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茂剛,劉兆偉
(山東理工大學 商學院,山東 淄博 255012)
經濟管理研究
農村居民消費拉動經濟增長潛力的門檻效應
公茂剛,劉兆偉
(山東理工大學 商學院,山東 淄博 255012)
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是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而且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比發展享受型消費的作用更大。我國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受到其純收入水平及不同來源收入變化的影響;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隨著純收入增加而略有下降,工資性、經營性和財產性收入的增加強化了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轉移性收入的增加使得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效應略有下降。隨著我國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收入、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增加,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逐漸有所減弱,但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始終為正。農村居民消費具有拉動經濟持續增長的潛力。
農村居民消費;經濟增長;基礎型消費;享受型消費
居民消費是宏觀經濟的重要構成,對經濟增長起著重要作用。馬克思曾指出沒有消費就沒有生產,消費是生產的目的,消費為生產提供動力。我國居民消費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也備受國內學者關注。文峰等(2002)認為投資的作用受消費的制約,出口難以形成持久的拉動力,只有居民消費才是經濟增長持久而穩定的拉動力量[1]。國家統計局課題組(2007)認為消費拉動經濟增長是有條件的,受產能狀況、農村居民收入水平、社會保障的覆蓋面以及消費的連續性制約[2]。劉東皇等(2015)認為,經濟增長對消費的支撐作用顯著弱于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效應[3]。
城鎮居民消費和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也各有不同。行智國(2002)指出我國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重要性,擴大農村居民消費是擴大內需的重點[4]。姜惠芬(2008)認為城鎮居民消費增長對我國人均GDP增長的效應低于農村居民消費增長的效應[5]。而闕澄宇、馬斌(2010)通過比較分析農村與城鎮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短期與長期效應認為,農村居民消費拉動我國經濟增長的效應在短期內更顯著,而城鎮居民消費拉動我國經濟增長的效應在長期更顯著;對農村居民消費的沖擊會影響城鎮居民消費,從而間接影響經濟增長,甚至會成為拉動我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原因[6]。王桂榮等(2014)認為我國城鄉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拉動作用較小的重要原因在于居民收入水平較低、收入水平差距較大[7]。
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也有不同觀點。劉太琳等(2012)的研究表明我國農村居民消費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二者互為Granger因果關系,而且在長期內,農村居民消費每增長1%,我國GDP就會增加1.7%[8]。而郝正亞等(2007)則認為農村居民消費影響經濟增長,單反之并不成立,而且由于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具有滯后性,所以啟動農村居民消費的政策要具有長期性[9]。但就滯后性而言,韓勇、劉放(2011)認為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驅動作用雖存在一定的滯后性,但總體來看具有持久性和顯著性[10]。
由此可見,多數學者認為,在居民消費與經濟增長關系問題上,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貢獻高于城鎮,應重點采取有效措施促進農村居民消費增長,確保經濟持續穩定發展。雖然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影響的研究已經取得豐碩成果,但對于農村居民消費拉動經濟增長潛力的研究卻很少。之所以會這樣,可能是由于關于“潛力”的研究沒有合適的方法。通過對門檻面板模型的研究,本文認為農村居民消費促進經濟增長的潛力可通過收入的變動體現。這是因為收入是決定消費的主要變量,那隨著我國農村居民收入的變化,農村居民的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是否會體現出明顯的階段性不同,如果存在階段性變化,由此便可以通過預測將來農村居民收入的變動趨勢得到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作用的潛力。
門檻面板模型是由Hansen(2000)[11]發展起來的,在建立門檻面板模型時,需要根據數據本身的特點來內生地確定門檻值,并劃分區間。一般的門檻面板模型可以設立如下:
Yit=φi+λ′Xit+β1MitI(git≤τ1)+β2Mit[I(τ1
(1)
在(1)式中,Yit表示被解釋變量;φi是常數項,表示面板模型中的個體效應;Xit是解釋變量或控制變量,因此不包括具有門檻效應的變量Mit;Mit也是解釋變量,但是受到門檻變量影響的解釋變量;λ是解釋變量Xit的系數向量;git是門檻變量;τ是門檻變量具體的門檻值;β1、β2、β3分別表示門檻變量在git<τ1、τ1
本文要對農村居民消費拉動經濟增長潛力的門檻效應進行檢驗,因此被解釋變量Yit表示經濟增長。本文為了更全面的分析不同層次的農村居民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潛力,門檻效應變量Mit設了兩個,分別是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和發展享受型消費。本文中的門檻變量git農村居民收入,而且為了全面檢驗農村居民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效應是否會隨著收入來源的不同而有差別,本文還將收入劃分為工資性、經營性、財產性和轉移性收入,分別進行門檻效應的檢驗。
本文實證分析的時間范圍為1997~2014年,省份的個數為30,由于重慶市的資本數據缺失,因此截面的范圍沒有包含重慶。相關變量的選取及數據來源如下。
首先,被解釋變量,即經濟增長Y,選用GDP來表示,數據來源于《中國統計年鑒》(1998~2015,歷年)。其次,控制變量,此處根據索洛經濟增長模型,選擇了勞動力投入L和資本存量K兩個變量。勞動力投入使用中國歷年從業人員數來表示,除2006年該數據來源于《中國人口和就業統計年鑒2007》外,其他數據均來源于1998~2015年的《中國統計年鑒》。資本存量的數據由于沒有統計,因此通過估算得到,估算的公式為Kit=(1-δ)Kit-1+Iit,其中i代表省份;t代表年份;t-1代表前期;Iit代表i省t年的固定資產投資;δ代表折舊率,取值參照張軍等(2004)的做法[12],設為9.6%?;谫Y本存量參照Young(2000)的做法[13],用各省1985年固定資本形成除以10%作為該省1985年的初始資本存量。相關數據來源于1998~2015年的《中國統計年鑒》。第三,受到門檻變量影響的解釋變量,即農村居民消費,選用農村基礎型消費和發展享受型消費兩個指標,分別用Basic、Devel表示?;A型消費數據根據1998~2015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的食品和衣著支出加總計算得到;發展享受型消費數據根據1998~2015年的《中國統計年鑒》中的庭設備用品及服務、交通通信、醫療保健、教育文化娛樂支出加總計算得到。第四,門檻變量選用了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Inc)、工資性收入(Sal)、家庭經營收入(Man)、財產性收入(Pro)和轉移性收入(Tra)。數據來源于1998~2015年的《中國統計年鑒》。
相關數據的描述性統計詳見表1。
在做門檻效應檢驗之前,為了確定農村居民消費對我國經濟增長的影響程度,本文首先進行了普通面板數據模型分析。根據Hausman檢驗[14],拒絕原假設,采用固定效應模型,其回歸結果詳見表2。根據R2值可以看出總體擬合效果較好,而且在1%的顯著性水平下,各解釋變量回歸系數的t值都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明各變量對被解釋變量具有顯著的影響,資本、勞動和農村居民消費的變動都是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影響因素。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和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彈性分別為0.250 3和0.207 0,表明二者各增長1%,我國GDP將分別增長0.250 3%和0.207 0%,而且基礎型消費的貢獻度要比發展享受型消費的貢獻大。主要原因在于,總體來看我國農村居民收入水平和消費水平還較低,消費主要還集中于基礎型消費。隨著農村居民收入的增加,其不同類型的消費對我國經濟增長的作用是否會表現初階段性的不同,這就需要門檻效應檢驗來加以確定。
接下來進行門檻效應檢驗。首先確定門檻的個數,采用F統計量進行檢驗,依次在不存在門檻、單一門檻、雙重門檻和三重門檻的設定下對相應模型進行估計,得到F統計量和自抽樣檢驗結果,詳見表3。從中可以看出,在以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為受門檻變量影響的變量來分析其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時,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農村居民的純收入和工資性收入具有單一門檻,而經營性收入具有雙重門檻;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財產性收入具有雙重門檻,轉移性收入具有單一門檻。在以農村居民發展享受型消費為受門檻變量影響的變量來分析其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時,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財產性收入具有三重門檻;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農村居民純收入具有三重門檻,工資性收入具有雙重門檻,經營性收入都具有單一門檻,轉移性收入則具有三重門檻。表4給出了相應的門檻值估計結果。

表1 相關變量數據的描述性統計

表2 固定效應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的值為t統計量,①表示在10%的顯著性水平。

表3 門檻效應檢驗

續表3 門檻效應檢驗
注:①、②、③分別表示在10%、5%、1%的顯著性水平。
表5中受門檻變量影響的變量是基礎型消費。由表5可知,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受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收入、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制約。其中,隨著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增加,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隨著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收入、財產性收入的增加,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逐漸增強。
當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和轉移性收入分別小于2 097.86和51.39時,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580 5、0.584 6,當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和轉移性收入越過這一門檻,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有所下降,影響系數分別變為0.567 0、0.573 1,但變化不大。根據中國統計年鑒的數據,自1997年開始,我國農村居民純收入超過了門檻值,此后一直增長,到2014年達到10 488.9元;而且在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農村居民純收入一直在增長,1978至2014年的年均增長率達到13.4%,表現出增長的持續性。由此可以認為,隨著純收入的繼續增長,當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增長1%時,GDP將增長0.567%。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我國農村居民轉移性收入2014年達到1 877.2元,超過門檻值,而且自1978年來,年均增長15.8%,具有增長的持續性,因此隨著轉移性收入的繼續增長,當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增長1%時,GDP增長0.573 1%。
當工資性收入低于1 520.95時,基礎型消費增長1%,經濟增長達0.576 6%,而工資性收入達到1 520.95時,基礎型消費增長1%,經濟增長達0.587 1%;同樣,家庭經營收入、財產性收入分別到達2 789.40、167.25,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達到最大。根據中國統計年鑒數據,2014年我國農村居民工資性、家庭經營性和財產性收入分別為4 152.2元、4 237.4元和222.1元,都超過了最大門檻值,而且這三類收入也同樣表現出明顯的持續增長趨勢。由此可以認為隨著這三類收入的繼續增長,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較之門檻值之前的水平明顯提高。
綜上所述,我國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受收入變動的影響較大,特別是收入來源不同對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作用有較大差別??傮w來看,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隨著純收入增加而下降,但下降的幅度較小,而且始終為正向影響。這符合消費結構升級理論,充分說明農村居民消費水平較低、消費結構有待進一步升級。工資性、經營性和財產性收入是居民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這些主要收入的增加強化了居民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這是因為農村居民消費結構處于較低層次,收入增加促進了基礎型消費拉動經濟增長。而轉移性收入具有不確定性和福利性的特點,屬于額外的收入增加,轉移性收入的增加并不能增強居民基礎型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作用,但影響的方向仍然是正向的,這說明雖然作用不能增強,但轉移性收入的增加還是能夠促進經濟增長的。

表4 門檻值估計結果
表6中受門檻變量影響的變量是發展享受型消費。由表6可知,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收入、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顯著影響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隨著農村居民家庭人均純收入、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收入、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增加,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但減小的幅度很小,而且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始終為正。這充分說明農村居民消費結構處于較低層次以及消費的不合理性,收入的增加反而造成發展享受型消費拉動經濟增長效應的下降。這可能與農村居民的消費理念有關,由于農村居民比較保守,而且崇尚節儉,當收入增加時,他們不舍得將更多的收入花費在發展享受型消費上。盡管如此,由于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一直為正,因此隨著收入增加,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一直有拉動作用。

表5 基礎型消費的門檻效應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的值為t統計量,①表示在1%的顯著性水平。

表6 發展享受型消費的門檻效應回歸結果
注:括號內的值為t統計量,①表示在1%的顯著性水平。
通過以上分析,本文的結論有以下四點。
第一,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與資本、勞動一樣都是促進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因素。而且在目前階段,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比發展享受型消費的作用要大。
第二,我國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受農村居民收入水平變化的影響,特別是隨著不同來源的收入變化,不同層次的農村居民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有一定的變化。
第三,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隨著純收入增加而略有下降,工資性、經營性和財產性收入的增加強化了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但轉移性收入的增加使得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效應略有下降。隨著我國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工資性收入、家庭經營收入、財產性收入和轉移性收入的增加,發展享受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逐漸減弱,但影響始終為正。
第四,我國農村居民純收入與工資性、家庭經營、財產性和轉移性收入都表現出持續增長的趨勢。根據上面的結論可以認為,我國農村居民消費具有拉動經濟持續增長的潛力。
由此可以得出的建議是:第一,擴大農村居民消費規模,尤其是基礎型消費。在當前我國農村居民收入水平還不高,消費又主要以食品和衣著類為主的情況下,進一步增加其基礎型消費,使有限的財力發揮出最大的效果,從而實現擴大內需、拉動經濟增長的目的。第二,農村居民發展享受型消費作為其消費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未來消費的主要方面,也是擴大內需,促進我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因此,使農村居民消費不斷優化升級,逐步提高其消費結構層次,在收入水平允許并滿足了基礎型消費的情況下,增加教育文化、醫療保健以及家用現代化設備的消費,有利于進一步促進經濟增長。第三,收入是決定農村居民消費增加的重要因素,因此,要增加農民消費就必須提高其收入水平,特別是工資性、經營性和財產性收入,因為這些收入的增加增強了農村居民基礎型消費對經濟增長的拉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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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效杰]
10.3969/j.issn.1672-5956.2017.01.008
2016-09-06
國家軟科學研究項目:我國農村居民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潛力與路徑研究(2013GXS4D127);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國際糧食價格形成機理及我國爭取糧食價格定價權的策略研究(13CJY103)
公茂剛,1982年生,男,山東蒙陰人,山東理工大學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為農業與農村經濟,(電子 信箱)gmg10246@163.com。
12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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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2-5956(2016)06-004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