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獸之斗

張麗娜

亞特蘭大老鷹的劇本似乎有些讓人看不懂，先是把科沃爾被交易到了騎士，在一度把米爾薩普擺上貨架之后又給了他留隊保證，而在休賽期花大價錢簽下的霍華德也可能成為球隊的犧牲品。這樣的劇情發展恐怕是誰也沒有想到的。那么，兩個賽季前還能取得60勝的老鷹，突然面臨著四分五裂的風險，這究竟是誰的禍？

尷尬處境

霍華德或許是他這一代球員里最好的中鋒，但是他在去年夏天與老鷹隊簽下的大合同依舊帶給人們很多爭議——在過去的幾年里，他幾乎快把自己從前積累下的好名聲敗光了。所以，他渴望這次回家之旅能讓自己重新贏回尊重。不過，劇情的發展似乎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排在東部第四的老鷹突然將三分射手科沃爾交易到騎士，在把米爾薩普擺上貨架之后又給了他留隊保證，霍華德也難逃厄運，同樣可能成為球隊重建的籌碼。他滿懷壯志回到家鄉，不僅希望自己可以得到重用，重獲尊重，更希望能夠重返總決賽。但僅僅半個賽季后，這支兩個賽季前還能取得60勝的球隊卻突然面臨著解體的風險，相比其他人，霍華德的處境顯得更加尷尬。

本賽季初，老鷹一度以14勝4負的戰績高居東部第二，但在11月底12月初的時候甚至遭遇了一波7連敗，曾在連續11場比賽中只贏了1場，排名也一度掉到了十名開外。這時，有聲音指出讓老鷹陷入困境的原因正是新援霍華德，并稱他是一個“球隊殺手”、“天賦揮霍者”、“教練殺手”、“更衣室毒瘤”。

過去幾個賽季，這種批評對于霍華德而言并不新穎。他被批評笑得太多、不夠友好、沒有攻擊欲望，還很自私。作為聯盟曾經的超級球星之一，因為在2011-12賽季要求奧蘭多交易自己的肥皂劇使得他人氣大減，不再受球迷的追捧，而“回家”被看作是其職業生涯的新篇章。在連續兩年的季后賽被騎士隊橫掃之后，老鷹也需要嘗試一些不同的東西，如果霍華德可以幫助這支球隊繼續成為東部最好的球隊之一，或許他可以重塑自己的聲譽。

然而，劇情并沒有往預定好的方向走。雖然老鷹憑借著一波連勝再次回到前四之列，但球隊的整體競爭性下滑已是不爭的事實。或許，他們在去年夏天扶正施羅德、簽下霍華德就是對于這套陣容的最后一搏。雖說現在賽季才剛剛到達中段，但即便是這支球隊磨合到最佳狀態，他們也很難在季后賽之中邁過騎士這座大山，甚至無法在一輪系列賽之中擊敗凱爾特人或者猛龍。除了拿不到總冠軍之外，他們在東部的整體競爭力其實都已經大不如前，如果繼續這樣下去那無異于浪費時間。這可能就是老鷹做出改變的最主要原因。

但是，核心問題是霍華德真的要為亞特蘭大的“平庸”負全責嗎？他確實不是主教練布登霍爾澤進攻端的完美選擇，但是布登霍爾澤也清楚他從來沒有擁有過霍華德這樣的天賦內線。在防守一端，他的確是老鷹隊當之無愧的核心，在這個賽季，老鷹的防守效率一直高居聯盟前五，霍華德個人的防守效率也很高，籃板數據更是非常出色。但在進攻一端，他的存在感依舊不是那么強，無論是場均得分、場均出手以及回合占有率方面，與上賽季相比并沒有太過明顯的變化。而且在這支球隊之中，他似乎依舊不是太喜歡和后衛打擋拆，這樣一來，他所能獲得的機會也并不多。首先，這已經不再是一個數據傳統中鋒的時代，其次，霍華德也沒有那么出色的低位進攻能力。在這個時代之中，擋拆順下直接攻擊籃筐已經成為了中鋒們的最佳武器，但是霍華德似乎依舊不是很喜歡用這樣的方式去得分。

值得注意的是，老鷹隊的整體進攻受損嚴重?？莆譅柕臄祿咏軅±_的上賽季，貝茲莫爾在爆發年后的表現也不盡如意，塞弗洛沙、小哈達威及新秀們的三分表現也很糟糕。你可以認為是霍華德這個“化學反應殺手”的存在打亂了球隊原有的平衡，但是他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兩年前完美的球隊被緩慢侵蝕而變得平庸，并不僅僅是他這個球隊新援不符合老鷹的戰術風格——霍福德可能更適合，但他去了波士頓，還有管理層為了菜鳥托里恩·普林斯交易了蒂格，還有德馬爾·卡羅爾在2015年的夏天簽約猛龍等等，因為這所有的變動才完全改變了兩年前那只翱翔的老鷹。

交易價值

霍華德并不是引起老鷹連鎖反應的罪魁禍首，但他很可能成為球隊的犧牲品。在不知是何原因出爾反爾給了米爾薩普留隊保證之后，小哈達威和霍華德被相繼擺上貨架。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老鷹要交易霍華德，用他可以換來什么樣的籌碼呢？就在老鷹放出交易霍華德的消息之后，立即引起全聯盟的哄搶。之所以還未成行，很可能是這些球隊想趁伙打劫，卻又不想付出太多的代價。不久前，ESPN某記者曾就霍華德的交易價值問題向聯盟近一半的球隊總經理進行了調查，大多數總經理的回答是“德懷特大概只值一個二輪簽”，甚至還有人認為他“毫無價值”。

在交易市場被嚴重看衰，這恐怕并不是一個玩笑。因為霍華德的加入，老鷹并沒有比上賽季變得更好，而且由于詹姆斯率領的騎士在東部一枝獨秀，老鷹本賽季突出重圍的概率幾乎等于零。表面上看，他們選擇將合同到期的科沃爾送走，是為了避免到時候人財兩空，實際上，這是對老鷹去年夏天簽約霍華德的全盤否認?？梢钥隙ǖ氖?，老鷹原本寄希望于他能夠將球隊帶到一個更高的位置，但是似乎已經可以預見到最后的結果。

實事求是地看，霍華德的個人表現并不差，雖然進攻沒什么長進，但防守能力依然是聯盟頂級。為什么他不再是所有球隊競相爭搶的對象了呢？如今，像霍華德這種特點的球員，跟聯盟的風格已經格格不入，而且他的薪水有點太貴了。從過去的幾個賽季開始，聯盟已經進入了小球時代，不管是勇士還是騎士，他們的打法都開始朝外線發展。勇士此前好歹有個博格特，但2015年總決賽勇士的奪冠正是從把他撤下首發開始的。2016年的總決賽更絕，騎士自始至終沒有把莫茲戈夫當成總決賽一員。博格特的薪水是1000萬左右，除了能防空之外，他的策應、掩護、延阻的作用都非常明顯。但是如果要球隊去接受一個年薪2300多萬、功能卻更加單一的球員，估計很多經理都會選擇搖頭了。

除了打法的原因外，另一個讓霍華德在交易市場上失寵的原因是如今各隊對首輪選秀權的交易越來越謹慎了。首輪選秀權代表的是球隊的未來，特別是對于一些需要重建的球隊而言，更是如此。

兩筆交易可能改變了整個聯盟的價值觀。第一個是當年籃網和凱爾特人關于加內特和皮爾斯的交易。為了得到這兩人，籃網送出了三個無保護的首輪選秀權，今年夏天，凱爾特人還有權交換首輪的順位。結果這筆交易沒能讓籃網奪冠，反而讓他們墜入了無底深淵。目前為止，籃網的戰績聯盟墊底，基本可以保證獲得一個前三順位的選秀簽，而波士頓則高居東部第三，但這個前三順位的選秀權肯定會是他們的，籃網則只剩一個20順位開外的首輪簽。到了2018年，他們依舊沒有首輪選秀權，重建之路遙遙無期。另外，馬刺和步行者2011年的交易也令人印象深刻：馬刺用喬治·希爾換到了步行者的第15順位選秀權，并因此選中了倫納德，后者成為了如今聯盟頂級的側翼球員和馬刺的建隊核心，總決賽MVP，兩屆最佳防守球員已被他收入囊中。希爾雖然幫助步行者兩次殺進東決，但如果他們現在擁有倫納德呢？或許又會是另外一種情形。

凱爾特人和籃網的交易，說明首輪選秀權是不能隨便送的，馬刺與步行者的交易則說明非樂透區也可以選到合適的球員。所以，除非是能夠換到可以大幅改變球隊面貌的球員，否則不會輕易送走選秀權。至于霍華德這種不符合時代風格的過氣明星，顯然不值得球隊用未來去換。而且他還有兩年近5000多萬的大合同等待著支付。在拿未來賭今天的問題上，他顯然已不再是最佳答案。

中庸之禍

現如今，何去何從已經是霍華德所必須面對的問題。如果不被交易出去，他或許會在不久之后成為了這里的頭牌，而他所期待的球權等一切都將重新回到他的身邊。與此同時，數據、戰術地位等等都會回歸，但是勝利可能會隨之遠去。畢竟，現在已經不再是2009年，霍華德早已沒有了那種超人一般的身體素質，他無法靠著自己的實力改變對方的防守，更不會出現在老鷹隊的未來計劃之中。

而說到未來計劃，就不得不提老鷹制服組在過去十年一直存在的一個很大問題，或許這也正是這支球隊不溫不火的關鍵所在：中庸的建隊思路。

通過老鷹這些年的運作，我們可以發現，在挑選核心球員時，他們的選人思路過于穩重，或者說過于保守，總是會選到績優股，而不是潛力股。比如喬·約翰遜，因為他在太陽的表現頗為亮眼，老鷹便為他獻上了巨額合同，然而，在來到亞特蘭大之后，他的提升非常有限，巔峰時期也不過只是25+5+5，作為二當家顯然不錯，但作為球隊頭牌明顯不合格；再比如米爾薩普，在爵士時，他曾是埃爾·杰弗森背后的有力支柱，隨后被老鷹重金挖來，雖然一直在穩定地輸出，卻沒有任何驚喜，數據與爵士時期相差無幾，還是標準的二當家。這樣的買賣看起來不虧不賺，實則斷了球隊通過交易獲得超級巨星的可能性，變相害了球隊。相比之下，飽受詬病的莫雷卻為火箭搏到了未來：他們更明智地用高價冒險引進的哈登上限很高，買進來的是準球星，幾年之后變成了超級巨星，帶領球隊一往無前。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老鷹一直沒有靠前的選秀順位。自2007年第三順位選中霍福德之后，他們每年都會進入季后賽，制服組像修補匠一樣，補角色球員、找優秀教練、打團隊籃球，就這樣縫縫補補過了九年，永遠擠得進東部前八，也自然永遠沒有高順位選秀權。于是他們又斷了通過選秀獲得超級巨星這條路。

兩條得到超級球星的路被阻斷，老鷹就只能繼續平庸，團隊籃球走到底。但即便打團隊籃球，也需要一個超級巨星作根基，不然進入季后賽往往就是詹姆斯等人的盤中餐。要知道，聯盟中只有一支打了近二十年團隊籃球，不僅從未缺席季后賽，還拿了五次總冠軍的球隊。但這支球隊叫圣安東尼奧馬刺，他們先是有了鄧肯這個基石，之后又在第28順位慧眼識帕克，第57順位開天眼選中吉諾比利，還通過交易“打劫”來了倫納德，這樣的選秀眼光、操作能力實在不是普通球隊可以復制的。

對于如今的老鷹而言，沖擊總冠軍的目標還是有些遙遠，在保證戰績的情況下盡可能地讓年輕球員得到鍛煉的機會是最正確的選擇。送走科沃爾固然可惜，畢竟這個即將迎來36周歲生日的老將本賽季依然是老鷹最穩定的三分射手，但是從老鷹去年夏天送走后場核心蒂格的舉動來看，如今送走科沃爾并不令人意外，與那個交易同理，老鷹也是為了扶正年輕球員而忍痛割愛。他們在接下來的幾個賽季里依然會是季后賽球隊，只是，“回家”的霍華德離冠軍可能越來越遠了。

那么，猶如被困之獸的霍華德能否找回曾經的魔力，他的未來究竟在何方，老鷹又何時能再插上翱翔的翅膀？或許只有時間可以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