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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嶺南文化研究中心,廣東 廣州 510006)
潮州古代文學的濫觴
——唐陳元光潮人身份及詩歌考辨
翁筱曼
(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嶺南文化研究中心,廣東 廣州 510006)
作為潮人文化的核心組成部分,潮州古代文學因史料之匱乏而遲至唐以后方有記載。唐陳元光之《漳州新城秋宴》《曉發佛潭橋》《示子珦》及其后人輯錄的《龍湖集》,是今日能夠見到的珍貴遺存。這些珍貴遺存是潮州古代文學之濫觴。然而,因陳元光的潮人身份今尚存疑,故未為學界確認。對陳元光的籍貫、平蠻開漳人生軌跡以及詩歌進行重新考辨,認為盡管陳元光的潮籍身份存疑,但其潮人身份是無可置疑的,其詩歌創作及生活經歷為其潮人身份提供了重要佐證,陳元光的詩歌創作應是潮州古代文學之濫觴。
陳元光;詩歌;潮州古代文學;潮人身份
潮人文化(古稱潮州文化,近稱潮汕文化,1997年經饒宗頤教授及眾多學者論定改為潮人文化),至少可以上溯至8000年乃至12000年以上①王治功在《關于潮汕史前文化的年代問題》中認為:“在鄰里漳州存在距今4-8萬年的舊石器時代文化;今日潮汕地區,既存在距今1.2萬年左右的舊石器文化,也存在新石器時代早期文化。潮汕歷史文化源頭當在這里。”黃挺在《潮汕文化索源》中也認定:“在韓江口外的南澳島后宅鎮象山麓,發現了一處古人類活動遺址。據考古專家的推斷,它的年代距今在8000年以上。”王、黃二文均載于闕本旭、陳俊華主編:《汕頭大學潮學研究文萃(上卷)》,汕頭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210,47頁。,當屬源遠流長的地域文化之一。然而,作為文化最為核心的組成部分之文學,則因史料的匱乏而遲至唐以后才有所記載。唐代之后,由于南貶入潮為官的常袞、韓愈等眾多名宦碩儒致力于中原文化之傳播,潮州文化有了長足的進步,潮州文學的存在也才有了史料的記載。然而也多為殘磚片瓦之零星資料,陳元光之《漳州新城秋宴》《曉發佛潭橋》《示子珦》[1]5及其后人輯錄的《龍湖集》,趙德之《昌黎文錄序》[2]331,釋大顛之《退之別傳》[3]4等便是至今能夠見到的珍貴遺存。這些珍貴遺存,尤其是陳元光的詩,無疑是潮州古代文學之濫觴。然而,陳元光之潮人身份,陳元光的詩是否為潮州古代文學之濫觴,尚需學界確認。
所謂潮人,至今尚未有確切的界定,《現當代潮人文學史稿》緒論中稱“所謂潮人,指的是生活于今中國廣東粵東潮汕地區(主要為汕頭、潮州、揭陽、汕尾四市),并以講潮汕話為主的,以及祖籍為潮汕地區的海內外所有人士”[4],指的是現當代的潮人。那么,何謂潮人呢?顧名思義潮人即潮州人或潮汕人(古稱潮州人,今稱潮汕人),也即歷代生活于潮州或曰潮汕地區的人,包括本土以外具有潮州或潮汕血緣的人。
潮人包含“潮”和“人”兩個內涵,“潮”是地域性符號,指的是古代的潮州和今天的潮汕這一地域范疇,它是一個動態的概念,但也是一個相對穩定的概念,是隨著歷史上“潮”行政管轄范圍在不斷的變化中相對穩定下來的一個地域概念。“人”是文化性符號,既生活于特定的地域之中,更生活于特定的歷史文化氛圍之中,既因襲著歷史文化,也創造著歷史文化。因而,它既存在于歷史,有血緣的籍貫,也存在于現實,有現實的人生。因此,我們考察陳元光的潮人身份,就應包括血緣的籍貫和現實的人生兩部分。
(一)陳元光的籍貫
所謂籍貫,就是“祖居或個人出生的地方”[5]641。然而,對于一個古代人物來說,有時候要確切地標明他的祖居或出生的地方,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陳元光之籍貫,就是一個難以斷定的個案。自上世紀80年代以來,關于陳元光籍貫的討論一直不斷,至今仍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歸納起來,主要有三種觀點:一是揭陽說,二是固始說,三是河東說。①持揭陽說者及其文章主要有謝重光的《〈龍湖集〉的真偽與陳元光的家世和生平》、楊際平的《從〈潁川陳氏開漳族譜〉看陳元光的籍貫家世——兼談如何利用族譜研究地方史》、貝聞喜的《陳元光與潮汕歷史文化》等。持河南固始說者及其文章主要有羅香林《唐嶺南行軍總管陳元光考》、張耀堂《陳元光籍貫身世考辨及其他》和歐潭生、盧美松的《〈龍湖集〉的真偽和陳元光的祖籍——與謝重光商榷》等。持河東說者及其文章主要有郭聯志的《陳元光籍貫有定論》和周賢成的《陳元光家世考》等。上述三種觀點所持之論據,主要有潮、漳兩地以及固始、河東之史志資料或族譜資料,略列如下:
持揭陽說者主要依據有:
唐張鷟《朝野僉載》:“周嶺南首領陳元光設客,令一袍褲行酒。光怒,令拽出,遂殺之。須臾爛煮以食客,后呈其二手,客懼,攫喉而吐。”[6]稱陳元光為嶺南首領。
清順治《潮州府志·人物部·陳將軍傳》:“陳元光,揭陽人②即潮州人。因潮汕地區自漢武帝元鼎六年設揭陽縣至隋開皇十一年設立潮州之前,除東晉義熙年間設置義安郡之外,較長時間為揭陽縣治,故后人仍按習慣稱之為揭陽。,父政,屢立武功。元光善用兵,有父風,歷官鷹揚衛將軍。”[7]36.6
另外,清雍正九年(1731)修《廣東通志·卷四四·人物志·忠烈》和清乾隆《潮州府志·卷二九·人物·武功》亦沿襲前志,籍貫定為揭陽,并歸于武功忠烈類。其余方志如清乾隆《揭陽縣志·人物志》、清葛曙修《豐順縣志》亦持留居揭陽之論。
清嘉道年間阮元主修的《廣東通志》是學術界公認的具有較高質量的一部,歷來為史志專家所重視。阮元《廣東通志·卷二九二·陳元光傳》:“陳元光,揭陽人,先世家潁川。祖洪,丞義安,因留居焉。父政,以武功著,隸廣州揚威府。元光明習韜鈐,善用兵,有父風,累官鷹揚衛將軍。……”③清阮元《廣東通志·卷二九二·陳元光傳》關于陳元光的記載注明“據黃志”,即史料來源于明嘉靖黃佐纂修的《廣東通志》。既述及先世所在,又以留居落籍揭陽為定論。
持揭陽說者認為陳元光平蠻嘯亂的軍事行動雖然主要在潮州,但后期創立漳州,功績恩澤主要在于漳州,子孫也主要繁衍于漳州,因而漳州百姓尊稱為開漳圣王。而相對來說潮州并非其恩德久播之地,故史籍對其家世與生平事跡的記述應比較客觀,較為可信。
持固始說者主要依據有:
明萬歷《漳州府志·陳元光傳》:“其先河東人,后家于光州固始縣。”[8]
清康熙《漳州府志·宦績》:“陳政,字一民,光州固始人,父克耕,從唐太宗攻克臨汾等郡。政以從征功拜玉鈐衛翊府左郎將歸德將軍。高宗總章二年,泉潮間蠻獠嘯亂,民苦之,僉乞鎮帥,以靖邊方。朝廷以政剛果有為,謀猷克慎,進朝議大夫,統嶺南行軍總管事,出鎮綏安。”“陳元光,字廷炬,政子也……年十三領鄉薦第一。總章二年隨父政令軍入閩,父卒代領其眾……進正議大夫嶺南行軍總管。垂拱二年……俾建漳州……進中郎將右鷹揚衛率府懷化大將軍,有世守刺史。”[9]
唐代漳州人潘存實《陳氏族譜·漳南陳氏世系記》:“漳南陳乃河南光州固始之世家也。……景文為汝南別駕……別駕有子曰伯紹,任合浦太守,有惠政于民,民像而祀之,即今廉陳王祠是也。王子霸漢為陳大宗正,生果仁,事隋為司徒,判尚書戶部度支事……后以羨余進請之邇負,煬帝不從,泣諫以死,郡人立祠歲祀,咸通中封為忠烈公。公生四子,克耕者事神堯為左玉鈐衛大將軍,傳其子政,奉命戍閩,是為漳南望族陳氏之始祖。”④此說亦有學者指出托名潘存實,乃是偽作。此處引用不做真實性考辨,僅對歷來持論論據作梳理。
持固始說者認為明代何喬遠所撰的《閩書》以至于清代的《漳州府志》,包括《陳氏族譜》以及河南《光州志》歷來都直書陳元光為固始人,而且陳元光在光州、固始都有將軍祠供人祭祀,今河南固始縣的陳集鄉陳將軍祠還有一副楹聯“開閩數十年烽火無驚稱樂土,建漳千百載香煙不絕祀將軍”。因而斷定,陳元光籍貫固始。
持河東說者主要依據有:
唐林寶《元和姓纂》卷三:“唐右鷹揚將軍陳元光,河東人。”
宋《輿地紀勝》卷九十一《循州·古跡》:“朱翌《威惠廟記》云:陳元光,河東人。家予漳之溪口。唐儀鳳中,廣之崖山盜起,潮泉皆應。王以布衣乞兵,遞平潮州。以泉之云霄為漳州,命王為左郎將守之。復以戰歿,漳人哭之痛。立祠于徑山。有紀功碑。”
由于《元和姓纂》的“河東人”記載,河東有漳水,即清漳,源在山西東部,流經河北陟縣及河南邊境而匯為漳河。《云霄廳志》也有陳政視云霄溪“此水如上黨之清漳”,因而命名漳江的記載。故此斷定陳元光祖籍乃河東。
此外尚有弋陽(光州)說,潁川說,可謂眾說紛紜,這里就不詳加論述了。
鑒于宋之后“閩人至今言氏族者皆云固始”的“固始現象”①此處概念源于謝重光《南方少數民族漢化的典型模式——“石壁現象”和“固始現象”透視》的總結,載《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00(9)。,筆者是比較傾向于揭陽說的。遺憾的是宋之前暫無確鑿資料可以為證,故陳元光的籍貫只好存疑。
(二)陳元光的人生軌跡
陳元光的揭陽(潮州)籍雖存疑,但陳元光的人生軌跡卻確確實實與潮州水乳不分。陳元光自13歲(總章二年)隨父赴泉潮平蠻嘯亂,大周垂拱二年(686)創建漳州,直至55歲(景云二年)為國捐軀,戎馬一生,為泉潮地區的平蠻和開發事業奮斗了42載,其中,開創漳州之前的近20年時光正是陳元光平蠻嘯亂、建功立業的人生奮斗高峰期,而此時期的主戰場就在潮州,因而,從現實人生的角度來看,陳元光的潮人身份是肯定的。
1.陳元光平定蠻獠的主戰場是潮州。陳元光13歲隨父征戰。儀鳳二年(677)陳政病故,年方21歲的陳元光代父統領兵眾,征戰南方邊塞,平定蠻獠嘯亂,創建漳州,叱咤沙場,建功立業,主戰場就在潮州。其平蠻嘯亂的疆域,正如湯漳平先生所說;“絕不僅是今天漳州的范圍,它北至福州(時稱泉州),南至潮州,西至江西,東至沿海,這是十分廣闊的地域。”[12]23而陳元光承襲父職之后,“多次進潮州作戰,經過大小一百多次戰斗,基本平定了嶺南蠻獠的反抗”[13],主戰場應該就是潮州。據現有史料記載,陳元光平定蠻獠嘯亂的幾個重要戰役都在潮州。其一,“儀鳳中崖山賊陳謙攻陷崗州城邑,遍掠嶺左,閩粵驚擾。元光隨父政戍閩,父死代為將。潮州刺史常懷德甚倚重之。”[14]這次戰役因潮州蠻獠首領苗自成、雷萬興乘機響應,攻陷潮陽,因而明隆慶《潮陽縣志·卷一·建置沿革志》載:“唐儀鳳間崖山賊陷潮陽,命閩帥陳元光討之。”[15]4時陳元光21歲,剛剛繼承父職,便取得了單獨指揮的首場平蠻戰役的勝利,故“潮州刺史常懷德甚倚重之”。其二,“永隆二年(681)盜起,攻南海邊鄙。琔受命專征,惟事招慰。乃令元光擊降潮州盜,提兵深入,伐山開道,潛襲寇壘,俘馘萬計,嶺表悉平,還軍于漳,奏請創置漳州”[14]。此次戰役,由循州(唐海豐郡)司馬高琔受命專征,陳元光奉檄擊降潮州盜,陳元光征戰地點在潮州無疑。其三,景云二年(711)戰役,時“苗自成、雷萬興之子復起于潮,潛抵岳山(在云霄縣)”[16],陳元光率兵鎮壓,因輕師冒進,為蠻將藍奉高所傷致死。
以上戰役,皆由方志所載,僅為主要戰役,而湯漳平先生所說的“多次進潮州作戰,經過大小一百多次戰斗”的小戰役則不包括在內。可見,無論是大戰役還是小戰役,陳元光平蠻嘯亂的戰場多在潮州。所謂“永隆二年(681)盜起,……嶺表悉平”之嶺表,“秦漢時,以今漳浦西南沿的粱山為界,關隘是盤陀嶺蒲葵關,關之西南屑南越,東北屬閩越。直到唐早期,盤陀嶺西南屬‘嶺表’,由嶺南潮州管轄”[17]。因而,說其主戰場在潮州是毫無疑義的。
2.陳元光平蠻屯墾的駐地綏安為潮州故轄地。清康熙重修《漳州府志·宦績》:“陳政,字一民,……高宗總章二年,泉潮間蠻獠嘯亂,民苦之,僉乞鎮帥,以靖邊方。朝廷以政剛果有為,謀猷克慎,進朝議大夫,統嶺南行軍總管事,出鎮綏安。”[9]
陳政僚佐丁孺后人的《白石丁氏古譜·懿跡記》有這樣一段記載:“總章二年(669)戊辰,天子遣將軍陳政與曾鎮府更代……先是,泉潮之間,故綏安縣地也,負山阻海,林澤荒僻,為獠蠻之藪,互相引援,出沒無常,歲為閩廣患。且兇頑雜處,勢最猖獗,守戍難之。自六朝以來,戍閩者屯兵于泉郡之西,九龍江之首,阻江為險,插柳為營。江當溪海之交,兩山夾峙,波濤急涌,與賊勢相持者久之。”[18]54
上引資料,都認為陳政、陳元光平蠻嘯亂出鎮之地為綏安,因此張耀堂在《陳元光籍貫身世考辨及其他》中說;“陳政奉旨進軍的目的地是‘故綏安縣地’也就是今之云霄。而綏安自晉置至隋廢,都與海陽、揭陽、潮陽同屬義安郡。”[19]那么,“故綏安縣地”何時建置,歸屬如何呢?
故綏安本漢揭陽縣地,晉義熙九年(413)置,治所在今福建云霄縣北火田鎮西林村,屬義安郡。南朝齊曾為義安郡治。梁、陳復為義安郡屬縣。隋開皇十一年(591)義安郡改為潮州。領義安、潮陽、綏安、海寧、義昭五縣。隋開皇十二年(592),將潮州的綏安縣和歸屬設立年份不詳的蘭水縣并入泉州(后更名建安郡)的龍溪縣。隋大業三年(607)復置義安郡。唐武德四年(621)又罷義安郡,復置潮州。大周垂拱二年(686),以龍溪縣南境設立漳州,隸屬廣州。可以說自秦漢揭陽建置始,直到隋開皇十二年(592)并入龍溪,綏安都屬揭陽(潮州)轄地。故“故綏安縣地”為潮州故轄地。
明嘉靖郭春震《潮州府志·卷一·地理志》之記載可以佐證:“秦始皇三十三年(前214)略定南越,置南海郡。潮為郡東境。秦末趙佗( )郡,屬佗。漢高帝因佗平南越,使陸賈奉印璽以南越王之。高后稱制,佗弗內貢職。文帝元年(前179)使陸賈諭旨,佗稱臣。自漢興皆屬南越。……東漢又名揭陽城。晉咸和中分南海,立東官郡,理于東官。義熙五年(409)分東官立潮,為義安郡。屬縣五(海陽、綏安、海寧、潮陽、義昭)。宋齊因之,梁兼置東陽州后改曰瀛洲。及陳州廢,隋平陳改置潮州。煬帝大業三年(607)罷州復為義安郡(廢綏安、義昭,置程鄉、萬川)。唐武德四年(621),平蕭銑置廣州總管府,改義安為潮州,隸之。”[7]54
可見,陳元光平蠻屯墾之駐地綏安,在大周垂拱二年(686)漳州建置之前主要屬揭陽(潮州)轄地。隋開皇十二年之后綏安雖廢,然與潮州依然山水相依。“曾作為閩越與南越之界——柴山盤陀嶺蒲葵關。在唐中葉以前的漫長歲月,蒲葵關以南就是揭陽(泊所在潮州)界。陳元光創立漳州,實際上是析潮州東部置州,漳州北界依然未逾盤陀嶺蒲葵關。漳州設置以前,陳政、陳元光率軍行動受嶺南潮州、循州的軍政長官節制。據唐柬墓志、碑銘以及舊志資料,節制陳元光的有循州司馬高璉和潮州刺史常懷德。”[17]因而,“故綏安縣地”因作為陳元光平蠻屯墾之駐地,而使唐初泉潮南方邊陲的平亂與開發休戚與共、血脈相連,成為南疆開發的一個命運共同體。
陳元光一生事業有二:一是平定蠻獠,一是開創漳州。平定蠻獠主戰場就在潮州,而開創漳州的開發治理則主要在綏安。因而,王治功說:“在漳州建置前,其活動范圍是泉、潮二州,即閩南與粵東,并非只限于閩南。漳州建置后,其活動范圍,政務多在漳州,軍務仍涉粵東。”[20]毫無疑義,潮州的確是陳元光一生戎馬生涯、建功立業長期生活奮斗的主要地方。
既然陳元光一生戎馬生涯、建功立業長期生活奮斗的主要地方是在潮州。那么,陳元光的潮人身份是不應該有異議的。
陳元光遺存詩篇共50首①關于《龍湖集》中詩作的真偽,學界有學者指出其中部分詩作或詩句有偽托或者傳抄過程中混入其他人詩作的嫌疑,但基本認為詩作大部分出自陳元光本人,個別真偽問題還有待研究者進一步考證。,《龍湖集》48首,《漳州府志》《漳浦縣志》《云霄縣志》的藝文志中載有2首。其中有3首入載《全唐詩》,有4首入載《全唐詩外編》②由陳尚君整理的《全唐詩續》收入陳元光的佚詩43首,系錄自廈門圖書館古籍部藏《穎川陳氏開漳族譜》陳禎祥撰,民國五年印。。陳元光的詩展現了詩人平蠻開漳之浴血奮戰歷程,生動地描繪出初唐泉潮南方邊陲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以及民俗風情畫面,既是他一生戎馬生涯的真實寫照,也是唐初泉潮南方邊陲經濟文化開發初始的史詩。
(一)平蠻屯墾開發南疆的史詩
1.平蠻嘯亂、浴血沙場的詩篇。平蠻嘯亂是開發南疆的基礎,也是陳元光一生戎馬生涯最為重要的歷史使命,是詩人達則兼濟天下人生價值之首要踐行。因而,在陳元光的詩中占據著極其重要的篇幅與地位,在詩人的50首詩中,占有15首之多。分別是《題龍湖》(五首)、《平獠宴喜》《旋師之什》《晚春旋漳會酌》《候夜行師七唱》(七首)等。“地極綏安鎮”之龍湖,是詩人隨父出征南疆的第一個屯營點,也是詩人戎馬生涯的“第一途”,在詩人的人生中,在詩人的情感深處,有著極其重要的位置,因而詩人寫了《題龍湖》(五首)一組詩。詩人以清新的筆調,描繪了南方邊塞“原上千花雨,湖邊百草鋪。分曹驅鹿豕,犄角困獐狐”的原始風貌和“野女妍堆髻,山獠醉倒壺”的土著風情,描述了金戈躍馬,“龍湖三五夜,綮戟四迥輪”浴血沙場的艱苦戰斗生活,抒發了詩人開發南疆、建功立業報效國家的豪情壯志。《平獠宴喜》寫于儀鳳二年陳謙、苗自成、雷萬興攻陷潮陽(即潮州),詩人繼承父志率兵征討、凱旋而歸途中。這是詩人在父親亡故之后獨立指揮的一次軍事行動,凱旋而歸,心中之喜溢于言表。馬上吟詠固然頗為歡快,然“玉鈐森萬騎,金鼓肅群雄。掃穴三苗竄,旋車百粵空”,沙場鏖戰之慘烈,“火烈消窮北,呈祥應歲東。朝端張孝友,炮鱉待元戎”,征戰得勝之豪邁都隱現于字里行間。《旋師之什》寫于永隆二年“盜起攻南海邊鄙”,詩人奉檄追剿,“潛襲寇壘,俘馘萬計”班師之際。《晚春旋漳會酌》寫于“嶺表悉平”之后,朝廷派使者前來犒賞之宴會席上。這次戰役是一次大規模的軍事行動,這次戰役的勝利,徹底擊潰了蠻獠的主力部隊,自此“嶺表悉平”。“雨盡青山昏,師旋赤眉至。……卷舒如祥云,進止若時雨。”(《旋師之什》)詩人心中之喜悅、心中之躊躇滿志皆躍然于詩句之中。自此之后,“馬嘯腥風遠,兵歌暖日怡。妖云驅屏跡,芳卉媚迎詩”(《晚春旋漳會酌》)。南疆的全面開發即將開始,詩人也即將大展拳腳了,因為“記此非黷武”,戰爭的目的就是為了南疆的開發有一個和平安祥的環境。《候夜行師七唱》是詩人對平蠻嘯亂屯墾戍邊全過程的回顧,從總章二年(669)到奏請建置漳州,詩人經過近20年的艱苦征戰,終于平定了戰亂,創建了漳州,使南疆呈現了一派安定祥和的欣欣向榮景象。20年征戰之慘烈歷歷在目,20年披荊斬棘、篳路藍縷的艱辛創業意猶未盡,然眼前的成果畢竟還是令人欣慰的。陳元光的詩源于生活、有感而發、因時而詠,有較高的史料價值和歷史意義。
2.屯墾戍邊,開辟南疆的詩篇。由于陳元光父子平蠻的行動并非單純的軍事行動,而是唐皇朝一次大規模的有計劃開發東南邊陲的移民墾屯行動,因而陳元光的歷史使命就不僅僅是平定蠻獠的沙場征戰,而且是長期艱苦卓絕開辟邊陲、傳播文化、教化幫助百姓發展經濟、穩定社會政治生活秩序的創業生活。也因此,屯墾創業、開發泉潮南方邊陲經濟、傳播中原文化、施展忠君報國、建功立業政治抱負的詩篇就必然是陳元光詩歌的主旋律。如《南獠納欵》《修文語士民》《教民祭蠟》《祈后土》《喜雨次曹泉州》《酬裴使君王探公》等。在這些詩中,南疆的開發有條不紊,南疆獨特的泥土氣息撲鼻而來,南疆景物俯拾皆是。有傳播中原文化,實行偃武修文政策、勵行教化,使士民得以休養生息的感奮,“修文休眾士,賜命自皇朝。莫篆天然石,惟吹洛下蕭。聲聞神起舞,氣感海無妖”(《修文語士民》);有當地少數民族歸服朝庭后物產豐盈景象的描繪,“南薰氣阜物華,南獠儼庭實。野味散芳芬,海肴參茂密”(《南獠納欸》);還有南方邊陲山水風光的寫意,“再拜煙霞霽,群峰奎壁森。獨山峰聳閣,中谷水鳴琴。明山卉木翳,遙林云霧深”(《神湖(潮)州三山神題壁·之三》。真實地呈現出當時泉、潮南方邊陲經濟文化開發初始的風貌。
陳元光的詩大多因時而賦、因事而作、因景而詠,是他一生開發泉潮南方邊塞大業的縮影,殘酷的戰爭生活、艱難的創業旅程、旖旎的南疆景色,為后世留下的是一幅幅唐初南方邊陲特有的妍麗風光、風土民情以及開發南疆的艱苦創業畫面。陳元光的詩具有史詩的敘事底蘊,是唐初泉、潮南方邊陲平蠻嘯亂、文化傳播、經濟開發的壯麗史詩。
(二)與潮州相關的詩
陳元光遺存詩篇共50首,表現平蠻屯墾開發南疆與潮州直接相關的詩就有21首之多。具體如下:《題龍湖》(五首),《平獠宴喜》《旋師之什》《晚春旋漳會酌》《南獠納欵》《修文語士民》《山游懷古》各一首,《候夜行師七唱》(七首),《祀湖(潮)州三山神題壁》(三首)等。
這些詩如前所述,有平蠻嘯亂的抒寫,如有寫于戎馬生涯第一個屯營點的《題龍湖》(五首),寫于儀鳳二年征討陳謙、苗自成、雷萬興潮陽(即潮州)之亂凱旋而歸途中的《平獠宴喜》,寫于永隆二年奉檄追剿“盜起攻南海邊鄙”之盜班師之際的《旋師之什》,寫于“嶺表悉平”之后,朝廷派使者前來犒賞之宴會席上的《晚春旋漳會酌》,還有對平蠻嘯亂屯墾戍邊全過程回顧的《候夜行師七唱》等。也有屯墾戍邊、開辟南疆的吟詠,如寫于“永隆二年粉碎粵地漢畬聯軍對‘南海邊鄙’的軍事行動之后,……詩人著手進行‘辟草莽、斬荊棘、建村舍’的拓展屯墾和發展生產”時的《南獠納欵》[21]14,寫于儀鳳二年平定陳謙、苗自成、雷萬興潮陽之亂以后,實行偃武修文政策時的《修文語士民》。還有潮州南疆山水的詠懷,如征戰之暇,游潮州揭陽霖田山水的《神湖(潮)州三山神題壁》(三首)等。
《題龍湖》的“龍湖”,既是詩人平蠻嘯亂的第一個屯營點,也是詩人的號,其意義非同一般。筆者以為,“龍湖”不僅僅是特指的,也應是泛指的,是詩人平蠻屯墾的一個象征性符號,可以說是陳元光對以“龍湖”為中心的這塊見證其功勛事業與人生的土地的情感凝結點,是其對所處地域所發生的人生重大事件具有認同感的一種體現①參見筆者在《古代詩學視境下的“地域意識”——以嶺南地域詩學為個案》一文中對于“地域意識”的闡述,載《汕頭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8(6)。。“龍湖”雖在“古綏安縣,即今浦、云一帶”[21]105,但“龍湖”在當時既是泉潮交界處,亦是潮州故屬地,儀鳳二年陳謙、苗自成、雷萬興的潮陽之亂,唐天寶年間,曾一度將潮州郡易名為潮陽郡,潮陽為時人對潮州的習慣稱謂也在情理之中,故潮陽所指也是潮州地域。而苗自成、雷萬興兩賊首一姓苗,一姓雷,皆為畬族姓氏。畬族先祖發祥地在潮州鳳凰山,自古有盤、藍、雷、鐘四姓。后四散遷徙到福建、浙江、江西、安徽等地。唐永泰二年(766)從福建羅源遷居浙江景寧。唐時往往把今廣東、福建、江西三省交界的畬族與其他少數民族泛稱為“蠻”“蠻僚”“峒蠻”或“峒僚”。南宋末年,史書上始出現“畬民”的族稱。陳元光平蠻嘯亂的主要對象,無疑正是以畬族為首的“蠻獠”,其大本營也應是其先祖發祥地——潮州鳳凰山。至于《神湖(潮)州三山神題壁》(三首),何池對該詩的注釋:“‘神湖州’神疑衍,湖疑潮之誤。”貝聞喜、陳惠國在《釋陳元光〈祀潮州三山神題壁〉詩三首》文中,也“認為陳元光‘原詩題為《神湖州三山神題壁》,神字應是祀字之誤,湖州為潮州之誤”[22]76。故該詩抒寫對象為潮州(今揭西)的三山國王廟也應無疑義。可見,以上詩篇抒寫的內容與情感都直接與潮州相關。
其次,《全唐詩》載有陳元光副使許天正《和陳元光〈平潮寇〉詩》一首。詩曰:“抱磴從天上,驅車返嶺東。氣昂無丑虜,策妙拙群雄。飛絮隨風散,余氛嚮日镕。長戈收百甲,聚騎破千重。落劍惟戎首,游繩繫脅從。四野無堅壁,群生未化融。龍湖膏澤下,早晚徧枯窮。”[23]140許天正的這首和詩,說明陳元光還寫過《平潮寇》。《平潮寇》一詩,雖然我們無法全面了解它抒寫了什么內容,但從題目來看,無疑與平蠻的戰役有關,而且更是確切點明了“潮寇”,戰場應是潮州。
(三)清新明快、剛健峻麗的詩風
前文通過分析陳元光詩歌的文本內容,不僅勾勒了陳元光在泉州、潮州的人生足跡,也呈現了陳元光詩歌的整體創作風貌。其詩題材豐富,有描繪金戈躍馬、浴血奮戰平定蠻獠嘯亂的戰爭場景,抒發詩人建功立業報效國家之豪邁情操的;也有表現詩人開發泉潮南方邊陲經濟,傳播中原文化,施展詩人忠君報國、建功立業政治抱負的;還有描寫南方邊陲清麗的山川景象,表現南方邊塞風土人情的。詩歌中彌漫著泉、潮地區濃郁的鄉土氣息,獨具南方邊陲之地域特色,有唐代南方邊塞詩之審美風韻。其詩風大致可歸于剛健峻麗、清新明快兩類:一類為寫平蠻戰爭的詩篇筆力雄直但不冷峻,充滿著勃勃生機之感;一類為寫南方邊陲景色與偃武修文時期的詩歌多為清新自然的筆調,明快而不浮艷。詩人善用物象比興之法,借物抒情,托物言志,使詩篇充實而有興寄。
后世學人對古代嶺南詩風進行總結時,多以張九齡為詩風的開創者,汪辟疆就談到:“嶺南詩派,肇自曲江。昌黎、東坡,以流人習處是邦,流風余韻,久播嶺表。宋元而后,沾溉靡窮。迄于明清,鄺露、陳恭尹、屈大均、梁佩蘭、黎遂球諸家,先后繼起,沈雄清麗,蔚為正聲。”[24]39這段話以為張九齡所開創的嶺南詩派詩風“蔚為正聲”,風格表現為清麗與雄直兩類,較好地歸納了嶺南詩派的風貌。筆者以為,雖然陳元光留下的詩篇數量不多,且尚存真偽之辯,但其詩歌重興寄、重真情的內核,與后世嶺南詩風確是一脈相承。我們暫時沒有充分的資料直接證明陳元光詩風對后世嶺南的影響,但是嶺南詩派的整體風格特征在陳元光作品中已有體現,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
文學源于生活,文學作品的生活內容取之于社會現實生活,作品中表現的思想感情來自現實的歷史過程,是這種歷史過程的反射和回聲。筆者以為,對地域文學的探討,“地域”是重要的基石,地域特性決定了一方人的生活方式,而生活方式深刻地影響著人們的思維方式,進而在地域文化建構中呈現出獨一無二的文化姿態。陳元光這些與潮州相關的詩,正源于他與潮州息息相關的平蠻屯墾社會生活,從而也印證了潮州在他一生馳騁沙場、屯墾戍邊、開發南疆的生命歷程中的重要位置,我們在探討潮州古代文學的時候,如果因為陳元光籍貫存疑而將之排除在潮州地域文學視野之外,抹煞了陳元光在潮州42年的現實人生,抹煞陳元光詩歌與嶺南詩歌風格的傳承關系,是不符合地域文學發生發展實際的。
綜上所述,盡管陳元光的揭陽(潮州)籍身份尚存疑,但其潮人身份無可置疑。陳元光13歲隨父出征泉、潮南方邊塞,平蠻屯墾,開發南疆,直至為國捐軀,歷時42年,其平蠻嘯亂的主戰場在潮州,屯墾開發的駐地綏安在漳州建置之前也為潮州故轄地,可以說,潮州是陳元光一生平蠻屯墾戰斗和生活的主要地方,這一方水土留下了他不可磨滅的人生足跡。其次,從陳元光的詩作看,文學是社會生活的表現,其詩歌創作,因時而賦、因事而作、因景而詠、重興寄、有真情,呈現剛健峻麗、清新明快的面貌,既是其一生平蠻屯墾、艱苦創業、剛健入世、報效國家的生動寫照,也是唐初泉、潮南方邊陲開發的歷史寫照,更與后世嶺南詩風一脈相承。這些詩無疑為陳元光的潮人身份提供了重要的佐證。既然陳元光的潮人身份得以確認,那么,就目前文獻所及,作為唐代鳳毛麟角的潮人作家,其詩歌創作,即使僅有直接寫于潮州或以潮州為題材的4首詩,都是潮州古代文學的開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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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金龍)
I206.2
A
1001-4225(2017)04-0031-07
2016-05-13
翁筱曼(1980-),女,廣東潮安人,文學博士,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副教授。
2013年度潮汕歷史文化研究項目“潮州古代文學史綱”(13zz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