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泳容
[摘要]本文選取了方重先生的《桃花源記》英譯本,把框架理論中的默認值分為語義角色、文化因素兩個方面,以此闡明典籍英譯應該把默認值顯化。本文認為,只有把典籍中隱形的框架顯化,才能激活目的語讀者的認知框架,讓讀者對中國典籍產生共鳴。
[關鍵詞]顯化 默認值 語義角色 文化因素 框架層次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6)22-0077-02
典籍體現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核心價值,典籍英譯則承擔著傳播中國優秀文化的責任,因此探討典籍英譯的內在認知機制以進一步促進文化交流顯得尤為重要。本文選取了方重先生的《桃花源記》英譯本,把框架理論的默認值分成語義角色和文化因素兩個方面,以此說明典籍英譯應采取顯化翻譯。
一、顯化翻譯與典籍英譯
柯飛假設:“由形式化程度較高的語言翻譯成形式化較低的語言,如由英語翻譯成漢語,顯化現象發生遞減,而隱化現象發生遞增,若是相反的翻譯方向,則顯化遞增,隱化遞減。”(柯飛,2005:306)在翻譯形式化程度較低的典籍作品時,為了讓目標語讀者能夠理解文本,譯者應該采取顯化翻譯。為什么典籍英譯需要采用顯化策略?本文將利用Fillmore的框架理論闡釋這個問題。
二、顯化翻譯與Fillmore的框架理論
Fillmore認為框架是一個“認知結構”(Fillmore &Atkin,1992:75),這個認知結構是話語得以理解的基礎。因此,用框架理論看翻譯,“就是譯者在目的語中所采用的語言表達式能否激活與原語相同或相似的框架。”(汪立榮,2005:30)
那么,顯化的實質是什么?語言是由符號和意義組成。但“意義并不在符號之中,不為符號所擁有,符號與意義的關系是導引和被導引的關系。”(Fauconnier,1994)意義需要符號來導引的稱為顯義,意義隱藏在符號之下的稱為隱義,或稱為默認值。因此,顯化翻譯的實質是把默認值用符號表達出來,以激活目的語讀者的語義框架。本文要探討的問題是典籍英譯應該采用顯化翻譯,原因就在于典籍通常帶有大量的默認值,難以激活目的語讀者的語義框架,因此,要用符號把這些默認值表達出來,才能成為能被目的語讀者理解的文本。下文將從語義角色、文化因素兩方面解釋《桃花源記》中的顯化翻譯,以求進一步說明典籍英譯中使用顯化翻譯的必要性。
三、《桃花源記》英譯本與默認值的顯化
《桃花源記》是東晉田園詩人陶淵明的代表作,描述了一個和平恬靜、人人自得其樂的世外桃源。文章以其思想深度和文學意境已被林語堂、楊獻益、羅經國、方重、Herbert A Giles等大家翻譯。同時,也有多個針對這些翻譯文本的研究。本文將選取方重先生的英譯本,從默認值的兩個方面:語義角色和文化因素對該譯本進行剖析,說明典籍英譯需要作顯化處理。
(一)語義角色
“由于心理完形的作用,人作為認知主體往往把現實中的情景歸入‘施事—動作—受事這樣一個認知框架。”(沈家煊,1999:5-6)換言之,施事者和受事者是認知框架內兩個重要角色。但是,漢語言,尤其是典籍中的漢語言,往往把施事者或受事者設定為默認值。漢英轉換不把這些默認值處理好,目的語讀者很難激活對應的認知框架,順利導引出意義。《桃花源記》作為經典古文,其中不乏施事者或受事者作為默認值的情況。
例如:
(1)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
Leaving his boat he ventured in.
(2)見漁人,乃大驚,問所從來;
Seeing the fisherman they were so eager to find out from whence he came.
(3)既出,得其船,便扶向路,處處志之。及郡下,詣太守,說如此。
Our fisherman came out, found his boat again, and took care to leave marks all along his way home. As soon as he was back to the city he told his adventure to the magistrate.
以上例子都是施事者在原語中被設置為默認值的情況。如例句(1)中“舍船”的動作發出者應該是漁人;例(2)中,“見”“驚”和“問”的動作在原語當中都可以推敲出施事者是桃花源的村民;例(3)的施事者應該為漁人。像這些在原語中設為默認值的例子,如果在處理成英文的時候不用符號導引,即把必要的施事者明示,目的語讀者就無法導引出整個“施事—動作—受事”的認知框架。因此,譯者需要對這樣一個認知框架中的默認值顯化。方重先生對這些默認值的處理方法一是直接把施事者翻譯出來,如例(1)中的“he”,例(2)中的“they”即村民,例(3)中的“fisherman”;二是翻譯成英語當中的被動句,如:
(4)林盡水源,便得一山。
As the peaches came to an end, the headspring of the stream was found to issue from the side of a mountain.
看到水源和山的是施事者應該是漁人,但方譯并沒有把視角一直停留在“人”。他的處理方式著重描寫景,施事者或受事者由原來關于“人”的認知框架已經切換到關于“景”的認知框架,“景”的框架沒有默認值,所以,對于目的語讀者來說,他們仍然可以導引出相應的意義。
總的來說,在處理語義角色的默認值上,方重先生都傾向于用較多的符號量處理默認值,幫助目的語讀者構建認知框架。
(二)文化因素
原語符號導引的框架帶有文化因素,對目的語讀者來說很可能存在默認值。框架理論認為,文化背景知識是一個語言社區大部分人所共享的,不屬于這個語言社區的人會因此產生語義理解上的差異。對于原語讀者來說,文化因素只需要少量的符號就能夠導引意義。但是對于目的語讀者來說,這些文化因素都是陌生的,如果翻譯的時候還是由少量的符號來導引這些文化默認值,必然會給目的語讀者帶來理解上的困難。為了最大限度地消除這種差異,文化默認值應作顯化處理。在《桃花源記》一文當中,最顯著的文化因素莫過于朝代年號了。
(6)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
During the reign of Emperor Shao-Wu of Eastern Tsin there was once a native of Wuling.
“晉太元中”指的是東晉太元年間,但不熟悉中國文化的目的語讀者是沒有相應的認知概念的。如果按照原文的符號量,直譯為“Taiyuan of Tsin”,是不足以讓目的語讀者導引出意義的。方在此的處理雖然已經增加了符號量“Emperor Shao-Wu”,但筆者認為符號量仍然不足,讀者仍然無法大致知道這個故事發生的時間,個中原因在于譯者沒有考慮到目的語讀者一般采用公元紀年的時間表達法。所以,為了喚起讀者的認知框架,筆者認為可以采取如Giles的譯法“Towards the close of the 4th century”,此時的原文的默認值就被顯化為能喚起目的語讀者的知識架構了。
(7)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They had not heard of the Han Dynasty, not to say the Wei and the Tsin.
這句話與上例(6)有同樣的問題。目的語讀者的認知框架中并沒有這些朝代,如果直譯,讀者只會覺得不知所云,所以筆者認為,較為恰當的處理方式如林語堂的“Han Dynasty (two centuries before two centuries after Christ), not to speak of the Wei (third century A. D.) and the Chin (third and fourth centuries)”。林的處理方式把中國的朝代與西方的紀年方式相結合,符號量足夠讓目的語讀者大致知道這些朝代所處的時期。此外,目的語讀者還可以通過括號內的注釋知道這些朝代的更迭。
四、結語
本文選取了方重先生的《桃花源記》英譯本,運用Fillmore的框架理論,用語義角色、文化因素兩個默認值闡釋了典籍英譯作使用顯化翻譯的必要性。對于語義角色這個默認值,方重先生把“施事—動作—受事”這個認知框架種的施事或受事用增加符號量的方式達到顯化效果,因此譯文也能為目的語讀者接受;但文化默認值并沒有得到很好的處理,原因之一是沒有顯化默認值,本文也提出了闡譯的解決方法,另一個原因是導引意義所用的符號過量。因此,根據對該譯本的分析,本文認為典籍英譯需要顯化策略,即把默認值用較多的符號加以顯化,并且要適當控制符號的量,才能把陌生的框架通俗化,激活目的語讀者的認知框架,讓讀者對中國典籍產生共鳴。
【參考文獻】
[1]胡開寶.語料庫翻譯學概論[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11.
[2]柯飛.翻譯中的隱和顯[J].外語教學與研究,2008(04):303-307.
[3]劉澤權,侯羽.國內外顯化研究現狀概述[J].Chinese Translation Journal,2008(05):55-58.
[4]沈家煊.轉喻和轉指[J].當代語言學,1999(01):3-15.
[5]汪立榮.從框架理論看翻譯[J].中國翻譯,2005(03): 27-32.
[6]Fillmore,C.J.An Alternative to Check list Theories of Meaning[A].In C.Cogen,H.Thompson,G.Thurgood and K.Whistler.(eds.).Proceedings of the Berkeley Linguistic Society[C].Berkeley: Berkeley Linguistics Society.1975:124.
[7]Fauconnier,G.Mapping in Thought and Language[M].Cambridge CUP.1997.
[8]Fillmore,C.J.and B.S.T.Atkins.Towards a Frame-based Lexicon:the Semantics of Risk and its Neigh bors.In A. Lehrer and E.F.Kittay(eds.).Frames,Field and Contrast:New Essays in Semantics and Lexical Organization.Hillsdale,NJ:Lawrence Erlbaum,1992:75.
責任編輯:張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