐教學課程設置應具有漸進性
對法律知識的認知和法律技能的培養是一個過程。在教學過程方面,布盧姆教育目標分類學為教學提供了非常有價值的坐標體系。按照這種教育目標分類學方法,認知過程可以分為記憶/回憶、理解、應用、分析、評價和創造六個維度。[10]記憶/回憶和理解為初級階段,主要是知識的掌握,傳統的講授式教學方法在講授概念、原理和規則的過程中教給學生的主要是知識,并幫助學生一定程度上理解知識,基本上完成了實踐教學所需的知識積累。后續則是實質性的實踐教學階段。
1、通過合理的教學內容設置完成應用和分析環節
應用分析為過渡階段,主要是通過知識解決較為簡單或片斷化的問題,要求學生能夠將法律初步適用于熟悉和不熟悉的場景。這個環節可以在常規教學中通過一定的實踐教學環節設置來完成。比如,針對民事訴訟證據的運用問題,可以布置要求學生自己搜集案例并作出證據分析的作業。案例可以通過走親訪友、網絡查詢等方式獲得,要求盡可能保證案例材料的真實性和原始性。搜集到案例后,自己從某一方當事人的角度出發,列出需要收集的證據和理由,并評估當前已經或能夠收集到的證據對案件的影響,進而預測案件走向。當然,也可以學生分組選擇案例在課堂上討論、總結。這種方法與模擬法庭、法律診所的區別在于,一方面對學生法律技能的訓練較為初級,重點是讓學生了解和熟悉案件處理的基本思維方式;另一方面以教師的指導為主,學生之間的討論和對抗為輔。
2、通過模擬審判、法律診所等方式完成評價和創造環節
第一、關于模擬審判。這里的模擬審判不應包括有完整甚至完美的劇本的表演式模擬審判,因為它對學生的技能培養、思維訓練的益處甚少。這里的模擬審判應當盡量接近真實,即各方準備自己的材料,盡可能按照真正的法律程序來進行。這一類中所采用的案例又可細分為完全給定證據材料的案例和不完全給定證據材料的案例。從實際效果來看,學生可以杜撰證據的模擬審判可以考察學生分析事實和篩選證據的能力,但負作用是案件的模擬審判過程很容易跑偏。給定證據材料案例的模擬審判,教師比較容易發現學生法律檢索方面、法律理解方面的問題,但是學生自己對案件事實和證據的篩選過程被忽略了。因此在時間允許的情況下,不妨各種方式的模擬審判均嘗試一下。按照布盧姆的認知過程維度來考察,模擬審判基本可以對應其第四和第五環節即分析和評價環節。模擬審判的完成可以看作是學生在實驗室制造出了初步的法律產品,當然這個產品距真正的滿足社會需求的法律產品還有一定差距。
第二、關于法律診所。法律診所教育的最大優點在于學生可以接觸到真實的案例,學生可以以準律師的身份為當事人提供真實有效的法律服務。通過對真實案件的全程參與,學生最終完成了“法律產品”,即學生基于案件事實,篩選可適用的法律,并運用一定的訴訟策略盡可能維護當事人的合法利益,最終使案件有一個結論性的判斷。學生不僅完成了知識認知的全過程,而且學生是以法律援助者身份提供法律服務,實現了學生和社會的雙贏。可是法律診所有其自身的局限性。比如,法律診所的實施對學校社會資源的依賴性較高,參加的學生數量偏少等。
除以上兩種方式外,法學專業見習和實習也是常見的實踐教學方式,由于開設時間和教學目的的不同,會分別對應知識認知維度中的不同環節,他們都屬于實踐教學課程體系的一部分。這里的關鍵是實踐教學課程的設計者應遵照教學規律,確定在教學的不同時間段、不同課程中分別要實現認知過程的哪些環節,這些環節應當怎樣環環相扣、互為關聯以實現學生認知水平的不斷上升。
(二)實踐教學課程設置應具有反復性和全面性
法律技能學習過程需要適當的重復方能掌握,這就要求實踐教學應在漸進的基礎上能夠重復;同時,接受實踐教學的學生應當具有全面性,作為實踐教學著眼點的學生法律技能的提高和法律思維的養成,既是對法學全體學生的要求,也是全體法學學生應該達到的目標。
要實現實踐教學課程設置的反復性和全面性,一方面必須將盡可能多的常規課程納入到實踐教學的視野之中。比如,之前文章提到的布置實踐教學性質的作業或討論的方式,由于教師需要承擔了很大的工作量,且不同的法學課程開展實踐教學時關注點不同,只靠一門課、一個老師是達不到實踐教學的效果的。只有盡可能的將所有課程,特別是民法、刑法、訴訟法等應用法學學科的課程納入進來,讓學生在不同的課程中得到多次類似的訓練,才能達到應有的效果。另一方面實踐教學課程的開展應整合和擴寬實踐教學課程的體系。常見的模擬審判、法律診所、法學實習見習都屬于實踐教學中的內容應當保留,但要從學生法學知識認知和技能掌握的角度按照教學規律合理安排。還應當擴展實踐教學課程體系,比如針對現在法律服務市場普遍存在的非訴訟法律服務,可以設置相應的實踐教學模塊,重點學習非訴訟中法律利益的衡量、取舍和法律文書的撰寫等。
實踐教學是實現法學教學目標的重要路徑和方式,實踐教學課程的設置不是簡單的堆砌和羅列,而是要有統一的指導思想,按照教學規律進行體系化設置。實踐教學的意義在于教授給學生法律技能和思考的方法,讓學生更快地適應從事的工作,創造出更好的“法律產品”。
[1]許身健.實踐性法學教育原理與實踐探究[Z].許身健主編.實踐性法學教育論叢[C].北京:知識產權出版社,2014.59.
[2]王晨光.卓越法律人才培養計劃的實施[Z].中國法學教育研究會2013年年會暨“法學教育與法律職業”論壇論文集[C].2013,30.轉引自杜承銘.論本科法學職業教育(Law Professional Education)目標的多元化及其實現[Z].中國法學教育年刊2014[C].北京:法律出版社,2015.83.
[3]教育部、中央政法委.關于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計劃的若干意見[Z].2011-12-23.
[4]鄭成良.論法治理念與法律思維[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0,(04):31.
[5]蔣志如.試論法律職業共同體的基礎[J].天府新論,2012,(04):36.
[6]何美歡等.理想的專業法學教育[Z].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6.
[7]何美歡等.理想的專業法學教育[Z].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7.
[8]李政輝.美國案例教學法的批判歷程與啟示[J].南京大學法律評論,2012(秋季卷):338.
[9]參見李政輝.美國案例教學法的批判歷程與啟示[J].南京大學法律評論,2012(秋季卷):345-351.
[10]洛林·W·安德森等.布盧姆教育目標分類學修訂版(完整版)[M],蔣小平等,譯.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封三.
(責任編輯 秦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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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014(2017)03-0093-04
長治學院教研課題“個案全過程教學法研究”
2017—01—09
李 麗(1980— ),女,山西長治人,講師,主要從事訴訟法學及法學教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