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位面試

李建毅

黑芽就要上初中了，黑虎要把孩子帶過去面試。

清晨，天氣格外悶熱。當黑虎帶著兒子參觀完整個名校的美麗風光，黑芽突然問爸爸為什么自己上的不是銀崗中學，而是市中心的學校時，黑虎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最后只好說，自己準備把家搬到市中心。不過說這話的時候，黑虎總覺得沒有底氣。至于什么時候買房等一連串的問題一直叫他無法招架，可他還是在心里盤算著，只要孩子進了這所名校讀初中，接下來高中也就沒什么大問題了。當然，高中沒什么問題，自然考上好的大學也沒有什么問題。

黑虎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記得有次考試，語文數學總共只扣了四分，還是沒上一中，只上了又舊又破的鄉中學。而與他同齡的家在城里的表哥，上一中兩門功課只需要及格就夠了。再接下來，初升高，七門功課，他比表哥多出了兩百分，可他還是名落孫山了！而表哥則因為是名校的學生直接進一中。而他所在的高中沒有幾個像樣子的老師，全靠自學，在整個學校排第一名的他，高考后勉強上了一所普通大學。

經歷了這些，已經混進城里的黑虎決心讓自己的孩子不再重蹈覆轍，在剛剛夠首付的情況下，他買了現在的房子，并為孩子解決了戶口。高興之余，他才發現，盡管他們全家已經成為了城里人，可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剛剛開發出來的城鄉結合部，照樣沒有一所像樣子的學校。好在兒子黑芽成績一直不錯，考進市中心的名校自然不成問題。可自從去年開始，教育局重新下了文件，不允許按成績擇校，只允許按教委劃定的學區就近入學。這使得兒子黑芽的名校夢落了空，于是黑虎便想著法子走后門交了資料。

在一大群孩子和家長凌亂的擁擠中，他和孩子怯怯地排在最后，他不敢去擠，生怕碰到熟人或者朋友。可擠來擠去，慢慢地也就把黑虎和黑芽擠到中間了。在另外一排的后面，來了一個以前的同事，據說他家就在這所名校附近。黑虎不敢和他搭話，生怕他問自己是不是把戶口遷到這里了。沒想到對方還真張開了嘴巴準備問自己，黑虎下意識地把頭朝著相反方向回避了一下，對方也就不再說話了。

“他媽的，這小孩子上個學，也像老子來考試似的。”看著前面排著的長長的隊伍，一個財大氣粗模樣的大漢嘀咕了一句，便跑到黑虎前面插隊。黑虎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候和人吵架，所以只好往后退了一步。可后面的人不干了，便紛紛指責起插隊的人和黑虎，說你不想讓兒子進這個學校也就罷了，怎么可以讓別人插隊呢？就這樣，大家便吵了起來……眼看離下班只有幾分鐘了，許多人發現上午面試幾乎不可能了，于是后面的人嘩啦啦地走了一大片。黑芽問爸爸是不是也要走，就在黑虎猶豫不決的時候，前面有幾個孩子因為排隊太久暈倒了去了醫院，于是很快輪到了黑芽。

就在黑虎拿著資料誠惶誠恐地給學校領導做最后一次審驗時，校長助理過來朝著面試的領導耳語了幾句。面試的領導便說，人數已經夠了。黑虎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感覺到這不僅僅只是兒子的學位面試，簡直是要他來刻意忍受侮辱一般……

就在黑虎父子快走到門口時，校長助理又跑了過來，趕緊說：“不好意思，黑芽爸爸，剛剛領導說，黑芽在錄取名單里面呢……”

九月一日，黑芽所在學區的鄉鎮中學銀崗中學開學了，黑虎在送兒子走入校門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無比的輕松，他知道，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作者單位：深圳市樹喬木企業管理顧問有限公司）（責任編輯 劉冬楊）endprint