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山
我的師兄、詩人伊沙久居西安,他發起的“長安詩歌節”已經搞了幾百場活動,我有幸參加過一場,聆聽詩人們朗讀自己作品,互相評議,那種形式,那種內容,用老話說,“想不進步都難”。
但我說的詩歌之城,不是長安,而是遠在伊朗的一座小城,她叫設拉子。
設拉子最有名的風景是離她不到一個小時車程的古城波斯波利斯,還有城里的粉紅清真寺和古蘭經門。
但最值得去的地方,是傍晚的哈菲茲公園。
設拉子是波斯古代詩人哈菲茲和薩迪的故鄉。而哈菲茲,就埋葬在這座公園里。
傍晚的哈菲茲公園,是一座樂園,孩子們在這里嬉戲,婦女們在這里談天,詩人們在這里朗誦、詠唱。
我甚至在這里見到了好幾個來自伊斯法罕和德黑蘭的詩人。
就在哈菲茲墓前,一位女詩人朗誦了自己的作品,和“長安詩歌節”一樣,得到大家很多意見。另外一個小伙子朗誦了哈菲茲的作品……詩人們忽然邀請我朗誦一首中文詩歌,只好從命,朗誦了李白的《關山月》: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詩人們掌聲過后,我介紹說這是中國古代最偉大詩人的作品。
一位當地詩人說,世界最偉大的詩人之墓就在你的面前,沒人能比他更偉大。
好吧,大家各自保留意見,開心就好了。
不知不覺,夜幕降臨,很多當地人開始在四周吟唱,原來哈菲茲的詩,同時也是歌,而唱他的詩,是當地很多人的幼功。
伊朗人確實能歌善舞,在科爾曼,我們無意中闖進一座哈藍(紀念館),見證了一對年輕人的訂婚禮。陪同我們的伊朗司機們也感到新奇,他們也沒見過在哈藍舉辦訂婚禮的場面。
年輕人邀請我們第二天去他們家里做客,結果遭遇到巨大的驚喜——新郎的妹妹、新娘的弟弟和雙方的父母,一大家子人,早早準備了點心和甜品,以及他們能找到的所有樂器……他們用一場盛大的家庭音樂會和奔放的舞蹈來款待我們。
經歷了科爾曼,再到設拉子,哈菲茲墓前的吟唱順理成章。后來,在伊斯法罕,每到晚上,河床邊無數當地人一起唱歌的場景,我們已經習以為常。
那天,其實,如果我不是考慮到自己五音不全,很想把《關山月》也唱給他們聽,讓李白和哈菲茲在千年以后產生更大的交集。
可惜我……真的五音不全。
設拉子不止是一座詩歌之城,如果愿意,也可以稱之為宗教之城、藝術之城。這里,無數的清真寺和哈藍匯聚起伊斯蘭璀璨的文化,其中最出名的當然是燈王之墓和粉紅清真寺。粉紅清真寺的一間祈禱室里,窗子由五顏六色的玻璃組成,每當陽光移動,屋子里便絢爛起來。
燈王之墓是什葉派第七位伊瑪目兩個兒子的墓地,每天有無數人在這里朝拜、祈禱、懺悔。在這里,我認識了博士默罕默德先生。這里博士的意思是有相當地位的宗教領袖。
我還沒有皈依任何一種宗教,但對宗教人士總是抱著幾分敬意。
每天,默罕默德先生都在燈王之墓主持宗教儀式。讓人有幾分不解的是,他同時經營著一家飛行俱樂部。
也就是說,默罕默德先生既是一位大阿訇,也是一位飛行員。
飛行員?阿訇?這兩個身份如何統一起來?其實理解起來一點不困難,默罕默德先生說:“開飛機,是帶人的肉體上天,做阿訇,是帶人的靈魂上天。”
(編輯: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