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方支付被戴“緊箍咒”一張牌照熱炒數億存不確定風險

王宇

央行暫停新支付牌照的發放，導致一照難求，優質牌照價格水漲船高，但是對于實力弱的支付公司來說，仍面臨牌照被注銷的風險。

“第三方支付牌照能賣到好幾億！可整個行業的日子其實并不好過。”日前，在與行業人士交流時，一位互聯網金融行業的觀察者如此對《投資者報》記者表示。

說起“第三方支付”這個名詞，大多數人可能會感覺陌生。但是，擺攤小販豎起微信或者支付寶的二維碼，大家卻習以為常。此外，購物消費、繳納水電費、理財投資、買車買房等等，你未拿出現金，而錢已經落入對方的口袋。第三方支付已經改變了大眾的支付方式。

所謂的第三方支付，特指具備一定實力和信譽保障的第三方獨立機構，一般通過和銀行合作的方式，提供交易支持工具和平臺，實現資金的轉移的一種新型支付模式。目前，國內第三方支付品牌主要有支付寶、微信支付、百度錢包、財付通、拉卡拉等。

數據顯示，在全國現存的267張支付牌照中，知名品牌占據絕大部分的市場，其他的257張支付牌照市場交易額僅為1.4%，基本處于無業務狀態。作為互聯網金融的入口，支付牌照有利于獲取流量和數據，這些支付牌照成為互聯網企業購買的目標。然而，央行已經基本暫停新支付牌照的發放，導致現在一照難求，牌照價格水漲船高。近期報道顯示，多家互聯網企業收購支付牌照往往花費數億元，有的甚至超過10億元。

在市場優勝劣汰的同時，第三方支付的監管環境也在發生重大變化。在國務院部署清理整治互聯網金融的大背景下，央行多次頻繁整治第三方支付，也給這個市場爭奪戰增添了變數。“行業的洗牌已經開始，真正剩下的最多幾十家。”上述觀察人士告訴記者。

支付牌照存不確定性

2010年以來，中國第三方支付市場的交易規模保持50%以上的年均增速迅速擴大，已經成為全球的領跑者。 根據比達咨詢最新發布的《2016中國第三方移動支付市場研究報告》指出，2016年中國第三方支付總交易額為57.9萬億元人民幣，相比2015年增長率為85.6%。其中移動支付交易規模為38.6萬億元，約為美國的50倍。

要想開展第三方支付業務，首先要有支付牌照。所謂“支付牌照”，即央行發給第三方支付公司的《支付業務許可證》。此前，央行一共發了270張支付牌照，其中有3家機構因為備付金管理出現嚴重問題而被吊銷牌照，因此現在市場上還剩下267張牌照。此后，央行支付牌照的發放一直處于暫停狀態。

數據顯示，現存的支付牌照形成了3個梯隊。按照市場份額計算，支付寶以52.3%居首，財付通以33.7%位列第二， 兩家支付巨頭共占86%市場份額，組成第一梯隊。8家知名支付企業：拉卡拉、易寶、聯動優勢、連連支付、平安付、百度錢包、京東支付和快錢，瓜分剩下14%，組成第二梯隊。其他的257張支付牌照市場交易額僅為1.4%，大多有牌照支付企業都處于無業務狀態。

值得注意的是，支付牌照是禁止買賣的，因此，互聯網企業若要進軍支付領域，只能收購原持牌公司，第三梯隊的支付企業往往成為被收購的對象。

在追逐第三方支付牌照的名單里，有一系列的知名企業，且收購價格不菲——唯品會收購浙江貝付，4億元；美的收購神州通50%股份，3億元；小米收購捷付睿通，6億元；宏磊股份收購合利寶支付90%的股份，14億；新美大收購錢袋寶，未對外公布金額，業界傳言超過10億元。最新的報道是，國美已完成對持牌支付機構銀盈通70%股權的收購，交易價格5億元左右。

為什么支付牌照如此昂貴？據《投資者報》記者了解，收購價格與牌照所包含的支付類型相關，包括互聯網支付、固定/移動電話支付、預付卡發行與受理、數字電視支付、銀行卡收單等。其中互聯網支付和銀行卡收單的價值較高，在移動支付時代，互聯網支付更是奇貨可居。

一位支付行業的從業者告訴記者，一張包含各項業務許可的“全牌照”報價可上10億元，互聯網支付牌照3億元起，全國收單牌照報價5億元，地區收單牌照也炒到2億～3億元。

其中，國美收購的銀盈通也手握互聯網支付、預付卡發行與受理和外匯支付三張牌照，在國內一些區域市場也有所布局。新美大收購的錢袋寶擁有“3+1”張全國性支付牌照，即互聯網支付、移動電話支付、銀行卡收單三大牌照加上外匯支付。

上述從業者表示，第三方支付牌照的有效期是5年，而且行業還將面臨越來越嚴格的監管。目前，央行只是暫停發放，但并不代表未來不會對符合資質的企業重新開放申請，“到頭來有可能多花了錢。”

更為不樂觀的是，央行主管支付的副行長范一飛近日在答記者問時重申，近年來市場上的牌照供大于求的情況比較嚴重，行業存在過度競爭。而第四批發放牌照數量最多為96家企業，以此形勢預計，今年6月很可能將難免有一些中小企業牌照被注銷。至于注銷牌照數量的多少則取決于管理層的決心和計劃。

監管扣下“緊箍咒”

“2017年，對于第三方支付機構來說，最大的不確定性應該來自于監管層面。隨著監管越來越嚴格，有的支付機構將會被淘汰，整個行業面臨殘酷的洗牌。”前述互聯網金融行業觀察人士對《投資者報》記者表示。

2016年10月，國務院辦公廳公布的《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工作實施方案》明確提出，非銀行支付機構不得挪用、占用客戶備付金，客戶備付金賬戶應開立在人民銀行或符合要求的商業銀行。

備付金作為第三方支付機構客戶的待付貨幣資金，并非支付機構的自有財產，其所有權屬于支付機構客戶。在現實操作中，這筆資金不以客戶本人名義存放在銀行，而是以沉淀資金方式、以支付機構名義存放在銀行，由支付機構根據客戶需求，向銀行發起資金調撥指令。

今年1月13日，中國人民銀行發布《關于實施支付機構客戶備付金集中存管有關事項的通知》（下稱“《通知》”），明確要求支付機構將部分客戶備付金交存至指定機構專用存款賬戶，首次交存的平均比例為20%。央行的目標是最終要達到客戶備付金100%集中存管。

此前，第三方支付機構一直默認依賴備付金利息作為盈利模式交存20%，一些機構的利潤將大打折扣。

備付金分步驟統一存管，是央行為落實國務院去年啟動的整治互聯網金融風險所推進的監管措施，整治重點就是備付金風險、跨機構清算業務，以及無證經營支付業務行為。

據央行支付結算司相關負責人此前介紹，各支付機構首次交存的具體比例根據業務類型和分類評級結果綜合確定，評級較高的機構繳納的備付金比例較低一些。備付金集中存管政策在今年4月17日正式開始，交存金額根據上一季度客戶備付金日均余額計算，每季度調整一次。

有消息稱，中國支付清算協會組織建設非銀行支付機構網絡支付清算平臺（即網聯），將于3月底進行上線測試。通過該清算平臺的支撐，未來支付機構只需開立一個銀行賬戶即可辦理客戶備付金的所有收付業務。

在《通知》的前兩天，1月9日，央行也開出2017年首張針對第三方支付企業的行政罰單。根據人民銀行營業管理部的公示，北京銀通支付有限公司因違反客戶備付金相關管理規定，被處以6萬元罰款。

3月10日，央行副行長范一飛表示，非銀行支付機構這幾年確實累積了一些問題和風險，包括供大于求比較嚴重，機構內部內控薄弱，風險管理放松，對消費者的保護不夠，備付金被挪用的情況比較嚴重，有的被挪用于炒房炒股甚至賭博。

如何加強監管？他表示，一方面是市場上除了持證的機構以外，還有大量機構無證從事支付業務。到1月份為止，全國清理出239家無證也就是非法從事支付業務的機構，進行了整頓、清理，部分已經移送給公安部門處理。另一方面，對持證的支付機構加強監管，對違規行為敢于“亮劍”，進行嚴厲處罰。總體而言，目前監管的制度框架已經搭建起來了，下一步主要是做好執行工作。

支付便捷與隱患并存

當前風生水起的第三方支付市場在迅猛發展的同時也呈現出一些亂象，風險事件頻發。部分支付機構風險意識薄弱，客戶資金和信息安全機制缺失，安全控制措施不到位，對消費者的信息和財產安全構成了威脅。

尤其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如今，不管是商場超市還是街邊小店，掃碼支付已經成為比較廣泛應用的標配支付方式。當掃碼成為習慣，部分不法分子利用人們對掃碼安全性的麻痹大意進行犯罪。一些人不明就里，分辨不出二維碼是否為正規二維碼還是非法二維碼，可能因亂掃碼造成的手機信息泄露而引發銀行卡被盜的事件。

全國人大代表、福建漳州農村商業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滕秀蘭說：“非法資金通過銀行轉賬、直接取現的案件呈現下降趨勢，但詐騙分子利用第三方支付平臺轉賬、在線消費、POS機套現的案件卻不斷增加。”

數據顯示，2016年第四季度，福建沿海一個地級市的反詐騙中心共接到詐騙警情1049起，涉案金額達1445萬元，其中涉案資金流向第三方支付平臺的有587起，占到警情總數的56%。

據公安部刑偵局相關負責人介紹，詐騙分子利用第三方支付平臺轉移贓款的手法多種多樣。詐騙分子或是通過第三方支付平臺，用受害人賬戶內資金在網購平臺購物，再將購買的商品通過回收商城洗錢套現；或是將資金在第三方支付平臺和銀行賬戶間多次轉移，最終在銀行ATM機取現；或是通過網上銀行轉賬，將贓款以購物名義轉到第三方支付公司綁定的POS機套現。

據新華社調查發現，一些第三方支付平臺管理混亂，為拓展市場，不落實賬戶、交易實名制，濫發POS機，個別第三方支付平臺網絡系統建設嚴重滯后，甚至無法查詢平臺準確交易信息、商戶和交易者身份，這些都給詐騙分子可乘之機。

對此，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表示：“我們支持支付業真正把心思都撲在通過科技手段提高支付系統的效率、安全和為客戶服務上，而不是瞄著人家的資金，在資金上打主意。”

近年來，央行多次出臺文件對第三方支付平臺予以規范。包括要求第三方支付機構建立健全客戶身份識別機制，采取有效的反洗錢措施，對支付、轉賬金額限制等。

多地辦案人員提出，第三方支付平臺要建立和公安機關密切協作機制，通過進駐公安部電信網絡詐騙案件偵辦平臺或各地反詐騙中心，實現快速查詢、凍結涉案資金。

“應當改變個別第三方支付機構只顧擴展市場不顧安全的趨利傾向，強化監管，通過責任追究機制倒逼其履行監管責任，對于不落實賬戶和交易實名制、濫發POS機等被詐騙分子利用轉賬的，監管部門要予以嚴肅查處。”廈門勤賢律師事務所律師曾凌對媒體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